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总是一堆一堆赶着来的, 你要闲的时候,感觉啥事儿都没有,自己闲的就像是泡进咸菜缸子里的咸菜, 要是忙起来的时候,感觉所有人都搬着事情往自己脑袋上堆。
谢迎春忙着准备考试, 结果周假结束后开工的第一天,李师傅就提醒了她一件事。
“小谢啊,你还记得你刚来的时候,咱们说过的事儿么?原先咱们没有专门的面点师傅, 所以一直都没给工人们发过月饼,现在有面点师傅了,是不是得给准备上?”
谢迎春点头答应下来, 这是分内的事情。
她仔细琢磨了一下第二个梦, 那个梦里都是各种各样的面食糕点的吃法,同月饼相关的不少,可能拿出来用的不多,绝大多数高档月饼的配料都是找不到的。
谢迎春挑挑拣拣,最终确定了一种名叫‘八宝月饼’的配方, 将黑芝麻、花生仁、瓜子仁、腰果仁等多种坚果捣碎混在一块儿,调上一定的糖, 再在面饼上多下工夫,将面饼皮做到千层的效果,一口咬下去,味道可口, 香味扑鼻。
最重要的是,这种‘八宝月饼’有别于市面上见到的绝大多数饼干,没有用青红丝等稀奇古怪的材料, 用的是新鲜的玫瑰花瓣。
玫瑰花瓣生吃的话,略带轻微的毒性,所以制馅儿的时候,需要在开水中焯洗两次,在祛除微毒的同时,最大限度的保持香味。
谢迎春仔细罗列出制这种月饼的配料来,转头就把配料表给了李师傅,由李师傅汇总好,转交给油田上的采购科。
采购科的小岳看到李师傅给的采购单子,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李师傅,这花生仁芝麻瓜子仁我能理解,腰果仁虽然不太容易买,但跑去省城也能买得到,你们要这花瓣干啥?花瓣还能做饭?你们要搞个清炒花瓣还是酸辣花瓣?”
李师傅也不明白谢迎春要花瓣干啥,他直接把锅甩给了谢迎春,同小岳说,“你去问面点师傅去,这是她做中秋月饼要用的东西,我也不知道。”
“不过我劝你一句,小谢这样安排肯定有自己的用处,她今天的脸色不大好,你要是把人给问烦了,今年中秋的月饼最好也只是中规中矩的普通月饼,像之前那种炸油酥一样好吃的东西是想都别想。”
说到炸油酥,小岳呼吸一滞,“您可别陷害我,我就好一口吃的,要是连这个都吃不上了,那我还图个啥?对了,李师傅,您问问谢师傅,她啥时候再做一次炸油酥?”
“家里的小孩一直闹着要吃,我婆娘自己做了一次,险些把厨房给炸了,结果味道还是相当难吃……我家小孩吃过之后都哭了,说他|妈故意这么做,就是不想让他吃口好的。”
李师傅冲小岳挑眉,“这事儿我说不管用,面点师傅自己决定每天都做啥的,就和我每天想给你们炒个什么菜就炒个什么菜?不过你想吃口别的,你别和我说啊,找小于说去,让他给他对象吹一吹耳边风,不比我们去说管用?”
小岳的脸色堪比苦瓜,“可别提了,小于白天干活儿的时候就有点心不在焉,一下班就急匆匆地走了,我看他状态不对,不知道是不是两人吵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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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不在焉的‘小于’一下班就回宿舍收拾了书本,直奔家属院。
饭菜是谢迎春用饭盒从食堂打了拎回去的。
二人吃过饭后,于泽主动把饭盒给洗了,谢迎春就开始整理笔记,二人挤在同一张书桌上,肩肘时时碰到,对视一眼,相视而笑,然后便接着埋头学习。
于泽原本以为看完谢迎春给他的笔记,他就能追得上谢迎春的脚步,结果这会儿看,谢迎春写完的笔记已经好后一摞了,给他的笔记不足所有笔记的五分之一。
他用笔戳了戳谢迎春,问,“你那些笔记……是草稿么?”
“不是,这些笔记都是按顺序排好的,之前给了你第一部 分的,我手里正在写的是第六部分,你得赶紧看,有什么看不明白的,咱俩多多交流。”
于泽在心里算了算,第一部 分和第六部分之间隔着二三四五四个部分,他突然觉得肩膀上压着的担子好重。
“可我看数学这个,你这笔记上基本上都已经写全了吧……怎么还有那么多?”于泽没忍住问。
谢迎春反问了一句,“你高考只考数学?上头发的文件上写的明明白白,考文科的话,要考政治、语文、数学、历史和地理,考数学的话,要考政治、语文、数学、物理和化学,哪一门不得好好准备好好复习?”
