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小兔子差点没把廖清欢喊惊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板,怎么着都没觉得自己跟小兔子有什么关系。
“你别这么喊……”
廖清欢咬着唇,得亏旁边的刘红星被烫得还在嗷嗷叫, 没听到。要被听到了, 她这张脸往哪搁呀!
“给你给你。”她赶紧夹了一个水煎包放到他盘子里。
陆长缨唇角微勾,端着盘子稍微离远了一点,他怕自己在边上廖清欢能跳起来。
廖清欢确实心烦意乱,有点搞不通陆长缨的意思啊。主要是她可不觉得对方看上了她, 这也太那啥了一点。毕竟对方可是专门给她写了信,让她婚嫁自由来着, 虽说她没收到那封信,但人家写了,就说明了人家的态度。
她也不是那么不识趣的人, 俩人确实不是一个圈子的, 对方心里装着雄心壮志, 哪怕现在落魄了, 在饭店里做个服务员。但有机会的话, 他一定会马上站起来拥有非常大的发展。
她不一样, 她就想守着自己这家店, 以后结个婚生个孩子, 再让孩子继续继承这家店,一代代往下传。她是个没什么志向的人, 只要日子过得去。也没想过有什么大发展,反正她就把控着饭店的菜品, 让客人吃得高兴吃得满意就行了。
他们俩人从一开始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当初长辈定下婚约的时候,估计也没想到陆家会有那么大的发展。
但人嘛, 得有点自知之明,对方已经飞到了枝头,你还在地上蠕动,就不要妄想跟枝头上的有什么接触了。
她从小就知道自己有个未婚夫,她爷爷总是告诉她,说陆家的小哥哥去国外了,还有陆家的小哥哥寄回来礼物给她,她不止有陆长缨长大的照片,连他小时候的照片都有。
陆长缨对于她而言,是一个不在她身边,却无时无刻不存在的人。
所以在对方回来之后,她才会经常去看报纸,去看关于他的新闻。
女孩子嘛,总是会做梦的,尤其是少女时代,看着那军装飒爽的男人,想着对方是自己的未婚夫,脸红是肯定的。
她又不是那么抗拒婚姻的一个人,毕竟她爷爷奶奶的感情非常好,她爸爸和妈妈的感情也如胶似漆。
在这些影响下,她也幻想过自己的婚姻是怎样的。
基于自己有个未婚夫,所以幻想的永远都是对方的脸。
只是对方名声越来越大,曾经会给她寄礼物的小哥哥在回来那么多年的时候,都没有出现过。那时候她就明白了,还是得认清自己。
所以她现在就觉得,陆长缨跟她搞这些玩意,就是吃饱了没事干,闹着玩的,所以她必须得坚定本心不动摇。
这么想着,她恨恨的把包子当成陆长缨夹起来扔到筐里。
刘红星刚把自己的水煎包吃完,就看到廖清欢一筷子一个隔空将包子扔到筐里。
“师父您小心点,别扔出去了。”
他赶紧把筐拿着,放到廖清欢手边。
……
郑楚华和张兴国最近有了个任务,他外公让他们去调查廖师傅的家庭情况。
其实这事他们是有点疑惑的,直接问廖师傅不就好了,何必搞得这么麻烦。但想想廖师傅跟家里关系不好,恐怕也不愿意说这些。
张兴国在海城这么多年,人脉还是有一点的。花不了多长时间就把廖家的事情弄得门清。
“去查的人回来就跟我们说,周围那些街坊邻居,一问就全说了。都说那廖家夫妻俩把祖奶奶当丫鬟使唤,丁点大就开始洗衣服做饭,时不时还被关到柜子里几天不给吃,做得不好还会被打。从小也没上过学,倒是祖奶奶后妈生的弟弟妹妹都去上学了,她就负责在家里伺候一大家子。那两个弟弟妹妹也经常欺负她。”
张兴国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吕锅的脸色,见他一张脸阴沉沉的,悄悄松了口气。其实他也生气,就算是有了后妈,也不带这么嗟磨前一个老婆生的孩子吧?听说那廖向国娶这个老婆花的钱都是前一个老婆留下来的呢。
他们跟祖奶奶比较熟,知道对方是个怎样的人。受了那么多欺负,还能变得如此优秀,想必也是付出了很多的努力。
“不过前些日子祖奶奶就出来了,跟那边没什么交流,咱们这是还要去家里拜访吗?”
