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市上摊贩密集,一家卖烤羊肉串的小摊上,两个人无端争吵,互相推搡导致炭炉倒了,火星子烧着了隔壁的花灯,进而一整条街都烧了起来。
影七在混乱一开始时就带着暗影向蓁蓁靠近,但还是晚了,四处逃散的人流让她们很快就失去了蓁蓁的踪迹。
几个暗影艰难寻找,总算找见了人却发现了十来个隐匿在人群里的悍匪,他们手中拿着刀兵,各个凶神恶煞,接头时在打探一个人的行踪。
为首之人手拿画像让手下人辨认:“找到这个姑娘,趁乱杀了。”
影七注意他们许久,当看见那张画像时,她心头一凛,因为画像上的女子正是叶蓁蓁,她当即决定先解决这群悍匪,于是在暗影杀掉悍匪之后,便彻底寻不到蓁蓁了。
叶府的下人先找到了与齐之沛在一处的叶静香,众人又一起寻到了叶芊芊以及偶然遇上的沈皓安,当他们回到那条窄巷的时候,却发现巷子里空无一人。
“五姑娘。”
“蓁蓁。”
众人在灭火后烧的乌黑的街上寻找起来,正好遇上也在寻人的影七和暗影。
影七此时作女装打扮,叶芊芊知道她是蓁蓁的婢女,却在看见她身后几个带刀的黑衣人时犹豫了一瞬。
叶静香却反应极快,她一猜这些就是宫中那位派来保护蓁蓁的,于是连忙对影七说道:“你家姑娘不见了,方才听下人们说,她进了那边的暗巷,可我们进去后却没找见人。”
影七皱眉,顾不上隐藏身份,道:“在哪里?带路。”
一群人陪着影七和暗影又去暗巷里搜寻一番,暗影善于追踪,用火光照着地上不太明显的脚印,说道:“首领,有一大一小两个脚印,其中一个是县主的,另一个应该是个孩童。”
脚印到巷口就消失了,说明蓁蓁就是在这里被人带走的,沈皓安有些着急道:“那还等什么?调集皇城军在城内搜查吧。”
齐之沛按住他,目光朝影七望去,他们虽出身世家,但无一官半职,想要插手此事,只能通过家中长辈,到时蓁蓁失踪的消息传遍燕京,恐怕会有损名节。
影七思考片刻,对其中一个暗影吩咐道:“立刻进宫禀报殿下,我带其余人先行在城内探查。”
那暗影听令后,转身便跑,没几步就跃上房檐,快步朝皇宫的方向奔去。
*
楚凌渊一路赶回皇宫,他来到华章宫,崇光帝的妃嫔们和华章宫伺候的宫人已经跪在殿外。他从这些压抑惶恐的人身边走过,进入正殿,见到了脸色肃穆的章太后以及一脸漠不关心的章皇后。
楚凌渊躬身行礼,章太后打破沉默先行开口:“太子,进去见陛下一面吧。”
章太后的神情看不出伤心,也看不出快慰,眼中只有如深潭一般的平静。
楚凌渊沉默走进内殿,看到了龙床上那个行将朽木的老人,他困难的张大嘴呼吸,半边抽搐的脸上已经显出灰败。
崇光帝早在半月前清醒之后就已经说不出话,他睁大眼睛,看着向他走来的年轻太子,眼角滚下两滴浑浊的泪。
楚凌渊来到床前,漠然看着崇光帝最后的挣扎。崇光帝费力的抬起手,抓住他的袖摆。
那双眼睛传递着某种激烈的情绪,有不甘,有期许,还有仇恨。
楚凌渊嘴角勾起讽刺的弧度,原来不只他在恨着这个所谓的“父亲”,崇光帝也在恨着他。那一瞬间他想到阮夫人死前的样子,那个女人眼里最多的是解脱,当然也有恨,唯独没有一丝对亲生儿子的牵挂。
