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陆长缨不闹自己, 廖清欢费了不少心思给做菜。
正好她这几天休息,可以尽情的做自己想做的。考虑到陆长缨那边找了几个人做研发,廖清欢还得多做几个菜。
值得一提的是, 吕锅的孙子郑楚华也去了那边的研发室。
他本来就是精通工业这一块的设计师, 虽然对防御武器之类的没太多研究,但由于他本人是在大院里长大的,对这些方面蛮感兴趣, 便直接放弃了工厂那边的工作,跑到陆长缨研发室里去了。
廖清欢瞧着这个娇矜的公子哥,从以前对陆长缨不冷不热的态度到现在越来越崇拜了,喊祖爷爷喊得比谁都顺口。
除了郑楚华之外, 研发室里还有几个是工人大学的学生, 跟陆长缨关系挺好的, 陆哥长陆哥短的叫着, 碰到自己叫嫂子也叫得非常顺溜。
一共七八个人, 廖清欢想了想, 自己拿着篮子跑了一趟国营菜市。
他们俩结婚的日子是腊月初八, 今天就是腊月初十了。
再过二十来天就过年,而她来到这里的时间也差不多快一年半了。
若是一年前, 她肯定想不到自己居然会在这里陆长缨结婚, 那不是开玩笑呢嘛!那会陆长缨跟自己,也就停留在互帮互助的朋友关系上。
结果现在不仅结婚了, 还睡一张床上去了。
想想有点害羞,可更多的却是甜蜜。
婚礼跟她想的不一样,但获得了大家的祝福。婚后生活虽然也就只有这么两天,但她除了害羞之外,还是坦然的面对着。
都已经是夫妻了, 那就跟以前未婚不一样,脸皮要学着变厚一点。
想到这,她抬头挺胸的走在买菜的路上,见到路边调皮捣蛋的孩子眼神都宽容了不少。
国营菜市人很多,还是像去年一样,眼瞅着要过年了,该备上都得备上,就算工作单位不放假也没关系,关起门来大家自己做点好吃的就当是过年了。
见到有新鲜的海蚌,廖清欢拿了一些,准备带回去做个汤。余下的鸡鸭鱼肉能买的都买了,她还买了些鸭舌,因为看到卖禽类的摊子上把鸭舌都堆在一旁,廖清欢便问了句,这些是不是不要的。得知那摊主说是不要的,廖清欢高兴的没用票,只用钱就买了一堆。
就算是这样,她手上的钱还有肉票花得七七八八的了。
票不够用这事她是一点都不担心,现在陆长缨的工资可比做服务员那会高太多了,简直是翻了十倍不止,各种钱粮票这些都是大把的拿回来。
上个月陆长缨把钱还有票给廖清欢的时候,廖清欢看着都惊呆了,不由得感慨为国家办事就是好啊。
廖清欢自己不算是个会精打细算过日子的,毕竟她从小作为酒楼的少当家的就没差过钱。后来自己管理酒楼了,那每天进来银元跟流水似的,她三天两口的出去做衣服买首饰都不带眨眼睛的。
就这么一个不差钱日子过惯了的人,也就刚到这个世界那几天过了苦日子,之后就没过过了,指望她精打细算,那是不用指望的。
不过廖清欢知道陆长缨的心思,他压根就没指望过自己精打细算,论花钱,他可比自己厉害多了。能每个月固定给她置办衣服行头的男人,确实也不需要多指望。
她手里拿着陆长缨第一份中尉兼研究员工资的时候,陆长缨就只说了一句话,让她随便花。想买啥要是买不到,他就上黑市找熟人带过来。
据廖清欢观察,现在的黑市比之前还隐蔽了,已经许久没听到什么上黑市抓人的事。而且街上不少女人都拥有了花俏的帽子还有丝巾,要不是没有证据,她怀疑这些都跟陆长缨有关。
思来想去的,顺道把菜给买好了,廖清欢提着篮子往外走的时候,又碰到了个熟人。
原主的邻居婶子,这一年过去了,俩人居然又在国营菜市里碰到,就连廖清欢都觉得有缘。
“哎哟,大丫,听说你结婚了是不是?恭喜恭喜啊!”