郑楚华观察着自己外公的脸色,笑着问道。
他倒是在里面发现一点不一样的,祖奶奶被欺负了这么多年,在街坊邻居的嘴里,是个不爱说话有些内向甚至还挺怯懦的孩子。可就在一个多月以前,她居然能大着胆子直接把后妈和那两个弟弟妹妹锁在家里,并且往屋子里扔了一个烧着的煤块。
这是一个怯懦的女人会做的事吗?
吕锅听了确实生气,虽说他也知道原来那个受欺负的不是他师父,但师父刚过来,肯定也还是被欺负了的,不然也不会从家里出来。
“拜访?不去,你们继续盯着那边,万一有要找祖奶奶麻烦的举动,就直接拦着,不,不只是拦着,想法子把那夫妻俩的工作弄掉,最好是能让那边断绝和你们祖奶奶的关系。”
张兴国和郑楚华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疑惑。
看来,外公只在乎祖奶奶,一点也不在乎祖奶奶的家人。
……
最开始相认的新鲜感过去之后,廖清欢就把几个徒弟赶回去了,除了还没回京城的大徒弟。
一个个也都是大师傅了,一天天的自己呆的饭店不管,跑她饭店来算个什么事?
那些来帮忙的徒孙们她倒是留了下来,顺便还让刘红星跑了趟商业局,把他们转到和平饭店来。
在廖清欢将自己的夹袄做好的时候,饭店也正式的稳定了下来。
吕锅快要回去了,廖清欢想着对方喜欢吃自己做的醋姜,便让刘红星凌晨去拿菜的时候,尽量多拿一些嫩姜。
这入冬了,嫩姜很难找到,好在海城是一个很大的城市,偶尔还是会有供应的。
刘红星蹲了几天才抢到一袋子,还带回来几十斤牛肉。
现在饭店客人多了,所需要的食材也比之前多了很多倍,光靠人力很难运回来,于是他们这就干脆和万国饭店一块拿食材。因为万国饭店离他们离得近,他们有辆黄包车改过来的三轮车,专门拖菜到饭店的,他们这顺便借这三轮车使使。
“牛肉还是万国那边抢了分给咱们的,不然我还真抢不到。”
刘红星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但这是事实,不是他不想抢,而是食材有限,他们饭店不大,跟万国饭店能接待的客人比起来还是要少很多的。供应食材的话一般就会先供应那些大饭店,他们小一点的饭店没那么多的选择权。
不过红星饭店和万国饭店采购的人知道他是和平饭店的以后,就会尽量带着他多拿一些食材,有时候他们拿了,还会给他分一些。所以现在就算是到了冬天,饭店的食材也没有太紧缺。
“是嘛,正好我腌的咸菜现在不怎么用得上,赶明儿张师傅他们过来,让他们搬回去一坛子。”
廖清欢笑眯眯的翻看着牛肉,来这地方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见着牛肉呢!
