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主任被烫的不轻,惹得酒店经理过来赔罪,请杨主任到卫生间检查烫伤情况,他还不忘大喊:
“那个服务员不能放过他!”
服务员一直在道歉,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杨主任一走,大家沉默片刻,有人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徐校长瞪了偷笑的老师一眼,但还得继续招待别人。
“杨主任应该没事,来,咱们先吃着,薛同志,咱们第一次见面,喝多少您随意……”
徐校长絮絮叨叨说了不少,一起又举杯,女人多数都是沾唇就放下,又点了两样菜,很快杨主任回来,看起来没有大碍,骂骂咧咧道:“幸好不是开水,只是烫红一点皮,要不然我肯定绕不理他。”
“杨主任海量,来,这杯酒是我赔罪——”
众人又喝起来,气氛热闹。
田宁将肚丝汤喝了大半便放下没有再用,起身去了一趟卫生间,同行杨老师一起去了,薛琳被人拉住喝酒,看着两人离开一会儿又回来。
约莫半小时,酒席解散,徐校长将杨主任等人挨个送走,田宁坐在位置上没动,揉揉太阳穴看起来不太舒服,薛琳落后一步,轻声问:“宁宁,你这是怎么了?”
“有点头疼,没事。”
薛琳看看时间:“是不是风吹的了?我送你回去吧?”
田宁皱了皱眉,仍是没有改变对薛琳冷漠的迹象,可捏捏眉心,身体不佳,只能点头同意:“麻烦你了。”
“咱们都是老同学了,说什么麻烦。”
一行人在酒店门前分开,从这里到家属院小区的距离不多二十多分钟车程,天刚刚擦黑,路上还有出租车在跑,酒店门前的人招手就有空车过来,但眼见一辆车过来,另一辆出租车别过来跑到前头,正好停在田宁和薛琳面前。
“同志,坐车吗?”
田宁捏捏眉心,拉开车门坐了上去,看起来嫉妒疲倦,耳朵有不正常的绯红。
薛琳笑说:“田宁,我送你吧,我看你不太舒服。”
“行啊。”
薛琳也坐到车上。
司机问:“同志,咱去哪儿?”
薛琳看看田宁,田宁已经蹙眉靠在椅背上,看起来十分困倦,她轻声说:“新江宾馆。”
“好嘞。”
出租车向前驶去,被别了的出租车也跟上来,很快超车走在前头不远不近,司机看着前方,一声不吭。
新江宾馆离酒店只有十分钟车程,司机停车,薛琳付钱,田宁靠在后座睡着了,她拍拍田宁肩膀:“田宁,别睡了,我送你上去再睡。”
田宁勉强睁开眼:“到哪儿了?”
“我们、我们到宾馆了。”
司机皱眉:“这是喝了多少酒啊?”
“没事,她爱瞌睡。”
司机收了钱也没多问,等人下车才慢悠悠挪开,看着薛琳扶着田宁上台阶去宾馆,下车锁门跟了上去。
宾馆大堂有人问了一句,薛琳回答了房号,一路顺畅的走进电梯。
这是省城有电梯的新型宾馆,足有九层高,外观看起来气派又漂亮,电梯里静悄悄的,到了六楼停顿,薛琳拍拍垂头打瞌睡的田宁,轻声说:“田宁,我们到了,一会儿你就能到家了。”
“好,谢谢。”
到这时候田宁还是那副冷淡又有礼貌的模样,薛琳嘴角浮现出一抹冷笑。
田宁微微睁开眼看了周围的环境:“这和我家里怎么不一样?”
她声音里带着迷茫。
薛琳攥紧她手腕:“没事,马上就到了。”
“好吧。”
她也没有反驳。
两人跌跌撞撞向前走,六楼没什么人在,加上天色有点晚,楼道里没什么人,两人一步步往房号那边走。
叩叩——
“谁?”