邻居婶子年初的时候还到饭店里来吃了饭的,特意带着孩子过来吃,当时廖清欢还送了她一碗红烧肉。
廖清欢自己口袋里就装着糖果,听到邻居婶子这么说,便抓了一把糖塞到婶子的口袋里。
“是啊,就前天结的婚,哎呀,我都没好意思叫婶子你,这是我办酒的喜糖,您带回去给弟弟妹妹们吃。”
她寒暄客套着说话,把糖果塞好就收回了。
婶子眼尖,一看那包装还是商店里高档的奶糖,心里头高兴极了。至于廖清欢说的没叫自己,她心里清楚得很,本来也不是什么太亲近的关系,叫自己没必要,她这边还得随份礼,真叫了她还发愁呢。
她也是听旁人说起来,说廖家的大丫的婚礼办得很大,嫁得特别好的人家去了。一路上接到婆家去都在撒糖果,婆家相当看重呢。
他们厂子里聊起来都在砸吧嘴,谁也没想到当初天天不说话,被钱大嘴又打又骂的大丫会这么出息啊。还有人说大丫是天生带福的,在廖家的时候,廖家日子就过得好。人一走了,廖家分崩离析,什么好事都没有了。
带不带福邻居婶子不知道,她就是觉得钱大嘴他们活该。
想到自己最近听到的小消息,她凑到廖清欢耳边,像去年那样又跟她说了起来。
“你那个爸,我听说是到北方的林场里去了。具体咋回事我不清楚啊,但有人在那边见到了,说是老了不少。至于你那个后妈,在农场那边被人把腿打断了,现在走路都不利索,廖金宝跟着她,俩人勉强饿不死。还有二丫,厂子里有人家的孩子跟二丫分配到一个地方去了。说是那个二丫,在乡下为了不干活,跟大队长的儿子搞一块去了,现在逼着人家娶她呢,她才多大啊!”
听到这些廖清欢波澜不惊,就那一家子的性子,会变成一点都不稀奇。
她笑了笑,“是吗?不过跟我没什么关系,我当初跟我爸都断绝关系,那断绝关系书还在我家里放着呢。至于钱大嘴,他们以前是怎么对我的,其实婶子你也知道的。我只能说不落井下石,要我帮什么忙肯定是做不到的。”
邻居婶子赶紧摆手,“哎呀,他们这样是他们活该。你爸要是好好守着你,哪怕是找个消停点能对你好点的后妈,你们一家子也不能成这样。他啊,不认就不认,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现在也结婚了,跟你男人好好过。听说你男人家里条件好,婶子跟你多说两句,抓紧时间,生个儿子,这样你位置就坐稳了,你看看你,胸大腚大的,肯定生儿子,还不用愁孩子饿着。”
廖清欢小心肝一震,都没料到邻居婶子突然说什么胸大腚大的话。
经历过许多荤话的廖清欢都有点招架不住,她提着篮子说道:“婶子,不和你聊了,我这几天休息,赶着回去给我男人做饭呢,再聊这饭就做不出来了,您慢慢逛,我先走了。”
邻居婶子看着廖清欢着急忙慌钻进人群的背影,嘀咕了一句,“我还打算问怎么做羊肉好吃的呢,得,还是自己琢磨吧。”
廖清欢落荒而逃,一直到钻进小厨房里,脸颊的热意才渐渐消散。
后院这边是有个小厨房的,只是之前一直没管它,廖清欢又是经常在大厨房做饭,小厨房就堆放着杂物。
这不是把后院所有房子都重新装修了一遍,小厨房也整理了出来。
灶台擦得干干净净,水缸里也都装满了水。刘红星还想过来帮忙的,被她打发了回去。
她休息可以不用在工作岗位上,刘红星又不是休息。再说了,也就做几个人的菜,对她来说不要太轻松了。
整只鸡放进罐子里,然后放到小炉子上熬汤,只放了几片生姜去味道。
趁着熬汤的过程,廖清欢把蚌壳放到锅里煮到开口,再捞出来过冷水,将蚌壳肉一个个挑出来。
为什么需要把蚌壳肉挑出来,而不是直接炒着吃,那是因为廖清欢要做个名菜,西施舌。
蚌壳肉少,把所有的挑出来,也才半碗的样子,不过这西施舌是汤菜,蚌壳肉不多也没太大关系。
蚌壳肉取出来后就放到一旁,廖清欢又忙着把鸭子处理出来,开膛破肚的活已经干完了,鸭子整只放在海碗里。
她自己去年就做了好几缸的酱油,今年用得七七八八的,走了六个月也用得差不多,回来带着刘红星他们又做了几缸。
新出的酱油装在罐子里,打开就有一股很浓郁的酱油香味。
她倒了两勺子酱油出来,再挤入一点葱姜水和绍酒,将调好的酱汁抹到鸭肉上。
