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宣宁在主屋里与几人商谈时,祁画天从厢房里换回男装。
一头长发用发带绑在脑后,面貌带着些许阴柔的俊美,因着气质活泼,少年味十足。
祁画天拉开门,视线瞟了眼主屋的灯火,他目光重点落在隔壁的厢房。
顺时针吗?
祁画天眸中露出不加掩饰的恶意,他转身回屋把灯火点起,并把房门从里面上栓,之后悄无声息翻窗离开。
在宣宁的安排下,道鹤与薛临岐两人这段时间只需潜心修炼丹术,至于练手的材料,由宣宁出资购买。
那点材料所需的灵石,只是小钱,光是五万中品灵石就足以买一大堆,宣宁就当租赁这间店铺的门面费用。
五人谈好之后,道鹤与薛临岐两人回自住的小院,叶箐箐也回自己厢房,汤璋则着手炼制宣宁给的丹方。
离开主屋的宣宁扫了眼祁画天所住的那间厢房,见里面灯火亮起,她不太相信这小子会如此老实。
宣宁视线扫过其它厢房,出于谨慎,她神色如常,径直朝着店铺走去。
正暗自躲藏在宣宁这间厢房角落的祁画天像幽影般,透过窗户用细针穿透的小洞,注视着院内景象。
他的注视融入这一片天地间,隐藏在魔气与灵气中,当他刻意躲藏时,别说金丹期修士,就连化神境强者都不一定能察觉到他。
看着宣宁离开后院,祁画天眼底的恶意更盛,撕碎、猎杀、毁灭种种渴望冲击着他的大脑。
他生而为恶,光是看着生灵流逝生命,便让他觉得颤栗,大脑越来越渴望嗜血的感觉,祁画天眼底闪过挣扎。
违背承诺痛快一场,
还是……继续等待?
祁画天伸手轻抚着手腕上的银线,正当他想要解开时,发现被打了个死结。
祁画天俊美的五官一愣。
“……再等等好了,等解开银线,就是他的死期。”祁画天脸上露出稍显病态的笑容。
他背靠着墙壁,借助院子里朦胧的灯光映入房间的昏暗光线,认真解着死结。
宣宁离开店铺后院并未走远,而是绕了个圈又翻进院子里,身如魅影般探查着除自己与祁画天之外的厢房。
祁画天的厢房里肯定没人
。
至于宣宁自己的,只要她探查其它的房间里没有祁画天,那他必然在自己屋子里。
祁画天的手段很诡异,宣宁不得不防着点,她探查其它房间,主要是为埋设一些不起眼的小手段,提前做个准备。
同时试探一下祁画天的耐心。
当死结解开,宣宁还未回来,祁画天的耐心已经趋近于无。
看着其它厢房里亮起的灯火,这越发激起他的恶意,在恶意冲击下,祁画天的理智正在一点一点被消磨。
当理智消磨殆尽,他所做一切,将越发过火与不计后果。
闹大,他不怕。
被杀,他也不怕。
因为他不会死,只要此界生灵不灭,他就会一直活着。
正当祁画天准备离开这间厢房时,房门忽然被推开,祁画天精神一振,握紧手腕中的银线,聚精会神盯着厢房门口。
宣宁把其它的厢房里外布置妥当之后,才推开自己厢房的门。
视线打量着昏暗的厢房,宣宁已经确定祁画天必然躲在某个角落。
但她灵识搜遍,都未察觉到祁画天的存在,直到业火契开启,厢房的角落里,才呈现一道模糊的黑影。
业火契真好使啊。
宣宁忍不住在心里感叹。
确定祁画天的位置,宣宁并未显露出异样神色。
她关闭业火契,一团小法术被她抛向灯盏,厢房里顷刻亮起橘色而柔和的光,昏暗尽数褪去。
宣宁再度打量一遍厢房,视线不经意扫过祁画天藏身的角落,发现那里空无一物。
换地方了?
宣宁左臂的业火纹再度运转,代表着祁画天的模糊黑影,一直在那躲着,未曾移动过。
好高深的隐匿之术。
宣宁心中凝重,她开启业火契倒不消耗什么能量,但祁画天修为虽然低微,方才炼气期,可他展露的本领,一样比一样骇人。
尤其是这躲藏的本事。
换作普通人,即便是元婴境界,恐怕都窥不破他的隐匿之术。
这身隐匿之术再配以他的玉佩武器,元婴境界无所防备下,也难逃一死。
宣宁心里虽惊叹,但脸上表情却没有变化,确定厢房没有‘藏人’,她神色才略有松懈,走近桌椅。
今晚杀了他,明天再以顺时针,挨个把剩下的,
全部杀了!
祁画天越想大脑越激动颤栗,握着银线的手臂都在颤抖,因情绪波动太大,他险些中断自己的隐匿术法。
祁画天知晓眼前这丹师青年感知比他遇到过的元婴修士还要更敏锐,为了接下来的计划,他强自摁耐下自己激动的心情。
打算等到他最松懈的那一刻,杀了他!
宣宁坐在凳椅上,背靠椅背,状似闭目养神,表面上放松心神,实则在等待祁画天出手。
就在祁画天缓慢潜行至厢房中间时,下午被宣宁丢出去的神兵符,赶了回来。
“大人!”
神兵符的出现,让祁画天屏住呼吸,立即站立原地,不再动弹。
宣宁闻言,睁开双眸望向神兵符,随意道:“情报打探得怎么样?”