他是父母被恨意驱使生下的孩子,活在这世上唯一的意义是复仇,是毁灭。没有人期待他过得好,他仿佛生来就该是滋生于阴暗的怪物。
正如他们给他取的名字。
楚凌渊冷淡抽回自己的衣袖,看着崇光帝渐渐放缓呼吸,眼中失神,脚下无意识的蹬直。
许久,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衣袖,那里留下了几道指痕,楚凌渊胃中翻涌,掏出一块洁净的帕子用力擦拭衣袖。
内殿的门再次打开,陈何领着一个浑身狼狈的暗影走进来,正是影七派来回禀的那人。
楚凌渊转身看见来人,心口无端地一沉。
“殿下,街上突然起火,属下等保护不力,弄丢了县主,首领带其余人在城中探查,派属下回来向您禀报。”
那人面上并无忐忑,他们都是死士,早就将性命交予楚凌渊,要杀要罚,无一句怨言。
楚凌渊面色冷凝,将袖子上指印擦干净,而后头也不回地往外走,那方帕子被他挥落,恰好盖在崇光帝死不瞑目的脸上。
既要找到人又不能走漏风声,仅凭楚凌渊手中的百名死士,恐怕不够。皇城军中有定国侯贺琮的势力,然而因为贺依兰那“未卜先知”的能力,他信不过贺氏。
楚凌渊走出内殿,心里已然有了计较,此时此刻,除了借助章太后的势力,再没有稳妥的办法。
上元节灯市上烧起的那场大火,此刻在他心里继续引燃,找不到蓁蓁,他只能任由那场火将自己的心覆灭成灰。
楚凌渊走到章太后面前已经丢开了自己的一切算计,他在光明正大的将自己的软肋示于人前。
*
崇光帝驾崩,华章宫响起连绵不绝的哭声,这个夜晚,本应跪在床前显示孝道的人却不在。
楚凌渊未着丧服,带着皇城军统领章廷茂以及一千皇城军在城中彻夜寻找,一直找到天边升起亮色,蓁蓁仍然不见踪迹。
城门已经戒严,皇城军在燕京城中挨家挨户的寻找,几近掘地三尺仍然找不到人。那就只能说明,蓁蓁已经于昨夜混乱之时被人带出了城。
“再调三千兵马,由燕京四处城门向外搜寻。”
楚凌渊语气不容置喙,皇城军统领章廷茂只得回去调兵。
城门下,身披晨雾的男子骑在一匹骏马上,眺望着远方白雪覆盖的大地,他就像与这冰天雪地融为一体,冷冽肃杀的黑衣衬得那张苍白的脸更显阴郁。
*
蓁蓁是被冻醒的。
她睁开一双迷蒙的水眸,发现自己倒在一块坚硬而冰冷的地方,周围的环境摇摇晃晃,她侧头看了看,才意识到这是一辆马车。
车上的木板又脏又旧,甚至还破了个洞,她背后垫着一件破了窟窿还缝着补丁的短褂子,散发着一股汗馊味。蓁蓁皱了皱鼻子,脸色发苦,哪怕是上一世叶家落魄时,她也没遭过这样的罪。
小姑娘手脚发软,好不容易抓着车窗坐起来,这辆马车十分窄小,只能勉强容下一个成年人,她身量娇小,所以车里还有空余。
她以为自己是中了那对夫妇的什么迷药,才这般身体虚软,直到腹内传来一声鸣响,蓁蓁才哀叹一声捂住肚子。
她饿了。
原来不是中了迷药,而是饿的没力气,蓁蓁想到什么,摸了摸自己头上,发现所有的饰物都不见了,包括楚凌渊放在她身上的金钗。
她心里一空,随即又有些庆幸,既然是图财,她一时半会儿倒不会有什么危险。蓁蓁翻开袖子,看见自己左手腕上的血玉坠子还在,顿时更放心了。
楚凌渊说过这东西常带着,寻常的毒都不用怕,想来他们再像昨夜那样对她使迷药,也是不管用的。
