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裁熊孩子最有效的手段就是铁拳。
逆卷奏人谁都不怕, 只有在修的面前——换句话说,就是在绝对的武力值压制之下——才会安分一些。怜司经过时,面无表情地伸出手, 把他从墙上拽了出来。
奏人并不在乎自己灰头土脸的样子, 就算是流了血也跟没有似的, 转头找到沙发上完好无恙的泰迪,才松了一口气。
他抱起泰迪,默不作声地往角落里一钻,先前的任性脾气收起来,顿时变成了一个畏首畏尾的忧郁少年, 很快被陆续走进客厅的兄弟几人抢去了风头。
一个个穿得花枝招展, 就算是最普通的衬衫, 也绝不会老老实实地扣上纽扣, 荷尔蒙更是不值钱地乱飞, 简直像是求偶期的雄孔雀。
……呃,某种意义上, 这么说好像也没错。
一家人齐聚一堂,这必然是个大场面。
松雪无意识地摸了摸后颈, 把沙发上的抱枕举起来挡在胸前,目光从逆卷怜司似笑非笑的脸上掠过, 逐一转向另外几个兄弟。
绫人大概是刚被叫起来, 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揉着凌乱的头发没弄懂状况。礼人笑眯眯地摘下礼帽,远远地跟她比划了些什么。
最后走进来的昴脸色阴晴不定,靠在最远的墙上,侧身看着壁炉,心不在焉的。
“大半夜的把我们叫过来干什么?”绫人打了个哈欠, 懒洋洋地问。
在吸血鬼口中的“大半夜”,其实就是下午,松雪已经转换得十分流畅,听他这么说,也跟着转过去看怜司。
逆卷修不爱管事,那自然就是他把大家召集过来的。
怜司慢条斯理地扔下一句话,言简意赅:“快满月了。”
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没到满月,吸血鬼的力量就会被削弱,而反过来……
松雪瞅着他们微变的眼神,感觉猜到了什么,果然就看到逆卷绫人厌烦地拧起眉头:“你是说,那几只狼又要——”
他想起松雪在场,及时收住口,停得非常生硬,还欲盖弥彰地朝她咧嘴一笑。
松雪想了想,觉得他们说的“狼”应该不是她理解的那个“狼人”,大约是和原剧情有关吧,至少和她没什么关系了。
刚这么想,逆卷修的声音响了起来:“不会是他们。”
她仍然没弄懂这个“他们”说的是谁,秉承着探究精神问道:“为什么?”
“是始祖吸血鬼。”怜司解释道,“他们上次来,以为你是满足他们要求的拥有始祖血液的女人……”
按照游戏设定,女主小时候得到了死去的科迪莉亚的心脏,科迪莉亚是始祖的后代,自然,女主也就拥有了始祖血统。
于是,为了继承始祖家的王位……啊不,是高贵的血统,月浪家族的兄弟俩想要把她抓回去交-配,繁衍后代。
——按照逆卷怜司的话,松雪是这么理解的。
她不禁打了个寒噤。
女主太惨了,不仅是移动泉水,还是个行走子宫!
硬了,拳头硬了。
这些人根本没把她当人看!
怜司还在交代来龙去脉:上次他们跑过来想要抢人,闹到最后,却发现搞错了——游戏早就偏离剧情了,以女主身份存在的松雪也变成了一个百分之百不掺水的纯种人类。
月浪兄弟们非常失望,和死对头的逆卷兄弟们打了一架,就走了。
松雪很好奇:“那他们还想着生小吸血鬼吗?”
虽然不明白吸血鬼为什么也这么执着后代,但身在游戏中,姑且就接受这么个设定吧。
“既然世界上已经没有始祖血液的女人,”怜司故作悲悯地叹了口气,一滴鳄鱼泪也没掉,慢吞吞地说,“他们想要后代,就只能自己生了吧。”
松雪:“……牛逼。”
她顿时对怜司肃然起敬。
男男骨科生子,乙女腐,要素太多了吧!
好像扯远了,回归主题,怜司继续说:“我上次回来,感觉结界有所松动。”
他意味深长的目光在客厅里转悠了一圈。
“所以,你说得没错,”他看着松雪,眼神幽深,“我们之中,有人破坏了结界,所以才会让外面的人有机可乘。”
松雪悄悄搂紧了抱枕,感觉身旁逆卷修的神色冷了许多,搓了搓手臂,让自己保持体温。
怜司说的和她猜测的差不多。
作为男主,他们天生会对女主产生好感,并在相处中不可避免地被吸引。就算不是抖S设定,也不可能主动联合外人把她放跑——因此,她之前并没有往这方面想过,认定是个好心路人把自己救出去的。
但是,就在刚才,客厅被从外面锁上了。
把手无寸铁之力的自己和一个躁动的、占有欲极强的熊孩子关在一起,这拉郎的意图未免太过明显。
如果刚才奏人再做得过分一些,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子?逆卷修会被激怒,而其他几个兄弟也不可能甘拜下风,主动退出,那样一来……
他们真的会打起来吧。
那就成了真正的修罗场——原本就很噩梦的抖S主题游戏,变成了更加地狱级别的难度。
松雪按住太阳穴,感到头疼。
无论是想让她逃跑,还是激起逆卷兄弟们的斗争,最终的结果都是一个:破坏攻略的进展。
不愧是“狼人”,就喜欢惹是生非,唯恐天下不乱。不管他主观意愿如何,从客观的角度来说,就是给她添乱。
她叹了口气,再度抬起头来,看向六个男主角。
逆卷怜司扔出了炸-弹,毫无兄弟情谊地勾唇一笑:“你们说呢?”
