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相处

城外官道上,数千皇城军将整条路占满,皇城军统领章廷茂率军后撤,好让荣歆公主的车驾过去。

马车前,楚凌渊动作未变,抱着蓁蓁的手紧了紧,少女缩在他怀里,温热的眼泪透过他身上的衣服,无端让他心尖一烫。

他不禁开始反思自己那句话是不是说的太狠,吓到她了。

楚凌渊沉声道:“别哭了,只要你乖乖的,哥哥就不锁你。”

蓁蓁身体一僵,连带着哭声都停了一瞬,她心里好笑,埋在楚凌渊肩上,把眼泪蹭在他侧颈上,闻到他身上的雪后冷香,不由心生安稳。

她才不是为了楚凌渊吓唬她那句话而哭,楚凌渊这个人缺乏安全感,又敏感多疑,但他对自己从来都是真心爱护,不曾伤害自己一分一毫。

其实在那辆破旧的马车上,蓁蓁就已经下定决心,若能再见到楚凌渊,她一定试着理解他,让他感觉到安稳和平静。

“我才没有害怕,我哭是因为太想念哥哥了。”少女的声音带着一丝鼻音,听起来软糯极了。

楚凌渊脑中一时放空,他怔然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蓁蓁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耳侧说道:“我说……我想念哥哥。”

楚凌渊反应过来,一双凤眸比刚见到蓁蓁时还要红的彻底,他紧紧抱着怀中的少女,以此来确定真实。今日之前,他早已做好准备,如果崇光帝死前那句诅咒应验,蓁蓁永远也不会给他回应,那他就想方设法将她绑在身边,永远不给她自由。

但偏偏这个时候,他的小姑娘给了他一句含着无限希冀的话语。

她说,想念他。

楚凌渊声音急迫的催促:“再说一次。”

蓁蓁不厌其烦的说道:“我想念哥哥,我想陪在哥哥身边。”

楚凌渊心里那片荒芜遍地,寸草不生的死地重新开出花来。

他低声轻喃:“你敢骗我,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曾经这样偏执的楚凌渊,让蓁蓁想要逃避,但这一次她却没有推开他,反而往男人怀里缩。

“外面好冷,你身上也冷,快点回去吧。”蓁蓁说道。

楚凌渊这才感受到周遭的凛冽寒风,他将少女放下,推着她回到马车里,柔声嘱咐道:“别出来,送你回家。”

蓁蓁看着自己身上滚了一身黑灰的衣裳,犹豫了一瞬,荣歆公主轻咳一声开口:“她这样子回什么家?先与我去公主府,换过衣裳再送回去。”

楚凌渊立在马车旁不动,荣歆公主不耐说道:“太子还不让开?难不成想亲自送我回公主府?”

她心里还记着楚凌渊先前不领情的仇,语气不怎么好,荣歆公主本以为楚凌渊定然会反驳她,却不想他竟然答应了。

“也好,那孤就先送长姐回府,再与你一同入宫。”

谁要你送!荣歆公主撇了撇嘴,对蓁蓁道:“你先去公主府换一身干净的衣裳,回去见你爹娘也好有个交代。”

荣歆公主回京的队伍空前盛大,不止是身边跟着的上百名护卫,还有太子楚凌渊带领几千皇城军出城迎接,人人都道这对姐弟关系缓和了。

暗自观望的世家觉得这事诡异,但到底揪不出太子率领皇城军出城的根由,只得相信这个荒谬的说法。

楚凌渊一路将荣歆公主送回公主府,皇城军早在入城时就由统领章廷茂带回了北营,他身边没有护卫,独自跟着荣歆公主的马车,来到公主府大门前,才见到影七和几十名暗影。

影七昨夜调动太子别苑内的暗影在城内寻人,一大早才得到消息,于是立刻便赶来,她自知失职,已经先一步将首领的令牌交给影八,等着领受责罚。

楚凌渊没有下马,看着影七的目光冷然一片,他薄唇轻启,刚要开口便听到身后的马车里传来一声软软的叫喊:“阿七姐姐。”

浑身狼狈的小姑娘钻出马车,脸上笑意温柔,唤影七过去,影七手足无措看着面色冰冷的主人,出声询问:“殿下?”

