第42章 蜂蜜夹糍粑,炸豆腐丸子,炸萝卜丸子 ……

孟阳家的正屋兼厨房并不算大。

他本就是个重口腹之欲的人, 当初既砌灶台,又弄了单独的炉灶,还专门打造一排架子, 用来摆放他从各路商贩手中辗转搜集来的调料, 剩下的空间就很有限。

原本只有他和白星两人时,挤在一处吃饭倒也罢了。偏如今又多了一个廖雁, 三个身材并不算矮小的人都围在灶台边,难免觉得局促逼仄。

昨天晚上, 他们一顿饭就碰到了好几次脑袋呢!

筷子也总打架, 但孟阳合理怀疑是有人故意的……

于是他就琢磨着, 若廖雁一时半刻不走, 难免要做长远打算,不如将耳房收拾出来, 留作专门的用饭之处。

不过临近年底,琐事既多且乱,廖雁整日疯疯癫癫也没个准话, 倒也不急在这一时。

今日天气不错,三人就把炉子搬到屋檐下, 晒着日头烤糍粑吃。

民以食为天, 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比吃更要紧的吗?

没有啦。

自从有了蜂蜜, 能做的东西好像忽然就多起来, 昨天晚上他们还就着蜜桔喝蜂蜜水来着。

冬日寒冷干燥, 长期室内取暖更将仅存的一点湿气驱逐殆尽, 大部分人都会觉得喉咙干痒不适, 虽拼命喝水,却也无济于事。

此时若以陈皮和菊花煮一壶蜂蜜水来喝,清热润肺去痰止渴, 远比牛饮一大壶热水来得更有效。

婆婆丁水倒也有类似功效,只是性寒,容易过量伤身,且不如这个甜美可口。

提前打好的糍粑都切成半个巴掌大小的扁平方块,置于阴凉干燥处可以存放好久。

要吃时,只需按人头拿相应的数量即可,非常方便。

炭火给的很足,小炉子上面的铁圈都被烤得微微泛红。热力宛如实质,一股一股冒上来,将上方的空气都扭曲了。

寒冷使人越加坚强,温暖却可使人卸下心房,糍粑不也正是如此吗?

原本冷硬的糍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柔软、膨胀,表面的水分急剧流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雪一般的白色。

个别地方尤其被火炉眷顾,渐渐地,就鼓起一个个气泡。

噗嗤!

气泡破掉,调皮的糍粑瓤儿从那里嗖地冒出来,恰似好奇心旺盛的小孩子:

来来来,让我瞧瞧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呀?

哎呦,这可不能烤大劲儿,孟阳赶紧将糍粑拿下来。

没了热力作用,糍粑又微微缩进去一点。

唉,真冷呀!

待表皮的热度稍稍散去,孟阳将糍粑从中间剖开,迎着汹涌的热气,用小勺子挖了一勺蜂蜜抹上。

别看糍粑表面不那么烫了,可托那层壳的福,里面还蕴藏着火热的内心呀!

呼呼,他不断吐着热气,忍不住用手去捏耳垂,好烫好烫……

说来也怪,也不知当初是谁最先发现的这个法子,若手指烫了,只管去捏捏耳垂,一瞬间的功夫,那热力就从指尖传到耳垂上去啦!

多么神奇!

原本因为寒冷的天气而微微凝固的蜂蜜迅速变得柔软清澈,宛如流动的黄金,光明又灿烂。

他飞快地夹起来,穿越廖雁火热的视线封锁,先递了一个给白星,“小心烫呀。”

一直直勾勾看着的白星心满意足,小声道谢。

她先吞了下口水,慢吞吞欣赏蜂蜜夹糍粑的美貌:肤白貌美,多么可爱的美人啊。

美人被看得害羞起来,柔软的内心淌出蜜汁。

白星赶紧用舌头去接。

浓烈的甘甜瞬间在舌尖迸裂开来,疯狂席卷着味蕾。

唔,好甜!

多么纯粹的甜呀,没有任何多余的花招,像有人拿着锤子在你心口重重擂了一下,怦然心动!

