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宁起身离开厢房,来到客栈一楼的大厅,此时天色尚早,在大厅里静坐交流的弟子并不多。
宣宁寻一处靠里侧的桌位,不疾不徐等待着,她此刻脑海里正思索续命丹的改良版。
想要让旁人夺不去的底牌,最好是溶于神魂之中,在关键时刻再发挥作用。
大致步骤宣宁了解,但她缺少一样载体,光是以炼丹术而言,几乎没有人能够将丹药融入神魂。
“找一样易溶入神魂的载体……”
宣宁暗自思忖。
约莫半晌。
“队长。”
李秋渊与陈东玄都已过来,两人走近桌位,在宣宁左右侧各自落座。
“嗯。”宣宁听到声音,她收敛思绪,望向李秋渊,随手布下一道阵法禁制,防止旁人窥听到三人间的谈话。
“江水月可有说,佛宗圣子前往的地点在哪?”宣宁直白问道。
“这倒没说,她只道此事是隐秘,不可轻传,但与她一道前往魔域深处,必然能够撞上佛宗圣子。”
李秋渊摇头说,“我的意思是,想要知晓真假,一去就知。以她的心计,她应当不会干这种骗人的事情,必然有所把握。”
“队长,可是有什么问题?”
陈东玄看着宣宁问,他敏锐察觉到队长在这件事上,比较上心。
“我与佛宗有些渊源,佛宗圣子是佛宗之后数千年昌盛的关键,他的行踪,素来是绝密才对,连我都不清楚,为何……”
宣宁说到这顿了下,目光如炬地望向两人,“江水月会知道?”
佛宗圣子在天峡关自然是无比安全,他居住的佛法殿大部分人都清楚,但佛法殿守卫森严,天峡关内还有大堆化神境,没人会去讨不自在。
可一旦离开天峡关,又不同,天峡关外魔雾翻涌漆黑,视野极度受限,很容易遭人设伏。
也因此静灯熔炼魔气的行踪,佛宗跟魔域高层都是捂得严严实实,毕竟静灯如今方才元婴大圆满,哪怕实力强横,但到底没有突破化神境,风险仍有。
“绝密的消息,想要获取要么是从佛宗那边,要么就是魔域高层。”
陈东玄眯起眼睛斟酌道,“佛宗就我了解,他们往往以镇压为主,鲜少惹
事,跟各大宗门关系融洽。”
“灵秀宗与佛宗,会不会有相识的弟子,闲聊起这件事,从而被江水月通过关系渠道弄到手?”陈东玄猜测说。
“若与佛宗比起来,魔域高层反倒更加可疑。”
李秋渊摇头说,“魔域高层并不是铁板一块,他们以各个魔城的势力结合而成,这里面的水,可比佛宗深得多。”
“灵秀宗女弟子众多,在修真界里素来有姻缘宗的说法……”
李秋渊嘴角一翘,“听闻灵秀宗每隔五年,便会广邀九州宗门与大家族的天骄参与聚宴,同时还会为宗门里最得意的女弟子寻一位如意郎君……”
“近千年来,玄宗应当也有灵秀宗弟子的道侣吧?”李秋渊望向陈东玄。
“有五位。”陈东玄颔首道。
“九州各大宗门里,目前没有被灵秀宗渗透的,便只有佛宗。魔域就我之前收集的情报所知,灵秀宗近两百年来,也送过不少女弟子进入魔域。”
李秋渊顿了下说,“两者谁更可疑,不必我再多说了吧?”
宣宁的想法与李秋渊一致,如果江水月真的得到确切消息,那么魔域高层泄密的可能性极高。
“队长,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处理?”陈东玄问道。
“江水月约了你们什么时候碰面?在哪里地点?”宣宁问。
什么猜疑算计,甚至是暗中潜伏打探,宣宁不打算用这些兜圈子的方式去处理。
想知道江水月究竟是不是在骗人,直接找到她问就可以。
“天峡关断崖处,还有半刻钟。”李秋渊掐算时辰之后说。
“不用等半刻钟了,人过来了。”
陈东玄忽而说道。
宣宁抬眸望向客栈的楼梯处,果真是江水月与她那个师姐唐婉珍。
江水月看到李秋渊跟宣宁坐在一桌时,她眼底浮现出难以抑制的震怒。
她在传音的时候,就叮嘱暗示过,这佛宗圣子熔炼之处,是绝密,一旦泄露出去,还会影响后续的资源获取。
江水月对人性看得通透,哪怕李秋渊对宣宁表面上很好,但她还是打心里认为,只要利益诱惑足够丰富,面对一个花瓶与磅礴的资源,聪明人都应该知道选哪样。
江水月对李秋渊并没有太多爱意与喜欢,她只
是不甘心,看着重新爬起来的李秋渊,她还想要用自己的魅力,将他再打败一次。
只要想到李秋渊在她面前俯首称臣,江水月便激动得难以自抑,这是对她的手段与实力最大的认可。
唐婉珍经由昨天江水月的蒙骗,对宣宁这个空有玄宗背景,却满心扑在‘沾花惹草’上的女人,非常厌恶。
见到宣宁,唐婉珍脸色便拉了下来,眼中带着鄙夷。
宣宁察觉到唐婉珍的目光,脸上神色也冷了下来,她不是喜欢计较的人,但明显的恶意,她也不会坐视不理。
“过来坐坐?”陈东玄见江水月僵在原地,便朝两人招呼了声。
唐婉珍下意识踏出步伐,就要过去,却被江水月拉住,她心里总是有些不踏实。
“方才师叔传音来,找我与师姐有急事,待拜访过师叔,我再过来。”江水月温婉地笑道,脸上神色不见丝毫异常。
唐婉珍忍不住看了眼江水月,她记得师叔明明闭关了啊。
江水月担心唐婉珍这时候掉链子,她连忙挽起她的手臂,拉着人走并传音道:“师姐,天峡关的玄宗弟子多,就算你再看不惯那花瓶,也不可在这里当面起冲突。”
“……哼,玄宗弟子多又怎么样,我姑父可是魔域高层……”唐婉珍嘀咕道,“他们还能打得过化神境强者?”
