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的是,影七顺着叶锦程的话往前站了一步。她依旧是气质冰冷,行礼时先是习惯性如同男子那样躬身抱拳,手抬起一半才察觉不对,改为矮身福了一福。
“奴见过姑娘。”
蓁蓁不打算受这一礼,微微侧身避开。刚要问影七缘由,就看见她朝自己眨了眨眼,似乎不想让自己暴露她的身份,蓁蓁只得压下心里的疑问,配合着问道:“不必多礼,姑娘怎么称呼?”
那一边柳氏没好气地瞪了叶锦程一眼,在自家闺女面前给他留了几分面子,两人面上一派和气地走过来。柳氏站在一旁,目光疑惑地打量着影七,觉得这人长相眼熟,可惜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影七在心里思索了一番,回答蓁蓁:“姑娘叫我阿七就好。”
蓁蓁点了点头,留意到一旁看着影七沉思的柳氏,她担心娘亲看出来,连忙对影七说道:“那好,阿七,你先进来,我这里有些规矩说给你听。”
影七略略低头避开柳氏的打量,跟着叶蓁蓁进了东厢房。这院子她上次给蓁蓁送药时来过一次,但也没进过蓁蓁的闺房,如今一看,这房间里的摆设和布置,处处都显出了一种恬淡和温馨,像极了它的主人。
影七规规矩矩站在靠近门口的地方,蓁蓁在矮榻上坐下,才发觉她没有跟过来,便笑了笑:“影七姐姐别跟我见外了,咱们都见过那么多次了,你这身女装我岂会认不出来,是不是殿下又派你来送什么?”
她以为影七是为了避人耳目才打扮成这样,一会儿完成楚凌渊交代的事,也就该回去了,谁料她走向前,语气认真的说道:“姑娘,殿下叫我扮成婢女跟着姑娘。”
蓁蓁一愣,问道:“是这样呀,要跟多久啊?”
影七摇头:“殿下没说,可能是几日,也可能……”
她想起楚凌渊下令时的神色,觉得他让自己跟着蓁蓁姑娘一辈子,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怕吓到小姑娘,她便咽下了后面那句话。
蓁蓁下意识地忽略了她的未尽之言,只认为她要在自己身边留几日,她自然开心,对影七甜甜的一笑,露出一对小梨涡。
“原是这样,那敢情好呀,我这里平日只有月竹,正觉得冷清呢。”
影七心里微暖,但脸上照旧冷若寒霜。
月竹听院里的下人说蓁蓁这里新来了一个丫鬟,正有一种危机感,觉得有人要抢她的姑娘,打开门帘进来,就对上影七冷冰冰的脸,要说的话都给忘记了。
“你……你,看什么看!”月竹勉强撑起气势,一脸挑剔地看着她,发现对方比她身姿挺拔,顿时挺直背脊,同时心里不屑:
不就是长得高吗?瞧那五大三粗的样子,能伺候好她们姑娘吗?
蓁蓁怕月竹再多说话惹了影七不高兴,忙说:“月竹,我让你去西街书坊,你可找到那话本了?”
月竹刚刚冒出来的气焰顿时就熄了,垂头说道:“姑娘,奴婢去晚了,不止没找到您说的那话本,而且……而且奴婢去的时候,发现那书坊被皇城军给封了。”
“竟有这种事?”蓁蓁先是震惊,很快又反应过来,会不会是因为这话本被章氏的人看见了,这才给封了,这么说章太后也知晓了?
元清宫正殿,气氛一片肃穆,章太后手中拿着最近风靡燕京的话本,因为太过用力,本子的边缘已经给捏皱了。
“欺人太甚,瑶佳新丧才一个月,他们就这么狠?将瑶佳的清誉和我章氏的脸面践踏至此,真当哀家人老了,心也瞎了,看不穿他那点鬼魅伎俩吗?”
