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少女恍惚的话音落下, 教室里一片寂静。先前谈论起“废柴纲事迹”一脸不屑的男生们不知道为什么, 都讪讪地闭上了嘴。
有人咕哝了一句:“什么嘛,扫兴……”
“别提了别提了!管他呢。”
“对了对了, 下周数学测验——”
“啊, 我的作业!”
不知是谁转移了话题, 很快, C班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将空座位和它的主人都一起抛到了脑后。
而长发少女也沉默地垂下眼睑, 将那一丝怅然盖住。
——切入点找到了。
如果只是失踪案, 那可就太简单了。
松雪心里舒了口气,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以彭格列的实力,要是他们的未来首领失踪了, 怎么可能找不到?
现代社会发展至今, 一个人只要存在过, 就一定会留下痕迹。特别是信息化时代, 摄像监控, 通讯记录, 电子账单……什么样的数据都有, 只要经过有效的整理、搜查, 就一定能锁定本人的去向。
这还只是普通刑侦手段,没算上这个世界特有的幻术能力呢。就比如某位彩虹之子的“粘写”,堪比高科技定位系统,还不怕没信号。
若是实力雄厚、人才济济的彭格列都找不到他们的首领, 除非……
除非,有两种可能。
要么,彭格列十代目的“失踪”是他们自己人制造出来的,为了达到某种目的。要么,就是有一种更强大的力量在阻止他们寻找十代目,而这种力量,多半来自于“狼人”。
“松雪同学,没事吧?”后桌女生看她望着那个空座位发呆,犹豫着,小声问,“还在想那个泽田吗?他的事情,挺诡异的,我们最好还是不要管了……”
松雪心不在焉地点头,打了个哈欠:“哦,没事,我就是在想,我好像欠了朋友一顿火锅。”
“……啊?”
“不过,说起来,海○捞的业务开展到十一区了吗?”
后桌一脸迷茫地,也不知听懂没有:“大概,没有吧?”
她叹气。
穿越的时机来得太是时候了,说好了结案就去请冰帝的几位华生吃火锅的,这下省钱了。
噢,不仅省了钱,还一下子从傍晚变成了早上,连睡觉都直接跳过去了……
不过,侦探的基本能力就是熬夜通宵。
以及——上课开小差。毫无压力。
松雪抬头,讲台上的生物老师正拿着模型专注地摆弄,她迅速拿出手机,给迹部发了一条简讯。
“为什么是并盛?是我选的吗?”
*
放学铃声响起,学生们有说有笑,成群结伴地走出校门,笹川京子却一个人背着书包离开,穿过人群。
过了斑马线,离学校很远以后,她的脚步才放慢下来,最后不知不觉在一个蛋糕店门口停下,透过橱窗看着琳琅满目的新品,似是踌躇不决。
松雪远远看到她,抓紧了书包带,几步赶上去,曲起在橱窗上敲了两下,将对方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咦,你不是——”
“笹川同学,方便打扰一下吗?”
作为诚意,松雪点了一个中份的芝士榴莲蛋糕与她分享。
虽然是下班放学的时间,这家店人却不多,两个人很顺利找到了一个空位,靠着窗坐下,互相打量着,目光试探性地在空中接触。
同样是拥有校花之称,笹川京子外表丝毫不比松本由子逊色半分,同样是温柔可人的气质,但她的笑容更为甜美,眼神明亮纯真,给人平易近人的亲切感。
毕竟是第一天认识,怕对方潜意识的抵触,松雪简单介绍了自己,以便说明来意:“其实,我是个侦探——”
“真的吗,好厉害的样子。”京子毫无异议地接受了,还眨了眨眼睛,显得天真烂漫,试探着问,“那,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吗?”
“嗯,是关于泽田纲吉同学。”松雪取出了随身携带的笔记本,放在装蛋糕的盘子旁边,“你说他失踪了。抱歉,也许有点冒昧,但我挺在意的,可以了解一下具体情况吗?”
众所周知,侦探对身边的所有事情都充满了好奇心和探究心理。接触陌生人、打探情报时,开门见山交代身份,反而是最不容易引起怀疑、也最容易让人信服的。
一提到这个名字,京子脸上的笑容就淡了下来,眼底里流露出些许茫然。
“纲吉君,他……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像他一下子就从我们身边消失了,哪里都找不到他,明明什么东西都没带,书包,手机,全部都留在家里。他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没有报警吗?”