此时的她实在想不出另一种说法,巨大的愉悦令她忍不住傻笑,光洁的小脸上洋溢着幸福。

蜂蜜真是太棒啦!

廖雁咽口水的声音几乎比她更大,忍不住催促道:“你倒是吃啊!”

香不香?甜不甜?急死个人啦!

白星瞅了他一眼,不搭理。

还用得着你催?

她口中还回荡着蜂蜜的余香,撅起嘴巴先吹了两下,用雪白尖锐的齿尖试探着碰了碰,这才一口下去。

糯米的香气伴着蜜汁的甘甜喷涌而出,在唇齿之间化成软软一汪。

此时轻轻吐出一口热气,连空气都被染甜了呢。

“波叽~”蜜汁拥挤的声音。

“嘶~呼~”喷着热气拉扯糍粑的声音。

白星被美得浑身颤抖,摇头晃脑的,鬓边几颗碎发都跟着摇曳起来,在空气中荡开一圈又一圈。

好吃呀!

廖雁看得眼睛都直了。

他本能地摸了摸嘴角,仿佛觉得有羡慕的泪水流出。

一定很好吃吧?

好在很快的,他就可以亲身体验。

当漫长的等待变为现实,别人口中的美食落入自己唇齿间时,廖雁竟有些飘飘然?

这样单纯的幸福和快乐,几乎都要比上自己打败一个强劲的对手了……

“唔,这个好吃。”廖雁对蜂蜜糍粑给予高度肯定,连粘到指尖上的蜜汁都不放过,仔仔细细舔了一遍。

他右手的还没吃完,左手已经迫不及待伸到盘子里去啦:那里有孟阳刚刚烤好的几个。

寒冷的冬日,吃一点甜甜的东西真是令人身心愉快。

就连这空荡荡光秃秃的院子,仿佛都成了大蜜罐,金色的阳光微微荡漾,好似甜白瓷的茶杯中盛满了醉人的蜜汁。

“这个不太好消化,一次不要吃太多。”孟阳出言提醒道。

“多耍两回刀就完了,怕什么?”廖雁混不在意道。

说这话的时候,他已经吃到第四块了。

孟阳摸着下巴思索片刻,隐约觉得这话有些耳熟,下意识看向另一边的白星。

嘶……

白星舔着嘴唇回望,警惕地抓了一块在手中,小声坚持道:

“我可以上山砍柴。”

多了一个人,柴火的用量也增加了一点,原本那些怕是不太够烧。

孟阳:“……”

倒也不必这么勤劳。

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觉得自己像残忍的大财主,用一点美食诱惑人替自己卖命……

太可怕了!

他本能的打了个哆嗦,赶紧使劲甩甩头,把这个可怕的想法丢出去。

不过糍粑好吃归好吃,却不能正经当饭,孟阳一边收拾火炉,一边问另外两名成员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

白星还在思考时,廖雁已经在房顶上翘起二郎腿,剃着牙道:“来个烤全牛吧。”

阳光灿烂的日子,正适合烤头牛!

孟阳:“……”你倒是挺会想的。

孟阳权当家里没有这个人。

白星果然认真思索片刻,最后还是满脸茫然。

她曾经一度吃了上顿没下顿,有东西裹腹就不错了,哪还会有什么要求呢?

反正她觉得书生做的什么都好吃。

孟阳挠了挠头。

一个满嘴胡说,一个怎么都行,最后还是得靠自己呀。

他的视线无意中扫过墙角的一个小麻袋,突然计上心来:

“我给你们弄点新鲜好吃的吧!”

北方的冬日滴水成冰,寒风铸就荒芜,大雪阻断生机。

曾经繁荣过的菜园已经完全萧条,只有冰雪覆盖下的一溜白菜还顽强的坚守着。它们披着白雪做成的棉袄,与在地窖中缩成一团的萝卜遥遥相望,期望某一日能在热腾腾的大锅中团圆。

我们曾是在一个菜园中并肩作战的战友啊!

