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工厂流水线照常进行。
虞敛月拿着蜂拥而至的新订单, 工厂轻而易举上了新轨道,新来的项目主管是个高材生,年纪轻轻身材高挑, 模样又甜美的女孩, 嘴巴像是抹了蜜, 和大家相处得身份愉快。
“Eva,工厂交给你,你忙的过来吗?”
“这是当然,如果不是对实体企业的真正热爱, 我不可能迈入这里一步。”说着“鬼话”的Eva心虚了半秒, 想起平时的十倍工资很快又神色恢复以往。
半月前, 沈总告诉她她要进一家工厂,对于一个顶级公司的金领而言, 她的内心是奔溃的。
但,人总是屈服于优渥的条件的。
于是, Eva熟稔地像是客套般问起了虞敛月的近况, “您是不是最近不能每天来工厂视察?如果您放心的话, 不如把这里的事都交给我。”
虞敛月不经意再度审视眼前的女人:“先缓一缓。”
“我最近并不是很忙。”
Eva从绿植架子上看见沈攸寒的涂鸦,更是确认了这一位MIF女主人的身份,“其实业内有一些声音,说是虞厂长结婚了……”
几个相熟的工人朋友也都好奇地向二楼回望起来,“小虞, 你真结婚了?怎么都没没跟阿姨讲一声?”
“是啊,我们这一颗喜糖都没收到。”
“小虞,你可不要看走眼啊,自己那么好的条件,要是跟错了人, 以后的生活就只会越来越差!”
虞敛月别过脸去,脸不红心不跳地撒着谎,“还没呢。”
暂时不想让厂友们起哄,虞敛月需要一个过渡期,把有丈夫有小孩的事公之于众,她隐藏了自己的小情绪,再度撩过头发回来时,就像是一切从未发生过。
Eva心里“咯噔”了一下。
要是正常女人,老公是处在财富实力榜单的顶尖位置,恨不得逢人开口就说“我老公……”,这位虞小姐果真不一样。
虞敛月郑重其事地强调,“计件制度是包括残次商品的,亏损的部分会由我们工厂自行承担。”
Eva敏锐地反问,“难道虞小姐不怕工人们消极怠工,之后产品质量大幅度下降吗?”
“他们不会,”虞敛月和这个工厂一起经历了没有钱发最艰难的时光,她笃定道,“我们比起是厂友,更像是家人。我比任何人都相信他们。”
Eva也惊奇发觉这个女人的不同之处,她只有是在提及一个企业的时候眸光明朗,就像是那才是她热血寄托的地方。
而对比之下,讲起那位丈夫,她就像是天底下从来都不存在那一号人。
Eva郑重点头。
“我带你去周边转一圈。”
虞敛月面色逐渐柔和,她好像看见她亲手建立起来的工厂正在一条开阔无比的道路上飞速行驶,也许她不会无时无刻都留在这个起点,但这是她最值得纪念认为最有情怀的地儿。
“这里的地理位置虽谈不上优越,但是不远处就是大海,风景还是挺美的。”
—
海边。
老练的海鸥刁起虞敛月撒下的面包碎片。
“我很好奇,虞小姐为什么会想办一家濒临倒闭的工厂?”
“哪有这么多为什么,说到底还不是一个钱字?”虞敛月早已看穿这个人来的身份背景,“你既然猜得出我已经结婚,想必也知道我的丈夫是谁,你应该会很好奇为什么我还这么缺钱吧?”
Eva有片刻的好奇,女人早已知晓一切,却没有阻止她进入她的私人工厂。
虞敛月又转身,眉眼带笑,“可我就不说。”
Eva走上前去,听着海浪的波动声,从职场上拘谨压抑的感受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内心彻底的平静。
Eva几乎不由自主地被女人牵引,她问道,“我更好奇的是,你为什么会录用我,让我去带领一个工厂?”