这正是京子觉得奇怪的地方。
她的眉毛微微拧了起来:“他刚离开的那几天,伯母去警局登记过了,之后就再没有下文。”
立案调查未必马上就有结果,特别是这种人口失踪案,松雪表示理解。
“他母亲一定很担心吧?”
京子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显得有些紧张:“不,这真的很奇怪。松雪同学,纲吉君的父母,还有他的朋友,我感觉他们都不在乎!”
这倒是出乎松雪的意料。
“儿子丢了也能当做无事发生?”
“我不知道,”京子缓缓说,“我不太了解纲吉君的父亲,但我知道,有些事情很不对劲。从国中认识到现在,我们一起经历过很多事情的朋友,包括我哥哥,狱寺君,山本君,还有大家……在那个人出现以后,都好像变了个样子。”
松雪越听越觉得熟悉。
这个模板,不就是经典的空降玛丽苏,抢走原配、哦不对,是原来的主角光环,大收后宫,嫖尽帅哥嘛。
她托腮作沉思状,以掩饰溢于言表的复杂心情。
“你说的那个人是?”
“我不认识,我们以前从来没见过。他是一周前突然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手里拿着一个奇怪的戒指,说——说是泽田家的私生子?”京子恍惚了一下,确定地点点头,“对,他叫泽田一树。”
“……”
这名字听上去就很特别,印在家谱里都鹤立鸡群的那种。
松雪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捧起茶杯喝了一口。
这些人在空降之前可能并没有事先做好准备工作,居然也没有人提醒他们。难道还有人不知道,泽田家祖祖辈辈都是按照德川幕府来取名字的吗?
“德川?”京子歪头,将耳后方掉落下来的碎发绕回去。
“算了,这不重要。”松雪摆了摆手,“你说的这个一树,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应该没有在并盛高中上学吧?”
京子点了点头:“他说自己有十一个PHD,常春藤学校毕业,智商高达两百五十,根本不需要在普通高中读书。”
牛批!
松雪肃然起敬:“浩克都只有七个呢……他才多大啊?”
“十六岁,按年龄算,应该是纲吉君的弟弟。”京子唇边的笑容变得有些苦涩,“虽然有些不敢相信,但他们长得挺像的——哦,对了,我有照片。”
她突然想起来这个重要的信息,连忙拿出手机,翻出相册,将一张合照放大后,转过来给松雪看。
照片中,少年笑得甜甜的,仿佛整个人都在发光。
确实,和漫画里泽田纲吉的五官有六七分的相似,但更为精致,是个很漂亮的孩子。头发也是褐色的,不过比纲吉那头翘发更加柔顺,留长了,在脑后扎了个小辫子。
虽然不在死气状态下,他的眼睛却是极具冲击力的金色,使得那张柔和精致的脸显得矜持又高傲,光是这一点,就和泽田纲吉完全区分出来了。
“光说长相,毫无说服力。”松雪把手机递回去,义正辞严道,“泽田君长相随母亲,并没有继承到父亲的特征,而泽田一树若是私生子,纲吉和他母亲在此之前均不知情,就说明是泽田家光先生在外……”
侦探这个身份太好用了,就算她此时表现出来对泽田一家超出寻常的了解,也没有引起对方的怀疑。
她顿了顿,干巴巴地说:“呃,乱搞出来的人命。”
京子点点头,也替他们感到愤慨:“真的有些过分,对家人也太不负责任了。”
“所以,与其说私生子,倒不如说是有人按照泽田纲吉的模样做了整形手术呢。”松雪继续说,“你看过柯南吧?有个凶手就把自己整成了男主的样子,还企图嫁祸他。”
少女一愣:“这个,不会吧?我记得哥哥说,他跟纲吉君一样,能够、唔……什么来着?”
她竖起食指抵在下巴上,努力地回忆着,神情懵懵懂懂。
“好像说,纲吉君在相扑大会上能做到的事情,他也可以做到。而且,是只有他们这个血统的人才能办到的,独门绝技?”
“……”
你的认知居然还停留在相扑大会吗?!
校花姐姐,现在离继承式都已经过去两年了啊!
“好吧。”松雪叹了口气,“彭格列确实有自己独特的认血统的方式,就假定一树的身份是真的吧,他出现以后,发生了什么?”