常嬷嬷忧心太后的身体,想劝又怕反惹得太后更加生气,嗫喏着不敢开口。
章太后把那话本狠狠掷在地上,冷声问道:“哀家派去华章宫的眼线还没有消息吗?”
常嬷嬷摇头,正想着该怎么扑灭太后心头这股急火,便听殿外的宫人禀报,华章宫的小安子过来了,太后绷紧的面容因此一松。
小安子是章太后一早派到华章宫的眼线,平日里只在殿外伺候,轻易不能近崇光帝的身。
章太后一直想把华章宫的宫人控制在手里,但因为陈何,都失败了。陈何是先帝留给崇光帝的最后一重保障,这太监武功极高,且对楚氏极为忠心。金银财帛、权势地位都收买不得,这么多年过去,章太后也已经放弃了。
不过陈何只管內宫,朝政大权依旧握在章太后手里,崇光帝一旦有什么动作,她想知道也不难。
太后让宫人把地上的话本收好,小安子躬身迈着小步走到近前,跪下行了个大礼。
“奴才请太后大安。”
章太后略抬了抬手,说道:“起来吧,可是华章宫有什么异常?”
小安子起身回道:“太后娘娘,奴才无意中探听到一个秘密,可能与前些日子章姑娘的命案有关。”
章太后身体微微前倾,语气有些急:“你说。”
小安子说道:“昨夜陈公公醉酒,奴才在一旁伺候,听他说了几句醉话。”他偷偷看一眼太后的脸色,继续说道:“陈公公大骂魏德喜,说他勾结皇城军副统领贺啸威乱给陛下出主意,还说……”
章太后听到贺啸威的名字,面色一沉,问道:“还有什么,你大胆说来。”
小安子躬身一揖,道:“陈公公骂他二人行事下作,卑劣无耻,竟然折辱残害一个小姑娘,那贺副统领一脸奸相,目无王法,留这种人在朝廷,将来定然为祸一方。”
“陈公公说到这里就醉过去了,奴才无法查实,只能先把这些话告诉娘娘。”
章太后面色凝重,说道:“你做的好,哀家必有重赏,你先回去给哀家继续盯着皇帝。”
“是。”小安子躬身告退。
常嬷嬷给太后换了一盏茶,从旁问道:“娘娘,这事可信吗?”
章太后吹了吹杯中的浮沫,语气微沉:“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常嬷嬷道:“娘娘,贺副统领是定国侯贺琮的亲侄子,这其中会不会有定国侯的授意。”
章太后动作一顿,茶盏碰在桌面上的声音让殿内伺候的宫人心头一震,章太后那张看不出年纪的脸白的无一丝血气,她缓了缓,说道:“贺氏,真让哀家刮目相看。”
“怀福何在?”章太后话落,门口的小太监已经跑出去,不一会儿就领回来一个体型微胖的中年太监。
怀福是元清宫的大总管,更是章太后在內宫中的心腹,章太后叫他近前来,吩咐道:“传哀家口谕,叫皇城军统领章和茂将贺啸威秘密扣押。”
怀福低头应是,太后又道:“万寿节将至,哀家近日总梦见皇帝小时候的样子,就想起带他看过的皮影戏,你让内务府把皮影戏加到贺寿的礼单上。”
怀福和常嬷嬷听到此都是一个哆嗦,心道,太后这次气的狠了,是一定要找陛下清算了。
怀福离开后,常嬷嬷疑惑问道:“娘娘何不直接将那贺啸威押送刑部?反倒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章太后淡淡道:“贺啸威不足为虑,但他背后的定国侯如今还动不得。这些年皇帝为了牵制章氏,兵权多向贺氏倾斜,定国侯能调动西北边关的十万边军,纵使数量不成气候,但此刻动他,唯恐他号令边军在边关作乱。西羌等国虎视眈眈,就等着北周乱起来,好从中获利,哀家决不能做一个阻碍北周中兴的千古罪人。”
常嬷嬷听了大为动容,道:“娘娘顾全大局,可惜陛下却不懂您的苦心。”
章太后沉下脸色:“大局?说到底,谁又不是为了利益,自古夺权失败的一方,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章氏的荣华已经到了顶峰,再走下去可就是下坡路了,哀家的寿数有限,那一日怕是不远了。”
常嬷嬷忙说道:“不会的,娘娘定能千秋永驻。”
章太后笑了笑:“这话说说也就罢了,他们成日喊着千岁,难道哀家就真能千岁了不成。”她轻声一叹:“哀家能感觉到,也渐渐开始力不从心,但愿章氏别毁在哀家手里。”
叹息过后,章太后的神色轻松了些,想起这几日的新鲜事,便问常嬷嬷:“哀家听闻陛下册封了一个县主?”
