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孙军书记讲青山食品厂发展史的时候, 于泽跟着回忆了一下,很多事情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儿了。
青山食品厂始建于松原江溃坝之后,那时候的他还没有成家, 还像个愣头青一样干什么都冲在最前面,如今的他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 一个人的丈夫,也不再是庆云油田上的工人,而是国防科大的一名老师了。
“时间过得可真快……”于泽感慨了一句。
宋美华朝他瞅过来,问, “于老师有没有什么想要补充说明的?或者说,于老师能不能给青山食品厂提点发展的建议?”
于泽摇头,“我没什么建议, 青山食品厂现在走的路和新世纪食品厂一样, 一方面狠抓食品的质量,一方面保证自己的独创性,做生意讲究个良心,踏踏实实做下去,做大做强只是迟早的问题。”
宋美华在本子上记下了‘质量’、‘独创性’和‘良心’这三个词。
记完之后, 她又有点想笑。
这道理其实大家都懂,但有几个人能真正做到?
做食品生意做得久了, 有几个人能守住本心不偷工减料?
没有。
商人逐利,很多人都在逐利中迷失了本心。
回顾青山食品厂的发展历史,其实也很简单,如果一直都沿着这条路走, 那就绝对时稳扎稳打的进程,丁点儿事都不会出,稍微一旦偏离了这样的轨迹, 各路事情就找上门来了。
宋美华原先觉得‘质量’、‘独创性’和‘良心’这三个词儿有点假大空,现在突然觉得,不是这三个词儿假大空,而是浅显易懂的道理摆在那儿,却鲜少有人能够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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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青省的领导在长青市等了好久,迟迟没有等到中央规划组的人来,赶紧同各地联系,最终发现中央规划组的人被于泽直接给带去松原了,一行人立马乘上大客车乌央乌央地往松原市赶。
这些领导们赶到松原时,于泽刚好带着宋美华等人参观完新世纪食品厂,打算就近找个地方吃饭,改天再下到东三省的农村去,亲眼看看粮食作物的培育模式等。
长青省的领导来了,于泽那‘就近找个地方吃饭’的计划自然就泡汤了,由长青省的领导做东,于泽和中央规划组的人吃了一顿递到的长青特色菜。
饭后,长青省的领导就撺掇着开了一个会,他们想从于泽和中央规划组的人口中撬出一点东西来——中央到底是咋规划的?
振兴经济的通知已经下发到各省了,可具体怎么做,文件中并没有明示,只是说需要结合中央规划组以及各地发展规划专家的建议来做。
中央规划组已经到了,东三省的发展规划专家就是于泽,这在文件上写的明明白白,长青省的领导自然而然地就将突破口放在了这场小会上。
于泽也没同中央规划组藏着掖着,他直接把自个儿想到的东西都说了出来。
“我是在松原长大的,对长青省的经济结构还算了解,重工业为主,农业为辅,一度撑起了整个长青省的经济结构,可现如今的情况,各位领导不会不清楚。整个东三省的重工业产业都在走下坡路,而且重工业对环境造成的污染太大,不利于持续发展,所以我们的规划是,逐步减轻重工业在东三省经济结构中所占的比重,增加农业以及食品轻工业在经济结构中所占的比重,当然,具体的发展规划还是得因地制宜,根据每一个地方的具体情况来制定。”
……
于泽没能分到自个儿最想要的那一个区块,但东三省作为自己的老家,他怎么能不上心?
一直在东三省忙活了将近一个月,于泽才返回平沙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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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的谢迎春已经开始在国防科大讲课了,不过她讲课的情况有点特殊,她虽然留在了精密制造系,但负责教授的课程却是在土建系,讲的东西与坝体力学有关,有两门课还是李彧教授生前带过的课程,当初因为没有适合的人来讲,这两门课程是由其它教授兼着带的,现如今有了十分懂这方面的谢迎春,课自然得给谢迎春安排上。
为了把谢迎春彻彻底底留在土建系,土建系的系主任还牵头给谢迎春安排了一个项目——长江流域水系治理规划。
这个项目主要是通过水文地质学、地下水动力学的研究,确定长江流域水系的汛期流量和旱期流量,并计算长江流域水系中的容水量,以此来设计建设大坝,充分利用水利资源,将水力发电等都搞起来。
另外,土建系有一些刚留校的小老师没有谢迎春的知名度,需要抱着大佬的金大腿来拿项目吃饭,土建系也希望谢迎春能带一带这些年轻老师,一是让这些年轻老师有饭吃有钱赚有项目干,二是让这些年轻老师跟着谢迎春学一学,万一什么时候谢迎春不再土建系做项目了,土建系的项目也能维持下去。
谢迎春没什么意见。
长江流域水系的研究是个大工程,需要从长江的源头开始看,一路顺流而下,研究长江主干水系及所有之流,规划计算分水岭与汇水点……这么大的工程,谢迎春带着土建系的那几个年轻老师以及一些大四的学生在野外过了将近十个月,才大致收集到了第一批数据。
而于泽这一整年也频繁地往东三省跑,夫妻两人都不怎么着家,两个孩子全靠爷爷奶奶帮着带。
于泽的爸妈也是能耐,老夫妻俩嫌弃平沙市的夏天太热,还嫌弃谢迎春和于泽一走就是好几个月不沾家,老夫妻俩收拾收拾东西,带着孙子孙女就回松原避暑去了。
回到松原的第一天,老夫妻俩就享受到了‘衣锦还乡’的荣耀。
整个青山公社的人都来登门了,没有一个人不在夸于泽有出息,还有人夸于泽他妈和他爸会教孩子,把于泽交的这么出息,也有人说这都是黑脸婶子的功劳,如果不是黑脸婶子一开始就瞄准了下山来的谢知青,于泽说不定还是一个石油工人呢!