她静静靠在车窗上,观察着这辆马车,那对夫妇没把她这么一个柔弱女子当回事,窗户上只用一块破布遮住了,蓁蓁撩开破布的一角向外看去,这一看便傻了眼。
她似乎是被带出城了,马车外荒凉一片,没看见一户人家,更没有过路的车马。以她现在的体力,跑出去也很快就会被抓住,就算一时侥幸,没被他们追上,她一个女子独自走在路上,也会引来无尽的麻烦。
蓁蓁暗自苦恼,听见马车外的那对夫妇说话,他们的口音很重,她仔细分辨也没听明白几句,只隐隐听懂,那个妇人似乎在叫昨晚的小女孩给她送吃的。
她闭上眼睛重新倒下,后背紧紧挨着车边,小女孩从马车后爬上来,手里拿着一个表皮灰黑的馒头,看见蓁蓁挪了位置,不由诧异地抓了一下自己的脏辫子。
她爬到蓁蓁身边,用小脏手拍了拍她的脸颊,“姐姐,起来吃东西。”
蓁蓁忍受着那股驱不散的汗臭味,装作刚刚醒来,睁开了眼睛,小女孩看着她,眼里出现一丝惊艳。她们住在穷困僻静的村子里,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皮肤白白的,眼睛里像藏着星光,比她见过那些画像上的仙女都要好看。
昨晚她被爹娘追打,跑进巷子,遇见这姑娘,就想起爹娘交代的话。
“今天街上有许多漂亮的姑娘,拐回来一个卖掉,咱们就一年半载不愁吃喝。你给我老老实实去找,找不到就把你卖去村东头的王二傻家做童养媳。”
她不想去做童养媳,王二傻经常用藤条抽她,她怕疼。虽然姐姐很温柔,很好看,但想起那种皮开肉绽的疼,她还是把她带到爹娘面前了。
蓁蓁不动声色,看小女孩准备做什么,她却扬起一张单纯的笑脸把馒头往她手里塞。
“姐姐吃吧。”
蓁蓁心中拒绝,但为了不引起小女孩的怀疑,她还是接过了那灰扑扑的馒头。少女嫩葱一样的手指抓着馒头,粉白的指尖本应纤尘不染,却被那抹灰色染的脏污。
蓁蓁沉默片刻,开始不着痕迹地从小女孩嘴里套话,她轻声问道:“这是哪里?你们要带我去哪?”
小女孩年纪还小,她不理解蓁蓁的意思,只说道:“姐姐去我们村上,老田家有很多粮食,还有鸡蛋,有肉,姐姐去享福。”
蓁蓁从她这前后混乱的语句中听出一层意思,那对夫妇似乎是要将她带回自己住的村子,卖给一个富户。
她嘴角一抽,颇觉不可思议,没有人预先谋划,更没有人精心布置。她只是运气不好,撞上了一对黑心的夫妻,他们在灯市上寻找孤身一人的姑娘,带回村里卖给富户当媳妇,然后换来家里的口粮。
“那你们住的村子远吗?”蓁蓁心中发凉,望着自己手里的灰馒头百般犹豫,实在不行,她只能把这东西吃掉,好有力气逃跑。
小女孩皱眉思考,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出来的时候用布蒙眼睛,我什么也没看见。”
蓁蓁怀疑地看了她一眼,正巧看见小女孩抹掉脸上的灰黑露出一片白嫩的脸颊。她心中疑惑更深,不由从袖中掏出手帕给小女孩擦了擦脸,擦干净之后,蓁蓁看着那张明眸皓齿的小脸,越发确定了一个事实。
这小女孩很可能也是那对夫妇拐来的,否则就以那对夫妻的相貌怎么也生不出这般可爱的孩子。
蓁蓁忍不住问道:“他们是你的亲生爹娘吗?”