京子认真地回答:“哥哥告诉我,他发现泽田一树才是最适合相扑大赛主力王牌的人选,狱寺君也将他当做效忠对象——哦,他们意大利人都有些奇奇怪怪的,这个不重要——”
不,她觉得应该没有人会把相扑大赛的队长当做效忠对象的吧?
“连山本也对纲吉君变得很冷淡,”京子说到这里,表情微微暗淡下来,“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会让他们的态度大变,连朋友都不想做了。就我所知,纲吉君并没有做错什么事情——为什么他们全部离开了他,到泽田一树的身边去了?”
她茫然地看着盘子里被叉子碾碎的蛋糕,又抬起头望向窗外,自言自语:
“纲吉君一定很难过吧。我一开始以为,他可能觉得自己的存在太多余了,才会偷偷离开大家,不愿打扰他们。但他那么温柔,就算是为了伯母,也不应该做出这种事情……”
“但是你也说,泽田奈奈并没有试着寻找他,也没有再为他感到担心。”松雪指出这一点,又思索着,“对了,顺带一问,她现在是不是已经把一树当成自己的儿子了?”
京子惊讶极了。
“如果不担心,就不会去警察局保安了。”她困惑地说,“但的确就如……我可以叫你小光吗?正如你说的,伯母对一树很好,他们现在就跟一家人一样。”
夺取身份。
松雪在笔记本上郑重地写下这一条,心中叹气。
男频文都喜欢干这种事情,自觉超不过主角,就抢他的身份,抢他的能力,还要抢他和朋友们的关系……
当然,还要看这位空降君的性取向,如果他的目标是眼前这位并盛校花,那的确就是○点频道出来的人没错了。而如果他的目标是守护者,或者还要算上其他帅哥……
那说不准就是大晋江纯爱频道出品的了。
京子好奇地看着她在笔记本上涂涂写写,出于礼貌,并没有试图窥探。
“抱歉,我好像没能提供什么有用的线索。”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放下叉子,又仔细想了想,“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一周多之前,泽田一树刚刚出现,才过了三天,所有人对他的态度都变了,而纲吉君也就是在那个时候突然消失的。”
松雪按照她所说的记下时间:“到现在,刚好五天,对吗?”
京子点点头,不自觉地将两只手交叉,手指紧紧地搅在一起:“已经过去五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没有人在乎他的消失,就连我,过去那些和他一起经历过的事情好像变得很遥远,记忆也渐渐模糊起来了……你说,时间,真的能改变一切吗?”
她面露惘然,微微叹息。
“不,那肯定不是时间造成的改变。”松雪合上笔盖,放在笔记本上,肯定道,“不要怀疑自己,我会找到他的。”
“那就拜托你了,小光。”京子喃喃道,“我并不是对一树君有什么意见,只是、只是希望大家能回到原来的样子……”
那些曾经共度的时光,是他们最珍贵的回忆啊。
*
松雪从蛋糕店里出来,在路口与笹川京子分别,等着前方的红绿灯变化。
白马公寓在神奈川,来往并不方便,迹部找人给她在并盛町租了一间公寓。她在上课的时候就收到了他发来的地址,说钥匙放在一楼大厅公寓管理员那边,到时候直接找他们拿就行。
松雪还不熟悉并盛,她按照导航上的地图对照着路名找过去,显示离自己并不远。
有转弯的车辆经过她身边,按响了喇叭。
松雪余光瞥见闪过的黑色车影,放下手机。她记得这里是禁鸣路段,自己也好好地站在人行道上,并没有闯红灯的意图。
她正要看过去,突然肩膀被人从后面一拍,嘻嘻的笑声几乎是贴着脖颈响起:“喂,就是你了。”
松雪回头,被近在咫尺的一头金发吓了一跳,不自觉地后退一步,踩在了路肩上,身体一晃,又被另一个人扶起。
那人个子很高,染着一头七彩的非主流发型,笑容满面:“哎呀,小朋友,在马路边可要小心呀。”
“……啊。”
松雪深吸一口气,强烈的冲动被按下去。她看看前面,又看看左侧,两人身穿款式一致的酷炫黑风衣,在这人来人往的马路间特立独行,身份也昭然若揭。
瓦利亚精英暗杀部队的——贝尔菲戈尔,和路斯利亚。
重复一遍,暗杀部队,精英干部。
她咽了咽口水,还算镇定:“哈啰?”
