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来的太猛烈,太迅速,让人措手不及。一屋子的人都被惊得目瞪口呆。
视线不断在王夫人和袭人之间扫过,最后又时不时的在绯歌身上转过。
在‘晕’过去的绯歌被丫头扶着面朝床里的躺好时,王夫人也在袭人的倒打一耙下反应过来了。
上前两步,不管仪态的就朝着袭人的脸掴了一巴掌,“你个下贱的小娼妇,我,”
“老太太救我,老太太救我呀。二太太不光朝绯歌下毒,她还因放利子钱逼死了人,拿大老爷的帖子摆平的。奴婢有了宝二爷的骨肉,是二太太允许的,是二太太叫奴婢侍候二爷的……”
袭人想到刚刚那人在她耳边说的话,只要她将污水都泼在二太太身上,将老太太摘得干干净净,老太太看在她腹中胎儿的份上也会保她一命,抬她做姨娘。
也因此,无论是给绯歌下绝育药,还是二太太放利子钱,但凡袭人此时能想到的,都记在了二太太名下。
有的没的,真话掺着假话,一副为了保命豁出去的样子。
贾母人老人精,但也架不住今儿套路多。一环结着一环的,还都不是往日后宅惯用套路。一时有些反应慢半拍,不过到底没有叫袭人这番话白白落了地。
最近……老二家的是需要敲打一番了。
抬头看了一圈,贾母头疼极了。
极宽敞的内室此时已经挤满了人。府里的两房太太,孀居珠大奶奶,家里的三位姑娘,以及隔壁珍大奶奶凤姐儿还有一张脸苍白得毫无血色,懵逼惊慌的宝玉……
主子便站了这么多,更别提这里里外外多少侍候的下人了。丫头媳妇,教养嬷嬷粗使婆子……扫了一圈,贾母的脸直接黑了。
不止脸黑了,眼前也是一阵阵发黑。
这事怕是封口都没用了。
颤抖着一双手指着跪在地上的袭人,又抬头看了一眼兴灾乐祸,又震惊后怕的邢夫人和站在一旁气得不住粗喘气的王夫人,怒道,“毒妇呀,好一个毒妇呀。家门不幸,我老婆子还有什么脸……都回去吧,让绯歌丫头好好的休养。”
此时说起绯歌,早就没了往日的脉脉温情。可见毁容这事对贾母的打击有多大啦。
说来也是,毕竟在贾母这里毁了容,又不生的丫头呼吸都是浪费。若不是现在送绯歌去代儒那里,贾母都不会留她在府里过夜。
一番装腔做势后,贾母便让人压着袭人,带叫王夫人回了荣庆堂上房,说是要好好的问个清楚明白。
但贾母刚刚都已经骂王夫人毒妇了,此时又说问个清楚明白,又让人觉得贾母想要来个‘息事宁人’……
……
在袭人说了那样的话后,王夫人便觉得这事要糟,说不定她就要认领一口锅了。等老太太怒喝完,王夫人便明白了贾母的意思。她是想要将给绯歌下药这事全推到自己身上。
老毒妇,心黑手狠,滑不溜丢。
沉着一张脸跟着贾母回荣庆堂上房,王夫人心里想的都是回头怎么收拾袭人这个丫头。而她没注意的是宝玉看她的眼神,以及三春看她们婆媳的若有所思。
大太太邢氏与绯歌没甚交情,热闹看完了,转身就甩着帕子离开了。李纨一脸关切的吩咐了一回绯歌房里侍候的丫头,也找了个理由走了。
宝玉想要留在这里,却又无法面对他自己就是害绯歌毁容的凶手。一时间受不了,脚下踉跄了一下,被他房里的丫头扶回了房。
最后房里便只剩下凤姐儿和三春,凤姐儿心里有些茫然,还有些释然。又有些掺杂了酸甜苦辣,并不纯粹的喜悦。
绯歌今天如此下场,凤姐儿应该兴高采烈的。可站在这里,凤姐儿却发现,亲眼所见绯歌这般带来的满足都没有她日常闲来坐在窗前榻上脑补出来的画面更让她满足。
荣国府是什么样的人家,凤姐儿最是清楚。这里几乎人人都是一双势力眼,绯歌以后的日子……甩了甩帕子,算了算了,就这样吧。
想罢对三春点头,凤姐儿也带着人走了。
她今日过府帮忙,本是为了林如海。谁能想到林家突然走了,又出了这么件事。她精心准备的席面,怕是要糟蹋了。
这么想的凤姐儿,也没去给贾母和王夫人道辞,直接从离角门坐着小马车回宁国府了。
等所有人都离开,三春面面相窥,忍了多时的眼泪是再也忍不住了。
萝兰眼角抽了两下,看着面朝里明显有些睡着的绯歌一眼后,再看一眼站在屋中央对着床榻哭得跟死了亲娘老子的三春,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场影真有些像——哭丧!