在一旁的刘军也笑了起来,“我师父就想着捞您的咸菜呢,上回抱回去一坛子,什么菜里面都放一点,说是能香不少,还下饭,那些日子饭店蒸的米饭都不够,有客人说想要专门买咸菜带回去吃。”
在他师父手里,这咸菜成了提香的重要法宝,前些天还悄悄把他拉到一旁,让他找机会再弄一坛子回去。
不过这事还真不好办,他瞅着张师兄还有孙师兄都盯着呢,廖师傅熏的那些腊肉鱼啊之类的,他们也都想伸手。
廖清欢一点头,“得空了我教你们腌,这样也不用老盯着我的霍霍。”
刘军笑得更开心了,他之前还想着叛离师门转投廖师傅门下,谁知道这廖师傅居然是自己师父师父的同门亲戚,也算是他师祖了。思来想去,他觉得自己师父不能接受自己这个徒弟成为他的师弟,另一个就是廖师傅也不可能收他。
但师祖好啊,师祖多亲近啊。就在这呆了才多长时间,他就感觉到自己停滞多年的厨艺又开始增长了,但凡是她指导过的菜,外面的客人保准抢得精光。
这师祖就算有他们这么多徒孙帮忙,每顿饭也还是会做一两道菜,那几道菜绝对是抢得最快。他们万国饭店也会出现抢菜的情况,但他们那抢菜,只是因为吃饭的人多,怕不抢没吃的。和平这边就不一样了,客人们精得很,点菜之前就问廖师傅做了什么菜,先把廖师傅做的点了,才会点其他的,纯粹就是冲着廖师傅来的。
整个海城其实也找不出两个能让客人专门冲着过来的厨子,廖师傅就是其中一个。
尤其是这师祖还大方,除了指点之外,想学做菜她都不瞒着,一点点细致的教。要知道很多师傅都是掐着自己拿手绝活不放的,有时候连徒弟都不会传。不过廖师傅有一点不同,她做啥都很好,白案红案都在行,她做出来的菜品味道一般人很难超越,除非真的天赋异禀。
听到廖师傅说教他们腌咸菜,厨房里突然就干劲十足了起来。
廖清欢佯做没发现这些徒孙的小心思,都是徒孙,也没啥不能教的。
她提着一袋子嫩姜到外面,陆长缨也跟了过来。
“我来洗。”他蹲下身,拦着廖清欢不让她碰水。
自从上回陆长缨刻意暧昧了一通,廖清欢觉得对方就是玩玩的,便拉开了两人的距离。真想拉开距离的时候就会发现,哪怕是在同一个饭店做事,几乎都碰不到几次面。
对方在前面忙活,她在后面,除非是进来端菜或者是帮忙做其他的杂活,才会碰上那么一面。但现在人多啊,她不跟对方说话,陆长缨也找不到其他机会。
或许是看出她的态度,陆长缨也没再像之前那样,而是安安分分的忙着自己的事情去了。
见到他这样吧,廖清欢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挺憋闷的。
果然,这人就是闲得无聊撩拨她的。
现在陆长缨过来抢着洗姜,还是这几天来说的第一句话。
廖清欢也不想碰冷水,原主的手糙得很,到这冷天手皲裂露出一道道口子,都是以前在冬天被冻狠了留下的症状、她还想拥有一双细嫩纤长的手呢,若是经常碰冷水,手只会越来越糟糕。
“那你洗吧,洗完了送到里面去。”
廖清欢站起来,直接转身去了厨房。
她不知道的是后面的陆长缨盯着她的背影,一直到她消失在门帘后面,都没转过头。那眼眸深深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既然还有几十斤的牛肉,那今天来吃饭的客人可就享福了。
一般这种大食材都会交给她来做,廖清欢想了想,决定分成两部分,一半做嫩姜炒牛肉丝,一半做牛肉粉丝汤。防止食材重叠,中午提供嫩姜炒牛肉丝,晚上提供牛肉粉丝汤做主食。
这些牛肉都很新鲜,刘红星说是一头耕牛年纪大了,才替换下来的,不然庄稼地里可舍不得宰一头牛。
因为常年耕地,这牛肉肌理很紧实。
牛肉切块再改刀切丝,拿调味料腌制起来,一大盆的牛肉丝就摆在一旁等它腌制。
陆长缨将洗好的嫩姜拿进来放到廖清欢手边,廖清欢头也没抬,摸了个嫩姜咔咔咔的切着。
她切菜速度很快,都不用看的,该切成什么样心里都有数。
把姜丝切好后,又去后面抓了不少泡椒,这些全部切好堆在碗里。
还没到做菜的时候,她又把剩下的嫩姜塞到一口小坛子里,然后倒上盐,就让刘红星搬走放到墙角边,这玩意儿得腌制一天,到晚上的时候把里面的盐水倒进锅里,加上米醋一起煮,煮开后那些卤水就盛出来冷却,冷却完了再倒进装嫩姜的坛子。一定得放糖,其实最好是放桂花糖,因为桂花香味比较足,廖清欢把这个叫桂花姜。
但现在没那个糖,放砂糖也是可以的。稍稍封存几天,捞出来吃的时候嫩姜酸酸甜甜,还脆得很,一咬全是酸甜的汁水,早上佐粥喝非常下饭。因为煮过的盐水挥发掉了一些盐分,直接空口当零食吃也没什么问题。
就在她准备做菜的时候,林香香急匆匆从外面进来。
“廖,廖师傅,您父亲过,过来说,说有事找您。”
廖清欢抬起头,眉头一拧,这几个烦人的是怎么回事?一个个轮着来?还以为自己过年前能清净下来呢!