“叫什么来着?什么雪……算了,不管了。”金发的王子大人不耐烦地转了转手腕,向她扬起下巴,咧嘴一笑,“带走。”
“那也太不客气了。”路斯利亚掐着嗓子,语调一波三折,“可爱的女孩子,还是要以礼相待才行,你忘记小雪说了什么吗?”
贝尔菲戈尔歪头,长长的刘海从一侧滑向另一侧,不变的是,始终牢不可破地挡着他的一双眼睛。
“哦,是吗?她真的这么说了?太麻烦的事情,我可不干。”
“小雪”?这又是谁?
松雪托腮深思,再抬起头时,两人还在自己面前幼稚地拌嘴:“那么,你来!”
“哼,人家的性取向可是帅气的男孩子,才不要——”
松雪:“……”
“我早说了,直接一个麻袋套过去不就完事了?”
“小贝儿太粗鲁了,没有女孩子会喜欢的唷?”
“啧,你越来越恶心了……谁稀罕什么女人啊?我可是——”
“好了,因为你是蝙蝠侠,怎样都熬。”她提起从肩膀上滑下的书包肩带,清了清嗓子,冷静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不是要找我吗,两位先生,请带路吧。”
“……”
贝尔菲戈尔才到嘴边的“王子”自称还没吐出来,极为生硬地咽了回去。
他转向路斯利亚,语气微微呆滞:“这里为什么会有蝙蝠侠?”
路斯利亚扭开了头:“啊,让我想想,这里离酒店挺远的,为了抓紧时间,不如我们来体验一下民间的计程车吧!”
“喂喂不要岔开话题,你刚才是笑了吧!”
“才没有呢~人家可是经过专业训练的,绝对不会笑……噗!”路斯利亚郑重其事地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他的同伴顿时勃然大怒。
“你明明就是笑了!你找死啊?!”
……
路斯利亚招来的计程车到了。松雪弯腰坐进前座,和司机先生大眼瞪小眼地等了足足两分钟。
司机默默转头,看向路边的刀光剑舞,声音干巴巴的:“那什么,你的朋友还不坐进来吗?”
松雪也跟着转过去。
此时,贝尔菲戈尔正拿着满手的小刀追杀队友,路斯利亚扭着腰不断闪避,在十字路口前的小广场上转了一圈又一圈,看起来玩得不亦乐乎……
她收回目光:“抱歉,他们好像喝醉了。”
司机严肃地皱眉:“这可不好。况且,拿着管制刀具到处挥舞,也太危险了。”
“哦,那家伙是马戏团杂耍的……”她深沉道。
并盛的居民似乎都有一种额外强大的心里接受能力,不费什么工夫就接受了松雪的说辞。
这时候,路斯利亚才成功制服贝尔菲戈尔,笑嘻嘻地一手夹着他的肩膀,一手揉着他的头发,往车里钻:“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久等了吗?麻烦你,我们要去的地方是——”
他的声音停顿了三秒钟,再次浮夸地响起。
“唉,我忘记名字了。总之就是那个最豪华的酒店,亲爱的,你能明白吗?”
上了年纪的司机大叔被路斯利亚的一句“亲爱的”肉麻出了一身鸡皮疙瘩,打了个寒噤,一边打方向盘,踩下油门,一边咕哝着摇头,语气沧桑:“搞不懂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了……”
半个多小时后,他们在繁华的东京市区中心下了车。
瓦利亚两人分别站在松雪的两侧,像押着犯人一样,气势汹汹地带她进了酒店大堂,坐电梯直奔顶楼。
酒店的顶层被瓦利亚部队整个包了下来。
这些杀手不仅行事张扬,出手都这么阔绰,如此高调,就只差举个喇叭在城市中心广播无限循环“瓦利亚驾到,通通闪开”了,哪里有一丝“暗杀部队”的影子?
松雪一走进去,就被眼前的豪华包间吸引了注意力,直到贝尔菲戈尔走出几步,回头才发现她还站在原地观察一个足有一人之高的花瓶。
她在观察花瓶,而其他人却在观察她。
银发的男人坐在桌后擦拭剑刃,胡子拉碴的高大男人则警觉地从沙发上站起,伸手摸向自己背后的雨伞……
贝尔菲戈尔朝他们比了个手势,又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他转身走回去,一把伸手将松雪拽了过去,径直推开里间的一道门:“喂,小雪,人我给你带过来了!”