这话若是搁在别人身上,肯定要不高兴了,你夸人家儿子的话不会说,那就一句都别说,怎么还夸人家儿媳妇损人家儿子呢?儿子不是亲生的?
可于泽他妈就爱听别人夸她儿媳妇!
“那可不,都是迎春带得好。泽子说他准备高考那会儿,都是迎春一道题一道题教的,泽子后来能有出息,不也是迎春儿管得好?你们都说泽子有能耐,是块璞玉,但在我看来,再好的璞玉,要是不雕琢,那也是一块顽石。泽子能够遇到迎春儿,那真是遇到了命里的贵人!”
黑脸婶子听自家嫂子这么说,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嘴上嫌弃说,“照你这么说,我侄子能牛逼起来,都是他媳妇儿的功劳?在我这个姑眼里,我侄子可厉害了,他能牛逼起来,自个儿的努力占了大头!”
但黑脸婶子心里却给于泽他妈竖起了大拇指,也暗暗叮嘱自己,等周胜娶了媳妇儿之后,她得好好同她嫂子学一学话术,这种吹捧人的话必须学会说。
别人都在吹于泽有能耐,于泽他妈就说这都是儿媳妇的功劳,这话要是传到谢迎春耳朵里,谢迎春心里得多高兴?哪怕是那些贬损的话传到于泽耳朵里,于泽也不会和他妈记仇啊!
等来凑热闹的人都走了,黑脸婶子才凑到于泽他妈跟前,递了一盆酸菜过来,说,“嫂子,这是我家弄的酸菜,咱整点儿猪肉酸菜馅儿的饺子吃。”
“成!这俩小东西早就闹腾着要吃酸菜馅儿的饺子了,可惜在平沙市整不到酸菜。我自个儿弄了个缸子腌酸菜,腌出来的味儿同在家里腌的差老远了!”
拾掇好饺子馅儿后,姑嫂俩坐在炕头包酸菜馅儿的饺子,于泽他爸带着俩孩子出去窜门转悠。
黑脸婶子总算找到机会说正题了,她同于泽他妈说,“嫂子,我和你商量个事儿呗。”
“啥事儿?”
“周胜的事儿。我现在越想越觉得,端着个水解厂的铁饭碗没啥本事,国家都放出了经济改革的春风,咱们这些老百姓可不就得跟着国家的风向走?我想让周胜同他哥和他嫂子商量商量,看泽子和迎春儿能不能给周胜指一条路,不要求大富大贵,把日子过好就成。”
“你看看泽子和迎春儿,现在人家俩在平沙市立稳了脚跟,还是能耐的大学老师。咱们周边十里八乡都知道,老于家的祖坟冒青烟了,出了一个厉害人物,和中央来的领导一块儿的,省里的领导见到泽子都得和和气气地说话。”
“周胜没泽子的本事,好歹也蹭着他哥的光往外头走一走啊,他要是一直都窝在水解厂干,那这辈子就得和咱们一样,蹲在松原出不去了,连长青市都到不了。像个落窝母鸡一样,一辈子都盯着那块儿地,春耕秋收年复一年,有啥意思?还能祖祖辈辈都种地了?”
“嫂子你说,当妈的,哪个不盼着自家儿子出息点?我希望泽子和迎春儿能够帮衬周胜一把,我不是说这个当姑的不要脸,要侄子侄媳妇给钱花,也不需要他们夫妻俩太为难,就是想找这脑子好的人给看看,之后干啥赚钱,帮周胜指条路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