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样的，曜日你真的是好样的！
任何一个人被管东管西都不会感到愉快，更何况方问的个人意愿还完全被曜日给无视了。
诚然，他做事鲁莽了，但这绝不意味着曜日可以就此干涉他的活动，直接让步远把他押送回部落已经超出了方问的忍耐范围，尤其看曜日的意思，还隐隐有不让他再踏出部落一步的意思在。
被强制遣送回部落的方问沉着脸，觉得这个问题不能忽视，如果处理不好一定会引发严重的后果——比如说他好不容易找到的薄荷，就差点没能带回来。
但偏偏，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方问是依附于曜日的……
方问一遍在自己的房前种下薄荷，一遍皱起眉，他并不满意这样的情况，自己愿不愿意脱离曜日是一回事，能不能脱离又是另一回事，自己的命运终究要掌握在自己手里。
就因为秉持这这样的念头，方问在狩族部落站稳脚跟后，就一直想要着手改进部落以求更加稳定良好的环境，要不然被所有人认可之后，方问完全可以凭借祭司的身份被整个狩族部落高高奉起，躺平咸鱼。
但方问并不想这样做，被供养起的人生毫无意义，让他找不到来到这个世界的价值，毕竟在这个资源极度匮乏的世界，方问也就只能追求精神上的满足了。
所以，方问希望能够和曜日友好相处，希望将来俩人可以强强联手共创历史。
只可惜，曜日要比方问想得霸道地多——曜日不仅想要掌控自己的命运，他甚至试图掌控住身边所有人的命运，这其中包括了他的亲信，包括了他的子民，包括了整个狩族部落。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方问。
方问看着新鲜种下的薄荷扶头，思考接下来自己要怎么做，然而千头万绪，依然找不到任何解决方案，不禁感到一丝头疼。
就在这时，一只小手扯了扯方问，打断了他的思路，方问低头一看，发现是陶华。
方问缓下神情：“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竟然没有发现陶华在他旁边，着实有些不应该。
而且之前雀鸣好像跟他说过，华因为缺乏安全感晚上睡不好，自己本来要给陶华找个靠山来着，结果耽误到了现在……
小姑娘安安静静地看着他，让方问泛起一丝愧疚。
方问已经做好打算了，实在不行就自己收养了陶华吧。
陶华依旧没有开口说话，只是伸手给方问看她手里的绳子，然后指了指某个方向。
方问一头雾水，陶华这是什么意思？
陶华见方问没明白，灵巧地在绳上打了个结给方问示意。
方问猜测道：“你是……想让我带你去知天巫师那里？”
陶华点点头。
见自己猜对了陶华的意思，方问松下一口气：“行，我带你去。”
虽然不明白陶华为什么要这么做，不过这并不是一件棘手的事情，反正知天奶奶那里他熟，估计曜日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他去知天奶奶那里逛逛也好，正好可以多了解一点狩族部落。
方问下定好决心，带着陶华起身前往拜访知天奶奶。
……
然而，知天奶奶看起来似乎并不欢迎他的到来，远远地看见方问就冷哼了一声。
方问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不应该啊，明明之前他还知天奶奶相处地很好来着……
不过，出乎方问意料的是，知天奶奶对陶华的态度倒是不错，甚至还很慈祥。
“陶华来了？”知天巫师看都不看方问一眼，只是对着陶华温和道，“来跟我说说，你还学了什么？”
陶华摇了摇头，然后朝知天奶奶的方向拉了拉方问。
知天奶奶看见方问，又哼了一声：“看来不止对我这个老人，祭司大人对孩子也藏了很多东西啊。”
方问：“……”
不过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方问试探的问道：“您也想学数学吗？”
“数学……”知天巫师瞥了一眼方问，“怎么我想学，你就会教？”
方问哭笑不得：“那当然，我巴不得您学。”
知天巫师一愣，她还以为方问是故意避开自己，不让她学会如此便捷的乘法，届时好取代她的位置，但现在看来，方问并没有这样想？
知天巫师细细打量了方问，想看清楚方问到底有没有说谎。
“你没有别的要求？”
方问信念一动，他想起曜日曾经跟他说过。
这些年随着知天巫师年纪的增大，做事愈发力不从心，不少人都想往她这里塞孩子，但她一方面嫌弃那些孩子的愚笨，另一方面她自知时日无多，因此愈发沉迷数学不想浪费剩下的时光。
这让曜日感到非常棘手，一旦知天巫师出了什么意外，部落将会面临后继无人的尴尬处境。