松雪被他那股蛮力带得踉踉跄跄,直到他停下,才勉强站稳,定神看向前方。
宽敞的房间里流淌着优雅舒畅的轻音乐,门口正对面,金发少女翘着腿坐在长沙发上,红皮高跟鞋踩在红绒地毯上,手里托着一个茶杯。
在她前方,沉重的黑色茶几上摆放着一套同款的茶具,白底青花纹,低调奢华,一看就充满了土豪收藏家的底蕴。
“是松雪光小姐吧?”
房间的主人慵懒地开口,举手投足间流露出十足的霸气,颇有女王风范,明明长了一张艳丽夺目的脸蛋,声音却冷漠得像冰块一般:“请关上门,我有一项私人委托交给你。”
还未等松雪有所反应,路斯利亚就从门后面钻出头来,二话不说把贝尔菲戈尔拉了出去,然后轻手轻脚地替她们合上了门。
咔哒一声,房间内立刻安静下来。
松雪在对方的示意下走上前,在右侧的单人沙发上落座。
“请问你是?”她礼貌地询问。
“泽田雪。”少女毫无掩饰身份之意,坦荡地道出自己的名字,唇边泛起若有若无的笑意,“你或许听说过我。”
“……”
不,这个真没有。
松雪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否给了对方错误的提示。泽田雪随即露出满意的笑容,继续说:“没错,我就是我那位不成器的哥哥——泽田纲吉的双胞胎妹妹。”
“……哦。”
松雪看她挑起了眉毛,紧跟着补充:“别误会,我知道异卵双胞胎本来就长得很不一样,我只是有点惊讶。”
岂止是长得不一样,纲吉和他母亲,私生子弟弟都是柔软的褐色头发,这位妹妹却是一头耀眼的金发,五官深邃,一双凤眸微微上挑,泛着深紫色的光泽。
倒有些像混血儿,莫非是返祖现象?
“我还以为,他只有一个弟弟。”她谨慎地说。
泽田雪点点头,目光一沉,冷冷道:“哼,一个私生子而已,不知道他有什么耀武扬威的底气,就他能点火么?”
在这个世界里能靠肉身“点火”,确实挺了不起的。松雪心道。
泽田雪又说:“别紧张,我不是要用瓦利亚暗杀部队来威胁你做什么,松雪小姐。我听人说,你是个优秀的侦探——”
“我?”她惊讶,“我的名字,连你们都知道?”
“有人向我推荐了你,说你在高中生侦探圈子里名声斐然。”她摸着茶杯,神情难辨,“里世界的人我不敢完全信任,因此,恐怕也只有你,是最适合的人选了。”
“原本,我并不抱期望,毕竟你只是普通世界的人,不过现在看来,”泽田雪抿了口茶,慢条斯理道,“你比我想象得更有意思一些,寻常人看到瓦利亚,早就已经吓得腿软了。”
“哦,你是说门外那些长相凶恶的人吗?”松雪干咳,“确实挺可怕的。”
“但你好像并不怕他们,这份胆魄可不是普通人具备的。”她意味深长道。
“还行。”她谦虚地说,“我看到他们,脑海中就会浮现出瓦利亚品质的tatta latta……顿时也就觉得没什么可怕的了。”
泽田雪愣住,面带疑惑:“你说什么、什么‘塔塔’?”
看来,这位妹妹就算不是本土人士,至少绝对没有看过声优演唱会。
错过太多了啊!
松雪遗憾地叹了口气:“请别在意,私人的小小精神安慰法罢了。还是说说你的委托吧。”
泽田雪神色一凛,房间内的气氛顿时就变了个样。
“很好,那么言归正传。松雪小姐,我需要你,为我找到我失踪的同胞兄长。”
“怎么样,你有这个勇气和信心,接下我的委托吗?”
“我以泽田雪,瓦利亚云之守护者的名义起誓,佣金方面,钱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松雪:“……”
对方危险地眯起眼睛:“怎么,你在质疑我吗?”