“你很优秀,”虞敛月在这个问题没有任何遮掩,“工厂需要一个像你一样的领导核心。所以,无论你从沈恪之那里来带有怎样的秘密,或者想从我这里了解什么,我都不在乎。”
又是一阵海浪。
Eva脱了鞋,在海边捡起了贝壳,职场人的经验下,不出片刻,已能装满一罐,根本没注意到包里她真正老板的电话又一次震动起。
——
“章生,查一下清河与湖光在10:28的通话记录,我想知道致电虞敛月的那个男人是谁。”
就算虞敛月态度转弯,他也不会忘记那些不怀好意的男人。
“内部网络已经在通讯上完成反馈了。”
“是许渡空。”
沈恪之鄙薄道,“就是那个唱唱跳跳的演艺明星?”
“他算是国内idol流量的顶端了,”章生愣了一下,“不止在唱跳方面能力突出,他担任主唱的Background组合红遍亚洲,个人资产也相当可观。”
“哦。”
沈恪之不露声色,挂断了电话。
沈恪之想要让Eva旁敲侧击,问清虞敛月到底和男人有联系么,结果Eva却像是人间消失了。
他开着车,直奔虞敛月的破工厂。
—
虞敛月觉得未来的一切只要小心翼翼避免开那场车祸,在对待沈恪之这件事上,保持好尺度,工厂也找到了合适的代理人,尽管是沈恪之的手笔,但她很受用。
不那么受用的事出现了。
“虞敛月,我已经到海边了。”
“许渡空?”
Eva比虞敛月更早看到这位名流巨星,正从一辆酒红色的超跑下来,一步一步沿着海岸线走向老板娘?
少年成名的主唱眸中正敛的清光,化为温柔又躁动着的心绪,正迫切而不失烦恼地走向“独自美丽”的虞敛月。
她忽然明白,老板安排她过来的原因了。
许渡空落寞孤寂的身影出现在她身前,替她遮了半边疏漏的烈日。
“你就这么不待见我?”
虞敛月摊摊手,脸上是有恃无恐的笑容,“哪有?这不是工厂的事多,半天也抽不开身吗?”
“我看你在海边快半个小时了,也没什么火烧眉毛的事。”
虞敛月往后挪开了一步,“年轻人不要这么轻易把话说破。”
“我不管,我当初留你在演唱会后台你都没有去,”许渡空故作愠怒,少年意气纷飞,花色衬衣衬着玉白色而又性感撩人的肤色,“我告诉你,我很生气。”
“当初,是你先招惹的我。”
虞敛月觉得不是小鲜肉不养眼,是至少契约婚姻结束之前,她都不想再出更大的幺蛾子……
“所以,你也应该帮我个忙。”
这就不止是仅仅亏欠一个人情继而弥补一下对方的情况——
“我觉得你在圈子里找一个适合的MV女主角应该不是一件难事,”虞敛月毫无负担地耸了耸肩,推得一干二净,“我不适合,也不愿意。”
“如果我非要那个人是你呢?”
“是因为你嫌上次的事闹的不够大,”虞敛月一手撑在旁边的公路一侧的常青树木枝干上,迎着海风半眯着眼,不冷不热地推敲起许渡空的心,“还是你想从爱豆转型,但无论你出于什么目的,我都不应该为你的行为买单哦。”
许渡空依旧笑如春风。
“第一次被拒绝,原来是这种感受。”
许渡空像是试探般俯身,换换靠近退到树下的她,虞敛月无法继续风轻云淡下去,反而侧脸过去,优雅的脖子泛起浅浅的红意,反手撑在树干上,竟然有几分不为人知的慌张,她很快镇定地开解道,“就当是让人生经历更丰富吧。”
Eva下意识抬眸,目光落在了不远处一辆车上,那是给了她十倍工资的老板,一时间她语言陷入紊乱,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刚刚发生的事。
而沈恪之从漂泊在海面上的游艇的视线缓缓转移到那对男女身上。
明艳大胆的女人露出了轻浮的笑。
工装不知道为什么罩到她身上,却丝毫不遮掩女人的曲线。
沈恪之从未有一刻这么恨一个女人。
他把他们未来的台阶一层一层为她铺好,她“欺骗”“哄人”的本领却见长,不过半个小时,说不会来往的男人就快贴到她身上了,也没见她拒绝。
他要不是亲眼所见,恐怕也不会相信。
沈恪之调转了车头。
又懊悔。
加足马力,瞬间逼停在眼前的男女前,在明晃晃的大白天打开前车灯,沈恪之从车上下来,一把甩上了门。
刺眼的灯光下。
虞敛月猝不及防被沈恪之拉过手腕,“你还有没有一点羞耻心?”