但即便如此,人们还是竭尽所能让饭菜更丰盛一点,于是自然而然衍生出蒜苗、豆芽之类可以随吃随生的新鲜菜蔬。

连着吃了几天白菜萝卜,孟阳决定生一点黄豆芽,或是直接清炒,或是撒一点细盐,与豆腐一起凉拌,最爽利不过。

生黄豆芽最要紧的就是挑豆子,最好选当年产的新鲜黄豆,因为豆子也跟人一样,长期不吃不喝缩在袋子里是会死掉的呀!如果黄豆死掉,又怎么可能生小豆芽呢?

冲洗黄豆时,他忽然开始胡思乱想:人死后会被怀念,那么黄豆呢?

唉,难过的恐怕只有豆苗吧……

孟阳竟然有点感伤起来。

不过豆芽也不是马上就能生出来的,最好用温水泡一晚上,让黄豆们彻底醒醒神。

若是顺利的话,三两天后就有新鲜的黄豆芽可以吃啦。

至于今天么,可以先炸丸子呀!

过年了,本来也该准备一点年货的嘛。

孟阳心安理得的想着,就下了菜窖。

至于现在准备的年货,究竟能不能吃到过年的一天?暂时不做考虑。

他翻了翻菜窖里的存货,发现有几颗萝卜保存得不是特别好,已经微微有点糠了芯,就决定中午炸鸡蛋豆腐丸子和萝卜丸子两种。

看看,这时机把握的多么好呀,孟阳默默的夸赞着自己,如果不是今天下来看一看,这几颗萝卜岂不是要坏掉了吗?浪费粮食,天打雷劈的。

他问谁想去买豆腐,廖雁拒绝了,并用小狼皮斗篷盖住脸,准备在阳光明媚的房顶上小憩片刻。

孟阳看着他翘二郎腿的姿势,非常担忧,“不会掉下来吧?”

总觉得有点危险呢。

白星冷静,或者说冷酷的道:“死不了。”

孟阳立刻放心了。

他应该对邻居多点信任!

两人抓了一大把铜板出门,习惯性的往街角看了眼:张大爷还没来出摊,但听说有好心人偷着送东西补养,伤势已经大为好转。

但媛媛娘俩被吓坏了,说开春之前都不准备放他出来摆摊。

老头儿拗不过,甜蜜又痛苦地答应了。

好心人孟阳挺高兴,紧了紧领口叹道:“不过张大爷这么长时间不来,还有点不习惯呢。”

以前只要一出门就会有人跟自己说几句话,现在……好像这条街忽然就死掉了。

它活着的灵魂没有了。

白星轻轻嗯了声。

荠菜馄饨很好吃的。

两人沿着已经走过无数遍的路,熟门熟路来到吴寡妇家,老远就见她正开门忙活。

而最令他们惊讶的是,里面还有另一个人呐:

康三爷!

两人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好像看见了什么稀罕的西洋景儿似的。

康三爷素来连看人家都要偷偷摸摸的,今儿怎么日头打西边出来,竟然大大方方的在这里帮忙卖豆腐了?

吴寡妇的心情好像格外好。

她穿了一件洋红洒金的花棉袄,梳着溜光的头,脸上的笑容仿佛要化作蜜滴下来,连声音里都透了三五分轻快。

“来买豆腐呀?”

两个小的立刻收回视线,齐齐点头。

“要三斤。”孟阳说。

白星立刻把钱递过去。

那边康三爷沉默一如既往,不过已经飞快的切好了豆腐。

他稍显笨拙的用油纸包了包,小心翼翼地放到白星提着的篮子里。

那郑重其事的劲儿,仿佛在挪动什么稀世珍宝嘞!

一看就是个生瓜蛋子,白星明晃晃的用表情表达自己的鄙夷。

康三爷平静道:“一回生二回熟。”

呦呵?意思就是还有下次咯?

白星隐约发现了点什么,当即高高扬起眉毛,脸上的表情玩味起来。

康三爷岿然不动,任她打量,坦荡的样子仿佛随时可以赴死。

那边的孟阳简直要好奇死啦!

