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波潋滟,霞晕微开。
阳光带着熏人的暖意安静的散发着温暖的味道,绯歌带着垂腰长纱的维帽俏生生的站在甲板上。
像是在感受阳光落在身上的温柔,又像是在感觉久违的江风和风中的自由。
时间过得好快,一转眼她来到这里已经十多年了。
绯歌不禁想,时间真是个很神奇的存在。当时的你不会觉得它走的飞快,等再回头看时,快的可以用飞逝来形容。
自打林家小哥儿没熬过病魔,向命运妥协后,时间一晃便又过了两年多。
两年的时间里,宁荣两府发生了很多事情。
贾环,惜春陆续出生后,史家的湘云又熬死了她的嫡母。
宁国府的敬大太太也没熬过命数。她信不过凤姐儿,直接将女儿托付给贾母后,这才不舍的闭上眼睛。
宁国府在敬大太太去后,正经的经受了一番凤姐儿的清洗,成了她的一言堂。
贾珍不是个好东西,喜新厌旧是家常便饭。凤姐儿长的再好,也不过一时新鲜,转头便又开始丫头小妾青楼红姑娘轮换着玩。
贾珍轻视凤姐儿,也忽视了凤奶儿的霸道。所以贾珍去逛了个窑子时,整个宁国府除了凤姐儿院里有年轻的丫头侍候外,所有跟贾珍有染,或是可能跟他有染的女人都被凤姐儿打发到庄子上去了。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凤姐儿竟然连贾蓉的侍妾都打发了。
对了,因贾家男人男女不忌,凤姐儿一发狠竟然连清俊小厮都没放过。
上面没有婆婆,小姑子又托养了,公公还直接将自己弄去了城外修道。紧抓宁国府财政大权的凤姐儿直接称霸了整个宁国府。
丧心病狂,一战成名。
至此后,贾珍想要出门喝个花酒,兜里都没有二两银子。但凡跟着贾珍去了那种地方的下人,回来必会得到凤姐儿最温柔的杖责。
五十杖起步的那种。
没钱,没人,贾珍还真跟凤姐儿闹过。可他是什么口舌,能抵得过凤姐儿那一口小钢牙。
小嘴劈啦啪啦后,再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前一秒笑着说王家如今如何如何显赫,下一刻便抹着眼泪说她如何如何命苦不容易。
一般夫妻在最开始相处时,打下什么基调,以后就很难改了。
凤姐儿拉大旗扯虎皮,还真震慑住了贾珍。而这一震,贾珍就再没能再在凤姐儿这里一逞雄风过。
妥妥的被母老虎的雌威征服了。
╮(╯▽╰)╭
不过猫有猫道,鼠有鼠道。从府里弄不着银子不打紧,贾珍还可以从外面捞。
比如利用贾家的人脉替候缺的人疏通一下关系,或者直接包揽诉讼……
只要有银子,漂亮妹纸,清俊小厮,风情戏子还不是应有尽有。
贾家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宁国府那边的消息也没背着人。绯歌听说后,嘴角抽的不行。
觉得这真不愧是俩口子,真真是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
惜春入了荣国府,和迎春探春一样仍然住在荣庆堂。她是宁国府的嫡出小姐,在身份上是贾家姑娘里最尊贵的。
可惜娘没了,爹出家了。哥哥如今又是个妻管严,嫂子还是那种性子……总之这娃的可怜激发了绯歌所有的同情心。
入府后,绯歌自然而然的接管了惜春的大事小情,誓要叫她有个相对幸福的童年。
可惜这一次下扬州,没能将那小孩也带出来。