而现在，他有了一个绝佳的机会，而且知天巫师作为地位高超的女性长辈，也正是最适合陶的领养者。
于是方问顺驴下坡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您可以收养陶华。”
知天巫师眯起眼：“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原来方问在这里等着她，一旦她收养了陶华：就代表她放弃了中立的立场，与融伯成为敌对方支持方问，与此同时，以陶华的资质，知天的这个地位将来也必然会传给这个孩子……
也就是说，从此往后，方问将会牢牢掌控狩族部落的全部情况。
误打误撞的方问微笑道：“怎么，您不愿意？您平时整理数据……编结绳很累吧，不想要有个帮手吗？”
知天巫师有些心动，但还是摇摇头：“事关重大，我要考虑考虑。”
反正她已经从陶华那里学会了乘法，足够她研究好久的了。
方问倒也不在意，点点头：“您慢慢考虑，我这边就慢慢把除法、分数、增长率、数轴、图标……都教给陶华了，相信这孩子很快就能学会这些。”
说罢，方问就要带陶华走。
“等一下！”知天巫师失态道，“你刚刚说的那些……都是什么？”
光光一个乘法就已经很了不得了，更别说那些简单的数字符号更是冲破了她的认知！结果现在方问竟然告诉她，他还有这么多东西没拿出来，这让她怎么忍得下来？
知天巫师恨不得今天就把方问刚刚说的那些给学完！
“没什么，不过是我打算教给陶华的一点知识而已，您如果想学，完全可以问陶华……”方问微微一笑，在知天巫师希冀的目光中缓缓补充了一句，“作为交换，您需要把陶华看做是您的后代。”
陶华攥紧了方问的衣角，方问似有所觉，低头摸了摸她的脑袋。
相比于依靠别人的善意和怜悯，相信凭借自己的价值和能力来换取安稳的环境，更能让陶华感到安心。
方问喜欢这个孩子，在陶华身上，他能看见自己的影子。
知天巫师深深吸入一口气，看方问的意思，如果她想学到这些东西，就只能通过陶华……
罢了，这件事情对她并没有坏处，况且陶华这个孩子也确实符合她的心意，况且她也很真的等不及。
“好的，我答应你，”知天巫师一口咬定，然后当即就把方问和陶华拉到了结绳前面，“我们现在就开始。”
方问：……好吧，数学对知天巫师的吸引力真的大。
方问有些无奈：“我还有雀鸣要教。”
“没事，今天我和他换个位置，之后让陶华去教雀鸣……”知天巫师顿了顿，补充道“可以吗，祭司？”
立场什么的无所谓了，她要抓紧时间探究数学的奥秘，一刻也等不及了。
不知怎么的，方问忽然想起了一句‘朝闻道，夕死可矣’，而知天巫师现在则是‘夕死，朝亦闻道’，虽然完全相反，但都是蕴含着人类对真理的无尽热爱。
只是，人类短短几十载又怎么可能穷尽宇宙的奥秘呢？前人只能带着无数的未知遗憾离世，相比于前人，知晓更多道理的后人是幸福的。
看着苍老的知天巫师，方问叹了一口气，最终点了点头，没死抓着雀鸣的点不放。
“那我们就开始吧。”
…………………………
除法要比乘法复杂一点，不同于只要背会口诀就行，学会除法的前提是能够熟练掌握乘法。
这对陶华来说没问题，她正处于思维最活跃的时期，除法根本难不倒她，但对知天巫师就比较吃力了。
且不说她的思维已经成为了定势，光是体力也跟不上陶华，往往是学一会儿休息一会儿。
方问倒也不急，甚至乐在其中，他借着教学的机会摸清了部落储存食物的数量，并以此推算出了人均食物消耗量。
不过有一点他比较困扰：“数据对不上啊，按照部落捕捉猎物的数量，这食物莫名其妙多出来了一部分。”
在一旁休息的知天奶奶听见了，反驳道：“谁说我们只会捕捉猎物了？”
方问一愣：“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虽然部落的大部分食物来源的确来源于捕猎，但到了秋天，我们还会采集瓜果，还有春天撒下的种子，也会长出一部分粮食来……”
方问急忙打断：“等等，您刚才说部落里有在种田？？？”
“是啊，不过不知道为什么长出来的粮食不多，比不上焰族部落，”知天奶奶诧异道，“你不是出去过了吗，没看见？”
方问努力回忆，他出了城壕以后，就只看见了一片野地，上面长满了杂草，还真没看见什么农作物……
等等！
方问忽然想起，他确实在草丛里看到了狗尾巴草，说来小米好像就是狗尾巴草的变种来着？
所以……狩族其实还真的在种田？
想明白了的方问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他生怕一不小心就会忍不住咆哮出声。
开什么玩笑？你们那玩意儿能叫做种田？请不要侮辱这个词汇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