他抓心挠肺的想知道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作为读书人,这种事情难道是能大大咧咧出口的么?

不能呀!

可是他真的好想知道呀。

不过显然有人更想。

这不是发现没有人问,已经忍不住主动出击了吗?

“小呆子,”吴寡妇忽然笑眯眯的道,也不知道究竟在叫谁,“我今天好看不好看?”

说着,又故意用手去轻轻抚摸乌发。

她本是个有四五分姿色的成熟.妇人,通身韵味好似饱满的水蜜桃,只待谁去咬一口。如今人逢喜事精神爽,打扮得又出众,竟隐约有了几分逼人的艳丽,令人不敢直视。

孟阳一愣,旋即红着脸低下头去。

哎呀,怎么好问这种问题嘛!这个叫他怎么说呢?

君子,君子是不可以说的。

倒是白星大大方方打量几眼,最终把视线落到她乌油油的发髻中间,很认真的点点头,“好看的。”

吴寡妇满意了,一张脸上好似春水泛起涟漪,“你这小丫头,眼睛倒利。这可是那死……”

谁知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见白星拧着眉毛拆台道:“不是你故意指给我看的吗?”

一只手在那里摸来摸去的,恨不得把那只簪子抠下来……我只是挡住了一只眼睛,又不是瞎。

吴寡妇看上去好像生吞了一个大鸡蛋,脸都给憋红了,剩下的半截话怎么都说不出来。

后面的康三爷表情十分微妙,看向吴寡妇的眼神中饱含着同情,同情之余,又有一丝微妙的平衡……

啊,原来这臭丫头不是针对我一个人啊。

孟阳恍然大悟之余,又赶紧偷偷的去拉白星的衣袖,小声道:“不可以说出来的。”

“为什么不可以?”白星委委屈屈,眼睛睁得圆溜溜的,“她又没有提前告诉我!”

如果是这种要求的话,江湖上是要给封口费的!

孟阳知道她从小混迹江湖,不通人情世故,因此并不见怪,只是耐心教导着:“这是一种技巧啦。很多人在遇到许多高兴的事的时候呢,明明欢喜得了不得,可是偏偏又不方便由自己讲出来,所以会做出一些故意引人瞩目的举动,以此借他人之口宣之于众……”

白星长长的哦了一声,旋即又有点不耐烦,“好烦哦!”

人情世故什么的,最讨厌了。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同样的,高兴就是高兴,不高兴就是不高兴呀,为什么高兴却又偏偏不说高兴,非要藏着掖着呢,难道这样过着不累吗?

他们两个旁若无人的教学,殊不知那边的康三爷和吴寡妇的脸几乎都要绿了。

你们知不知道自以为是的小声,其实一点都不小啊!

就像你自己说的,这种事怎么好大声说出来嘛!

不解风情的臭小鬼,真是讨厌死了。

“所以,”见这两人脸色都不大正常,孟阳赶紧跳出来打圆场,“两位是要办喜事了么?”

他的眼中流露出端端正正的真诚,没有丝毫揶揄的意味。

吴寡妇和康三爷的脸色神奇地好转,并且隐约带上一点幸福的薄红。

两人对视一眼,又飞快转开。

真是奇怪,事到如今,怎么竟反而羞涩起来?只消看一眼哇,一颗心就怦怦直跳,如同胸膛里揣了个小兔子。

好像他们看的不只是对方,更多的还有一种名为希望的情绪疯狂滋生蔓延,交织成一片令人向往的美好画面。

吴寡妇摸着头上的蝴蝶簪子,很稀罕的有些扭捏道:“我一个妇道人家,都听他的吧。”

白星好奇的插嘴,“哇,可是我觉得……”

“吃不吃豆干?”吴寡妇忽然急急忙忙道。

挺好的姑娘,可惜长了嘴。

求求你,不要觉得啦!

白星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飞快点头,甚至还得寸进尺的提了一点要求,“有蘸酱吗?”

