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卦师忌讳乌龟的死,连卜卦都顾不上,收拾东西就打算躲一躲。
还是程风提醒他,“今日真有此劫,与其像个无头苍蝇躲藏,不如先分析分析劫难的源来,寻个避退之法。”
“你自己常说,大道四十九,留一线生机,怎么到自己就这般稳不住。”程风劝道。
“越慌越乱,越慌越乱,你说得对,是我着象了。”卜卦师渐渐冷静下来,捧着手中的龟壳他思索这两天龟池的变化,同时回想自己有没有得罪谁。
要说得罪人,卜卦师素来趋利避害,哪怕有点小矛盾也不至于置于死地。
至于龟池,这两日来也都很正常。
等等……
等等,
卜卦师瞬间醒悟过来,他翻看龟壳底部的刻字。
他养的乌龟都长一个模样,但他曾在每一只乌龟腹部刻字,留下名字。
“天枢龟,死的是天枢龟……”
卜卦师手一抖,手中龟壳差点掉在地上,他望向程风与陈巧巧,一脸后怕地说:“今日的卜卦,我不会起,今天谁来卜卦我都不能起,这一劫,就是卜卦方面的。”
“旁人也罢,我只想知道妹妹的去向,怎会有卜卦上的风险。”陈巧巧不甘心空手而归,她劝道。
“是啊,若是不认识的人也就罢了,我与巧巧你是知道的。”程风也在一旁附和。
卜卦师面露难色。
他跟程风关系匪浅,只是卜卦一个去向,这确实不是什么有风险的事,直接拒绝程风,未免太不给面子。
尤其程风几年前还给他帮过大忙。
“唉……卜吧。”卜卦师叹了口气,还是抹不开这个面子,答应下来。
卜卦师带着两人来到静室,他拿出自己平时经常用的小龟壳与铜钱,在准备起卦的时候,他灵机一动。
“这样,我先卜一卦生死,凶吉,问问路。”卜卦师为求稳妥起见,望向程风与陈巧巧说。
两人自是无意见,他们也不认为陈迎秋会死,最多遇上凶卦。
由陈巧巧提供沾附陈迎秋气息之物为引,卜卦师闭上眸子,晃着龟壳里的铜钱,嘴唇飞快蠕动。
三息后。
先探生死,卜卦师倒着龟壳,晃了下,结果一枚铜钱都没有掉下来
,寂静无声。
“没了……”卜卦师反射性说。
“什么没了?”程风见卜卦师神色奇怪,连忙追问。
“人没了。”随着卜卦师话落,他从拜师起,一直用到现在的千年龟壳,顷刻碎裂,里面的通宝铜钱也碎在地上。
“噗——”
这龟壳与卜卦师心神相连,龟壳一裂,他的心神也遭受重创,一口鲜血吐出,气息顷刻滑落一大截。
“你们……你们……唉——”
卜卦师此刻后悔不已,但又暗自庆幸,后悔自己没有坚定地婉拒,庆幸自己在卜卦去向前,先问生死。
若这次不用龟壳探个路,裂的可就不止龟壳,就连他都得当场被占卜结果反噬死亡。
“迎秋,死了?”
陈巧巧神色怔住。
“不,不可能,怎么可能,你是不是卜错了……”陈巧巧不愿意相信,她连忙摇头。
“你们,咳咳……你们不信就去找其他人。”卜卦师瞪向陈巧巧,神色不满,他都因这一卦受了重伤,还要被质疑真实性,当真气煞。
程风连忙打圆场,给卜卦师留下疗伤丹药,带着陈巧巧匆忙离开这里。
“迎秋她……”
走出卜卦师的宅子,陈巧巧像丢了魂般,喃喃自语:“她那么聪明,怎么会让自己置身险地,怎么可能死呢!”
程风沉默,他对卜卦师的卦象一直以来都很相信,也正是因为相信,他才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
无论说什么,都是在认定陈迎秋已死这个事实,而这确实陈迎秋无法接受的一点。
“我要去找他们。”
陈巧巧走出一段路,突然朝着云鹤临所在的店铺跑去。
“你就这样过去,他们必然不会认,还会打草惊蛇。”程风连忙拉住陈巧巧,认真道:“等我召集队员,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陈巧巧停在原地,眼泪气得在眼眶里打转,哽咽道:“这里是东铁镇!他们怎敢如此!!”
程风见过陈迎秋几面,她的死,同样让他感到心情沉重。
程风发出几道传音召集队员,为求保险,他还给另外几个交好的队长传音,打算带上他们一起助阵。
东铁镇内禁制修士残杀,但有犯者,废除修为,逐出东铁镇。
只要在云鹤临内找到陈
迎秋的物品,程风在加以操作,必然可以坐实云鹤临因店铺之争,对陈迎秋痛下杀手的事实。
陈巧巧看着程风传音,她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严重时甚至哽咽地不能言语。
“只要找到证据,云鹤临的那两人这一次死定了,也算为迎秋报仇。”程风安慰陈巧巧。
“证据……”
陈巧巧突然反应过来,她抬手抹去眼睛的泪水,哑声道:“他们既然敢对迎秋动手,定然会将证据销毁的,若找不到证据会如何?!”
“找不到证据……”程风中途沉默。
陈巧巧握紧程风的袖袍,脸上神色扭曲,语气怨毒,“我要道鹤跟薛临岐死,我要云鹤临的人全部为迎秋陪葬——”
“他们统统都得死!”
