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本段剧情的难度为中等,人生危险指数为高等。请宿主务必注意生命安全。”
戚斐:“等等等等,先等一下,我没在书里写过这种东西吧?”
瘴鬼是个什么东西就先不论了,最让人在意的是,人生危险指数居然是高级……听起来就很不妙啊喂![手动再见]
系统:“你当然有。在原作的某一个自然段的旮旯里,瘴鬼出现过一次呢。”
戚斐:“旮旯……亏你们找得出来啊。”
原文都坑了八百世纪了,有些剧情她都记不太清了,更何况是这种连名字也只出现过一次的东西。
系统:“记得也没有用。事实上,你在文中只是提了一嘴它的名字,并没有写出详细的设定。因此,【瘴鬼】的设定和危险性,皆由我们为你补全。”
戚斐:“……”
在这个世界的设定中,人族和妖族都是有智慧、有实体的高等生物,干架也是真刀实枪地在打。鬼怪却是因天地怨气和血戮之气所滋生出的东西,形态各异,跟百鬼夜行似的,驱策它们行动的本能,是饥饿。
而且,与戚斐的原生世界的民间传说类似,这个世界的鬼怪,大多十分畏惧光热、阳气,经常会在荒野,阴宅,深夜,和不见阳光、雾气浓郁的白天出没。
虽然不清楚瘴鬼长什么模样,但从“鬼”字后缀就可以推断,这玩意儿的画风,一定相当恐怖。
原本在智商和力量方面,人族和妖族毋庸置疑是超出鬼怪一大截的。但不巧的是,如今聚集在这座寺庙之中的,基本都是没有修过道的普通人类。在面对鬼怪的时候,不但缺乏经验,还没什么还手之力。
她身边有薛策这么一条粗壮的金大腿,本可安枕无忧。偏偏这种时候,他的灵窍又封闭了。在完全恢复之前,若是妄动灵力,就会对身体造成二次伤害。换言之,堂堂一个大龙傲天,现在只不过是一个比其他人的五感更灵敏的普通人罢了。
话说,刚才她在外面洗手时,在草丛里一闪而过的那只无珠的眼睛,难道就是瘴鬼的?所以,系统才警告她立刻回到屋子里来。
戚斐皱眉,沉思了半晌,忽然品出了一点儿违和感——如果瘴鬼那个时候就在寺庙外徘徊,还差点儿就撞到了她跟前来,那么,为什么系统没有在那个时候就提示她【瘴鬼】的剧情被触发,偏偏要在那个叫陈小五的家仆被人扶进庙的时候,才发出提示?
——想到这里,戚斐心下一凛,察觉到了怪异之处,将目光投向了那边。
那个名叫陈小五的家仆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体型偏瘦,理应不会很重。可扶着他进来的那两人,将他放下以后,却是累得气喘吁吁,汗水直流,好像刚才压在他们肩上的,并不只是一个人,而是什么沉重的东西。
陈小五颓然地靠着柱子,眼下肌肤青黑,眼珠子有些呆滞,好像受过很大的惊吓,还没回过神来。
一个家仆挽起了他的袖子,倒吸了一口气:“你,你这是被什么畜生给弄伤的?”