吴寡妇:“……还挺会吃。”

说完,她又爱又恨地朝白星腮帮子上拧了一把,扭着腰进屋拿豆干去了。

哎呦,还是年轻好啊,瞧这脸蛋又嫩又滑,比她做的豆腐也不差什么了。

可惜,可惜……吴寡妇摸着自己的脸,神色有一瞬间的暗淡。

不过她马上又重新雀跃起来:人应该学会知足,不是吗?至少她等到了呀。

这就很好,已经很好了。

“恭喜呀。”孟阳真诚道贺。

正值过年,又遇上这种喜事,实在是喜上加喜,当浮一大白呀。

康三爷一反往日的豪爽,颇有几分扭捏的搓了搓手,挠头道:“虽然我们这个年纪了,但毕竟是个大事,倒不好糊弄着办。”

说起此事,他的话好像忽然多了起来,一贯惨淡凹陷的双眼中,也凭空添了几分奇异的神采,亮晶晶的。

“今儿一大早去找了老爷子,”他口中的老爷子就是镇长刘爷爷,“请他瞧了一瞧黄历本子,说正月二十八就是个好日子,说再往后就得到六月了,倒不如赶早……正好也就着过年的喜气准备准备。”

老爷子最会算日子了,镇上谁家大凡有个红白喜事,都会先去请他老人家看一看,准没错儿。

虽然有些赶,但他们已经都不算年轻了,多出来的每一刻都弥足珍贵,既然已经确定心意,何必拘泥于形式,再拖个一年半载呢?

左右吴寡妇平时就喜欢穿红着绿的,家里倒也有新鲜料子,不必额外四处找着采买,只需要快做起衣裳来,再往上绣些花也就行了。

一旦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康三爷的心情忽然也变得急切起来,他好像突然就明白了之前曾听过的一句话:

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快些,再快些吧……

孟阳马上就明白了他们的意思,又一连说了好几声恭喜。

白星也跟着照葫芦画瓢,倒把康三爷哄得满面红光。

“对了,”康三爷又搓了搓手,“还得劳烦你帮忙写几个喜字。”

虽说是一对老树开花,好歹是件大事,该讲究的地方也不能漏了。

上半辈子他错过的已经太多,下半辈子一定不能再重蹈覆辙,现在想到的事就一定要马上去做。

而放眼整个桃花镇,恐怕没有任何人会比眼前这个书生写字更好看的了,这活儿,还真是不做他选。

“诶诶诶,我可以吗?”孟阳惊喜道,旋即又添了几分惶恐,“城中多有德高望重的老人,不如……”

“不必了,”康三爷摆了摆手,“刘老爷子也说你最合适。”

老爷子看人是最准的,连他都说好,自然不会有错。

“既如此,”孟阳忽然又觉得肩头沉甸甸的,心中也滋生出一点紧张的期盼,暖洋洋的,“我必全力以赴。”

替别人写喜字?这可真是叫人无法推脱的任务!

那头吴寡妇已经麻利的烤好豆干端出来,额外还调了一碟蘸酱,都放到白星和孟阳面前。

“吃吧!小挑嘴猫儿。”

白星拿起一块豆干,闻言纠正道:“我是人。”

豆干烤得香喷喷的,柔软却又很有嚼劲,蘸一点辣椒酱特别好吃,简单的一块两块根本不够,必须多吃五六块才能慢慢品味。

最淳朴的味道,反而最令人难以忘怀。

吴寡妇噗嗤一笑,就觉得她吃东西好像特别有食欲,只是这么看着,自己竟然也微微有些饿了。

哎呀,这可不妙,她立刻回神,心想冬日里本就容易上膘,若真被带的多吃几碗饭,回头胖了,穿衣裳可不好看!

她想要细腰呀!

于是,吴寡妇立刻以坚定的意志挪开视线,又冲孟阳道:“小书呆子,有意中人没有?”

孟阳一噎,一张脸迅速涨红,仿佛受到惊吓一样,脑袋拼命摇成拨浪鼓。

就在吴寡妇的问题刚刚响起时,他脑海中却已立刻跳出一个名字,令他在震惊之余,甚至根本都不敢细想。

这种事情……这种事情不是人生大事么,怎么好在站在街头吃豆干的时候胡乱提及?

