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周瑞一脸狰狞,磨刀霍霍向傅家人的时候,绯哥在离角门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从荷包里拿出一颗几钱重的银花生看了看,抿唇走到二门处等着传话的小厮那里。
“那小孩,你过来。”今儿二门处的小厮,没有太眼熟的,绯歌便随便指了一个。
被绯歌指到的小厮连忙小跑过来,扬起一张笑脸问绯歌,“绯歌姐姐叫我做什么?”一副我跑腿,我骄傲,我贼骄傲的样子。
“角门那里来了几个混帐,周管事正打发他们呢。那些人满嘴胡沁,没丁点成算,你去看看,适时提醒一下他们面前的人是谁,别叫他们冒犯了周管事。”
那小厮听了绯歌的话,又当着绯歌的面复述了一回。绯歌见一字不差,便笑着将刚刚那颗银花生递了出去。
绯歌递花生出去的时候,手在半空中顿了顿。那小厮见了,机灵的说道,“姐姐放心,等会儿一定一字不落的学给姐姐。”
真乖。
“行,我那还有大姑娘赏的新式茶点,都给你留着。”反正她也不爱吃那种酥点。
干巴巴的,一咬还掉渣。
那小厮一脸高兴的跑掉了,绯歌无声哼笑了一声便迅速将脸上的冷嘲掩去,面上只留惊恐和难过。
傅家人罪不至死,周瑞也不会要了他们的性命。但傅试的前程怕是就此断了。
就是不知道周瑞会选择什么方法立威和为主家尽忠了。
让那个小厮去西角门,除了要知道这件事情的后续外,就是想让傅家人的注意力和仇恨从她身上转移分散一二。
让这个时代的渣人对付这个时代的人渣,二十年内都不存在所谓的两败俱伤。到是她苏绯歌,善良温柔,三观笔直。就是年纪太小,承受不住太多的惦记和思念……
╮(╯▽╰)╭
曾经绯歌不止一次的怀疑过她们老苏家是某个朝代遗留下来的什么邪/教组织,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家规庭训。
不,与其说那些是家规庭训,还不如称它为某种带着血腥味道的‘厚黑学’。
苏家庭训里说过不可轻易与人结怨,更忌亲自与人结仇。若结下不死方休之仇怨,不可心存侥幸,不可心存犹豫,务必尽一切可能让其再无还手翻身之力。
回想到这一条,绯歌抽了抽嘴角,觉今儿这事真没必要按着苏家庭训所言的方法处理。
做人还是阳光一些比较好。
那些打打杀杀的事,不适合她这种渡劫的小仙女。
确实不是适合,也不附和苏家的庭训。因为在苏家庭训的光辉映照下,苏家的子女百分之八十都茁壮成长为各种‘珍惜’物种的小人,哦不,是小莲花。
五颜六色的那种。
……
抛开被她寄予厚望,顺手坑了一把的周瑞,绯歌提着裙角便进了二门。
从西角门进二门,再从二门回荣庆堂,走的是当初林妹妹入贾府时走的那条路。
差别只在林妹妹坐轿入,而绯歌是靠着双腿自由行。
一路走来绯歌不禁想,后世的人时常狭隘的认为古代有身份的女人过的都是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圈禁生活。其实这种想法是不对滴,至少不全对。
将闺女当成猪崽圈着养,他们图啥呀?
为了过年多得几斤肉?
旁的不提,只说谁家还没个三亲六戚,亲朋故旧?逢年过节,四时喜寿的都不走动?