常嬷嬷答道:“是啊,正是户部侍郎叶锦程的千金叶蓁蓁,就是上次在皇后千秋上献五禽戏的那姑娘。”
“哦?”章太后好奇出声,问道:“那是挺有趣的,怎么哀家好像听过这个名字?”
常嬷嬷提醒她:“娘娘忘了,之前您说要把瑶佳姑娘嫁进东宫,老奴曾说这姑娘与太子关系匪浅,您还不信呢。”
章太后思索一番,说道:“这么说陛下也察觉到她与太子的关系了?”
常嬷嬷不懂她的意思,太后又说道:“陛下的心思瞒不过哀家,他能随便封一个县主?怕不是打着与西羌和亲的主意。”
常嬷嬷讶然:“让叶蓁蓁和亲西羌,陛下此举可曾考虑过太子,难怪他们父子越发生分了。”
章太后微微一笑:“如此更好,他想让太子娶贺氏女,奈何太子是个性情中人,不肯听他的。天家无情,太子竟能对一个女子这般痴情,倒是让哀家意外。”
她看着窗外稀稀疏疏的落雪,恍惚想起前事,语气变得轻飘飘的:“太子不像他父亲,倒像极了阮氏。”
太后脸上有一丝遗憾,更多的是对那个女子的赞赏。
“可惜啊,阮氏没能活到今日,不然哀家可要头疼了。”
常嬷嬷听的稀里糊涂,太后这话前后矛盾,她却也不敢问个明白。
章太后怀念完故人,又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太子钟情于叶氏,倒也没什么不好,有弱点的人更易于掌控,哀家不介意帮他一把。”
常嬷嬷不解,问道:“如何帮?难不成娘娘要直接下一道懿旨将叶蓁蓁选进东宫为妃?陛下已经下旨册封,叶蓁蓁名义上已经是宗室女,做太子妃于理不合。”
章太后摇头:“哀家可管不到太子纳妃的事,章氏已无适龄女儿可配太子,让他们别家争去吧。”
“那您是要……”
“哀家近日时常觉得憋闷,就让那个叶蓁蓁进宫来,陪哀家小住一段时日,也好给哀家解闷,你派几个规矩好的嬷嬷到叶家,教教她宫里的规矩。”
常嬷嬷依旧糊涂,问道:“可陛下万寿节后就要送她去和亲了呀。”
章太后讳莫如深:“万寿节之后,皇帝怕是无暇顾及和亲之事了。”
*
影七的到来,让月竹颇为在意,她比从前伺候地更妥帖。蓁蓁的起居饮食,影七一直插不上手,她也不以为意,毕竟她不是真的来做人家婢女的。
蓁蓁把她当做朋友,自然也不会使唤她,两人时常一起下棋,谈论一些京中的秘闻。
她对自己被封为县主的事多有疑问,影七虽然知道一些内情,但没有太子的准许,她也不敢告诉蓁蓁崇光帝的真正用意。
这一日,蓁蓁命人在炭盆边上摆上棋桌,两人正要对弈,月竹匆匆跑来,禀道:“姑娘,太后娘娘派了教习嬷嬷过来,另有一道懿旨,您快收拾妥帖接旨吧。”
蓁蓁手里的棋子掉在棋盘上,兀自怔愣着,前有崇光帝的册封圣旨,如今太后又下懿旨,他们为何都找上自己?