菜全都准备好,接下来就是做主食了。
廖清欢不想那么麻烦,揉面做了几十个大馒头上笼屉蒸。
小厨房她一个人忙得风生水起,大厨房那也不差。刘红星那眼睛时不时就往小厨房看一眼,张文跃看着他那个样子就想笑。
“你这是想去帮忙,我看你是想去偷吃才对。”
“想帮忙是真,想偷吃也是真的,我师父你们师叔祖今天买了鸡鸭鱼肉一大堆,别告诉我你们都不想吃啊。”
张文跃想到了廖清欢的厨艺,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口水。
“算了,别想了,师叔祖那都是带给你师公的。”
刘红星叹了一口气,颓丧的低下头,“哎,我这个徒弟从来都得不到这样的宠爱。”
迎接他的永远只有师父的毒打。
张文跃同情的看着他,说实话,师叔祖对他们可太和气了,对自己的徒弟倒是非常严厉。不过严厉有严厉的好处,他是眼睁睁看着刘红星进步的,要知道刚来的时候刘红星天天揉面天天吃面,现在他揉出来的面是自己这个揉了几十年的都比不了。
还有炒菜,前面六个月跟着自己几个人的时候倒没有太大变化,等师叔祖一回来,刘红星进步就快了。
所以同情归同情,张文跃又挺羡慕的,不过自己也有个好师父,师叔祖对他们也很好,想想还是刘红星比较惨。
毕竟他不止要接受自己师父的毒打,偶尔还得接受他们师父的□□。
大厨房里刘红星感慨着自己这个徒弟失去了从来没有获得过的宠爱,小厨房里廖清欢烧上大火,锅里倒油编香葱姜蒜末,葱姜蒜末舀出来留底油,再撒上一点冰糖炒出糖色来。廖清欢把鸭子放到锅里,拎着鸭腿,把糖色舀起来淋到鸭身上。
整个鸭子的颜色很快就从酱色变成诱人的酱红色,香甜的味道和酱油的香味混合在一起,确保鸭肉身上都上到了颜色。再拿到木炭炉子上烤了一圈,烤完还不算完的。锅里再倒入水,将鸭子放进水里煮,煮到收汁的时候,整只鸭子捞出来。
直接切块放到盘子里,一层层摆好,顶上放些芹菜叶子。
她这做的就是豉油鸭了,主要材料就是酱油和鸭子,中间过一遍糖色纯粹是为了颜色好看,至于烤一遍,也只是为了颜色固定。在味道上不会有太大影响,毕竟鸭子已经腌了两个小时,酱油的香味入到了肉里面。
过糖色再烤,表皮会比较酥脆,香味也得到了提升。这种小窍门是她自己琢磨出来的,旁人还真不知道豉油鸭可以做。
鸭肉放好后廖清欢又掐着时间把鸡汤舀出来。
这鸡汤不需要炖那么久,两三个小时,炖出鲜味就行了。
鸡汤面上的浮油撇去,然后倒入纱布做成的滤网里,将鸡汤里的杂质滤干净,只留下清亮的鸡汤。又另取了一口干净的小罐子,把过滤好的鸡汤倒进去重新煮开。这时候蚌肉拿过来,在鸡汤煮开的同时倒入蚌肉,汤汁翻滚间,肥腴的蚌肉尽数落下,再迅速的倒入一点调味和白胡椒粉,整个罐子端起来,不再煮了。
这道汤的味道非常香浓,鸡汤的原味醇厚加上海鲜的鲜美,陆上鲜和海上鲜的融合,鲜上加鲜充盈着整个小厨房。
罐子的盖子盖上,鲜味就被挡在里面。
煮过汤的鸡可不能扔了,整鸡过冷水,表皮精致肉质收拢,然后捞出来晾干水分,直接上手将鸡肉扯开,一缕缕鸡丝扯下来装到大碗里。
整只鸡连肉带皮的被扒下,只剩下被扒得干干净净的空鸡架。
然后酱油香油香醋还有葱花蒜末红辣椒,再兑上一点原汤咸菜水,倒入鸡丝碗里拌均匀来,一碗清爽可口的凉拌鸡丝就出炉了。
除此之外她又蒸了道鸡蛋,煎了几条小黄鱼,要带给陆长缨他们吃的菜就做好了。
做好了归做好了,可怎么带过去又成了问题,没等廖清欢想到主意呢,张兴国溜达溜达到后院来了。
他的小伙伴郑楚华跑了,他这边可不能跑,厂子把他盯得死紧,他只能垂头丧气的继续呆在这。唯一的安慰是,祖奶奶回来了,他能吃上祖奶奶做的菜。而郑楚华,由于离得远,只能在工人大学的食堂吃。
因为这点子安慰,张兴国可笑话了郑楚华好一段时间,导致这段时间郑楚华都不乐意搭理他。害怕失去小伙伴的张兴国琢磨着也该给郑楚华带点吃的,这不就溜达到后面来,跟祖奶奶套套近乎,看看能不能赏两口好菜。
一看到小厨房这边满满当当的,张兴国眼睛一亮。
“祖奶奶,您今天做这么好菜呢?这是请人吃饭?”