小女孩刚摇了一下头,马车外就传来妇人的叫骂声:“二丫,磨蹭什么,滚去给老娘打水。”
二丫瑟缩了一下,连忙撩开马车后的布帘子,跳下了车,一不小心膝盖磕在路上的石头上,落下一小片血迹。
蓁蓁握紧了手中的馒头,硬生生掐断了心里生出的同情,她都自身难保了,还是先顾好自己吧。
此刻马车停在路边,小女孩去不远处的河边打水,冬日里河水结冰,需要拿石头敲开冰层才能打到水,他们应不至于喝冰凉的生水,想必是得生火烧开的。
蓁蓁一面希望能有别的车马经过,一面又暗自担心,万一来的人一样心存不轨,她岂不是更加危险。
若不然趁他们驾车时跳车逃跑?她眼神又苦恼地瞥向灰馒头,胃里咕噜咕噜的叫,甚至想念起让自己恐慌的暗影。
楚凌渊怕她不开心,已经重新下令,暗影必须与她保持距离,不能不分时候的跟着她。
“哥哥,我好饿。”蓁蓁双手环抱膝盖,头枕在手臂上,望着周围破旧斑驳的马车无声撒娇。
撒娇之后,她深吸一口气,恶狠狠地把手里的馒头掰成两半,闭着眼睛就要往嘴里塞,却听到远处渐渐靠近的车马声。
小姑娘及时拿开嘴边的馒头,朝车窗外张望,那对夫妇脸上很是麻木,似乎并不担心她呼救逃跑,妇人把剩下的迷药再次撒在蓁蓁脸上,得意地一笑:“想跑?做梦吧。”
蓁蓁本想若是再像昨夜那般被打晕,她就没有生路了。可谁知这妇人对自己的迷药如此自信,她心中一喜,装作被迷晕的样子软软地倒下去。
那阵车马声越来越近,蓁蓁方才看了一眼,便在心里估算着那主家坐的马车何时能路过。等她觉得时候差不多,便立刻再次将头探出车窗,果然见到一驾宽敞华丽的马车从旁路过。
“救命。”蓁蓁喊出了平生最响亮的一嗓子,对面的车帘被风掀起一角,露出一个面容姣好的下巴,看不出年纪的美貌妇人对自己投来一个轻瞥。
看见熟人,蓁蓁的喊声更有底气了。
“公主救我,我是叶蓁蓁。”
守在马车旁的夫妻二人脸色一变,他们还没弄明白少女是怎么醒过来的。听她喊出第一声,他们奋力想跳上车去抓她,听她喊出第二声,两人震惊地在马车后门处撞成一团。
公主?
荒郊野岭的,哪来的公主?
他们本来不信,却见对面的马车停下了,一个清秀端庄的年轻姑娘走下来,对着马车边上的护卫一伸手,护卫们便抽出长刀将他们押在一旁跪下。
蓁蓁喜出望外,立刻把自己抱在怀里撕成两半的灰馒头扔掉。荣歆公主的贴身女官南笙过来接她,她扶着南笙的手,道了声谢。
蓁蓁饿的发软,身体大半的重量都靠在南笙身上,荣歆公主看见她这狼狈可怜的样子,竟然毫不掩饰地笑出声。
“哎呀,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让我那弟弟知道了,怕是要心疼的血洗燕京了。”
饶是知道荣歆公主在说笑,但想起楚凌渊上一世嗜杀的名号,蓁蓁还是忍不住抖了抖。
南笙扶她上马车,她坐下时腹中又鸣响一声,蓁蓁气苦地问:“殿下,有吃的吗?”
