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悦不信。此女虽有些颜色,但父亲绝不是什么好色之徒。
太子的生母是能碰的吗?沾上去一身麻烦啊。
看着儿子迷惑的眼神,王导低声道:“你母亲闹成那样,我又招摇过市的赶过来,建康城所有人都知道了,我当然要把他们三个都认下来。”
荀氏也拿定了主意,把三个儿子往前面一推,“这就是我经常说的你们的父亲母亲,这位是你们的大哥,还不快行礼。”
三个小男孩的眉目都像母亲,笨拙得对王导曹淑,还有王悦行礼,最后的那个无动于衷,从头到尾都在吃手指,十个手指头挨个宠幸,一个个的撮。
曹淑回过神来,“你是何方人氏?来路不明,我可不能认。”
荀氏大大方方的做了个邀请的姿势,“外面热,我们进去说话。”
众人走近客堂,里头门窗紧闭,居然有冰壶!
在王家,只有王导曹淑和王悦才有资格在大白天用冰降暑,雷姨娘和三个庶子只有晚上睡觉的时候才用冰壶。
一个外室而已,居然如此豪奢!
荀氏把曹淑王导让到主位上坐着,王导还要推辞,被荀氏按在席上,“既然已经无法隐藏,三个孩子渐渐长大,不能总是无名无分的跟着我,今天又闹得满城皆知,将来他们的前途怎么办呢?我不敢指望那个人,今日你们来都来了,干脆把三个孩子都带回家。”
王导急道:“那么你——”
荀氏打断道:“不要再说了,我意已决。”
荀氏转首问曹淑,“不知夫人是从何人那里得知我的住处?”
曹淑说道:“雷姨娘说,是太子告诉了我家二郎王恬。”
“太子?”荀氏像是听了世上最大的笑话,先是大笑,而后大哭,“太子殿下,皇家的人,都是这般尔虞我诈啊。”
众人一头雾水,包括王悦。王悦猜出了荀氏的身份,但是他搞不明白,太子为何向王恬捅破此事,难道太子不在乎生母难堪吗?
太子想要干什么?
王导一听,叹道:“太子对过去一无所知,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啊,这三个孩子其实是他的亲弟弟……”
原来荀氏当年被琅琊王妃虞孟母所妒,担心她连生长子,次子后威胁到自己的地位,将荀氏赶出王府,还火速配了一个丈夫给她,以此断绝她和王府的关系。
琅琊王司马睿和原配发妻虞孟母感情不错,但是虞孟母一直没有生育,让司马睿很是头疼,荀氏为他生了两个儿子,解决了子嗣的问题,对司马睿而言,荀氏出身卑微,只是个鲜卑奴婢,生育工具而已。
琅琊王当然不会为了一个生育工具和发妻反目,同意了虞孟母将她逐出王府的要求。
但是琅琊王万万没有想到虞孟母会把荀氏嫁人。荀氏是个工具,但琅琊王觉得,他私人拥有的生育工具,怎么可以能和别的男人分享?
何况,将来长子和次子长大,得知此事,心里必然会怨恨他这个当父亲的,毕竟是两个儿子的生母。
所以琅琊王司马睿要王导帮忙,解决此事——琅琊王妃盯得实在太紧了,司马睿不敢动。
王导是个好好先生,当时和琅琊王的关系君臣和谐,彼此互相依仗,满口答应了,说必定将此事圆满解决。
王导有智谋,国家大事都驾轻就熟,没有什么难得住他,这点宫廷争宠的小事,就更简单了。
王导瞒着琅琊王妃,在荀氏改嫁的新婚之夜,把新郎偷偷送走,对外说急病死了,荀氏克夫,投江自尽,江水湍急,死不见尸。
琅琊王妃心想,死了更干净,就没有深究。
王导把荀氏抬到了桃叶渡的宅子里,将荀氏“金屋藏娇”,为了瞒住琅琊王妃,一直都是王导派人照顾荀氏。
所有人都逃不过真香定律,荀氏被“死亡”之后,琅琊王居然经常会想起这个美貌的鲜卑婢女,于是王司马睿经常去桃叶渡私会荀氏,居然比以前还要热情,荀氏一口气生了仨。
怀最小的那个儿子时,琅琊王妃虞孟母病逝了。
男人也真是奇怪,或者就是贱,原配发妻一死,琅琊王司马睿满脑子都是发妻的好,和荀氏私会生孩子,是对不起死去的王妃,从此就不去桃叶渡了,和荀氏断绝来往。
荀氏就这样带着三个儿子在桃叶渡,为了掩人耳目,荀氏一直没有要孩子们见琅琊王,怕孩子年纪小,万一说漏嘴就麻烦了。
可是琅琊王不去桃叶渡,王导不能不管啊,他时不时去探望荀氏,看三个孩子长的如何,然后向琅琊王禀告。
今年初夏,琅琊王登基为帝,封了庶长子司马绍为太子。
太子司马绍努力在父皇面前表现自己的才能,父皇在登基大典上公然邀请丞相王导坐龙椅之事,太子晓得父皇其实是逼王导低头。
王导虽然自称微尘,把父皇比作太阳,但是群臣依然都只听王导的,王导说干什么就干什么,威信盖过父皇。
太子不服气,就派人秘密盯梢王导,挖掘的王导的黑料,败坏王导的名声,一旦名声扫地,父皇就会机会崛起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太子发现了王导在桃叶渡的神秘外室。
太子狂喜,这下揪出了王导的软肋了!
太子故意把此事捅给王恬——王恬是庶子,庶子最关心父亲的侍妾和其他庶子。王悦是嫡长子,他才不会在乎父亲到底生了几个儿子,何况王悦性格沉稳,不会被轻易煽动。
太子万万没有想到,王导的外室就是自己的生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