楚凌渊的责问堵在嗓子里,无奈摆手:“去吧。”

影七来到蓁蓁身边,见少女对她狡黠一笑,顿时明白她的好意,她愧疚道:“姑娘,是我没保护好你。”

蓁蓁摇头:“不是的,是我自己乱跑的,结果遇上了人贩子,不怪你。”

“人贩子?”影七纳闷,问道:“是身上带着兵刃的悍匪吗?”她来这里除了要领罚,也是想向太子禀报,昨夜有悍匪趁乱作恶,意图对蓁蓁下手。

蓁蓁微微一愣,回答说:“不是悍匪,就是一对夫妻,还有一个小孩子。”

影七困惑不已,难不成那伙贼人还准备了后手?

“先不说了,咱们进去吧。”蓁蓁扶着影七的手下车,跟着荣歆公主往大门处走。

路过楚凌渊身边时,荣歆公主仰头看他,微微一笑:“太子可要进去等?”

楚凌渊态度冷漠,一言不发地下马,进入府中,神色才稍有缓和。身边都是暗影,他可以放心地与荣歆公主说话:“还请长姐为蓁蓁遮掩昨夜的去向,她失踪的事,知道的人不多。”

荣歆公主收起那副傲然的神情,诧异道:“她爹娘都不知道?”

蓁蓁听闻这话,也竖起耳朵听着,楚凌渊知她着急,直说道:“昨夜消息传到孤这里,孤已经连夜派人告知你父母,但叶家其余的人并不知道。”

蓁蓁心中一暖,想来楚凌渊是怕家里的那些人知道了,暗中议论,胡言乱语让她不开心吧。

蓁蓁脸上的动容荣歆公主都看在眼里,她笑问道:“如何遮掩?你总该给我个合适的理由。”

难得有一次将她这不可一世的弟弟问住了,荣歆公主开怀一笑:“算了,我就说昨夜大火,她被我府里的婢女救了,一直待在公主府,这总行了吧。”

一行人走过二门,荣歆公主的住处是一座三层楼阁,从外到内布置得分外奢华。

蓁蓁一路上听着姐弟俩说话,不觉有些走神,崇光帝驾崩,楚凌渊不上心她可以理解,但荣歆公主怎么也一副没事人的样子。按常理来说,她在宫中生活了十几年,就算嫁到齐氏,也会时常进宫走动,不应该对崇光帝这个父皇如此疏离才对。

许是想的太入神,蓁蓁一时没注意眼前,走到二层楼梯口时额头撞上了一道坚实的后背。

“唔,好痛。”蓁蓁揉着额头,听到头顶上传来一声低叹。

楚凌渊抓住她的手挪开一看,少女的额头上红了一片,他倏然靠近,朝那片红印子上吹了吹,问:“还疼吗?”

不疼了!蓁蓁连忙缩回手,心虚地侧目,果然见到荣歆公主站在楼下一脸揶揄的样子。

“我去找沛儿交代几句话,马上就要入宫守灵,怕是没个月余见不到他的人。”荣歆公主体贴的把阁楼让出来,临走时说道:“蓁蓁受了惊吓,太子在这里陪她吧。”

说罢,荣歆公主便去了前院,还特地把南笙留下来伺候蓁蓁。

这话听着颇为不得体,她一个未出嫁的姑娘,换衣裳哪能让楚凌渊陪着。

两相对视,蓁蓁羞于开口,公主府的婢女却已经拿着新的衣裙上楼。

南笙微微一福,询问蓁蓁的意思:“县主,是否现在到里间去更衣。”

蓁蓁偷眼去瞧对面的楚凌渊,发现他耳朵微红,脚下却纹丝未动,显然不想离开。

她看着周围的环境,心中一阵为难,荣歆公主这阁楼做一人起居之用自然是好,所谓的里间只用一扇山水屏风遮挡,连一道帘子都没有,显得宽敞极了。

蓁蓁若是到屏风那一侧更衣,便形同于直接在楚凌渊面前宽衣解带,因为那屏风所用的画布十分薄,就像是透明的一般。

楚凌渊喉结缓缓滚动,脸庞发热,咳了一声问道:“怎么了?”