荣歆公主笑着让南笙拿来点心,还有一杯新鲜的羊奶,蓁蓁不想在公主面前丢脸,尽量维持着大家闺秀的风度,看起来从容不迫,实际进食的速度却不慢。
那对夫妇和打水回来的小女孩都被公主府的护卫押在马车边上,荣歆公主摆手让护卫将人带走。蓁蓁看那小女孩到底不忍心,与荣歆公主讲明昨夜发生的一切,而后说道:“公主,那个孩子恐怕也是他们拐来的。”
荣歆公主便说:“先把那孩子带回公主府,那两个押回去交给东宫。”
听到东宫,蓁蓁神情有些不自然,荣歆公主看出来,说道:“你呀,可真是幸运,昨夜陛下驾崩,我得到消息才连夜赶回,这才能在路上救下你。”
陛下驾崩?
蓁蓁兀自纳闷,为何这一世崇光帝寿命短了几个月?她明明记得上辈子崇光帝是在六月驾崩的,她的及笄礼赶上国丧和新君即位,办得冷冷清清。
崇光帝驾崩了,意味着楚凌渊很快就要成为北周天子,那也是他走向暴君之路的开始。
蓁蓁心里发闷,她被拐走的事楚凌渊知不知道?他会不会抛下国丧出来找她?
不会的,蓁蓁努力在心里告诉自己,楚凌渊是储君,若是抛下国丧不顾,以后史官该如何对他口诛笔伐?她不希望楚凌渊为她背上骂名。
可她心里隐隐又有一种不安,像丝线一样密密麻麻缠紧她的心。
荣歆公主望着她叹息一声:“他比阮夫人幸运,遇上了你这么个纯善的孩子,不像那人……”她脸色转冷,眼中浮现一抹气恼:“不提他了,让人堵心。”
蓁蓁分不清她话语中前后两个他指的是谁,但她直觉那绝对不是一个人,前者应是在说楚凌渊,后者……
她心中一阵茫然,马车却在这时突然停下,车队里的骏马发出不安的嘶鸣,纷纷用马蹄蹬地,护卫下马过来禀报:“公主,前方有兵马行进的声音,来的至少有几千人。”
荣歆公主皱了皱眉,也不让护卫避让,在她看来除非燕京出了大乱子,有人篡位夺权。楚氏、章氏,齐氏一夜之间全部覆灭,否则没人能威胁她。
“就在这等。”
数千皇城军到来,带起飞沙走石,蓁蓁把头探出窗外,以袖子掩面,艰难地朝前方望去,却在看见为首的黑衣男子时,震惊的无以复加。
楚凌渊真的来了。
荣歆公主自然也看见了,在马车里稳稳坐着,朝车外扬声说道:“有劳太子亲自接我回宫。”
楚凌渊带兵追出燕京城,指不定让人传成什么样子,荣歆公主难得发了善心,帮他遮掩一番,他却并不领情,冷声问道:“长姐可曾见到孤的人?”
荣歆公主一噎,气哼哼说道:“见是见过,我就不想把人交给你,你能如何?”
早在救下蓁蓁的时候,荣歆公主就已经派护卫进城传信,想必那护卫遇上了楚凌渊,这人才会这么快找过来。
气氛一时僵持,蓁蓁不安地看了公主一眼,想下车又不敢,生怕他们姐弟因此打起来。
楚凌渊等得不耐烦,下马走近,护卫不敢拦他,他一路来到马车前,用佩剑挑开车帘,看着不知所措的少女,双目渐渐变得赤红。
“过来。”楚凌渊伸手给她。
他心中的名为焦急担忧的那场火燃烧殆尽,露出一片荒芜枯败,只有面前的少女,才能让那片绝望的土地上恢复生机。
蓁蓁眼中蓄泪,情不自禁将手放在那人掌心,然后被他握紧。
她安心地顺着那股力量扑进他怀里,楚凌渊扔掉佩剑,一手揽住她后背,一手抚在她长发上,将人抱了起来,下巴抵在少女肩上,嘴里发狠说道:“再不听话,孤就用铁链将你锁起来,一辈子。”
蓁蓁缩在他怀里,不由打了个哭嗝,眼泪掉的更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