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中毒？』
『……什么毒嘴巴没黑，眼睛黑完了？』
『啊啊啊裴忱千万不要有事啊』
直播紧急暂停。
被桑瓷狠狠掐人中的裴忱默默地向迅速围过来的工作人员抬手：“手机借我一下，麻烦了。”
被他看着的工作人员立马掏口袋：“对对对，打120。”
“先别。”
裴忱打开了相机，指腹沾了池水往眼周用力抹了好几下。
再看时，眼下的黑色掉了一块，露出原本冷白的皮肤。
裴忱：“……桑瓷。”
桑瓷泪眼朦胧看不清楚：“怎么回事，你要死了吗？”
“……”
“你有什么要交代我的吗？”
“靠近点，我听不见。”
桑瓷哽咽着把耳朵凑过去：“你放心，不管什么遗愿，我都会帮你完成的。”
裴忱：“你八百万的墨镜掉色了。”
……
桑瓷想，认识二十多年，除了在双方家长面前装得亲如兄妹、无比和睦外，这好像还是两人第二次展现出绝妙的默契——绝口不提墨镜遇水掉色的事情。
她坐在更衣间里，捏着镜片左看右看，随后伸手抽了张湿巾裹住来回擦拭。
全黑的镜片慢慢地颜色变浅。
桑瓷抿唇，手上用力，直到墨镜完全恢复了原本的浅棕色。
……奸商！
墨镜是她来节目前在花鸟市场新淘的，还一次都没有戴过。
桑瓷郁闷地垂着头，五十块钱打了水漂就算了，让裴忱那么龟毛的人当众出了这么大的丑，估计今天她的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还不出来，别跟我说你为了八百万的墨镜哭昏过去了。”
“没有。”
裴忱侧着头敲了敲旁边的玻璃：“真哭了？现在开门，赔你个等价的。”
一门之隔，桑瓷语气蔫蔫的：“你是不是想把我骗出去，然后杀人灭口？”
“骗你还要转这么大弯？”裴忱轻嗤一声，“给你打过去了。”
木门猛地拉开。
桑瓷看着裴忱手机的打款记录里一长串晃眼的零，张了张嘴：“买命钱？”
裴忱垂眸凝着她，一言不发。
诡异的沉默让桑瓷的心路历程从“不能吧，虽然是仇人，但好歹一起长大”忐忑地过渡到了“不是吧，他来真的”。
“休想！”桑瓷将脖颈捂得严严实实，“这卡我走的时候都没带，钱压根没到我手里，你少吓唬我。”
“原来是这样。”
什么原来不原来的，桑瓷疑惑地仰头，视线陡然一黑。
“拿到手机后把新卡号发给我。”
桑瓷骂骂咧咧地扯开兜头盖下来的浴巾，人已经被裴忱拉到了镜子前，她震惊：“你还想强买强卖？！”
嗡嗡的噪音让裴忱的声音有些听不真切。
“买你开心罢了。”
暖风燎得耳廓隐隐发热，桑瓷一时忘了反抗：“你……”
凌乱的黑发随意地耷在额间，裴忱垂下眼睫，落下一小片乌黑的阴影。
饶是对他从头到尾都看不上眼的桑瓷也不得不承认裴忱长了张极漂亮的脸蛋。
好看是好看，但那又怎么样，还不是不抗揍。
“总看着我做什么？”
“谁看你了！”对上裴忱似笑非笑的表情，桑瓷虚张声势，“我是想警告你，别妄图用八百万贿赂我。”
“就只是这样？”
“当然。”
她应完就感觉哪里不对。
裴忱这个超一线顶流哪用给她这个刚冒了个头的无名小花送礼？但说都说了，桑瓷憋了两秒，气势又立起来：“反正我是不会和你同流合污的。”
“这叫有付出才有回报。”
和镜中的人四目相对，他眉梢微挑：“毕竟书上都说了，猪要等养肥了才能宰。”
……
傍晚时分，约会结束。
车刚停稳，门就被人从外打开，桑瓷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唐溪明和赵景益一人架着一边飞快地掳走了。
“瓷瓷，裴哥发了澄清的微博，说中毒只是误会，是真的吗？”
虽然在更衣室外遭到裴忱贴脸嘲讽、想要挥拳教训又被躲开后，她确实有点遗憾为什么裴忱这个害人精没有真的中毒。但一码归一码，桑瓷觉得自己光明磊落，从来不会做背后戳刀子、偷偷传播假话、损害他人声誉的事。
她点头：“真的。”
有些网友看到裴忱辟谣的微博还在质疑节目组，听到桑瓷的回答，彻底放心下来。
赵景益立马接茬：“那那那——裴哥中午把眼睛哭肿了的事情是真的吗？！”
谁的眼睛哭肿了？裴忱？不是贺慎吗？！
桑瓷大为震惊。
唐溪明狠狠地给了赵景益一下：“不是都说了这个不能问吗？！”
“可我真的很好奇嘛！”
桑瓷接过赵景益的手机，上下滑了一下评论，从头到尾没人提到过贺慎。好像……汇启娱乐又有救了？
成大事者，当不拘小节，好像偶尔戳一下刀子也不算大事。况且裴忱冒犯在先，她只是小小地回击一下，没问题，很正确。
压下眼底几近溢出的笑，桑瓷一本正经：“这个……好吧还是瞒不过你，是这样的没错。”
“什么？！”
“天呐——他居然是这样的裴哥！”
『卧槽，哥，你在我心里的酷拽冷的滤镜彻底碎了』
『该拿什么拯救你——我那易碎恋爱脑的哭包哥』
『快别说了，不然我哥又该偷偷躲着哭了哈哈哈』