王家的凤姐儿时常来荣国府小住,元春前两年也经常去王家玩。贾母到是不怎么在家里宴客,不过会时常接一些家世相当和不及荣国府家世的人家递进来的帖子,吃个席赏个花。
像是四王八公家的帖子,贾母和王夫人也都会带上元春一道出去混个脸熟。
哪怕是要将人送到宫里去,应该有的交际应酬也不能缺了。
至于以后的迎春三姐妹……庶出是一个原因。估计主要原因还是贾母上了年纪短了精神头,也或者极爱面子好炫耀的贾母失去了所有可以炫耀的资本。
几年过去了,两个大孙子一死一缺心眼,大孙女元春仍没在宫里翻出个浪花,叼着玉出生的宝玉也没成为传说中的神童。两个儿子,一个头顶着爵位天天混吃等死,每天研究大丫头小媳妇的各种贴身物件。另一个坐穿工部,工部年迈的耗子说不定都带着让它骄傲的四世同堂,去参观它年幼时它爷爷就带它参观过的那位五品员外郎。
也算是耗子的家族传承了~
(→_→)
吐槽系某歌一边朝荣庆堂走,一边还在脑子里补足了一场红楼前传大戏。
路过荣国府的小花园时,绯歌又期待了一回还未问世的大观园。
她在后世参观过两座按红楼书中概述修建的大观园,这辈子倒是极想亲身转一回真正的大观园。
都说白玉为堂金做马。金子做的马黄澄澄的,也没什么好看的。只不知道荣国府能不能弄个白玉堂出来……
若看不到那个场面,她得多遗憾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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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绪转的飞快,犹如满草原跑马的绯歌终于在看到荣庆堂的院门时收回了所有跑偏的心思。
闭了闭眼,做了两个深呼吸,绯歌毅然决然的伸出右手朝着自己左胳膊腋下狠狠掐了一把。
嘶~,好痛。
瞬间的疼痛冲击反射神经,绯歌疼得泪流满面。然后提起裙角便小跑进了荣庆堂。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她差点又被拐了,这事怎么也得委屈的哭一回吧。
嘤嘤嘤,疼死啦,疼死啦~
泪眼婆娑的跑进院子,绯歌看了一眼各房门前打帘子丫头的站位和姿态,迅速分析出谁在房里,谁没在院子里后,绯歌便跑到离元春房门不远处的廊子处靠着廊柱开始嘤嘤嘤的小声呜咽。
“怎么就哭成了泪人?不是去认亲去了?难不成……”花珍珠见此,眼睛闪了闪,嘴角不易察觉的向上弯了一个微小的弧度,“快别哭了,老太太正叫了大姑娘说笑呢,小心再吵了主子们。”
花珍珠好言相劝,绯歌也甚是感动。于是一扭头就将脸埋进了花珍珠怀里。
眼泪和鼻涕透着轻软的衣料一层层晕染,不过片刻间花珍珠脸上那不附和年纪的温柔神情就开始扭曲。
绯歌还在嘤嘤嘤,花珍珠已经心累的劝不动了。院子里的其他丫头在花珍珠走来劝绯歌的时候也前后脚的围了过来,此时见绯歌哭成这般,心里其实是没有多少感触伤感的,大多是好奇绯歌在角门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时丫头们纷纷开口询问,绯歌选择的这块地方就跟那三尺红台似的,被戏迷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不但如此,一人一句询问,声音虽小却到底嚷沸了起来。
一会儿的功夫,正房那边就出来人了,传了绯歌进去回话。
掐腋下带来的疼痛,这会儿虽然还在隐隐做痛,却已经缓解到不会泪如雨下了。
绯歌跟着二等丫头进正房时,在就这样眼含热泪欲落不落和再自虐的掐自己一把间徘徊了一息后,决定选择前者。
刚刚掐的那一下,就已经够让她后悔了。
走进罗马的路千万条,以不断的虐自己来达到目的,她苏绯歌不能那么看轻自己。
低眉顺眼的跟着正房的二等丫头走进花厅,眼角余光飞快的扫了一圈,这才按着规矩跪在地中央,给正面榻上的贾母和元春磕头。
皇帝都得跪太庙,祭拜前朝皇帝呢。苏绯歌跪一跪,一点都不委屈。
“奴婢绯歌给老太太请安,给大姑娘请安。”
大太太邢氏不在这里,二太太王氏没在府里。此时荣庆堂就只有贾母和元春祖孙俩个,外加一屋子一等二等的丫头们。
“听说你家里人找来了,正想派人去打听。你是咱们家的人,总要为你费心打算,也是咱们主仆一场的情份。只是怎么又听说你在廊下哭,这又是怎么说的?”元春靠在贾母怀里,好奇的问绯歌。“是家里人出了什么事还是?”
“好叫老太太,姑娘知道,来的根本不是绯歌的家人。”绯歌抽了下鼻子,声音带着哭后的软绵,“那些人得了消息,想欺绯歌年幼不经事。好在绯歌当初报案的时候留了一手,不然就叫他们唬去了。”于是顺着元春的话,绯歌将角门上发生的事挑挑捡捡的说了一遍。
等正儿八经的话说完,绯歌又开始了职业捧吹。“咱们荣国府家大业大,又是那正经的勋贵世家。世人常说宰相门前七品官,绯歌虽然只是老太太院里的一个小丫头,在普通人眼里怕也是那镶了金的。府里主子们和善,咱家门楣又高。多少人想要巴上来却一直没有门路,如今世人求都求不来的事,只要认了绯歌回去就能跟府里搭上线,多好呢。想来今儿这一起子也不过是个开始罢了……”所以不是我认亲有问题,是荣国府太‘高不可攀’了。
话说都被你们荣国府连累了,你们是不是得意思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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