“不是,”她干咳,“原来是云守吗?抱歉,我还以为你是雪守呢。”
泽田雪收回凌厉的目光,漠然道:“我们大空属性的火炎是有规则的,可不是随便乱来的。”
松雪嗯嗯地表示附和,突然感到有些头疼。
先是有了泽田一树这个私生子,接着,又冒出来一个双胞胎妹妹。泽田家流落在外的血脉未免也太多了吧。
这不,泽田纲吉本人还不在这呢,他俩都快要打起来了。
“抱歉,昨晚没睡好。”松雪揉了揉太阳穴,掩饰地笑笑,“既然要接下委托,我得先了解一些情况,不介意的话?”
泽田雪矜持地点头:“你问吧。”
“我想知道,彭格列十代家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冷艳少女理了理耳边的鬓发,漫不经心地:“还不是我那废柴哥哥,连自己的守护者都看不住,随便冒出来一个狐狸精,就全部都被拐跑了。哼,那当初倒还不如把首领之位让给Xanxus呢。”
“大空之炎。”松雪淡淡地提醒。
她讶异地看了她一眼:“没想到你连这些都知道得这么清楚,看来,你的身份比我想象中的……”
泽田雪沉吟着,并没有往下追究,而是说:“没错,泽田一树也能使用大空之炎,而且能力丝毫不比纲吉弱,就连彭格列戒指都认可了他。”
说到这里,她微微压住下唇,似有不甘心。
“明明,Xanxus才是最适合的人,纲吉就算了,凭什么让他……”
“先冷静一下,泽田小姐。”松雪匆匆打断她的狠话,“请问,你以前一直跟着瓦利亚在国外居住吗?”
“我从十岁的时候被父亲送到这里,经过多年训练才拥有了成为云守的资格。在那之前,我一直在并盛跟母亲,和我哥哥一起生活。”泽田雪缓缓道,“三年前,我们在指环争夺战中相遇,被他和他带领的守护者击败……”
“冒昧地问一下,如果你们瓦利亚的目标也是彭格列首领之位,那么不找回你哥哥,对你来说不是更有利吗?”
她咬牙:“再怎么说,我们之间也是有点感情的。就算他再怎么废柴,也还是我同胞的哥哥,至于那个死基佬,我恨不得他早点消失!”
松雪点点头,明白了:泽田一树是从纯爱频道来的。
她拿出笔记本,记录下泽田雪提供的所有信息,长舒一口气,揉了揉僵硬的脖子。
“最后一个问题,雪小姐是听谁说过我的?”她合上本子,露出一个礼节性微笑。
“白兰。”泽田雪耸了耸肩。
“白兰?他怎么认识我?”她一怔,说出口了才反应过来,“哦,他是——”
“他是玛雷指环的拥有者,拥有横向空间的穿梭能力。”泽田雪淡淡道,“也就是说,他很可能认识平行世界的你。至少,他告诉我,你在你们那个领域里,表现得十分出色。”
“承蒙夸奖,”松雪欠了欠身,站起来,“我会尽我所能。”
“尽快吧。”泽田雪在她准备离开房间之时,突然说道,“我们瓦利亚绝不承认现在十代家族,我们会提出挑战。除非新任继承人能够带领他的守护者击败我们,否则……”
话音轻飘飘地落下,消失在意犹未尽的空气中。
松雪回头看去,正将她唇边那一抹血腥的笑容收入眼中。
*
刚跨出酒店大门,手机铃声适时地响起。
“小光,”幸村柔和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抹去了松雪心中残留的冰冷阴影,“还好吗?”
“嗯,没什么,怎么了?”
“我想你应该已经放学了,但还没有报平安,还是有些担心。是新接的案子很复杂吗?”
“复杂?唉,说到底,不过是两个十六七岁的小鬼菜鸡互啄。”松雪无趣地揉着书包肩带上的褶皱之处,“你不用太担心,不过最近还是尽量减少跟我联系吧。我这次的委托人,身份比较……嗯,很特殊呢。他们的世界,和普通人的不太一样。”
那边微微一怔:“莫非,是境-外势力?”
“直觉很敏锐嘛,少年。”松雪夸道,“相信我,你不会希望和他们扯上联系的。”
幸村沉默了一会儿。
“可是你……不要紧吗?”
“他们没必要害我。”松雪说着,转头朝酒店的楼顶望去,“至少,在还需要我的时候。”
“而且,我有一种预感——”
对面反应很快:“你是不是又看到了什么?”