“你觉得数学部分都写完了,确实是这样,但写完的都是基础,第二部 分是数学的拔高篇,只会基础的话,拿什么和全国的考生竞争那些好大学?物理和化学也都是这样,一部分是基础篇,一部分是拔高篇。”
“我马上就把化学的笔记全都写完了,你赶紧把学习速度提上来。语文和政治也得准备啊,肯定是一堆背的东西,我都担心上头批卷子的人会不会因为政治成绩不好就把我们给卡掉呢……你想想,思想政治觉悟不高,还想上大学?这多大的一顶帽子啊,扣下来都能把人给压死!”
于泽吸了吸鼻子,不敢说话。
他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选择来吃学习的苦?
仔细想一下,他想起来了,他担心自己一眼就看上的姑娘撇下自己独自一人回城,转眼就把自己给忘掉。
一想到‘渣女’二字是谢迎春用来形容她自己的,于泽就不敢有半分的懈怠,他看书时越发专注了。
连带着再放周假的那两天以及接下来的国庆,于泽都没回家,浑然将自己答应给买棉花的事儿忘在了脑后。
于奶奶等了好几个礼拜都没见到自家孙子送棉花回来,还以为是自家孙子出事儿了,连忙撵着自家儿子去庆云油田找人。
老于同志骑着一个除了铃铛不响外哪儿都想的老破旧自行车,一路叮叮咣咣地去了庆云油田,累得直喘粗气。
因为庆云油田也在放假,除了必须在油田上轮值的那些人外,绝大多数人都休息着,老于同志和油田上的门卫打了声招呼后,循着记忆里的路线,直奔于泽的宿舍。
结果发现那门是锁着的。
“这孩子,跑哪儿去了?”
在路上好不容易堵到一个人,老于同志赶紧问,“同志,你见到于泽了吗?我是于泽他爸。”
那人指了指家属院的方向,道:“在家属院那边呢,他最近每天都往家属院那边跑,叔,您去家属院那边看看。进了月亮形的拱门之后,走到第三排平房,往左边数的第三间,就是谢师傅住的地方,于泽肯定在那儿。”
“谢师傅?是那个女知青?”老于同志的脸色有点不大好看。
自家儿子放假的时候连家都不回了,就为了和一个女知青厮混,这要是传出去该有多难听?
那女知青也真是,怎么一点都不知道避嫌?只是处对象,还没结婚呢,怎么就能天天黏在一块儿?
老于同志打定主意,见到于泽之后,他必须好好说道说道。
推着自己的破车进了家属院,老于同志的脚步都放缓了许多,就如同是来抓奸一样,走到第三排左手边的第三间平房,他小心翼翼地把车停下,想透过窗户看一眼,却发现窗户上的玻璃都被报纸糊上了,只能蹑手蹑脚地走到墙边,把耳朵贴在墙上,想听听屋子里有什么动静。
屋内静悄悄的,什么都听不到。
“该不会是睡觉呢吧……难道是不分昼夜的折腾了?”经历过这些的老于很轻易地就给自个儿开了黄眼病特效。
只要他内心够黄.暴,看啥都像是在搞黄色。
老于同志左右瞄了几眼,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口,觉得没啥问题了,这才伸手去敲门,“请问是谢师傅家吗?”
伏在桌上奋笔疾书的谢迎春抬起头来,问,“谁啊……”
于泽也嘀咕,“这声音怎么听着有点像我爸呢。”
谢迎春:“???”
老于同志站在门外答道:“谢师傅,我是于泽他爸!听他的工友说,于泽最近都在你这儿,我来找他有点事。”
谢迎春:“!!!”
她赶紧放下手中的笔,环视了一下屋子里,都收拾得整整齐齐的,没啥不该摆在外面的东西,这才赶紧把门给打开,把老于同志给迎进屋。
老于同志一进屋就嗅了嗅鼻子,没闻到什么奇奇怪怪的味道,他脸上的疑惑更甚。
于泽听到是老于同志过来之后,决定把手头的那道题做完再起身迎接他爸,便磨蹭了一会儿,还是谢迎春把老于同志给领进屋的。
“爸,你过来干啥?”
老于同志见于泽趴在书桌上写写画画,凑过去看了一眼,发现这对于文盲的他太残忍了,只能默默收回目光,同于泽说,“你不是同你|妈和你奶说给家里买棉花的事儿么?这都过去多久了,棉花呢?你奶在家都等着急了,让我过来看看,还以为你在油田上出啥事儿了呢!”
于泽这才想到自己还答应给家里买棉花的事儿,他一拍脑门,道:“哎,我这不是打算参加今年的高考么?每天都忙着学东西,把这事儿给忘了。我明儿个就去买,买了之后送回家去!”
老于同志被于泽说的话给唬住了,“高考?什么高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