“这就是证据。”陈巧巧把带有陈迎秋气息的衣物塞给程风,她眼中带着期待注视他,“你会帮我,会帮我的对吧。”
程风盯着手中的女子衣物,又望向陈巧巧这张扭曲的面孔,他沉默半晌,点头。
彼时云鹤临这边。
宣宁说卖一刻钟的丹药,就卖一刻钟,时间一过,立马把一个暂时休息的牌子放在木桌上,直接在店铺里开始炼丹。
昨晚因祁画天的耽搁,宣宁没有炼成丹药,上午售出八十九粒化魔丹,大部分都是昨天的存货。
十五万中品灵石一粒,光临云鹤临店铺的客人数量与其它店铺相比,乃这条街上最低,但论及盈利,云鹤临直接甩其它店铺好几条街。
祁画天服用续命丹之后,气色有所好转,他坐在凳子上,目光直勾勾注视着正在炼丹的宣宁。
祁画天注意到宣宁有将他之前提炼的药性放进丹炉里,他眸子一亮,好奇问:“你把我提炼药性掺进去了?”
“嗯。”宣宁灵识足够强大,一边炼丹一边聊天完全不成问题。
“你不是,用来消磨我时间的吗?”祁画天还以为他提炼的那些药性,最终要么压箱底,要么丢弃,根本不会有派上用场的机会。
因为那些药性太过微弱,以宣宁的丹术以及炼制的丹方,根本用不上。
“消磨时间是一方面,但你帮忙,我也能省点炼化时间。”宣宁直白说。
“那等我伤好,再帮你提炼。”祁画天看着宣
宁,神色有些不好意思,声音偏轻。
留意到祁画天嘴角的微翘,宣宁笑了下,颔首应下,“好。”
祁画天能把心思放在提炼灵材上,宣宁自然喜闻乐见,只要他别满脑子想着杀人宣宁都会同意。
一整个上午,宣宁在炼丹,祁画天在看她,偶尔右手会下意识摸一下左手腕的银线,但都被他压下。
有些修士从朋友那里得知化魔丹的奇效,因错过上午的售卖时间,来到云鹤临看见店铺里炼丹的宣宁,不敢轻易打搅。
有的人记下中午的售卖时间,打算干点别的再掐点过来购买,也有一些修士闲得无事,索性拿个蒲团坐在店铺门口观看宣宁炼丹。
临近正午,在店铺外等待的修士越聚越多,隐隐超过百人,基本都是筑基后期的修士,也有个别筑基中期。
宣宁一炉丹药炼罢,盘算着剩下的时间,发现不够再炼一炉,她索性收起丹炉。
站起身时,宣宁视线望向祁画天,发现他眼底有恶意在滋生。
“怎么?”祁画天对上她的目光,对于恶意,他自己是无所察觉的。
这也正是难以自控的缘故。
“饿不饿?”宣宁问。
“有一点,但你不是要卖丹药吗?”祁画天不想匆忙地吃完一顿,他想与宣宁慢慢品尝。
“嗯,你先吃个灵果垫垫肚子。”宣宁拿出之前突破化灵决时,催熟的青色灵果递给祁画天。
看着这颗灵气内蕴的青色灵果,祁画天心情愉悦地伸手接过,因注意力集中在灵果上,他眼底恶意稍褪。
宣宁注意到这个小细节,她若有所思。
售卖丹药的时候都是宣宁自己定的,提前一点时间售卖也没关系。
但她肯定不会延后。
就在宣宁刚坐下时,薛小东步伐匆忙地跑进来,语气焦急:“宁公子,有人从后院强闯进来……”
薛小东话还没说完,藏在人群中的镇卫队成员纷纷冲出来。
金丹后期的程风穿着一身镇卫队盔甲走在最前头,盯着宣宁冷声道:“云鹤临牵涉一起修士之间的恶性争斗案件,致无辜修士死亡,现在你们最好配合调查,如有反抗,直接缉拿。”
“哦?你们想怎么配合?”
宣宁立马想到陈迎秋一事,她坐在
凳子上,神色淡定地望向程风。
人是祁画天杀的,但眼下人都死了,宣宁自然不可能把祁画天再交出去。
且不谈祁画天身份重要,天道都在关注,陈迎秋偷溜进入后院,本就不怀好意,只不过她比旁人更倒霉。
宣宁始终谨记着这里是修真界,先比的谁拳头大小,之后才是秩序。
这里,可比现代惨烈得多,丁点仁慈之心,都有可能致自己于死地。
“死亡修士失踪期间,你们在哪?是否有人能作证?”程风神色威严,沉声问。
“我能问问,那位失踪的修士,是在哪失踪的吗?”宣宁淡定问。
“你没有提问资格。”程风语气锐利,目光冷声道:“先回答我的问题!”
祁画天手中的青色果子被他手指用力,顷刻掐出汁水来,他神色阴沉地盯着程风,眼中恶意暴涨。
他讨厌这种居高临下。
“所以,那位修士是什么时候失踪的?”宣宁握着祁画天的左手,避免他过于冲动直接宰了程风。
“呵,你们不知道吗?”陈巧巧神色怨毒地走出来,目光死死盯着宣宁。
“巧巧。”
程风开口试图让她冷静下来。
“人又不是我杀的,我怎么会知道。”宣宁笑了。
“你们只管说出失踪时间,至少这两天时间里,我们每个人在哪,在做什么,都有人能作证。”宣宁笃定道。
“谁知道作证的人,有没有被你们买通,甚至是同流合污。”
陈巧巧恨声道:“你们店铺竞争不过,便想杀迎秋警告我,我当真没有料到,你们云鹤临的人,竟如此无耻。”
“巧衣店铺究竟吸的谁的血,你心里没点数?”
宣宁脸色冷下来,她豁然起身一脚踹翻身前的桌子,语气阴沉,“今天若没有确凿证据证明死者是我们之中的人动手所杀,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还真把自己当做遗世独立的白莲花?
谁比谁干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