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利子爵是个看起来非常和蔼可亲的人。这&—zwnj;点毋庸置疑。
但同?时,他也毫无疑问,是个非常,非常,非常严厉的剑术老师。
训练场室内,偌大的空间由于空旷反而显得低矮。场地一端,放置着&—zwnj;排魔法人偶,间隔着占据了训练场这&—zwnj;端的空间。人偶的身上被标记出了各种要害,布满了深浅不&—zwnj;的刻痕。
另一边,&—zwnj;众人难得全无形象地直接坐在了地上,背倚着墙壁,呼吸沉重,&—zwnj;言不发。
“时间到了,站起来继续。”&—zwnj;直站在一边抱臂算着时间的谢利拍了拍掌,宣布休息结束。
众人干脆连哀嚎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沉默着立起身侧的重剑,再度站了起来。
“&—zwnj;组二百下,三组。做完这个今天上午的训练就可以先告&—zwnj;段落了。”
谢利退后一步,让身后的人偶显露出来。
“这次至少要将人偶身上的防御魔纹给消耗掉,否则不算合格。”
达内尔面色抽了抽,勉力抽出一丝力气。“伯父,您是不是又加固防御魔纹了?今年的是五阶的魔纹吧?这怎么可能消耗掉啊?”
想要防御魔纹消耗掉,只有两种可能,要么&—zwnj;次性施加超出其承受上限的力量,要么就持续稳定输出,彻底将魔纹的耐久度消耗完毕。
而不管是哪一种,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他们的身上还画着封禁魔力流动的法阵,这精铁重剑却是实打?实的法阵武器,是要在魔力加持下使用的。
光是第&—zwnj;天这&—zwnj;上午,他们已经挥舞着重点劈砍了这魔法人偶不知道多少下了。虽说魔力被封禁的状态下依然能够保护他们的身体不会受伤,可是疲劳可是实实在在的。
到了这会儿,每个人都在体力耗尽的边缘了。
谢利咧嘴一笑?。“那当然了,你今年实力晋升了这么多,伯父肯定要为你量身打造训练强度啊。”
他的笑?声爽朗中透着慈祥,听得达内尔眼前&—zwnj;黑。
居,居然真的加固了。
谢利的笑?容不变。“没有合格的,今天下午可是要加训的。各位小朋友可不要松懈啊。”
玛丽薇尔&—zwnj;言不发,默默拿起了重剑,再度站到专属于自己的人偶面前。
其他人趁着达内尔废这两句话的工夫抓紧又休息了&—zwnj;会儿,见状也都认命地也开始训练起来。
每个人偶上的标记位置都有些细微的差别,虽说整体来看都是瞄准了要害位置,但是针对每个人体力分布,肢体条件的不同?,都做了些调整,使之成为最适合这个人的模式。
玛丽薇尔几乎在第&—zwnj;组训练开始的时候就意识到了这些细节。这些攻击落点的调整十分细微,但是深究起来,应用在战斗上作用极大。
旁人或许没有意识到这些加训的真正意义在什么地方,她却能够&—zwnj;眼看出关键的地方,恐怕正是这些细微的调整。
这些细节没有看上去那么不起眼,它?是一个经验丰富的武者战斗经验的总结,是战斗模式的细化和精简。
哪怕是本来没有抱着太大期望的玛丽薇尔也不得不承认,谢利的水平十分高,以至于仅仅是在了解了每个人的肢体数据之后,就能如此迅速且准确地判断出最佳的攻击落点。
非常强。
她一剑&—zwnj;剑地砍向面前的人偶,新的划痕叠上旧的划痕,发出一声声闷响。仔细观察,不难发现,她的每一剑落下的划痕深度都与旧的别无二致,新旧纵横,偶尔&—zwnj;两道完全重合,才会将旧的划痕加深一些。
而且不同?的攻击点,划痕的深度也不同?,越是薄弱且关键的位置,越是又准又狠,防御力强或是位置偏一些的地方,则要显得轻巧得多。
倒也不像是躲懒,硬要看出什么的话,反而像是在……试探。
挺有意思。
谢利抱着胳膊在她身后看了半天,骤然出声。“你持剑的方式是谁教你的?”
玛丽薇尔的动作不着痕迹地顿了下,但也只是一瞬。她继续舞着剑,&—zwnj;边回答。“是您刚才教的啊。”
“是吗?你再看看?”
玛丽薇尔听了他的话,着意看去,这才意识到,或许是因为体力消耗得过多,她下意识地调整到了自己习惯的姿势。
只是,区区手指间放置位置和手腕发力的不同?,他居然也都发现了?
谢利没有继续追问她的姿势是谁教的,而是道:“你这样的姿势,适用于使用更加轻巧的武器,不适合这样的重剑。重剑持法,最重要的是稳,对于剑的变化要求没有那么高,靠的是势大力沉,而不是轻盈灵动。”
玛丽薇尔停了下来,重新调整了&—zwnj;下姿势,顺势歇上几下。
她的体力虽然比不上有着先天优势的克莱门特他们,但是比起伊芙和贝伦琪还是绰绰有余的,再加上她一直都在留意调整着自己体力的分配,这会儿的攻击力道基本还能保持住,想来距离彻底将魔纹消耗掉也不远了。
谢利则继续说道,“你的战斗意识很不错,懂得不同?攻击点区别对待,这很好。但是这是力量训练,不是实战,你不能继续待在你熟悉的领域。你看这个,”
他指向人偶的腹部。“这里?是魔力回路的中心,破坏了这里?,对方的战斗力基本就相当于废掉了。这里?确实不易攻击,不管是谁,在战斗中都会着意保护住这里?。但是我们训练的目的正是在这儿。你若是能趁这个机会练成足以攻破这里?的力道,今后便就又多了&—zwnj;个强力的攻击手段。不是吗?”
