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曜日第二次拒绝方问的要求了，而且是不讲道理的那种，方问现在有点懵，他有些不能理解曜日的想法，明明一开始他和曜日相处得还很合拍来着。
方问捋了捋逻辑，尝试着理解曜日，发现对方可能是对他的话产生了什么误解。
他解释道：“曜日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的意思是，我只是去焰族部落看一看，我对他们的种植技术比较感兴趣，没想着脱离狩族部落。”
开玩笑，他好不容易才在狩族部落站稳脚跟，怎么可能想去其他的部落？
但是曜日还是否决：“不行，我不允许你去。”
方问有些急了：“……为什么？！”
曜日看着方问，夜幕已经彻底降临在这片大陆上，他只能借着月光依稀看见方问的轮廓，但即便如此，曜日也能清晰地想象出方问生气时的模样。
和其他人愤怒时扭曲的脸庞不同，方问即便是生气也会尽力保持冷静，甚至眼睛还会因此格外地灵动，动人心魄。
方问根本不是这个充满争夺和杀戮的世界所能孕育出的人。
在一开始，曜日曾以为方问是上天赐予他的祭司，但后来，他发现并非如此——方问是被神灵放置在世间的宝物，易碎但美丽，有能者居之。
是他最先发现的方问，是他护住了方问的安全，那么方问就是独属于他的珍宝。
他会满足方问的一切需求，但曜日决不允许方问有任何超脱自己的掌控的可能。
焰族是不输于狩族的大部落，曜日不可能放手让方问去那里，哪怕是多看一眼，就算方问没有脱离狩族部落的打算，也不排除焰族部落抢人的可能。
曜日不想在方问身上冒任何的风险，他曾经失去过很多，所以现在会抓牢一切所能抓住的。
见曜日一直不说话，方问耐着性子解释道：“我只是想去参观……就是看一眼焰族部落，真的只是好奇而已，我没有想离开狩族部落，最多就是跟他们交易一点东西。”
比如说种子……
曜日站起身，点头道：“我知道了。”
方问一喜：“你答应我了？什么时候带我去？”
“不，”曜日摇头，“现在不行，再等一段时间。”
方问有些迟疑：“什么叫……再等一段时间？”
曜日他没告诉方问，现在这个情况，无论猎物是不是真的被焰族部落狩猎的，食物危机已经出现了，狩族和焰族在未来必会会有一战。
焰族善于耕作，虽然富庶，但不擅长战斗，他有信心赢下战争，届时，他自会把整个焰族部落都送给方问，根本不需要费心交易。
只是那个时候一定会死很多人，方问心软，连奴隶都舍不得用来祭祀神灵，现在告诉方问太早，也没必要。
然而看方问如此在意焰族部落，曜日思衬着，或许他可以找点其他的东西来吸引方问的注意。
曜日思索片刻，心下有数，他朝方问道：“你不用操心，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方问无语：“……明明你刚才还在拒绝我。”
曜日笑了笑，不做解释，只是招呼着白泽把方问整个人盘起来——夜里潮湿寒冷，他们没有火堆，兽皮不如活生生的老虎有用。
只是再怎么样也是野外露宿，滋味并不好受，方问甚至有点想念部落里简陋的土房了。
“再忍忍吧，”曜日安抚方问，“我们就快回去了。”
方问见此不再坚持这个话题，只是打算回去后再和曜日沟通沟通，眼下对方还要守夜，还是不要跟曜日吵了。
方问抿了抿嘴，虽然有心帮忙守夜，但自己终归不如曜日他们那样熟悉野外的夜晚，为了所有人的安全着想，方问还是选择老老实实做一个不那么让人费心的累赘。
看着曜日守在不远处的模糊身影，方问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安心地进入了梦乡。
……………………
清晨带着雾气弥漫在林间，清脆的鸟鸣回荡其中。
当方问醒来时，意外地发现所有人竟然都睡着了，大概是因为大家生理和心理上都太过疲惫了，最后一个轮班值夜的人没能熬住。
当然，一般情况下大家也不会如此松懈，不过因为有白泽的存在，倒不必如此苛求。
曜日蹲坐在白泽的身旁，他的头深深地垂下，但身体处于随时发力的阶段，搭在大腿上的手中还紧紧攥着骨刀，看得方问直皱眉。
在一开始方问看到时以为曜日醒着，但随后他才发现，曜日就是这样的睡姿，以方便随时惊醒战斗。
方问想了想，轻手轻脚地离开白泽，大白虎正欲动作，却被方问止住了，曜日就靠在白泽的身边，白泽一旦有所动作，就会惊醒曜日。
