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梦想和现实

看到消息的时候李幼言正对着地下室外上锁的门疑惑,什么意思?一向排练不许迟到的队长,临时发来消息说今天不来了,排练取消。

李幼言找上桌都贤问他知不知道原因,电话那头的人带着一丝庆幸说:“幸好啊,昨天和朋友喝太多,早上起晚了,我先补一觉。”

挂了电话,李幼言视线放在些许生锈门锁上,这间地下室的门锁不太牢靠,曾经还被撬过一次,所以他们在外面加了把锁,让它看上去更加安全又牢靠。

一个人也没了练习的心思,李幼言转身离开。

早上出门的时候,她还在感叹今天的天气太好了,这会儿从地下室的通道出去,空气中携带的湿气都被阳光给蒸发掉了。

搭公车来的,这会儿时间还早,慢慢走回去她也能节省几百元的公车费了。

她虽宅,但挺喜欢一个人走路闲逛的,公园、街道,她所在的小小地方,目之所及她几乎都走过了。

路上与各色人背道而过,耳机的旋律在耳蜗里倾泻而出,来往数千人,其实都很平常,她也很平常。如果不是肩上的吉他重量还在提醒,她还真以为自己也是其中的一份子。

被城市笼罩,为生活折腰,快忘了,或者已经忘了梦想的一份子。

推门进入音像店里,金民和在前台按着计算器算账,抬头看了眼后又低下去继续忙活手里的事,“来换琴弦?”

“嗯。”她取下吉他,搁在前台。

“刚好你来了,帮我个忙,”金民和把一卷海报递给她,“就进门最边上那张换下来,这样我免费给你换琴弦。”

“你从来也没收过我钱啊。”如是说着,取下海报上的橡皮筋徐徐展开,李幼言认出,是少女时代的成员。

金民和暂时放下了手里的事情,从琴包里拿出吉他,拨弄了两下,“怎么了,今天这个时间不是你们乐队排练吗?”

“今天不排。”

弯卷的海报被她反方向卷了一圈变得平整,从前台的柜面上拿来双面胶给海报四周都贴上。

“诶,你们乐队叫什么来着?”

“Lemon’s.”

“对,Lemon’s,你不是说你们今年要发张CD吗?准备得怎么样了,到时候我这里给你们乐队腾个位置,门口的海报也给换成你们。”金民和手上的动作不停,原来的琴弦一根一根的拆下来。

李幼言正在贴海报,背对着他没有回话,等把那张海报贴得规规整整后才问,“这是少女时代出的新歌吗?怎么只有三个人?”

她平时不太关注这些,就网上听听看音源,但对于二代女团中的少女时代的成员还是认识的,读书时候周围太多同学是她们的粉丝。

“少女时代的小分队TaeTiSeo,上个月月末出的,她们的新歌twinkle挺好听的,你这阵子在路上没听到过?”

“可能有听到过吧。”将撕下来的旧海报收起后,李幼言就坐在柜台前的高脚凳上,又一搭没一搭的摆弄着台上的猫咪物件。

“就这首。”金民和在电脑上切换出那首歌,带着一些复古的funky风格前奏一下从店里的蓝牙音箱里出来。

“我记得你10年回来首尔来我店里帮忙时,还被SM的星探给了张名片,那张名片好像现在还在我抽屉里搁着。”

她略觉得惊讶,毕竟这件事是两年前了,“你没丢?”

“放着就放着呗,来熟人了我还能吹吹,说我干女儿长得漂亮又有才华,可是被SM的星探相中过。”

琴弦换好了,金民和最后还给她调音。

“金叔你说我的音乐梦究竟是对还是错啊?”

金民和愣了下,看向李幼言,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那墙上她刚贴上的海报,“什么意思?这不像你问的话啊。”

记得她重新回首尔时,哪怕要一个人住和生活,也依旧是兴致冲冲,一副要和音乐死磕到底的样子。

“我的乐队梦,音乐梦,还有她们很多人的歌手梦。”

“梦想永远没有对错,我当年还想成为一位作曲家呢,现在不还是一家靠着贷款维持经营的音像店老板吗?只是在梦想这条道路上,每个人选择的路不同,所以有的人走丢了,有的人实现了。”

金民和将吉他给她,“你试试。”

李幼言波动琴弦,弹了几个和弦,“我在想我舅舅的梦想到底是什么。”

“志云吗?那小子的追梦之路也是坎坷。”金民和似乎是想起以前听说过的事情,好笑又可惜的摇了摇头。“哎,音乐路都不是那么好走的啊。”

连着好几天曹成韩的状态都不太对,排练到中途离开也是常有的事,只有桌都贤那个神经大条的人才没察觉出来不正常。

趁曹成韩又出去打电话了,桌都贤从兜里掏出一支烟点上。“我觉得啊,这种状态一般都是为情所困,八成是失恋了。你等着,我晚上约队长去酒吧走一趟,醉一场就解决了。”排练室不许抽烟也是队规,桌都贤是趁着队长不在又懒得出去才作案。

闻到呛鼻的烟草味,李幼言皱了皱眉,“我出去一会儿。”

出门就看见曹成韩的身影,他往出口的地方走,衣角消失在转角的过道。也只有那一条路,所以李幼言也往那边走去,还未走近便不小心听见他的对话。

“爸今天的状态好点了吗……嗯,我知道,那天答应的我记得,但是妈你再给我点时间,我现在真的不能说走就走,我没法给我的队员们交代。”

一通电话打完,曹成韩拳头越收越紧,心头的烦闷和无力感无处宣泄,狠狠的踢了下墙。等他深吸口气调整好情绪后,刚走出转角就看见了李幼言。

“幼言,你……”他愣在原地,不知道她听去了多少。

李幼言直视他,心里的震惊不断蔓延,直至胸口又堵在喉咙,“你要离开?”