……
望子成龙这种心态,自打贾珠没了以后,王夫人便看淡了。有个儿子养老送终比什么都强,如果这个儿子还上进,那就是锦上添花,如果没有……她就只当没那个命了。
所以王夫人更加娇惯宝玉的同时,也因她握着荣国府的掌家大权,叫宝玉在荣国府里成了最有地位的那个崽儿。
有这么个崽儿在,绯歌的荣国府的幼儿园园长干的其实也不容易。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荣国府里不再叫她苏姑娘,也不叫她绯歌姑娘,而叫她堂姑娘了。
绯歌叫小红去打听了一回,知道这称呼是从哪传出来的,便也听这任之了。
反正这两年她大部分时间都要跟贾母演一回祖孙情深,这种事情毛毛雨了。
不过随着年纪的增长,绯歌其实已经在考虑离开荣国府的时间了。因此就算现在叫她‘园长’,她都无所谓。
你们高兴就好啦~
成了荣国府的堂姑娘,身边自然不能再只有小红一个丫头。王夫人提起时,绯歌便又将跟小红处的极好的茜雪要到了身边。
荣国府就一个叫茜雪的丫头,又是在荣庆堂侍候。绯歌想着与其将来因为一碗茶被人打发出去,还不如这会儿子要到她身边呢。
再一个,茜雪父母双亡,只有一个叔爷爷还是东府里的那个焦大。要到身边来也算积德行善了。
不过说起这个焦大,绯歌就不得不提一句,凤姐儿主理宁国府后,像焦大这样的老人就被凤姐儿打发到城外道观侍候贾敬去了。虽然是打发出府,但对于焦大来说,也算是一件幸事。
至于其他侍候的小丫头,绯歌仍是没要,只说住在老太太的跟前,一院子的丫头,哪个不能支使。贾母和王夫人听罢也没再劝。
上个月,贾敏仍旧一如原著中写的那样病逝了。荣国府这边收到消息后,绯歌也一如当年跟甄士隐夫妇约量过的那般,在这个时间里央求了贾母随船去接黛玉,顺便祭拜苏家先祖。
原著中袭人回家都有自己的排面,绯歌这个‘堂姑娘’远行又怎么可能比不过她。
于是这一次,绯歌借着出‘公差’的机会正经带着几个贾家她觉得不错的妹纸出来玩了。
可惜鹦哥儿要贴身侍候老太太,只鸳鸯跟着出来了。
此行刨出那些原本就定下的三等仆妇和几个小丫头外,这一次下扬州还有荣国府的四小花:鸳鸯,晴雯,茜雪和小红。
荣国府的管事媳妇林之孝家的,以及带队的管事林之孝等。
知情的人知道这么一群人是陪着绯歌南下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荣国府多重视林家表姑娘呢。
何其讽刺。
“姑娘,裘大人派人送了果子来。还问姑娘有什么吩咐?”小红端了一盘果子走到甲板处,声音不大不小的向绯歌汇报。
“他怎么在这里?”绯歌闻言转头,不解的问小红,“我记得正月里曾听人说他补了龙禁卫的缺,可是呢?”
“好叫姑娘知晓,裘大人正是有公事要去金陵呢。”小红多机灵的一个人,早就打听过裘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说来也巧,跟咱们这一趟正好顺路呢。”
绯歌闻言不淑女的耸了下肩,隔着维帽上的纱去看小红端的果子,随手捡了一颗,“正好有些反胃,酸一酸也好。”
绯歌微微有些晕船,但并不严重。吃些味重的也就压下去了。
“听我爹说傍晚的时候会靠岸补给,姑娘可要下船走走?”
绯歌轻笑一声,嗔了小红一眼,“你们自去吧,多带几个人,小心别被拐子拐了。”
“那姑娘呢?”