╮(╯▽╰)╭
怕影响绯歌睡觉,更怕睡迷糊的绯歌再露出马脚,萝兰连忙上前将劝着三春先回去休息,等绯歌醒会通知她们云云。
绯歌晕倒了,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现场竟然没有任何一个人想到要给绯歌再请个郎中看一眼。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不外如是。
好在三春没辜负绯歌一番‘教养’,提出悄悄请个郎中再来给绯歌看看。就算脸毁了,进不了宫了。那身上的虎狼之药也应该试着解一解。
“姑娘们快罢了,为了府里的名声……老太太,太太那里必不肯再节外生枝了。”萝兰摇头,“出了这样的事,也是我们姑娘命苦。等姑娘身子好一些,我们便悄悄出去看郎中。”
三春都不傻,一听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神色黯然的点头,对这个家越发的没了感情。
萝兰又费了一番口舌,这才将三春劝走。等三春走了,萝兰就叫上自家人开始收拾东西。
有些东西是绯歌用习惯的,有些东西是绯歌喜欢的。反正今夜过后这点将付诸一炬,她们带走再多的东西都不妨事。
半个时辰左右,绯歌便醒了。
不是什么自然醒,就是纯纯的饿醒的。
醒来后,萝兰去大厨房取餐食。因绯歌如今是落了架的凤凰,再无起复之日,大灶上的人对绯歌很是怠慢,全然没了往日的隐情,旧日的情份。
萝兰气恼的与灶上的人来了一番理论,叫大半个荣国府的人都知道绯歌这一刻开始就被荣国府苛待了。
因今日林家要来,薛家又听说贾家没成年爷们待客,林如海会直接进内宅,薛姨妈孀居之人,宝钗又跟林家实无血亲,娘俩个便都没有凑这个热闹。
等先后听说了袭人怀孕,宝玉害绯歌毁容以及绯歌被下虎狼之药的消息时,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
宝钗本就有意去看望绯歌,刚走出房门,就听见下人说了大灶上的事,便转身吩咐薛家小厨房弄了份清淡宜消化的吃食提着食盒过去了。
绯歌听说宝钗来了,连忙让人收拾了餐桌上的各色吃食。然后迅速漱口,将那块疤贴在脸上。
荣国府都快被九星旗渗透成了外庄,绯歌就是要立时举旗攻府,只要一声命令就能将荣国府从里到外都能整的服服帖帖。
所以大灶那里不过是一场加速她悲伤自尽的另一场支线戏码罢了。
一时,宝钗进来,看着绯歌半靠在床上一副哀默死心,无声流泪的样子,一肚子的劝慰之言竟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了。
转而宝钗又想到如果那药真是自已姨母下的,绯歌不迁怒她都是好的了。
自打心里有了贾琏,宝钗这妹子就开始了女生外向。对于自家这个姨母的感情也出现了各种矛盾和纠结,但无论怎么样,给绯歌下药这事,宝钗都觉得她那位好姨母能干的出来。
想到贾琏离府前,悄悄寻她说的那番话,宝钗心忖,今后她得在这方面小心再小心了。
……
宝钗走了,绯歌这里便彻底冷清了。
绯歌叫来房中丫头和一些算在她名下的粗使婆子,按着人头每人发了一份赏银,又将她房里一些带不走的料子和旧衣都送给了她们。
等所有人都拿了‘遣散费’后,绯歌又留下茜雪,将屋中剩下的不少料子和一些她这个身份带出去,不会引人侧目的首饰都当成嫁妆给了茜雪。
因茜雪定亲的人家也是外面的,身契早就还给了茜雪。绯歌为了她发嫁方便,之前还特意在京城里买了间屋子给她当嫁妆。
此时直接叫了婆子让人送茜雪和那些东西离开。
茜雪虽然不知道绯歌的具体计划,但却隐隐知道些什么。她有种感觉,她们主仆他日还是能再见。此时给绯歌磕头,又做了话别这才离去。
绯歌又看了一回空了大半的屋子,将三春能用上的东西派人给三春送去,又将几样摆件让人给了小红。
绯歌原本有些不放心晴雯,好在晴雯自那年跟她去了扬州得了黛玉眼缘,如今和紫鹃一样是黛玉名下的丫头。
巡视了一回住了很多年的屋子,晚上就要走了,绯歌还真有点舍不得了。
绯歌原本想要在荣国府呆到元春省亲再离开的,她想要督建大观园,想要干一件不枉穿越一回,特别有纪念意义的事。
可惜呀,计划敢不上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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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另有安排,奴婢和丹青陪着姑娘一道离开。旗里从义庄找了三具女尸,不过旗主的意思是只用两具女尸,他另外找了个姑娘代替您……”
洞明星的意思既然是想要一劳永逸,那就做得不留任何痕迹。找个活人在火里一边尖叫,一边大骂贾家不仁不义,以及临死前的各种不甘心云云,更有效果。
绯歌闻言,惊得脸上那块假疤都吓掉了,咽了咽口水,“活人?”
这玩的有点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