“是给你祖爷爷那边送过去,这几天休息,闲着没事做的。”
张兴国一听就明白了,不是闲着没事,而是给祖爷爷做的,祖奶奶心疼人呢。新婚燕尔嘛,可以理解。
他是个聪明人,这么多菜明显就不好拿过去,总不能靠祖奶奶端过去吧。
“这怕是不好弄过去了,这样吧,祖奶奶,我去厂子里借辆车来。这些您装起来,放到车上,我给您送过去,只要您能给我留一双筷子就行。”
张兴国说得还挺客气,留一双筷子这样的词都说出来了。
廖清欢睨他一眼,“啥时候这么客气了,哪次没给你留筷子了。那车借了没问题吧?有问题就不借了。”
张兴国一拍胸脯,“能有什么问题,我这都半个脚要跨上厂长之位的人,借个车还借不到了,那多没面子。”
之前他和郑楚华俩不就经常借车开,主要是厂子里会开车的人,这车停着也是停着,还不如借给他们多开开,省得轮轴生锈。
人又一溜烟的跑了,廖清欢拿了两个食盒过来,把菜都装进去,两个硕大的食盒她是拎不动的,只能两只手拎起一个来。
等张兴国麻溜的将车子借过来,停在后院门口,眼瞅着祖奶奶一个人拎着食盒过来,那不得赶紧下车帮忙啊。
廖清欢觉得是挺重的,但一个大男人拿肯定没问题,放心的放手让张兴国拿着,自己回头去拿另一个。
回头的她没看到张兴国骤变的脸,牙都咬死了。
这哪是食盒啊,这是秤砣啊。
张兴国好歹也是个男的,咬着牙将食盒放上车,再看祖奶奶拿着另一个,也没自己那么费劲。
他不由得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力气连个这么柔弱的女人都比不了。
等车子开到工人大学门口,看到准备去饭店拿菜的祖爷爷轻轻松松一手拿着一个食盒,还能放缓脚步和祖奶奶聊天的时候。
张兴国终于知道了,不是他力气不行,而是祖爷爷祖奶奶的力气不是寻常人能比的。
廖清欢走在陆长缨身边,看着学校里来来往往的学生,注意到去的方向不是综合楼,便问了句。
“我们不是去综合楼吗?去哪里吃啊?”
“到食堂去,那边有大桌子,我们到大桌子上吃。”
陆长缨看着廖清欢的侧脸说道,从见到她之后,这眼睛就没往其他地方落过。
廖清欢都习惯了他这种眼神,听到食堂的时候笑眯眯的。
“这边食堂的饭菜好像还挺好吃的,之前听来饭店吃饭的客人说过,说是做的狮子头非常美味。”
“不知道,没注意。”
陆长缨确实对别人做的菜不是很敏感。
俩人聊着天把张兴国忘得彻底,好在张兴国是个不会尴尬的人,跟在后面听俩人聊天都听得很乐呵。
一直到了食堂,廖清欢看到食堂那些联排的桌椅,环境跟京城那边的食堂还挺像的。
就是这边的学生氛围要嘈杂一些,还有人站在桌子上慷慨激昂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陆长缨带着廖清欢走到左边最里面,那里有一张大桌子,郑楚华他们都坐在那,翘首以盼的等着了。
他们几个人进来的时候,食堂不少学生往这边看,因为陆长缨是名人,能上报纸被点名夸奖的那种。
见他身边带着个特漂亮的女人,都想到了之前校报上出来的校园新闻,上面说陆长缨同志已经有未婚妻了,据说是很快就会结婚的那种。
看着俩人姿态,那肯定就是他妻子了。
男同学们叹气,感慨陆同志不仅年轻有为还能娶到这么好看的媳妇。
女同学们则暗暗对比廖清欢身上的穿着,棕色小皮鞋,灰色毛线长裙,高领羊绒衫,以及尝到脚踝的挺括外套。
人家那脸白得呀,是自己擦了多少罐雪花膏都比不上的。不是说对方是厨师吗?怎么连手都那么纤细?
还有那笑起来的模样,真甜真好看啊。
就在大家眼神汇聚的时候,陆长缨他们把食盒打开。这些食盒都是廖家定做的,全都是密封性很好的。
一路拎着过来什么香味都没有,等到打开的时候就了不得了。
藏在食盒里的香味就像是出了林子的猛兽一般,肆无忌惮的到处奔走。
离得远的还好点,离得近的闻着这香味,自己碗里的饭菜都要吃不下去了。
廖清欢正准备坐下来的,一时间背后凉悠悠的,等她回头再看。
好家伙,最起码有几十双眼睛盯着这边,那眼神传达的就一个意思。
能让我尝尝吗?我可太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