不妥,不妥,实在是大大的不妥!

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吴寡妇立刻哈哈笑起来,倒在康三爷身上东倒西歪的。

后者似乎还不是很适应她的这种亲密和大胆,一只手蠢蠢欲动,大概习惯性的想像以前那样把人推开。但每每碰触到衣角,却又缩回来,仿佛又有几分贪恋的样子……

“转过年来就十九啦,不小啦!”吴寡妇笑道。

孟阳哪里好意思跟外人讨论这个问题?脚趾尖儿都透着不自在,一张脸由红变紫,仿佛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上头去了,只需要一戳,轻轻地一戳,就会从里面喷出血来一样。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吴寡妇自己哈哈笑了个够,这才作罢。

不过她的眼睛还是不由自主地在这两个小东西之间扫来扫去,似乎有什么未尽之意。

等白星吃完豆干,孟阳拉上她,几乎落荒而逃。

一直等回到家,进了门,揉碎豆腐准备做丸子了,孟阳的胸膛还是怦怦的。

怎么回事?

廖雁以前根本就没听说过豆腐丸子,更别提吃了,他甚至连豆腐都很少碰,难免有几分好奇。

此时见采购的两人回来,直接一个鹞子翻身从屋顶下来,顺手从孟阳手中的豆腐上掐了块吃。

嫩嫩的凉凉的滑滑的,带着明显的豆子香味。

不过也只是豆子的香味,这玩意儿做成丸子能好吃吗?他隐约有点怀疑。

若在平时,孟阳一早就要谴责他这种私自戳豆腐吃的行为了,可此时竟没什么反应!

意中人?转过年来就十九了……这个年纪又怎么样呢?难道必须要马上成亲吗?

可……

成亲这个词,对他而言,着实有些遥远。

忽然有人丢出来这个问题,几乎把他整个人都砸懵了,脑袋里乱糟糟的,嗡嗡响成一团。

哎,阳光怎么忽然好晒?晒得他都有点晕了……

星……

“想什么呢?”廖雁忽然拿手在他眼睛晃了晃,“你不是说要炸丸子的吗?油锅都要开了。”

“哦哦哦!”孟阳骤然回神,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油锅上。

成亲什么的,难道会比吃饭还重要吗?

不可能的!

豆腐丸子其实很简单,只需要把买来的鲜豆腐捏碎,然后里面打两个鸡蛋就可以。

等油温烧至七成热,一手虚虚捏成拳,食指和拇指之间的虎口弯成一个环,后面几根指头轻轻一挤,豆腐馅儿便会从这个环中钻出一个球的形状。

此时一定要眼疾手快,另一只手拿着勺子往这个豆腐球上轻轻一挖,再往油锅上方抖一抖手腕。

吧嗒!

豆腐球应声而落,周身立刻附上一圈小小的油泡,可可爱爱。

因为油锅还不算太烫,所以豆腐丸子可以缓慢的,从外到内逐步加热。它的颜色也从一开始的乳白色逐渐转为淡金色。

这个时候就可以先把丸子捞出来了,等稍后丸子全部炸完,再重新倒入油锅进行二次复炸,淡金色就会变为美丽的灿金色。

炸丸子这种事是不可以心急的,一不留神就会前功尽弃。

想偷懒?门儿都没有。

炸好的豆腐丸子外酥里嫩,表面已经变成近似于烤豆干一样酥脆坚硬的美丽外壳,内里却还是柔嫩多汁的鸡蛋豆腐馅儿。

两种最纯朴,最原始,最简单的香气混合在一起,拌着油香,交织成一片美丽的乡间音符。

一口下去,还有点汁水呢,这难道不是画龙点睛的部分吗?

还有用面糊和鸡蛋搅拌炸出来的萝卜丝丸子啊,竟隐约透出几分清新!

谁能想到原本味道寡淡而平平无奇,甚至还有点烧心的大萝卜,经过简单的加工,竟会变成如此的美味呢?

过年,本就该是炸货的天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