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眼见到那清丽无双的美人被另一个男子抱在怀里,这对章宏来说是一个巨大的冲击,让他忘了自己身在何处,一时间竟然直视君王,眼中透着一丝阴狠。
楚凌渊凤目微抬,眸底是令人心惊的凛冽杀气,章宏与这样的眼神对视,不由浑身汗毛倒竖,背上冒着丝丝冷汗。
陈何指使着带来的小太监将方才跑动闹事的宫人都押起来,等候帝王处置。章太后在殿门口看了半响,总算明白发生了什么,见陈何扣押了她的宫人,她面露不满,正要开口却被荣歆长公主小声阻止。
“母后,这些宫人触怒圣颜,绝对留不得。”
荣歆长公主微微头疼,章太后虽然与她不亲近,但也是她的亲生母亲。太后性子简单,只是一直有个爱护短的毛病,可别叫她因为几个宫人与楚凌渊对上才好。
凤禧宫的宫人跪在楚凌渊面前,个个脸上苍白如纸,身体抖如筛糠。她们早知章宏要对明熙县主出手,但两相比较,明熙县主只不过是个家世微薄的女子,章宏可是太后的亲侄儿,将来又是世袭的宁国侯。
而今宁国侯章廷爵掌控着十几万边军,那可是绝对不能得罪的人物,因此她们没怎么犹豫,就帮着章宏在凤禧宫里围堵明熙县主了。
只是没想到陛下会突然到来,宫人们虽然畏惧,但想着这毕竟是在太后的宫里,陛下怎么也该给太后留些面子,将她们交给章太后处置,这样也能留下性命,谁知帝王却并不是这么想的。
“押下去,全部杖毙。”楚凌渊冷声开口,陈何拂尘一甩,小太监们立刻将跪着的几个宫人都拉出去。
章太后吃了一惊,本以为也就是杖责一顿了事,谁想到帝王动了肝火,要将这些人都杀了,她不忍心,站出来说道:“陛下此举过了,罚她们入浣衣局,再不济打一顿也就是了。”
楚凌渊拍了拍怀中颤抖的女子,冷淡道:“太后心怀仁慈,朕却不想乱了规矩,这些刁奴以下犯上,胆敢欺负朕的女人,如此仗着太后作恶,岂非让朕误会了太后,您说是不是?”
章太后望着帝王那双冷如寒冰的凤眸,一时没敢答话,而在场的人心思都落在那声“朕的女人”上,帝王当着所有人的面这般开口承认,便是将叶蓁蓁的名分定了,不管是入主中宫还是成为妃嫔,叶蓁蓁将来都必须要入后宫了。
贵女们有的羡慕,有的唏嘘,还有如叶静怡这般浑身颤抖的,她的堂妹叶静媛悄悄在她耳旁问道:“四姐姐,你怎么了?”
叶静怡想起贺依兰逃婚之前对自己说的话,勉强抑制住颤抖,轻声道:“无事,妹妹别说话了。”
章太后对楚凌渊的处置不满,但碍于这么多人看着,荣歆长公主又一直按着她的手不让她出声,她只得吃了这个亏,道:“也罢,那就听陛下的吧。”
楚凌渊冰冷的目光看向章宏,章太后不由紧张,紧走几步拦在侄儿面前,强装镇定说道:“陛下,你可还有事?”
“无事。”
章太后慌乱道:“那你就先回去……”
荣歆长公主抓住她的手,让她别再说了,而后看向楚凌渊,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此时动章宏并不是个好时机。章氏势力庞大,光是章廷爵那十几万边军就已成大患,何况章廷茂还是皇城军统领,贸然杀了章宏,实在太过冒险,她相信楚凌渊会想明白的……
果然,帝王收回目光,紧了紧怀中的女子,转身走出凤禧宫,章太后心中松了口气,连忙去拉章宏起身:“宏儿没事吧?”
荣歆长公主见不惯他们这副“母慈子孝”的场面,淡淡道:“宴席上见了血,不是个好兆头,儿臣告退了,母后多多保重。”
章太后斥责了一声,荣歆长公主却早已走远,她想起被搅和了的赏花宴觉得心疼极了,然而看着吓得花容失色的贵女们,她只得对众人说道:“没成想发生了这等事,你们都回去吧。”
贵女们离开之后,凤禧宫恢复了平静,章太后把章宏叫到殿内,有些责备地问道:“宏儿,你这是作甚?”
章宏一副可怜的样子,他知道章太后最见不得这个,哭求道:“姑母,孩儿喜欢明熙县主,除了她,孩儿哪个女子都不想娶。”
“你,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章太后震惊道,她一向知道自己这个侄儿的秉性,以为他先前不知情,才会追着叶蓁蓁,哪知他见了帝王刚才那番表态,竟然还不死心。
“宏儿,你但凡求个什么,姑母没有不应允的,但是你想娶叶蓁蓁绝对不行,陛下已经言明她的身份,此女恐怕不日就会入宫,你就别再想了!”