他知道自己该出去,但一双脚就像是长在地上,一步也不愿挪动。之前蓁蓁一直不肯给他回应还好,但在她明确说了想念他之后,楚凌渊就像被一股浓烈的火烧着了全身,再看她时,目光里带上了滚烫的热度。

蓁蓁暗自气恼,绷起小脸说道:“哥哥不能先回避一下吗?”

楚凌渊眸色深幽回答:“不能。”他得寸进尺说道:“你若再磨蹭下去,孤亲自帮你换。”

楼上伺候的婢女都羞涩地低下头,而后用眼睛暧昧地瞄着两人。谁都知道,崇光帝驾崩,太子很快就要荣登九五,叶蓁蓁有一层县主的身份,又得太后的喜爱,一旦入宫成为嫔妃,那前途真是不可限量。

别的不说,帝王的真心宠爱,那可是独一份的,太子楚凌渊自打回到宫里,身边连个通房侍妾都没有,那是真正的洁身自好。虽说以后登基为帝,后宫里不可能只有一个嫔妃,但就冲着这份独特,叶蓁蓁也能在宫里横着走了。

蓁蓁并不知道婢女们在想什么,但那些隐晦的羡慕眼神让她更加羞窘,楚凌渊不肯让步,她只能气哼哼地走到屏风后,唤南笙过来。

南笙捧起一叠衣裳,说道:“县主,这些都是公主未出嫁时的衣裳,这几样花色永不过时,您穿上试试?”

蓁蓁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狼狈,顾不上挑选,直接从南笙手中接过那叠衣裳,挂在几近透明的屏风上,好能起到一些遮挡的作用。

瞥见站在屏风前方的男子,蓁蓁心里怦怦直跳,她装作若无其事摆弄了两下屏风上的衣裙,然后颤抖着手指去解自己的腰带,动作僵硬,眼神不时往屏风另一侧瞟。

“县主,奴婢来吧。”南笙好心地要上前帮她,蓁蓁后退一步躲开,道:“不用,你先下去吧。”

南笙离开后,阁楼上就剩他们两个人,蓁蓁不由后悔,捏着脱下一半的腰带僵在原地。

楚凌渊好整以暇望着那道无措的身影,淡声问道:“还没换好吗?孤等不及……”

蓁蓁脸色泛红,怒道:“不许说了。”

楚凌渊把后半句话说完:“孤等不及要进宫去。”

屏风后的姑娘不说话了,低头整理着脱下的外衫,楚凌渊轻笑一声:“你以为我要说什么?”

蓁蓁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颊,默然不答,她生气了,便顾不上别的,飞快的脱下里面的衣衫,手臂一触及到满是凉意的空气,她就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打了个喷嚏。

楚凌渊听见了,脚步刚刚一动,就被她佯装凶恶的呵止:“别过来,你就站在那,不许再动了。”

换了以往,她哪有这么大的胆子对楚凌渊呵斥,先不说他储君的身份,就是那身莫测的武功也足够让人畏惧了,蓁蓁觉得自己在胆量上还是有进步的,于是更加坚定了语气。

“你再动我以后都不理你。”

她暗自得意,赶紧拿下屏风上挂在最上头的衣裳套在身上,熟料她伸手一扯,竟然把全部的衣裳都扯落下来。透明的屏风形同虚设,蓁蓁只着一身难以蔽体的月白色小衣,木楞地站在那里。直到察觉到楚凌渊目光直直地看过来,她才惊声尖叫:“转过去,你,你这个坏人。”