虞敛月说不上是什么感受,沈恪之总是自以为是地操控着她的生活,真以为她一个注定悲惨的女配就会像提线木偶一样乖乖接受束缚,她顺着他的意思,争锋相对道,“对,我没有羞耻心。”
“我们夫妻之间处理一点私事。”
“劳烦你走开。”
许渡空无不讽刺地称叹:“这位先生你不觉得很好笑吗?哪有一上来说自己是别人丈夫的陌生人?”
许渡空急切地需要从虞敛月的眼神收到他以为的暗示,而虞敛月并没有否认他们的关系,而是冷静克制地告诉他,“我也想和他私聊。”
“你是不是觉得每一天你都可以像当年一样花枝招展继续任性妄为吗?”沈恪之面色暗沉,一瞬间大海之上宛如浮现乌云阵阵,他一把拉过她,“你知道吗,我随时可以用婚姻法起诉你,作为一个妇人,守妇道这么难吗?”
“沈恪之,你爱起诉可以现在就打电话了!”
“老娘不干了!”
“什么守妇道?!”虞敛月越想越生气,疲于应付大佬这么多天,原来人家还坚持这一套八百年前的标准,“都2020了,我爱和谁交流我就和谁交流!”
虞敛月更不敢相信,一个随时可能会黑化的男主,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男主,竟然告诉她,要用法律起诉她?
这真是天大的笑话。
不可遏制的怒火中烧,沈恪之死命克制,才不至于伤到她,他垂下眼睑,是告诫也是最后的的保留的情面,“虞敛月,我劝你好自为之。”
虞敛月:“偏不。”
“要不是为了你和别的女人,用得着和我结婚来打掩护,”虞敛月积攒已久的埋怨不是一句话可以轻描淡写过去,“让我做恶人,我也认了,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干涉我的生活?”
“就因为你可以随时法办一个小工厂,我就要心甘情愿赔上我的青春和时间?”
沈恪之看着争锋相对的女人。
“你还有青春吗?”
“你都当妈多少年了!?”
虞敛月狡猾地抓住书中的漏洞,“我发觉当年的事你也有错,我看你对沈攸寒不过态度平平,可见你并不多在意她,而你当初让我不得不生下那个孩子……你也有错,你承担你的,我付出我的,我们以后各自不相干。”
时隔六年。
她再一次说要离开自己的生活。
—
沈恪之回到车上只剩下他一个人,他揉了揉眉心,望着车窗外想要报告也不敢开口的Eva,他摇下车窗。
“其实沈总,虞小姐一直和我在工厂谈论公事,后来好心带我出来转转也算是了解这里情况,也不知道为什么,这许大明星就在暗处一直盯着虞小姐,虞小姐刚开始并不想搭理她。”
“她不想?”
沈恪之欲言又止,心中冷笑,这“欲擒故纵”的戏码女人玩上一百遍也不肯停。
沈恪之做不到了,他不能也不会放任她走。
沈恪之向Eva挥挥手,“你好好留在这里,有什么事,记得提醒我。”
车窗闭合的那一刻。
“喂,章生,放出我和虞敛月结婚的消息。
“越快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