大家都好奇地涌了过去。林公子见到戚斐也来凑热闹,好心地劝告了一句:“小夫人,您还是不要看比较好,很血腥。”
戚斐没理他,踮脚望了一眼,就皱起了眉头——陈小五的袖子被折了起来,那条黝黑的手臂上,横亘了一个血肉模糊、深可见骨的伤口,边缘半干的血已经成了近黑的紫色。皮开肉绽的,根本不像是被抓伤的痕迹,更像是被撕咬的。
如果不是剧情的名字叫做【瘴鬼】,她都要怀疑是野兽的杰作了。
难不成是瘴鬼咬伤的?可鬼怪杀人,一般不会用这么低端的物理攻击法吧。
戚斐觉得不能让薛策错过这些信息,打算给眼睛不便的他充当解说员。回到他身边,踮了踮脚,却发现还不够高,只好拉了拉他的袖子:“你头低下来一点儿,我有话跟你说。”
从来没有女子用过这种口吻,让他迁就自己,薛策怔了一怔,稍微屈了屈膝。
戚斐凑近他的耳朵,严肃地说:“你听我说,这人的伤口很古怪,很大很深,边缘还发黑,我觉得像是被什么东西撕扯过,咬出来的,不像是他说的抓伤。”
仿佛在说一个不可外泄的秘密,她几乎是贴在他的耳朵上说话的。身体站不稳,整个人都趴在了他的肩上。丝丝又软又糯的气息,细细地喷薄在了他的耳垂上,暖融融的。语气却偏偏没有任何挑逗的意思,认真得有些可爱。薛策侧耳听着,竟有了一瞬间的分神。
他不习惯和人这么讲话。耳朵痒痒的,有点别扭。他心想。
那边厢的陈小五听见了同伴的问话,声音沙哑而困惑:“我也不知道,当时我在山上摘果子,一时没站稳,滚到了一个山洞里。有一个黑影扑到了我的身上攻击我,我也没看清它的样子,可能是狼吧。我不断地踢打它,把那只畜生打跑了。随后爬出了洞口,才发现自己的手成了这样。”
一边说,他一边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腹部,似乎觉得肚子有些不舒服。在昏暗的灯光中,侧颊浮现出了不易被察觉的淡淡青斑。
几个村夫面面相觑:“狼?你确定吗?”
“怎么可能是狼!我在这一带生活了几十年,从来没听说过这附近有狼的。”
有人附和:“没错,更何况,这天儿这么冷,狼也不是单独猎食的动物。如果真的遇到了它们,不是我说,这位小兄弟,你多半已经凶多吉少了。”
有人摆了摆手:“算了算了,现在想这些也没意义,人回来了就好。”
在和尚的帮助下,几个家仆打了一盆热水,帮着陈小五清理了伤口。当热水浇在伤口上时,一股类似于尸臭味的腐烂味道,随着蒸汽升腾到了半空。
有人捂住了鼻子:“什么味道,怎么会这么……臭。”
“我听说山里那些畜生的爪子都是很脏的,伤着了吧。”
“这里也没有什么药物可以用,还是先包扎起来吧。等明天停了雪,就可以离开这里去找郎中了。”
……
戚斐也忍不住捏住了鼻子。等人群散去后,回到了角落,戚斐才松开手,疑惑地说:“我从来没闻过这种怪味。”
刚才提示触发了【瘴鬼】剧情的声音,是在陈小五进来的时候才响起的。世界上没有那么巧合的事,按照恐怖片的套路,说不定,陈小五就是被瘴鬼咬伤的。然后,再将瘴鬼引到了这座寺庙里,所以他的出现才触发了剧情。
对了,虽然系统不给提示,但她也可以找薛策询问啊。他肯定对这些神神鬼鬼的很是熟悉。
从刚才开始,薛策就仿佛在思索着什么,手在无意识地转动着一把折叠小刀——这是从那辆送他们出信阳城的马车里找到的唯一一把利器。
戚斐坐到了他旁边:“你觉不觉得那个陈小五怪怪的?别的不提,他的伤口也太臭了。”
薛小策捂着鼻子,跟着点点头。
薛策双目深沉,轻轻道:“是尸臭味。”
寻常人或许闻不出来。而曾经在归墟之战的尸堆里待过的他,却能轻易认出这种味道。
活人的身上,不可能有这种腐烂了一段时间的臭味,尸体又不可能活动起来——戚斐意会到了他的意思,惊道:“他是被……被鬼怪附身了吗?那他现在是活人还是死人?”