方问不敢给曜日披兽皮，就守在曜日的身边。
借此机会，他观察着曜日，方问的视线顺着曜日锋利的眉峰从高耸的鼻梁滑落，最后停留在曜日紧紧抿住的嘴唇上……
方问不由得出神想，若是真的有上天的宠儿的话，那曜日就一定是其中之一。
忽然，不远处扑腾起几只雀鸟，惊醒了发呆的方问。
方问立即站起身，在野外，鸟类是天然的警报器，战争中将领就会以鸟群来追踪敌军的踪迹。
那边说不定有什么东西在，方问犹豫了一下，他看向白泽，见它并不紧张，略略放松下心情，迟疑了一会决定独自前去看看。
距离不远，如果发生什么完全来得及呼救，就让曜日多睡一会儿吧。
打定主意，方问掏出曜日给他准备的骨刀，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去。
然后什么都没发现……
好吧，是虚惊一场，方问松下一口气，他环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然后竟然发现了一株植物有些眼熟。
有点像薄荷？
方问眨眨眼，作为种花家的一员，他曾经想过要不要试试看养植物，于是乎在万能的某交易平台上搜了大量的植物，并且出于性价比，还在购物车里收藏了不少能吃能用能看的植物，比如芦荟、薄荷之类的……
只可惜出租屋的空间不足，方问只好放弃了这个兴趣爱好。
因此他也不能肯定面前的植物到底是不是薄荷，毕竟薄荷的样子真的很普通……
方问蹲下身，仔细查看眼前的植物，看红茎和叶子周围的锯齿状是有点像，但拥有这两种特征的植物并不少，方问还是无法确定。
而且，方问依稀记得，薄荷大多在江浙一带，偏南方，而自己身处于30°维度，正儿八经的中原地区，应该不是薄荷的生长地。
不过，这个时代还没经历过小冰河世纪，温度要比后世温暖湿润很多，甚至还长着不少竹子，所以长着薄荷也不奇怪？
方问有些纠结，要是自己认错了植物有毒怎么办？
“这株植物能吃？”
方问下意识地摇头道：“不，我不确定。”
随后，方问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的身旁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蹲着一个人！
方问瞪大了眼睛，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只是下意识地抓紧了骨刀。
对方转过头，瞥了一眼方问抓着骨刀的手，挑眉笑道：“别紧张啊，跟我说说这株植物有什么特别的？”
这人还挺自来熟？
见对方确实没有敌意，方问稍稍放松下来，他惊疑不定地打量着对方，虽然不认识对方，但方问可以肯定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人很不简单。
这个人虽说是蹲在地上，但他肌肉紧绷犹如猎豹一般，而偏偏就是这样气势强大的人，却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方问身边。
方问有些后悔了，他过来时应该更加谨慎一点，叫醒曜日的。
“这株植物我也不确定，”方问警惕地看着对方，动声色地和对方拉开距离，怂恿道，“可能吃起来会有凉凉的感觉……你要不试试看？”
不想也知道，对方肯定不会听他的话去试，不过方问只是希望对方会顺着他的话去看一眼那株植物，然后，他就可以顺势逃跑。
果不其然，对方本能地顺着话低头去看那住疑似‘薄荷’的植物了，方问悄声往后退，正欲起身逃跑，然后，方问看见对方掐下了一片叶子放进了自己的嘴巴里……
他竟然真的吃了？！
是了，他怎么没想到，最快辨认是不是薄荷的办法就是亲自尝一口呢？只是出于自私的本能，方问下意识地排除了这个选项而已。
方问止住了逃跑的步伐，下意识地问道：“怎么样，什么味道？”
对方咀嚼着未知的叶片，竟然还笑了起来：“还真的很特别啊，不像是别的植物是苦的。”
说着，又掐下了一片叶子放进了嘴里。
方问咽了咽口水，他差不多可以确定这就是薄荷了，只是对方这豪放的姿态着实让他敬佩：“你不怕有毒吗？”
对面的人侧过头看方问，似笑非笑：“所以我这不是在试吗？”
方问愣愣地看着对方，自己好像遇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