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病房里,只有时烟和金言面面相觑。
金言伤不到时烟,因为她正被拷在床上,动弹不得。
只是那眼神那神情都在宣扬着对时烟的不满。
时烟坐到她面前,面容冷淡不带丝毫情绪,声音也十分的冷淡:“听说……你提出自己有精神疾病?你倒还挺有求生的欲望?”
“我活着,就是想看你们两个没有好结果。”
“可是你现在把自己作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也确实是自尝恶果。金言,你觉得你这样做,会让我觉得膈应退缩吗?不是。以前我觉得你可恶,现在我却觉得你可怜。”
她低下头,有些失望:“曾经我也感慨过,如果我能像你一样身心健康,可以做自己喜欢做的事,该有多好。你曾在我最灰暗的时光里也算是一个指向明灯,却最后会变成这样。我感到很可惜。”
“我不需要你的假惺惺。”金言握紧拳头,笑得咬牙切齿,“你的假意就是欺骗封则衍最好的一个利器,他看不透,我却看得透。我绝对不信你比我还爱封则衍。”
“我在最绝望的时候都未曾想要对他下手,可你伤了他,你不觉得你的爱只不过是一直在自我感动吗?金言,我今天找你,不是想要跟你比谁更爱封则衍。我只是想要知道,这一刀下手的时候,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金言望着天花板,目光变得漠不在乎的模样,很是淡漠:“你知道这三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你上一次见我,应该觉得封衡对我这个小三很好,很宠吧?”
“可是在很早之前他就强迫我了,我有什么办法,我以什么去抵抗他?他是封则衍的大伯,我与他对着干,封则衍也绝对不会帮我,我对他从早些年的恩人,现在变得早已经什么都不是了。所有的一切都得靠我自己!”
“我以为你死了以后,我能陪在他身边,十天半个月也好,至少在他最脆弱无助的时候,是我陪在他身边,那时候他若给我哪怕一点点真心,事情揭发以后,至少他会难过,会为我难过,但我没想到,我太高估了自己,才一天,他就发现是我做的这件事。我以为看在我是他的救命恩人上,他不会对我赶尽杀绝,可是他把我送给了封衡,那个我最讨厌最恶心的男人。我想逃啊,可我怎么逃,我没有任何资本逃离北城,并且……在北城我还有命可以活,逃出北城,封则衍一定会对我下手。”
“我只能苟活在封衡的手里。这三年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积攒我对封则衍的恨意,你能明白这种感受吗,你知道我躺在封衡身下有多恶心多难以忍受吗!”
末了,她又哭又笑,“你是不会懂的,你多幸运啊,能让封则衍爱上你,你多牛逼啊,回来后还有人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你知道吗,林湛垣那个蠢货还以为我看不出他和封则衍的把戏呢,我在封则衍身边那么久,什么计划不知道,但再怎么我也不会和封衡一条绳上。我就看他们狗咬狗,最后,哈哈哈还是我亲手上的。”
时烟将她面部的所有细节都留存在自己的脑海里,最后她还是忍不住问:“那你现在得到你想要的了吗?”
“你说呢?”
“算了,不揭人伤疤。但我有一件事一直没想明白,有一年的一个冬日晚上,从车库里开车出来逼我掉下河里的,究竟是不是你?”
“是我,那时候我真以为你会死,可惜啊,你真是福大命大。”
最后一个困惑也解决了,时烟也就没有别的想问了。
她站起来,把手上的录音笔收好。
“金言,希望还能有再见你的那一天,我会亲手解决掉你。”说完她转身就要走。
可是身后却传来了话。
“封则衍身上刺的那刀我添加了一份东西,就算是伤口好了,以后身体也会大不如前的。时烟,你们现在尽管快活吧,迟早有一天面对谁先死的问题。”
被这句话弄得转过身,时烟默默地握紧拳头,恨不得杀了她,但是忍住了。
“你已经没有亲人了,行刑后,你的骨灰我会认领,帮你撒在海里。”
她出门了,没有再回头。
可最后留下来的一句话却足以叫里边的人癫狂。
因为时烟说出这句话,是已经有足够的证据让她这一次再也翻不了身,只能等待死亡。
——
之后几天封则衍都不允许时烟去医院了。
去了也是被保镖拦在门外。
时烟被拒了一次两次三次的,最后都是失望而归。
但她并没有在家自怨自艾,而是帮封则衍扛起了在公司的职务。
虽然没有他那么老练,但是胜在有帮手,一点点的也算是熟悉了公司的业务。
有封则衍的威望在,也没有人倚老卖老欺负时烟。
只是一天天的,见不到封则衍,她总是很失落。
没有吃饭的胃口也没有吃东西的兴趣很快就瘦了一大圈。
黎管家每每看到这样的她,总是恨不得自己受她的这份罪:“你这样对孩子的发育也不好啊。三个月正是关键时候,你也得为孩子多作考虑呀。”
时烟靠在沙发上,揉了揉发疼的头,还是第一时间关心在医院的人:“今天说林湛垣出院了,阿衍他呢,医院还是不肯告知消息吗?”
“我去找过裴医生了,说是恢复得还可以,但是先生怕自己身上还带有病毒会传染给你,所以不肯你去。你也别太担心。还有做好心理准备,医生说先生的身体可能会不如以前。”
时烟一愣,想起过去的自己。
封则衍这么好强的一个人,以后的身体要是越来越坏?
不过没关系,他好他坏,她都会陪着他。
“这两天我也找专家研究过了,这种病毒得去国外医治,明天我们就去美国。”时烟站起来扶了一下腰,“明天我就不去医院了,你帮忙去带个话,要他接下来这几天好好照顾自己。”
“好。可是你怀孕着,这么奔波……”
“放心啦,小水和我一样坚强,我相信她一定会理解我的。”
“嗯,那我先去帮你准备行李。”音落后,黎管家便离开了。
时烟一人站在落地窗前,凝望着外面的日式庭院,心里十分宁静。
封则衍检查出这种病毒,唯一的好处就是顺便将他父亲过去在酒宴上喝到的那杯酒的成分给公之于众了。
金言入狱前全部交代,将一切矛头对准了封衡,意指他让她害封则衍,并指出那种病毒只有封衡自己的研究院里才有。
警方勘查后,将已经出了看守所准备“去澳洲度假”的封衡逮了回来,数罪并罚,与金言都落得一个下场,三个月后注射死亡。
目前北城的事,算是告一段落了。
明天她启程美国,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回来。
但是一切都是值得的,为了封则衍都是值得的。
——
第二天预料中的雪没有来临,是一场暴雨。
时烟坐上车的时候,冻得瑟瑟发抖。
司机很稳地带着她往机场的高架上开,一路平稳。
只是快到机场的时候,司机终于开口:“夫人,后边一直有车在追赶我们,我已经甩了他们好远的距离,可是没曾想又被赶上了。”
时烟朝后看去。
一开始以为只是巧合,谁知道在看清楚车型后,意识到什么,连忙叫司机靠边停了。
车子缓缓停下。
时烟撑着伞下去,快步朝后边也停下的车跑。
那边也开了车门,一月未见的人从里边出来,摇摇晃晃的,支撑自己也是困难。
时烟连忙上去扶住他,吓到了:“你疯了吗,这时候出来干什么?你不好好呆在医院里,跑来机场找死么你!”
这是第一次时烟用这么严重的语气质问男人。
只见封则衍轻轻抱住她,声音无力又委屈。
“我只是害怕再一次失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