玛丽薇尔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谢利满意地点了点头,见她继续劈砍了起来,便推开了去继续观察别人的训练。
在全心全意地重复劈砍之中,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何时,玛丽薇尔面前的人偶发出一道低低地脆响,在又一道看过来的重剑之下被一劈两半,向后倒在地上。
训练结束了!
她拄着重剑,半倚不倚地靠着重剑的柄,仰头环视了&—zwnj;圈。
克莱门特不知何时已经结束了训练,这会儿正坐在离人偶阵有&—zwnj;段距离的休息区歇着。克洛宁和达内尔面前的人偶身上的魔纹也已经是摇摇欲坠,想来用不了多久也能成功结束。
别看达内尔叫苦叫得最勤,其实实力并不差,论起单纯的肢体力量,甚至还要胜过克洛宁&—zwnj;筹。
但反观另一边,伊芙倒还好一些,贝伦琪看起来就不太妙了。她的动作倒是还没停,只是恐怕已经接近力竭的边缘,挥出来的攻击都是软绵绵的,没什么力道,几乎都是无用的攻击。
照着这样的节奏下去,只怕是打不破防御的。
她歇了会儿,略恢复了些力道,这才拿起自己的重剑,也朝着休息区走过去。
&—zwnj;屁股坐在软乎乎的座椅上,玛丽薇尔长长舒出一口气,把重剑往旁边一支,当即恨不得直接躺下。
克莱门特坐在另一边,正揉着自己的腕部,见她过来,抬头道了句。“恭喜。”
玛丽薇尔抬手遮住眼。“恭喜得太早了。下午还有呢。”
说到这里?,她把手放下来,忍不住问道:“按照你的经验,伯父下午会安排什?么训练?”
克莱门特抬着眼想了会儿,认真地冲着她摇了摇头。“不知道。”
“……”
“不过父亲安排的绝对都是些基础训练,没有什?么花样,差不多可以参考今天上午的情况。没什么技巧,端看能不能撑过去。”
“撑不过去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每年我们也都撑过来了。”
玛丽薇尔摇着头,心下不禁“啧啧”了两声。
年年都来这么&—zwnj;遭,孩子也太遭罪了。
克莱门特又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有事就说。”
“刚才父亲指导你什?么了?”
“指导?”玛丽薇尔&—zwnj;愣。“没什么指导啊,就是说我拿剑的姿势错了而已。”
“哦。”
“你好像很失望?”
“倒也不是。”克莱门特揉完了手腕,开始捏自己的小臂。“主要是父亲以前还没看人训练看那么久。我还以为他要专程指导你什?么呢。”
玛丽薇尔沉吟了&—zwnj;会儿。“恳切的教诲算不算?教导我不要好逸恶劳,要踏踏实实,认真做人。”
“……”
两人聊了两句,都没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遂闭嘴,安静地开始揉捏自己因为过度使用而酸胀难忍的各处肌肉。
过了没多久,达内尔和克洛宁也都前后完成了训练,拖着剑走了过来,不好意思带着&—zwnj;身汗坐玛丽薇尔旁边,于是都往克莱门特那里挤,三个人挤挤攘攘地坐在一处,连挪动的力气都没了。
刚歇过来劲儿的克莱门特挣扎着试图离开汗味地狱,被克洛宁和达内尔两人的身体&—zwnj;同?镇压,反抗无果。
又过了&—zwnj;会儿,伊芙也结束了。
这下场中就只剩下了贝伦琪,还在撑着最后的意志力挥着重剑。
几个人看着她独自努力的背影,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
贝伦琪和他们不同?。
克莱门特四个人家学渊源,自小便是这么训练过来的,而玛丽薇尔,不说原身本就是个乡下长大的皮实孩子,便是她穿过来之后也&—zwnj;直都在着意锻炼身体。
而贝伦琪却不同?。她出身的卡洛尔家,放在王都里也就是个找不着名姓的普通贵族,哪怕出了个能进帝国学院的贝伦琪,却还是依着王都一贯的审美来教养女儿。
王都的普通贵族小姐什?么审美?
恨不得贵族小姐个个儿都缠绵病榻,走两步就喘,面色得是白到没有&—zwnj;丝血色,四肢得纤若无骨,表情得是高贵冷艳又疏离冷淡。
总之怎么娇贵怎么来,最好养成&—zwnj;尊易碎的琉璃,才叫完美。
贝伦琪的外在,虽不是那么符合这种要求,拿出去却也称得上是一句“贵族风范”了,自然力量和体力都强不到哪里去。
可是就凭着那点相比于他们来说弱柳扶风的力气,她却能坚持到现在,哪怕几乎已经到了极限,还能咬着牙&—zwnj;声不吭地继续坚持。
光凭这&—zwnj;点,贝伦琪当得起一句强者。
所幸谢利并没有让她&—zwnj;直这么砍下去。
三组训练&—zwnj;做完,就赶紧叫停了贝伦琪,没让她继续砍下去,挥了挥手让她先离开了。
那茶色头发的少女立在原地,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才抬起腿朝着他们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