门后传来一道男声,磁性低沉,但听得不大真切。
“薛琳。”
“门没锁。”
薛琳上前拧开圆头锁,推开门板,还未看仔细,就被人推了一把,直接跌进房间里摔了个狗吃屎,她惊慌的回头看,田宁已经借此甩掉她的手,板板正正站在门口,神色清明。
“啊——你——”
薛琳跌在地上,慌忙撑着手爬起来,身后有脚步声,再抬头看一眼前方,客房床上躺着一人,床边放着空荡荡的轮椅,贺东升带着一个矮个子男人站在不远处。
身后,是田宁,还有个看起来眼生的高大男人。
“老板娘,关门不?”
田宁轻笑:“先关上吧。”
这声音有些耳熟,仿佛在哪里听过,薛琳很快想起来,这不就是刚才乘的那辆出租车司机的声音。
“田宁,你——”
田宁双手抱胸:“薛琳,我好像之前就问过你还是谁,是不是觉得自己聪明到天下无敌?”
薛琳看清床上绑着的人是谁之后,咽了口口水瑟缩着说:“田宁,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哦?那我是怎么来酒店的,梦游吗?”
这个饭局本就来的很巧,何况在他们查到一些事情后更小心防备,饭局上出现了薛琳,她在原先单位做的如鱼得水,胡清也没有倒台,她怎么会降职?
“我——”
薛琳第一次那么慌乱。
田宁甩手打在她脸上,清脆响亮:“薛琳,我真的很好奇,从认识到现在你我并没有什么矛盾,你为什么总是贼心不死的针对我,当年电影院是一回,这又是一回,你上辈子属蜂窝煤的么?从里到外都是黑的,心眼还多。”
她这一巴掌用力很大,薛琳半边脸发麻,却不敢还手,退后一步挨着墙。
“田宁,我知道这次是我不对,你放过我,我们从此之后井水不犯河水,我不会把你打我的事情告诉我妈……”
薛琳极力掩饰慌张,她厌恶田宁的一切,明明是乡下人却可以瞬间跨越阶层,生活的悠闲自在,什么都可以顺心如意,而她得到的一切最后都会成空,她见不得田宁活的轻松随意,让人羡慕嫉妒的恨不得摧毁,那样才能让她心里轻松些。
田宁听了嗤笑:“你说你那个给人做情妇的妈吗?我好怕她哟。”
薛琳脸色一白:“不许你说我妈!”
田宁歪头,神情随意:“有什么不能说的,特殊时期靠着你爸的身份才逃过一劫,后来工作做顺了,就不把你爸看在眼里了,整个一狼心狗肺嘛。”
“你闭嘴!”
薛琳只敢这么说,但田宁充耳不闻。
“对了,大学开学的时候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对我和贺东升的身份那么敏感,现在想想,你是不是看不起你妈又不敢惹她?把我看成眼中钉,是不是想除掉我为你的懦弱找个发泄口,可惜最后还要借助你妈的势力。”
薛琳眼圈泛红,咬着唇内软肉不敢回呛。
田宁眼神探究,格外八卦的说:“啧,我前段在医院门口见过你爸妈,你爸都被你妈训成三孙子了,那时候我才想明白,你是不是特心疼你爸爸?你是有恋父情节吗?”
“田宁!”
“别喊那么大声,虽说六楼的客人被你们清理的差不多了,但防不住楼上还有人呢。”
薛琳慌了。
但田宁给司机使个眼色,司机上前来直接抓住薛琳双臂扭在身后,薛琳无力反抗。
“田宁,你要干什么?”
田宁笑笑,没回答那么快,她看向贺东升以及放到桌上的一小碗肚丝汤。
贺东升端过来给她,余光瞥向薛琳,冰凉的没有丝毫温度。
“你借着盛汤的功夫在里面下了东西吧?今天请来的杨主任只是为了转移我的注意力,降低对你的防备对吧?”