另外几人都没吭声。
怀疑的氛围笼罩在客厅之上,几双眼睛互相看着,逐渐升起敌意。
松雪默默地缩起腿把自己蜷起来,减小存在感。
本以为是个乙女游戏,被她当成了密室逃生,现在看来,原来是在玩“谁是卧底”吗!
……还挺刺激,老实说。
松雪决定远离战场,免得被祸及池鱼,但还没挪动几公分,身后就被一只手按住了。
她迅速地瞥了一眼,逆卷奏人一声不吭把脸埋在了她的肩膀上,然后又抬起,露出一双阴郁的眼睛。
不是我。他似乎是想传递这样一条信息。
“我知道……”松雪动了动嘴唇,用气音安抚道。
再怎么说,比她先一步进客厅的奏人都不可能在她进门后上锁,可以给他发一个认证过的金水。另一方面,他刚才几乎失控的表现若是装的……那他的演技未免也太好了。
奏人的眼睛亮了起来,唇边浮起笑意,黏糊糊地蹭上来,往松雪的唇上啄了一口。
被牙齿咬破的地方尚未愈合,仍残余着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看来。这一下,在场几个嗅觉敏锐的吸血鬼都迅速地注意到了,飞来凉飕飕的眼刀。
这回大哥还未出手,逆卷绫人就迅速地把他挤走了,大喇喇地走上来。
他双手环胸,扬起下巴,轻嗤一声,打破了沉默:“你在怀疑谁?不如直说好了。”
怜司微微一笑:“那就先从刚才每个人在什么地方,做什么说吧。”
——有刑侦的味道了。
松雪看着,连连点头,向怜司警官送去赞赏的目光,被他莫名其妙地回了一眼。
沙发的另一端,逆卷修慵懒地靠在沙发垫上,抬手朝她伸过来,撩起一绺耳边的碎发,漫不经心地说:“睡觉。”
绫人也扯了扯嘴角,没好气地说:“看电影,不小心睡着了。”
不分场合、时间地睡觉,这向来是逆卷昴的专利,怜司和礼人的表情有些微妙,再看向昴。
他面无表情:“准备回去睡觉。”
这又是哪门子的理由啊!
怜司挑了挑眉毛:“这么说,都没有不在场证明是么。”
礼人莞尔一笑:“这不是当然的么?”
若无必要,他们也不爱成群结队地行动。就比如礼人自己,平常在游戏室里玩飞镖,或者在拷问室里捣鼓着什么……至于做什么,其他人不感兴趣,从不过问。
怜司自然明白,不紧不慢地补上一句:“不要紧,反正我也是一样的。”
松雪摇了摇头:“你这样不行。”
“嗯?”
她一本正经地说:“既然自己同样没有不在场证明,就不应该藏到最后再说,会有刻意引导的嫌疑。”
“引导什么?”他反而一愣。
“假装自己是幕后黑手。”
“……”
怜司在书房,桌上摆弄着药剂试管,大约是在做什么实验,鬼晓得——这是松雪回到一楼前,去书房找他时看到的。
她和怜司聊了几句,由于在对方看来,她的想法过于天真,他们不欢而散,她独自下楼去寻找破门而出的办法。
当时,怜司从容地微笑着,仿佛在说,请随意,你能出去算我输。
的确挺有大boss的气势。
怜司耸了耸肩,不以为意:“你这么确定不是我?”
“嗯……”
松雪迟疑了一下,说:“我刚才,和你们每个人都单独聊过了。”
“哈?”绫人歪头,“这又有什么联系?”
“波洛破案前,总是爱找每个人聊天……”她小声说,“从对话中,我们很容易找到凶手的破绽。”
所以,我知道是谁。
她藏了后半句话没说出来,他们都看出来了。
气氛突然紧张起来。
“你不是在挑拨离间吧?”礼人笑吟吟地,但他的表情又像在说,就算是真的,他也不在乎——这虚假的兄弟情,谁爱要谁要。
松雪躲开了逆卷修的手,咽了咽口水:“我不希望你们打起来。”
礼人并不信,想到什么,眉毛扬了起来:“莫非,你和修哥达成了某种协议,让他带你私奔?”
逆卷修眼皮都没抬一下,似乎在说,我需要?
“反而像是你会做出来的事情。”绫人眯起眼睛,“你不是最喜欢诱捕有对象的女人么?就算喜欢的人变成了兄弟的女人,你也毫无心理障碍吧。”
礼人夸张地后退一步,按住帽子:“那也太明显了,我有这么愚蠢吗?”
奏人幽幽地吐出一句话:“你只是想让我被修揍一顿吧?”
——而且成功了。
“说什么呢,如果真想动手的话,我还是喜欢自己来。”礼人笑容不变,优雅地拆开一颗纽扣,卷起袖子。
“呵,还真要动手吗?”怜司火上浇油。
……
逆卷家的日常,几句话没谈拢,就容易上升到肢体行为。
奏人把泰迪往她怀里一塞,抬手就是一拳。
啪的一声,桌子碎了。
碎了……
松雪目瞪口呆看着前面乱飞的桌椅凳子腿,小心翼翼地把抱枕举到脑袋上挡着,眼睛一闭:
“你们不要再打了啦——要打去练舞室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