江水月充耳不闻,唐婉珍那位姑父与灵秀宗并不亲,除非生死大事,基本不会管小辈冲突。
哪怕冲突,江水月从来都是暗中煽动摘出自己,绝不会亲身上阵。
随着江水月与唐婉珍离开客栈,宣宁不疾不徐地起身:“我出去一趟。”
“我们也一起,压阵。”陈东玄清楚宣宁这是打算不走寻常路,他立马说道。
“嗯。”宣宁没有拒绝,两人都是默契的队友,不需要提醒就知道该做什么。
江水月带着唐婉珍本是找师叔作为借口,离开客栈,不与宣宁正面冲突。
虽然不知是何缘故,但她平日冷静的心脏,今天跳得格外剧烈,就像有什么大难临头的事情要发生。
这样的提前预警,帮助过江水月很多次,她不敢有丝毫轻待。
“为什么出来了,心里反倒更加慌了……”江水月皱起眉头,她下意识抬
手轻摁心脏位置。
“天峡关内有阵法,修士动用灵力攻击,很快就会被察觉,就算有人要对我出手,应当也不会挑在天峡关内才对……”
江水月在心里暗忖,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盯上,她正在大脑里抓紧排查可疑人物。
可无论她如何排查,她在天峡关内,都还没有真正得罪谁,至多一点小摩擦,压根达不到起冲突的境地。
出于保险,江水月还是决定去见师叔。
师叔是化神境界,即便有人想要对她不利,在师叔面前,也绝不会得逞。
江水月的步伐逐渐加快,唐婉珍被拉着走几步后有点不满,她开口说道:“师妹,你走慢一点啊……”
江水月挑的都是大路,这个时候已经有修士在路上行走,并不偏僻,她绝不会给暗中窥伺之人任何可乘之机。
江水月头次没有回答唐婉珍,离师叔越近,她这心里,越发慌乱了。
明明路途仅剩下不到半刻钟,剧烈的心跳已经带起心悸感,每走一步,都极具压力。
江水月身体紧绷,神色略显苍白,再度加快步伐。
宣宁只是不紧不慢地坠在江水月身后,随着她的步伐加快,宣宁也不再给她制造压力。
再往前走,是一些宗门长辈的暂居之地,宣宁虽然不怕江水月找她长辈庇护,但处理起来到底浪费时间。
眼下时机正好成熟,宣宁步伐悄无声息,她来到一腔心思放在赶路上,连基本的警惕都顾不上的江水月身后,忽而伸手拍在她肩膀上。
“啊——”
江水月被这突如其来的拍肩吓得尖叫一声,当即激活刚才暗自攥在手里的保命法宝,试图传送离开。
宣宁可以阻止,但她并没有阻止,她传送走,反倒免了宣宁再找地方逼问。
“师妹……你,你做了什么?!”唐婉珍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一时回不过神来,等她反应过来,宣宁已经走出一段路,开始感应自己留在江水月肩膀上的气息。
江水月激活的保命法宝能够传送出五公里的距离,这足以让她逃离危险。
出现在一处小巷里的江水月大口喘着气,神色是劫后余生的后怕与激动。
差一点就被攻击了,
幸好她早有准备。
江水月
这一刻无比庆幸自己提前准备了保命法宝,她身体发软,背靠着墙壁休整。
主道上。
“我问你话,你耳聋了吗?!”没得到宣宁回复的唐婉珍骄横的脾气上来,朝宣宁呵斥道。
宣宁已经锁定江水月的位置,她抬眸望向唐婉珍,不疾不徐地走近,神色平淡道:
“你好像对我很有成见。”
“呵,朝三暮四,仗着一张脸,沾花惹草的花瓶,谁会喜欢。”唐婉珍不屑嗤笑。
宣宁已经走近唐婉珍一米距离,她却还毫无危机感。
下一瞬,宣宁抬手掐住唐婉珍下颚骨,力道不重,但却痛得唐婉珍险些飙泪。
“你……你……”
唐婉珍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她本想掐法决攻击,结果反倒被宣宁随意地握住她右手腕,轻轻一捏。
手腕骨头断了,接起来倒简单,但那断裂瞬间的疼痛,足以让人刻骨铭心。
唐婉珍眼中浮现出水雾,那不屑与嘲讽逐渐被恐惧取代。
“来,告诉我,是谁跟你说我是花瓶的?”
宣宁语气平和,松开掐住她下颚的手,慢条斯理道:“你只要转身跑,今天这两条腿,我也会一并打断,我不骗你。”
唐婉珍心下一震,骨头断裂的疼痛与实力上的绝对碾压,又加上宣宁这强势的气场,让她意志顷刻毫无抵抗之力。
这特么要是花瓶的话,整个金丹期境界的修士,恐怕都是一堆扶不上墙的泥巴!
“……是,是水月,江水月!”
唐婉珍不想在体验骨头断裂的痛苦,她憋着眼泪,声音断断续续把江水月告知她的一字不漏全部交代了出来。
“我知道了。”
宣宁眉眼一弯,转身离开。
至于得罪唐婉珍,引来她后续的报复?
她还真没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