桑瓷说完就扭头看了眼裴忱。
他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见她望过来，借着提帽檐的动作拽且欠地比了个“八”。
“……”
好吧，她承认她确实不够光明磊落，但裴忱绝对不是个好东西！
桑瓷攥紧手指，佯装担忧：“是啊，我也很惊讶。而且还用了八包纸巾。”
网友：天呐，八包啊……难怪肿成这样！
……
晚餐前，主直播间开启了约会抓拍照片的投票通道。
节目组最先放出的是陶淑和钱文的复古风照片，两人为了贴近摩登年代的设定在造型上进行了很大的突破，陶淑烫了个大波浪，红唇艳丽风情万种，钱文则尝试了花衬衫和三七分油头的造型，让人新奇的同时眼前一亮。
卞苏莹和顾野的是一张迎着夕阳、策马奔腾的背影，山水相容，有种侠气万丈的少年气。可因骑术不精，两人之间像是隔了道深渊，多少带了点割裂感。
唐溪明和赵景益选择的约会内容是丛林寻宝，两人作为实力很强的爱豆，抓镜头的能力一绝，可也正是因为和镜头对视，缺少了cp甜蜜自然的氛围。
第四组的约会主题是爱心厨房，尽管常悦已经在做甜品的过程中极力注意形象管理，可避免不了被油烟与热气蒸湿的刘海黏糊糊地贴着头皮，配上她心不在焉的僵硬假笑，看起来极其谄媚。
唐溪明的下巴靠在桑瓷肩膀上：“你们的照片在最后欸，说实话我还挺期待的。”
桑瓷扯了扯嘴角，实在笑不出来：“还是别期待了，应该挺惊悚的。”
能不惊悚么，裴忱眼周黢黑，她嚎啕大哭，说难听点，活脱脱的一个吊唁现场。
“惊悚？哇哦——”唐溪明嘴角控制不住地扬起，从同样带着姨母笑的赵益景那儿抓了一把瓜子，“好好好！更期待了！”
从下午知道裴忱“哭肿眼”后，这两小只的状态就完全不对了，像是瓜田里的猹，围着她和裴忱兴奋地直转悠。
桑瓷：“……我说的‘惊悚’真的只是字面意思。”
唐溪明朝她狡黠地挤挤眼：“没事没事，我们都懂。”
桑瓷生无可恋地支着额角，不，你们不懂。
不只是唐溪明和赵景益，就连陶淑和钱文他们也加入了打趣的行列。
他们的欢乐和常悦之间像是隔了道屏障。
因着裴忱入圈时的那句“有暗恋很久的人”，公司以她是裴忱白月光为话题做了不少营销，借着流量红利，常悦短短一年就爬到了三四线的位置。
她这次参加节目，便是冲着裴忱来的。退一步来说，就算没拿下，好歹将白月光的人设坐实了，多营造些暧昧的氛围。
可一切都被桑瓷给毁了。
中午的送粥计划失败，还撞见疑似裴忱的表白现场，她整个下午都处于极度焦虑的状态，是以，桑瓷此刻无奈的笑落在常悦眼里就成了挑衅的炫耀。
之前在《晚春渡》的剧组也是，如果不是桑瓷中途插一脚，她现在绝对会更上一层楼，而不是闷在油腻的厨房，和余泽斐不尴不尬地假笑一下午。
凭什么？桑瓷有什么资格抢走本该属于她的东西？
常悦越想越气，趁无人注意，她掏出手机联系经纪人：『桑瓷说他们的照片很惊悚。李哥，这次不会再出意外了吧？』
对面很快回复：『不用操心，我在综艺后台有熟人，他说裴忱和桑瓷这对彻底完了。你自己机灵点，多找找机会。』
不论是口碑还是容貌，余泽斐都是个不错的对象，可说到底顶多算个二线，在裴忱面前还是不够格。所以常悦的公司完全舍弃了她和余泽斐组cp的可能，不仅在双人约会里只买单人词条，还私下里引导粉丝“常悦独美，不要涉及任何有关和余泽斐组cp的发言”。
当然，光营销常悦还不够，目前最重要的是趁桑瓷和裴忱双人的热度还没上去，赶紧拆cp，把慷慨忱瓷发展的苗头掐死在摇篮里。
直播里桑瓷和裴忱的照片还没放出来，常悦公司的热搜就已经买过了——
#桑瓷裴忱合照一言难尽#
许多网友迷迷糊糊地点进去，又懵懵懂懂地出来。
『照片呢，让我看看有多一言难尽啊』
『加班中，没看直播，有没有好心人截个图』
『看这里！【图片】』
在一众收了钱后明嘲暗讽合照难看、氛围感差、没有任何的配对感的倒油声中，一张还有些模糊的照片因点赞量和评论数激增，转瞬间被顶到了词条的首页。
照片里两人的轮廓因身后电影幕布的亮光而渡了层浅金色光晕。桑瓷背脊挺直地跪坐在水垫上，双手捧着裴忱的脸，而裴忱胳膊后压，重心放得很低，略仰起头与桑瓷对视。
两人的距离很近，有种鼻息交错、下一秒就会亲上的感觉。
『卧槽卧槽卧槽！直播在这之前就断了，我都没能看到这个！』
『好足的性张力』
『真是的，你俩就不能为了我现场亲一口吗？』
『啊啊啊桑瓷的大拇指是压在了裴忱的嘴唇上吗？真的好A！』
真的是压在嘴唇上的吗？看到照片后的唐溪明也同样问了这个问题。
没等桑瓷解惑，她就两眼放光地顶着抱枕跑了：“啊啊啊！救命！我今晚要睡不着了！！！”
桑瓷绷着脸，抬起大拇指对着原片比了一下。
天地可鉴！什么隔手吻，她那是在给裴忱按人中急救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