影七神色严峻,对发呆的小姑娘说道:“多想无益,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蓁蓁匆忙换上接旨的衣服,又重新上了妆,这才带着影七和月竹一起到前院。比起上一次的兵荒马乱,叶家人已经从容了许多,等着叶蓁蓁过来,一起跪下接旨。
传旨的人是章太后跟前的大总管怀福,他面色和蔼地宣读太后懿旨,听闻太后要召她进宫作伴,蓁蓁顿觉心惊肉跳。
她与章太后未曾见过,除了那次在宫里偷听她和章瑶佳说话,远远地瞧了一眼。她不相信无缘无故,章太后就对她生出兴趣,要她进宫陪伴。
怀福笑眯眯地甩了甩拂尘,待蓁蓁起身后,向她介绍身后的三个嬷嬷。
“明熙县主,这几位是太后身边伺候多年的嬷嬷,奉命来给您讲一讲宫中的规矩,待万寿节后,您便要常住宫中了。”
万寿节?左不过就是这几日的事,蓁蓁心中忐忑,面上却不显,好言谢过怀公公,从月竹手里接过一个荷包递过去。
怀公公掂量荷包的分量,满意地带着宫人离开。
今日时候晚了,蓁蓁先给那三个嬷嬷安排好住的地方,然后才心事重重地回房。
叶家大房今日自然是又狠狠地嫉妒了一回,柳氏无暇与她们计较,回来找叶锦程商量。
“郎君,蓁蓁年纪还小,太后要她入宫陪伴,万一她不小心冲撞了贵人,可怎么是好?”
叶锦程也担心,但他知道太后已经下了懿旨,就不能违抗,与其让妻子忧心,不如令她宽心。
“倩娘不必惊慌,蓁蓁自幼聪慧,又乖巧懂事,太后召她进宫,应是看重她的品性,这是好事,你别愁眉苦脸的,落人话柄,太后的三个嬷嬷还在家中,当心给闺女招惹祸端。”
柳氏一听连忙敛了担忧的神色,换上一副笑脸。
蓁蓁回房后,慌乱的心情稍稍沉淀,她也无别的人可以商量,只能对影七说。
“阿七姐姐,先是册封县主的圣旨,又是太后召我进宫,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联系,你若知道什么,能不能给我透个底。”
影七为难地看着她,非是她不想说,太子只让她贴身保护,况且章太后的意思,她也猜不透。
“姑娘无须太过忧心,有殿下在,宫里并非什么凶险之地,你放宽心,或许等万寿节过去,一切都会云开雾散。”
又是万寿节,蓁蓁知道她有命令在身,有些事她也不想过问,遂不再问。
蓁蓁随着教习嬷嬷学了几日规矩,转眼就到万寿节,柳氏打点好她的东西,今日宫宴过后,她就得留在宫里了。
“娘亲,女儿今后不在您身边,您要好好保重,若是大伯母和祖母再欺负您,您就给我传个话,我如今好歹也是陛下亲封的县主呢。”
她怕柳氏担心,都拣着好听的说,柳氏心中感慨万千,却不忍叫闺女为难,只说道:“娘知道,蓁蓁最是争气,她们哪敢欺负娘,巴结着还来不及。”
拜别叶锦程和柳氏,蓁蓁坐上马车一路来到皇宫,千秋节那次,她还能抱着观赏风景的心态走在御花园里,如今却没了那份兴致。她还要在宫里住上许久,这些亭台楼阁,恢宏殿宇,她什么时候都能看,不必急于一时。
从正远门走进去,是一条长长的甬路,两旁的琉璃瓦在阳光照耀下发出刺眼的光,蓁蓁眼睛酸涩,影七便上前一步给她挡住光。
“姑娘走吧。”
蓁蓁点头,才行了不远,从旁边的过道上走过来两个姑娘,这两人她再熟悉不过,因为已经撞了面,倒不好再躲。
贺依兰挽着叶静怡的手走来,两人停在蓁蓁面前,贺依兰嘴边挂着讽刺的笑:“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明熙县主啊,听说县主得了太后的赏识,今后就要长居深宫了,怎么太后不赐你步辇,倒叫你辛苦走路呢?”