“睡一觉吧,懒怠动呢。”自小跟着拐子走南闯北的,绯歌对如今没有收门票的天然景点已经不是很感兴趣了。
“那我留下来陪姑娘。”小红连忙接道,“岸上能有什么好看的,再热闹还能闹得过京城。”
“哪里用得着你,有小丫头们在呢。”更何况她什么时候睡个觉还需要人陪了,“上岸逛逛,要是遇到什么有意思的,多买些咱们路上用。”
说话间绯歌便带着小红回房间了,两人一边往里走,绯歌便一边想坐船出行的好处。
幸好是坐船南下,这要是走陆路,一路颠簸,缩在马车里非得累死个人不可。
将维帽摘了,绯歌转了转脖子,一边拆头上的钗,一边嘀咕了两句太重的话。
首饰好看,就是太坠头发了。绯歌有时候眼馋旁人长个子都会觉得她长的矮是不是都被这些身外之物耽误的。
小红知道绯歌的习惯,见绯歌拆头发便拿了梳子过来给绯歌通发。
不知道是不是现代人带来的习惯,绯歌呆在房间里的时候,喜欢披头散发,没有任何东西束缚头发的呆着。
如今在船上,这习惯一时也没准备改。
如今天刚七月,但江风也比夏时大了许多。吹了一会儿江风,小红担心绯歌会积寒,又吩咐人煮了碗姜汤送上来。
喝过姜汤,绯歌看了一眼床头的话本。因船晃悠,一时到改了睡前会看话本的习惯。
……
一时停船靠岸进行补给,裘良派了小厮过来想问问绯歌要不要下去逛逛。
小红走过来客套的说了一句,“我们姑娘刚刚吹了风,这会儿已经歇下了。”
“既然姑娘身体不适,裘某便不打扰了。”裘良闻言,眉头蹙起,低沉的声音带着隐隐的关心,似是想到什么,摇头对小红说道:“本官船上带了随行的郎中,若姑娘有需要只管派人来唤。”
裘良知道绯歌的‘身世’,此时荣国府出来的下人都唤绯歌‘堂姑娘’,但裘良下意识认为绯歌不会喜欢这种称呼,因此只管唤绯歌‘姑娘’,不做前坠。
“多谢裘大人好意,奴婢替我家姑娘谢过裘大人。”小红礼仪周道的对裘良行了一礼,又朝身侧退了半步,用行动表示自己的恭敬以及暗示裘良可以走人了。
裘良确实要走了,他还得上岸请个当地的郎中上船圆谎呢。
离开前裘良准确的在荣国府的楼船找到了绯歌的房间窗户,一双眼睛淡淡扫过,这才转身离开。
无他,就是想对她好。
心里嘲笑自己,脚下却仍是朝着随从打听来的药铺走去。
她长的娇小玲珑,看起来就弱不惊风。此行扬州,水远路遥,还是给她请个随行的郎中,再带些家常的药材吧。
并不知道自己被颜粉照顾的绯歌,睡得并不踏实。差不多两刻钟便转醒了。
穿鞋下床,走到书案前,绯歌一边研磨一边回想这里跟历史不相符的地方。
皇贵妃没死,她那位不知是出痘还是出家的好堂兄如今天仍坐在龙椅上。便宜大侄子也没登基……那她记忆里的历史就真的成了鸡肋了。
当然,最最重要的是上船的第一天,林之孝就从林家下人嘴里打听到了一个让绯歌惊掉下巴的消息。
贾敏去逝的时候,林如海的一房妾室怀孕五个月了。
这不科学呀。
这又有什么不科学的。
时代的不同,决定了每个人的思维方式也不相同。绯歌用现代人的思维,用看过红楼原著的角度去想林家无子,林妹妹如何。但被她使唤到林家的九星旗的人想的事情却洽洽跟她相反。
男人和女人看待问题的角度不同,能做的事情自然也就不同了。
九星旗的人为了拉拢林如海,自然是想要给他最大的好处和诱惑。
对于一个年近半百,膝下空虚的男人,什么是诱惑?
子嗣。
有妙手神医,又有好药材好药方加持,改良一回前朝那些女人用的生子秘方……这在九星旗看来,绝对是一次可行性的操作。
而且当初睿亲王还活着时,这种药就一直在研究。如今十数年过去了,已经有了几成把握。不过因为服药的不是睿亲王,药里面放了些虎狼药材,可能会对服药人的身体有些影响。
比如说药效太犀利,可能会影响以后的某些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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