她两辈子也没学过骂人,话到了嘴边就想起一句不痛不痒的“坏人”。

小姑娘双腿纤长挺直,腰身不盈一握,一双小巧凝白的脚掌看起来分外喜人,楚凌渊黑眸深邃地看了她一眼,这才缓缓转过身去。

“快换,否则……”楚凌渊皱眉催促,声音里带着一丝急躁,手心里渐渐开始发烫,流汗。

后半句话被他咽下去,因为不想吓到小姑娘,他真的怕蓁蓁再磨蹭下去,他就耐心告罄了。

蓁蓁胡乱地把衣裳穿好,整理过后觉得一切妥帖,才脸色通红的走出屏风。她望着背对自己的人,心里越想越气,不知哪里来的胆子,她放轻脚步走到他身后,像每次捉弄叶怀钰一般,伸手抓住……他冠上垂落的冠带。

蓁蓁扯完才后知后觉,面前这人是楚凌渊,不是她生气时可以随意撒气的蠢弟弟叶怀钰,她也没法揪住他头顶上的小辫子,只能抓着他玉冠上的缎带。

楚凌渊转过身,望着少女手中的缎带,神情微微一怔,低声问道:“做什么?”

蓁蓁抬头怒瞪着他,一双潋滟的眸子里水汽氤氲,她瞪得眼睛发疼,只能低下头,手里揪着他的冠带生闷气。

楚凌渊抬手捏住她一边脸颊,力道不轻不重,“这就生气了?那以后你与□□夜相处,岂不每日都要生气了?”

“谁要跟你日夜相处?”蓁蓁小声嘟囔,打开他的手,用手背揉了揉自己的脸。

楚凌渊认真说道:“自然是你。”

蓁蓁正要反驳,却听楼下响起一串脚步声,南笙去而复返,领着婢女们端上一盘盘菜肴。

“殿下,县主,公主吩咐厨下备了几道菜,殿下一夜水米未进,县主又只吃了几块点心,不如先垫垫肚子吧。”南笙三两句话,却听得两人都皱起眉。

楚凌渊语气微沉:“昨夜是谁绑走你?”

蓁蓁与他几乎同时开口,却是关心问道:“哥哥,你不饿吗?”

楚凌渊想要问清楚,然后将那贼人用刀生生剐了,却来不及开口就被蓁蓁拉到桌旁坐下。小姑娘拿了一双筷子塞进他手里,俏皮道:“先吃饭,不然就不告诉你。”

他一脸山雨欲来,奈何蓁蓁不肯配合,便只能冷着脸接过筷子。蓁蓁展颜一笑,知道楚凌渊不爱吃肉食,便挑着清淡的菜色给他夹到碗里,嘴里叹息道:“可惜没有鱼呀,哥哥凑合一下吧。”

两人相处多年,楚凌渊又一向对蓁蓁观察入微,她这副样子分明是不想他问起昨夜的事,是以顾左右而言他。

“叫影七进来。”楚凌渊对南笙吩咐道。

没过多久,影七便站在楚凌渊面前,蓁蓁心中忐忑,一面觉得楚凌渊就算知道了应该也不至于对一个小孩子下狠手。一面又不确定,生怕他扔下筷子,冲过去找荣歆公主要人。

影七自觉说道:“属下失职,没保护好姑娘,愿领责罚。”

楚凌渊脸色冰寒,正要开口便觉察有一双小手按上他的手臂,他垂眸看见那双手紧张地缩起手指,而后抓着他的手臂轻轻一晃,到了嘴边的“自断一臂”就换了个样。

“罚俸一年。”

影七惊讶地抬起头,几乎不敢将面前这个人认成自己的主子。暗影犯错,最低的惩罚便是断臂,她以为自己这次的疏忽,纵然侥幸不死也该落个残疾,毕竟叶蓁蓁对于太子的重要程度,她最是清楚不过。

蓁蓁悄悄对她眨了眨眼,影七才反应过来,再次低下头谢恩。

楚凌渊将那双四处作乱的手抓起来,牢牢地控制在手心里,开口说道:“你将昨夜发生的事悉数道来,若有一处遗漏,两罪并罚。”

影七心头一凛,仔细地将昨夜的事说了一遍。

楚凌渊抓住她话中重点,问道:“那些突然出现的悍匪,可查清了?”