“大人,这巧衣店铺,混得也不怎么样啊……”神兵符把自己下午打探到的情报,尽数告知宣宁。
巧衣店铺主要售卖丹药,但据神兵符说,其店铺售卖的丹药,品质大部分都是丹香之下,比之东铁镇那几家大商行,完全没什么可比性。
要知道云鹤临当初最强盛的时候,丹药品质可是力压东铁镇其它商行。
而陈巧巧此人,修为不过筑基后期。
但她厉害就厉害在与东铁镇镇卫队的队长有关系,道鹤就算想动武力,也得掂量掂量镇卫队的实力。
“对了,大人,这是我从巧衣店铺弄来的账本。”神兵符把一份纸质的账本递给宣宁。
在宣宁接过账本准备翻阅时,已经悄无声息来到她身后的祁画天忽然趁机发难。
当他手中的银线触碰到宣宁的脖颈时,他才从隐匿术法中显露身形。
神兵符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住半瞬,他杀意暴涨,想要击杀祁画天时,反倒被宣宁用灵识制止。
宣宁脖颈被勒出一条浅薄的血痕,她脑袋后仰避开银线,恰好与祁画天这双充满恶意的眸子对上。
祁画天的银线跟着宣宁的脖颈而动,但还是稍慢一筹,被宣宁伸手握住银线。
“这一次,我很意外。”
宣宁握住紧绷又锋利的银线,她注视着祁画天,脸上带着淡笑,眼中尽是欣赏之意,“你的时机,把握得非常好。”
没有暴怒,没有惊慌失措,这犹如夸赞后辈的
语气,让祁画天眸中恶意逐渐褪去,理智回笼。
他视线落在宣宁脖颈处的血痕上,没有说话。
“虽然你的表现不错,但既然没成功,且还被我抓住了……”宣宁慢条斯理地夺过祁画天的银线,他并未过多反抗,而是沉默注视着宣宁。
“作为惩罚……”
宣宁握住祁画天的左手,把银线重新缠上去,边缠边说:“明天店铺会出售一批丹药,你要在店铺里打下手。”
“惩罚就是在这期间,你不得对任何人下手,输了就要认,你有什么意见吗?”宣宁把银线再度打上两个死结,抬头问祁画天。
“……”祁画天沉默许久,才缓缓开口:“我忍不住。”
忍不住由恶意驱使的那股杀意。
不管什么承诺,当理智丧失,都将失去束缚效果。
人越多,恶意越强烈,他失控起来越快。
“下午你表现得很正常。”宣宁语气随意道。
“与你交谈的时候,我刚杀了一个不久,尸体应当还热着吧。”祁画天露出一个病态笑容,想到那血液喷涌的场面,他神色享受。
宣宁:“……”
宣宁虽然知道修真界残酷,但她从来不会对无辜人动手,更别提杀人。
“下午就算了,你就待一上午吧。”宣宁想了下,放松条件说。
“能不能换别的?”祁画天不情愿道,哪怕一上午,看着那些人类走来走去,他还是难以抑制杀生的恶意。
“比如?”宣宁问。
“我替你杀人吧。”祁画天扬起嘴角,兴致勃勃地提议道,“不论是谁,我都可以替你去杀。”
“我没有仇家。”宣宁果断拒绝。
“你刚才在头疼巧衣店铺,我可以把那些人全部杀光。这样你就不会头疼了,由我动手,没有人知道主使的人是你。”
祁画天方才听到神兵符说起巧衣店铺的事,他觉得自己作为侍从,也该为注定短命的主子分忧。
“我没头疼。”宣宁否认,“你太看得起那两人了。”
宣宁低头望向手中的账本,伸手翻阅,边看边说:“十七日,盈利六十三万下品灵石,十八日……”
听着宣宁说起这些数字,祁画天目光落在自己左手腕上,看着打着两个结的银线,他觉得自己解
起来又该浪费时间了。
“巧衣店铺一个月的盈利,也不过一千八百万下品灵石,折合起来方才一百来万中品灵石。”宣宁合上账本兴致缺缺。
一个月一百来万中品灵石,甚至连一粒回春丹都买不起。
琢磨如何收拾她们,还不如把这点心思放在炼丹上,宣宁不信云鹤临人气旺起来,陈巧巧与童芍衣两人能无动于衷。
到时候等她们自己上门就是。
宣宁操控灵火焚烧这份账本,看着落地的灰烬,她抬眸望向祁画天:“你困不困?”
“你想做什么?”
祁画天目光注视着她。
“看来是不困,我打算炼丹,你帮我炼化一些灵材。”宣宁打算给他找点事情做。
“我只有炼气期修为。”
方才袭杀宣宁失败,祁画天此刻理智很清醒,他不认为自己能给金丹期的丹师帮上忙。
“放心,有你能做的。”
宣宁用灵识招呼神兵符离开,她从储物袋拿出一小部分药性不太强的灵材,给祁画天示范如何提取药性。
“劳驾。”宣宁嘴角微勾。
“没用的。”祁画天很聪明,他已经猜出宣宁意图用灵材拖住他的目的。
但当恶意占据大脑,那些祁画天不太想杀的人,最终还是倒在血泊中。
“总要试试。”宣宁见他已经知晓意图,也没有再掩饰。
宣宁关上房门,开始布施阵法与禁制,她没有动用业火布阵,目前还用不上。
祁画天是连天道都关注的人,宣宁可不敢掉以轻心,把自己搭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