章宏挤出两滴眼泪,再次求道:“姑母,您忍心看着孩儿失去所爱,痛苦终生吗?姑母,求您了,陛下不是还未下旨吗?若是赶在陛下之前,您下旨将叶蓁蓁赐婚给我,凭咱们章氏的势力,陛下又能怎么样、”
章宏以为他能像以前一样忽悠着太后答应,可章太后这次铁了心拒绝,闻言狠狠地骂了他一顿,还放话让他不要再进宫,就留在家里静思己过。
静思己过?章宏冷笑一声,走出了凤禧宫,他正要出宫,却听见有人在叫他:“小侯爷留步。”
章宏回过头,见到一个女子向自己走来,颇觉眼熟,等到了近前才认出那是博阳侯的嫡女叶静怡。他语气不耐:“找我何事?”
叶静怡直言道:“小侯爷能否借一步说话?”
章宏嗤笑一声,点了点头,跟着叶静怡来到一处安静的地方,满以为她是看上了自家的权势,想要私下勾引他,好能嫁进宁国侯府。
却不料叶静怡开口第一句便是:“我知道小侯爷一心恋慕蓁妹妹,不想你们二人因此错过,所以特来找小侯爷,希望你不要放弃,蓁妹妹她心中很苦啊……”
章宏心神一震,问道:“此话怎讲?”
叶静怡苦笑:“妹妹其实不愿入宫,奈何陛下……”
章宏愤愤道:“是陛下强迫她的?我就知道她不会看不上小爷。”
章宏心里已经将整个故事编的完整,叶蓁蓁分明心中爱慕他不愿进宫,却遭帝王强迫,只能违心答应,如此他就更不能轻易放手了……
叶静怡低下头微微一笑,章宏此人骄傲自大,她只需言语引导两句,他就信了。
接下来会有一场好戏,她只需静静观看,以章氏的势力,楚凌渊未必能讨到便宜,最重要的是,要让叶蓁蓁成不了后妃,她才能想办法在宫外除掉她。
贺依兰的话她回去思考良久,却是不得不信,所以必须要赶在叶蓁蓁报复她之前,先除了她。
*
“轻点,疼。”
朝露殿正殿,蓁蓁坐在软榻上,忍不住痛呼出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楚凌渊手掌涂满药油,捉住少女的脚,放在腿上搓揉,听着她撒娇的声音,他心绪不稳,手上的力气也维持不住。
“不许叫。”帝王两耳通红,冷声呵斥。
蓁蓁吸了吸鼻子,闻着那令人窒息的辛辣味道,央求道:“能不能不涂这药油,好难闻啊。”
这药油是闻大夫拿来的,他今日来给楚凌渊看诊,正好碰上蓁蓁的脚受伤,临走时就给帝王留下了这个,还嘱咐要每日搓揉半个时辰,说这样好得快。
楚凌渊搓了搓掌心,一巴掌拍在少女小腿上,冷漠道:“你还想不想走路了?”
风水轮流转,前些日子是她看着楚凌渊服药,如今反过来,帝王每日给她涂药油,蓁蓁郁闷又不能反抗,着实委屈。
这一日,她靠在软榻上看闲书,陈何走进来,拿出一份名单来给楚凌渊过目:“陛下,这是秋猎随行的人,您请过目。”
楚凌渊接过来扔在一边,殿门再次推开,这次是久日未见的影七来了,她呈上一封密信给楚凌渊,道:“陛下,章宏暗中联络了暮阁的人,这是截获的密信。”
暮阁这个名字少有人知,里面专养一些杀手刺客,做的是见不了光的买卖,楚凌渊看过之后,便将密信交给影七,问道:“幽州那边如何?”
影七道:“陛下放心,一切都已准备妥当。”
楚凌渊重新拿起陈何送来的秋猎随行名单,提起朱笔在章宏的名字上重重画了个圈,道:“此人务必随行。”
陈何心中已猜到七八分,连忙接过名单下去安排,影七对蓁蓁点头打了个招呼也离开了。蓁蓁望着楚凌渊沉思的模样,一头雾水,他们在打什么哑谜?她只听明白,楚凌渊似乎要去秋猎。
小姑娘受伤的脚不小心踩到地上,轻呼了一声,楚凌渊起身大步走过来,捞起她放在榻上,皱眉道:“乖一些,别让朕担心。”
蓁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即又想起秋猎的事,问道:“你要去秋猎,能带上我吗?”
楚凌渊轻抚她发顶,说道:“只是循了旧例,秋猎没什么意思,朕两日即归,你留在京中比较安全。”
蓁蓁看着自己肿的老高的脚,也知道定然不能成行,因此提了一句就放下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