蓁蓁听到昨夜街市上出现悍匪,且还是冲着自己来的,不由十分在意,竖起耳朵细听。

影七说道:“暗影已经留下其中一个活口,如今正在审问,相信傍晚时便能有结果。”

楚凌渊的脸色有所缓和,影七暗自舒了一口气,抬头时却见到蓁蓁脸色凝重,并用眼神催促着她快走,她不解其意,另一边楚凌渊又道:“去找公主府的护卫,将那些人贩子暂押大理寺,孤亲自审问。”

影七正要走,楚凌渊又声音阴沉地补充一句:“一个也不准漏掉。”

蓁蓁想到那个小姑娘,心里不落忍,开口央求道:“那孩子是无辜的,她还给我送馒头,虽说她骗我是不对,但也只是为了一口饭,哥哥能不能别为难她。”

楚凌渊心下了然,手指轻轻刮了一下她鼻尖,“原来是因为这个,你才心事重重不肯开口。”

蓁蓁呼吸一滞,惊觉自己上了当,楚凌渊是不知道人贩里有个小孩子的,是她自己太蠢,一时情急就给说出来了。

她耍起了无赖,抱着楚凌渊的袖子不撒手,“不成呀哥哥,你就答应我把她放了吧。”

那对夫妻自作孽不可活,但被他们拐来的孩子却是无辜的。楚凌渊对世事漠然,迟早会因为沾染太多无辜之人的鲜血而成为一个暴君,她不要看着他走错路。

耐不住蓁蓁撒娇耍赖,楚凌渊只得说道:“叫暗影查清楚,若真无辜,便放了。”

蓁蓁总算满意了,道:“一言为定。”

这一通折腾,整个上午都过去了,荣歆公主打点完公主府的事,便来叫楚凌渊一同回宫,蓁蓁则被影七等人送回叶家。

回到熟悉的小院,柳氏双目含泪抱着她哭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

“我的蓁蓁福大命大,竟然一出城就碰上了公主,若真是叫他们把你拐到哪个偏僻的村子里,娘可去哪找你啊。”

叶锦程一早就去衙门了,陪着户部尚书等宫中的消息,柳氏命人去传信,告诉他蓁蓁平安回来,无需担忧。

叶怀钰脸上挂着一副黑眼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被柳氏拧了一下瞬间精神,委屈道:“姐姐,你看娘亲,我等你一夜未睡,就打了个哈欠她就掐我。”

可惜他一心依赖的姐姐也不帮他说话,蓁蓁在公主府中受了楚凌渊半日的欺负,心里恶气不散,见到蠢弟弟圆鼓鼓的脸,上手就掐了一下,颇觉舒坦。

叶怀钰顿生怨念,垂头丧气地蹲在一旁,想睡又不敢睡,困得眼前直冒星星。

*

定国侯府,贺依兰心神不宁地等了一夜,却没等来任何消息,她的婢女翠峦衣裳半湿走进来,立刻被她拉到身边询问。

“怎么样?灯市上起火了吗?”

翠峦点点头:“烧起来了,半个灯市都烧没了。”

贺依兰眼神发亮,又问:“叶蓁蓁呢?她是不是死了?”

翠峦摇头,有一丝不确定说道:“奴婢没看见明熙县主的尸体,也没看见咱们的人。”

眼见贺依兰神色变得狰狞,翠峦连忙说道:“但是奴婢打听到明熙县主昨夜没有回府,恐怕是出事了。”

贺依兰转而一喜,道:“你下去吧,等得了确定的消息,再来告诉我。”

贺依兰又苦等了一上午,本以为等不来叶蓁蓁身死的消息,等来她失踪也算不错,然而翠峦再次出现,给她泼了一盆冷水。

“姑娘,明熙县主回到叶府了,毫发无伤。”

贺依兰险些将手里的绣绢抓烂,怎么会这样?

她明明找了一伙穷凶极恶的悍匪。

毫发无伤……她叶蓁蓁难道是精怪变的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