叶静怡扯了扯她的袖子,“依兰,别说了,县主地位尊贵,不是你开玩笑的对象。”
贺依兰冷哼一声:“尊贵?就是不知能得意几时?”
月竹气的脸色发白,但她到底没见过什么世面,不知如何开口还击,影七可就直接多了。
“放肆,见到县主还不行礼?”
她说话时用上几分内力,“莫非尔等想以下犯上?”
那声音震得贺依兰和叶静怡腿肚子都在抖,叶静怡连忙拉着贺依兰行礼,说道:“县主恕罪,依兰心直口快,绝无冒犯的意思。”
影七还要出言震慑,蓁蓁却拉住她,少女的面庞被阳光一照,白的晶莹透亮,一双美目顾盼流转,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贺姑娘心直口快,性情直率,我要是与她计较,叶姑娘又会说我小题大做,跋扈专横,话都让你给说了,你还要我说什么?”
叶静怡揣摩着她的态度,一时没敢接话,蓁蓁展颜一笑,来到贺依兰身边,好整以暇看着她们行礼,就是不出声叫起。
“贺姑娘方才讽刺我,说我这尊贵的身份不过是过眼云烟。我且问你,此时此刻,我为贵你为贱,让你行礼,难道还委屈了你?”
“依兰不敢。”
贺依兰咬紧牙关,愤怒地瞪着她,蓁蓁欣赏了一会儿她们的神色,才摆摆手说道:“起来吧,让你们涨涨记性,这宫里贵人可多着呐。”
她也不看两人的铁青的脸色,带着影七和月竹径直绕过两人朝华章宫走去。
月竹解气地说:“姑娘,你方才真厉害,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蓁蓁听了心虚不已,她刚才照猫画虎学着楚凌渊平日的做派,大概也有七分像,不知道那两个人有没有气晕过去?
眼下离宫宴的时候还早,蓁蓁的东西都已经搬到章太后的元清宫,影七便提议道:“前面不远就是朝露殿,姑娘可进去歇息。”
朝露殿是阮夫人在宫中时居住过的地方,这些年一直空置,楚凌渊回宫后倒是时常来这里。
蓁蓁想起上一次楚凌渊醉酒后的无赖行为,不禁面庞一热。
暗影守在门口,见到影七便没有阻拦,只说道:“首领,殿下正在殿内。”
影七点头,带蓁蓁和月竹进去,月竹那个木楞的脑袋,还来不及将扮作奴婢的阿七和影七联系在一起,就受到如此冲击,不免觉得忐忑。
“你,你真是影七大人?”
影七淡淡地看她一眼,没有作答,月竹挠挠头,说道:“先时不知道是大人,奴婢失礼了,大人恕罪。”
影七自然不会与一个小丫鬟计较,道了一声无妨,带着两人走过宫院里特地修建用来观景的石桥,来到朝露殿的后殿,却见两个暗影拖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朝她们走来。
身后是华丽奢靡的殿宇,面前却是血淋淋的惨象。蓁蓁水波潋滟的眸子不受控制地睁大,脚底一软,如同误入了狼窝的兔子。
楚凌渊从殿内走出来,看见不远处吓呆了的小姑娘,顿觉十分棘手。他手上还有方才审问行刑时不小心溅上的血,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他若无其事将手背到身后,快步来到蓁蓁面前,用披风将她往怀里一裹,然后给两个暗影使眼色,让他们赶紧拖着那血人离开。
男人低哑的声音响起:“今日高兴,孤让厨下宰了头猪。”
蓁蓁微微一滞,忍不住腹诽,什么猪能长得那么像个人,她看起来很好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