“不,恰好相反,今天我什么也没看见。”松雪斩钉截铁道,“所以,你明白吗,我现在还是很安全的。”
但愿如此。幸村挂了电话,看着手机屏幕若有所思。
但愿如此吧……
松雪也握住了手机,仰头望天,心道。
这次是失踪案,她的预言能力是看到“死人”,怎么看也扯不上什么关系,只能姑且当个借口,敷衍一下自己和别人罢了。
然而,世事难料。
就在她刚刚乐观地安慰着自己“不会有事的”,抬起头就看到有人从自己身边走过。而吸引了她的注意力的,并不是那少女一闪而过的背影有多么俏丽、窈窕。
松雪倏地睁大眼睛。
呼啸而来的大卡车,扬起的黑色秀发,以及,少女倒在血泊中无力地挣扎……
她把手机匆匆往包里一塞,朝人群前方冲了过去,脱口而出:“等一下!”
流动的人群被她绕开,匆匆跑到马路边,前方的少女似乎听到了动静,回头疑惑地望过来。
那是一张全然陌生的脸。
甚至算不上漂亮,只能用“平平无奇”来描述。黑色的头发,深褐色的眼珠,就是一个普通的路人女生,走在路上很快就能被淹没的那种。
可松雪刚刚亲眼看到她被卡车撞出去的一幕,那记忆实在深刻,难以磨灭。
“你好?刚才……你是在叫我吗?”她疑惑地朝松雪眨了下眼睛。
红灯转绿,其他行人匆匆穿过,女生却留了下来,好脾气地等松雪赶上来。
“抱歉。”她喘了口气,手在膝盖上撑着,其实她并不知道该跟对方说些什么,但还好,她的应变能力不错,“你好像有东西落下了。”
松雪向对方伸出手,张开的掌心里放着一个小巧的夹子,是黑白寿司的造型。
“这个是你的吗?”
“啊,谢谢……”女生下意识地按住自己的头发,摸索了一下,露出惊喜的表情,“我什么时候掉的,都没有发现呢。”
“你走得太快了,”松雪微微一笑,说,“要多留意身边的动静喔。”
此时,绿灯即将转红,女生看了一眼,犹豫着,还是放弃了,跟着松雪从马路边退回来。
变故发生得很快,对面车道的卡车摇摇晃晃地冲出,失控地穿过对面的人行道,朝这边扑来。
鸣笛声与尖锐的刹车声混合在一起,几乎是一瞬间就冲到了她们身边。
松雪早有准备,没有过于惊慌,伸手抓住那女生的手腕,准备用力一推,却被对方本能地反手握住。
她一愣,眼睁睁看着女生朝自己扑过来。
哐当——
她被撞了个正着,依稀听见一声闷响,接着两人一起翻滚着落在地上,头顶响起一片尖叫声。
刹车后的卡车到最后都没有完全停止,与她们擦肩而过后,一头撞在路边,哐地一声就不动了。
扭曲的车门嵌入路障中,司机慌慌张张地跳下来,叫嚷着什么。
松雪对那声闷响听得清楚,在短暂的疼痛从四肢百骸间褪去后,挣扎着爬起来,顺势揽住压在身上的女生肩膀,顺着脊梁骨一点点往下摸去。
“嘶……”她听到对方含糊的、虚弱的一声抽气,身体几乎完全靠在了自己的身上,颤抖得厉害。
“救护车!快打电话!”女人的声音十分尖锐,手提包都在匆忙间落到了脚边。
车辆依次刹车,流动的人群也发生了停滞。她们被团团围住,手机拍照的快门声不绝于耳。
松雪没有被直接撞到,却也摔得不轻,坐在地上揉着胳膊,好半天才缓过气来,听着渐行渐近的警铃呜呜声,将掀起的裙摆抹平,头疼得更厉害了。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
“怎么每个世界都和车祸脱不了关系了呢?”
我说你们这些剧本,没有车祸就无法独立行走了吗?
……
救护车终于赶到,松雪被医护人员扶起,看着另一个女生被抬上担架,意识还未散去,朝自己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
松雪站稳了,表示自己还可以正常行走,慢慢地朝救护车走去,正看见女生的书包里落下了一样东西。
她上前一步,捡起来打开,是并盛高中部的学生证。
二年级C班:前田鹤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