薛策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他有一个猜想,但没有证据,便暂时没说出来。
绝对的实力可以压倒一切。如果他的灵力尚在,根本无须在意那是什么东西,一击斩杀就好了。但今时不同往日,贸然动手,不仅会打草惊蛇,也会伤及自身。最重要的是,这里是一座被大雪切断了与外界联系的寺庙,若是出手不能斩草除根,必定会惹来鬼怪报复,后患无穷。
戚斐被系统剧透了一脸,很想提点一下薛策,顺便问问瘴鬼是什么东西。但是,她现在的人设是一个毫无修仙背景的浣纱女,如果没有系统提示,以她的知识储备,知道瘴鬼这种罕见鬼怪的几率很低。其次,当事情水落石出,证实了一切都和瘴鬼有关时,就该到薛策怀疑她的未卜先知了吧。
这么想,只好默默地打消剧透的念头。
总而言之,今天是什么信息也套不出来了,只能将警惕深埋在心底。
剩下的半天,一直在下雪。戚斐留了个心眼,一直在留意陈小五的动静,他一直坐在角落里闭目养神,暂时没看出什么名堂来。
几个时辰后,寂静的深夜很快就降临了。
对于不明真相的人们来说,这只是一个平静的夜晚。大家都纷纷都躺下来睡觉了。
戚斐依然蜷缩在了原本的位置。想到这座寺庙里或许藏着一个鬼怪,她就一阵不安,根本睡不着,便闭着眼睛与系统闲聊:“我现在觉得,我脑子真的有毛病,才会写这么难的一本书给自己渡劫。”
系统一开始以为戚斐是在开玩笑损自己,不料戚斐的语气却很认真——认真地在懊恼着,就问:“怎么说?”
戚斐:“你不知道么,我写这本书的时候,脑子是真的出了问题——有医院诊断书,要吃药治疗的那种脑子有病。”
系统:“……”它还真不知道。因为它是在进入这个世界后才与戚斐绑定的,对她之前的事不太了解。
戚斐苦逼地回忆了起来:“当时我在准备高考,估计是压力太大了吧,就疯了一段时间。据照顾我的叔叔婶婶说,我那段时间经常在房间里自言自语,说一些神神叨叨、没人听得懂的话。虽然没有攻击人或者自残的举动,但也怪吓人的。叔叔婶婶就送我去看心理医生,说是压力太大,导致精神失常,就吃了一段时间的药来治疗。”
系统心说你怎么能说得那么轻描淡写:“之后呢?”
戚斐:“生病了自然就不能上学咯。只能办理休学,在家治病,就这样耽误了那一年的高考。而且那些药物,你懂的,吃多了对人的精神也有点影响,那段时间待在家里浑浑噩噩的,整天对着电脑上网,打发时间时,就敲下了这本小说的大纲。大半年后,病治好了,我重新回到了学校准备高考,之后忙着补习,没空打开电脑。考上大学以后,生活丰富了很多,一切都回归正轨,这本书也就搁置下来了。”
系统这才知道有这么一段坎坷的往事,一时无言。
戚斐总结:“我觉得自己虽然有点倒霉,但总体还是幸运的。”
系统附和:“确实,不幸的是生病了。幸运的是你不仅完全康复了,心态也一直很乐观。”
戚斐:“不,我觉得自己幸运是因为那时还没有杨永信之类的电击疗法。”
系统:“……”
戚斐:“倒霉的是我四舍五入下,居然整整经历了两遍高三。朋友,你懂那种感受吗?”
系统:“……”
这么聊了一会儿,戚斐终于培养出了一点睡意,不知不觉,陷入了沉眠中。
半夜,她迷迷瞪瞪地翻了个身,不知怎么的,又听见了那种若有似无的“嗬嗬”的喘气声。忽然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却不敢睁开眼睛。
她感觉到,这阵声音……离她并不远,似乎就是从她头顶上方的那片天花板下传来的。
今晚的月亮被大雪彻底遮蔽了,寺庙中漆黑一片。戚斐缩成了一团,身体却慢慢地开始发冷。
——天花板下,好像有个东西倒挂着,在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