廖向国有点紧张,现在大丫的性格他捏不住。能不能让对方回家跟那做媒的见上一面都不好说。但大嘴那也说得对,她不听话是因为她不懂事,没准结了婚就懂事了。
虽说对方是个脑子不灵光的,但家里条件好,她嫁过去也是享福,等生下一儿半女的,那家不得把她供起来。
越想越觉得这是门好亲事的廖向国稳下了心态,然后有点嫌弃的坐了下来。
上次来还有个给他端茶送水的,这次来连个送水的都没有。
见到廖清欢走出来,廖向国倒是一愣。
其他人经常跟廖清欢呆在一起,也看不出她有没有瘦,但廖向国再见她是隔了一段时间的,所以她的变化廖向国看得更清楚。
原本看上去非常肥厚壮实的身板小了一些,看起来没有那么笨重,还是圆,但圆得挺好看。原本一直油腻腻的头发和脸也清清爽爽的,堆着的脸颊肉也消减了,一双原本被肉挤着的眼睛露了出来,是一双挺大的眼睛。脸上的皮肤也白净得很,虽说还是肉,但这肉已经没有了以前看着就腻味的感觉,反而非常舒服。
当然最主要的是她的气质,自己女儿以前是什么样他清楚。不说话,阴沉,怯懦,而现在一路走出来,眼眸晶晶亮的,脸上还带着笑容,看起来非常的自信。
见到这样的廖清欢,廖向国突然就紧张了起来。
“你,你怎么瘦了?是不是吃了很多苦?我就说让你不要住在外面。”
廖向国结结巴巴的说道,语气里还有一种对方不听他话的意思。
廖清欢一挑眉,“啊?瘦了不好吗?瘦了多好看,之前老是被廖可心他们骂大肥猪,死肥猪什么的,我早就听够了。在外面吃再多的哭,也不如在家里吃的苦多。”
廖向国想到以前可心和金宝确实喜欢这么喊大丫,但是大丫不说话,他也就懒得管,这会被人说起来,他也有羞赫。
“你,你是姐姐,不应该记得弟弟妹妹不懂事说的话,太记仇了,女孩这样不好。”
都是一家人,偶尔的摩擦不应该一直记着。
廖清欢轻嗤一声,懒得看廖向国做这种老好人的姿态,对,廖可心他们骂原主,原主就不该记者。原主做点什么惹了他们不高兴,就活该被打呗!
“得了,你来了有什么事,赶紧说,我还忙着去做菜呢!可没空听你在这絮叨。不用叫我回去,我不会交工资,更不会给钱大嘴道歉。我在外面过得很好,不需要你现在来做什么好人。我也不会叫你留下来吃饭,喂狗也不会给你。哦,对了,你说的话我都不听,就这样了,不想被赶出去就自己走。”
她干干脆脆的撂完话,眼看着廖向国脸被气得通红。
廖向国确实被气到了,这么长时间没见,这大丫越发的没规矩了。既然对方是这个态度,那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你妈给你说了门亲事,让你回去跟媒人见一面,我也没想听你愿意不愿意,不愿意也没法子,反正我是你爹,做得了你婚事的主。”
他一说完,满意看到大丫脸色一变。
只是还没等他得意够呢,一个高壮男人突然就走到他面前,一手拎起他的衣领,直接将他扯了起来,表情凶狠的盯着他。
“你做得了她婚事的主?”
这还不算完的,身后还传来一道怒气冲冲的声音。
“她不愿意,我看谁敢让他嫁人。”
廖向国挣扎着回头看过去,一个老头加上四个看起来非常凶的中年男人外带两个年轻男人,都瞪着他,那眼神恨不得把他就地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