曹成韩对上她质问的眼神,不过两秒便偏过头,无奈又纠结的背过了身。

“你最好说清楚,希望是我误会了你话里的意思。”

这话她自己都不相信,再问一遍也不过是太怕事实如此而丢出来的试探。

“幼言,我…”

曹成韩深吸口气,想起近日来面对的各种事情,无力感像海浪般席卷而来。他都说不出口,尤其是面对她,那个因为相信自己,义无反顾重新回来首尔的李幼言。

“我,对不起。你就当是我先背弃的,做决定太难了,我没办法什么也不管,所以是我先放弃了。”

……

几次合音都不在状态,晚上的排练也潦草的结束。

李幼言无法理解曹成韩说的放弃,直到她跟着对方来到医院,看到医院ICU里躺着的曹爸爸。

“怎么发生的?”医院外面的长廊里,李幼言视线着落在地上某处,并不想去看他此时此刻的神情。

“家里生意出了问题,去找客户的途中发生的车祸,肇事者逃逸。”

可能是近日里经历了重大变故,曹成韩人一下子变得特别沉重。李幼言想说什么,话却卡在喉咙,双手紧紧的握着长椅边缘。

“来医院跑前跑后才知道这地方有多烧钱,所以我家现在没什么闲钱能放任我做音乐了,出了事家里的亲戚一个也靠不住,我妈拜托朋友给我在单位找了一个兼职的临时工,意思是让我毕业后考公务员吧。”

李幼言偏头看他,最先掠夺她视线的是曹成韩红了的眼眶,他用力咬着嘴唇,像是隐忍着所有命运降临的不公,也像是为来不及实现的梦想做忏悔,却不打算原谅自己。

曹成韩已经做了选择,一个任何人面对此刻都会做这个相同的选择。李幼言无法说出反驳的话,更无法让他再舍弃些什么去守住越来越渺小的希望。

“我知道了。”李幼言本来准备的劝说统统说不出口,只能化作这四个字,不去劝,不去挽留,更做不出安慰。

临走前,曹成韩叫住了她,李幼言脚步一顿没回头。

“幼言,是我放弃了,对不起。”

深夜租住小区附近的公园篮球场,不断的拍打运球,篮球一次一次的被抛向已经斑驳生锈的篮球框里。

她心里像是憋着一股气,一股不知道该向谁发泄的气。如同一根被人堵住的胶水管,按住了出水口,再不松开就是爆裂。

打的累了,倦了,手臂没力气抬不起来了,她才停下来。望着昏暗街灯下映射的人影,影子也一耸一耸的喘气。她此刻的大脑立马空白一片,而后急喘的呼吸声,街道的车鸣,遥远不真切的音乐声……所有破碎而凌乱的声音,混乱的旋律交织在一起,最后白光闪过。

从首尔到大邱,从大邱到首尔,一切又回到了原点,似乎无法前进了。

隔了两条绿化带的路上,几个人刚从公司练习完,回宿舍的路上。

“有人在打篮球也。”金泰哼眼尖的看见附近公园的小篮球场上打球的身影,虽然人的身影被树木遮了大半,但还是能看出来。

听到他的话,大家都下意识的偏过头看了眼。

“怎么,你想打篮球了吗?现在去呗,刚好向对方借个球。”朴志旻说。

“不了,我今天练习一天太累,手都抬不起来了。”金泰哼果断摇头,“只是想到在学校上课的时候,会期待体育课。”

“哥,我也是,一上课就开始想着体育课,或者是美术课也行。”田正国非常赞同,“但我篮球打得不是很好。”

“我教你啊。”金泰哼搭上他的肩,“我还会灌篮呢。”

听见他的话,其他几人不自觉的笑了出来,一点也不客气。

“那个别看我,我是不擅长运动,但是泰哼啊,真看不出来你会灌篮。”金南骏这大实话,惹来金泰哼的抗议。

郑浩锡说:“要说篮球的话,肯定是玧琪哥啊,我们SUGA哥。”

大家知道闵玧琪的名字和篮球相关,自然知道他很是擅长篮球。

“哎呦,最近没完没了的练舞我早没多余精力打篮球,我先回宿舍了,我要第一个洗澡。”闵玧琪说完小摆着手臂,咻的一下跑走了,留下没反应过的人看着他哒哒哒跑走的背影。

“呀,我才要第一个。”金碩珍最先反应过来追上去。“玧琪啊,先让哥知道吗?”

金南骏紧随其后,“等等,我也不介意一起洗啊,只要我不是最后一个。”

谁想做最后一个洗澡的啊,早点洗漱完早点上床睡觉,还能玩会儿手机。

“不管了,我也冲。”金泰哼拔腿也开始往前跑,剩下的朴志旻和田正国见状互相看了眼,瞬间也跟了上去。

朴志旻:“泰哼啊,我们一起啊。”

田正国:“哥,等等我。”不要欺负他最小啊。

就两秒后,又听见朴志旻的说话声,“怎么我最后了,田正国你慢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