中间一起进去的两个服务员都有命令在身,一人挡住薛琳视线给田宁换了一小碗汤,一人将水浇在了杨主任身上转移大家视线。
田宁拿勺子搅了搅:“你很小心,也很张狂,以为哪儿都是你的天下了。”
薛琳看着那碗汤,不住的摇头:“田宁,你不要胡来,我要是出事了,我妈不会放过你的!”
“你妈这几天都没回家,急什么?”
田宁垂眸看看已经被挑出来配菜只剩小半碗的肚丝汤,淡笑着说:“这汤带着走了那么远,凉了,也没功夫给你热,你凑合喝,还有这碗让猫舔了,别嫌弃,反正是你自己调制出来的。”
“不要,田宁,你会后悔——唔——”
田宁狠狠捏着她两腮将肚丝汤灌进去,薛琳无法活动,只能将肚丝汤喝进去,冰凉凉的直接灌到胃里。
田宁这才放开手,贺东升递给她一块干净毛巾擦手。
“怎么样?”
“田宁,你饶了我——”
薛琳满心慌乱,她大致能猜出来田宁要做什么,但看田宁不为所动,转而看向贺东升,楚楚可怜的求饶:“贺东升,你让田宁放过我,这对你的生意没好处,求求你,这样不值得!”
贺东升面无表情:“薛琳,你觉得在我们选择这么做之前会怕吗?”
他示意田宁看向桌上的茶水。
田宁端起茶壶倒出来一杯:“这是你们约好泡的茶吧,肚丝汤凉了也不多,你喝点茶暖暖身子。”
薛琳真正恐惧起来,拼命地摇头,但田宁如法炮制,这杯温热的茶水更轻松的灌进去,薛琳两腮被捏的发痛,松开之后拼命地想要干呕,却吐不出来。
田宁示意司机将薛琳往前推一点,让她看清被绑在床上堵着嘴巴眼神愤慨的谭恺。
贺东升淡淡的解释:“他刚也喝了茶,留你们做一对,老韩,送送她。”
话音刚落,老韩从身后给了薛琳一手刀,薛琳都没喊出声直接晕了过去,田宁和老韩一起将薛琳扔在床上,枕在谭恺手臂上。
谭恺眼睛里几乎能喷出火来,慢慢的屈辱和愤怒。
他原以为门外来的是薛琳和田宁,但开门才知道是贺东升,贺东升不分青红皂白揍了他一顿就灌了他一壶茶,紧接着绑在床上,如今还没有松开的打算,显然是要薛琳……
“呜呜——”放开我!你们会后悔的!
田宁瞟了一眼冷笑:“你得等等,薛琳估计过一会儿才能醒。”
贺东升揽住田宁肩膀:“咱们走吧。”
将带过来的小汤碗拿走,四人一起出了房间锁门,双双分开走,矮个男人罗丰和司机老韩默契的打声招呼和他们分开,罗丰拧开隔壁房间的门,老韩则下楼开车,他们还有别的事情要忙。
田宁和贺东升下了楼,宾馆对面有家羊肉汤馆,两人进去要了两碗汤慢慢喝,不约而同的松口气,这只是第一步而已。
店里坐的人已经不多了,他们是晚饭没吃好,吃好匆匆回家,家里杨嫂临时加班,但还没哄睡贺铮,天色已晚,她晚上认人,基本都得爹妈哄着讲了小故事才睡。
“杨嫂回去路上小心,小区门口有辆车等着你呢,东升已经付过钱了。”
“欸好。”
杨嫂高兴的走了,没察觉到两口子的严肃神色。
贺铮搂着田宁脖子不撒手,俩人去床上躺着,田宁柔声给她讲故事,贺东升冲了奶送过来他,贺铮一边喝奶一边听,很快喝光,闭上眼睛睡着了。
田宁等她睡熟将台灯调到最暗,虚掩着主卧门,贺东升正坐在沙发上等她,田宁坐到他身边,长长叹了一口气。
“没事了。”
贺东升抱住她慢慢安抚:“别怕。”
开弓没有回头箭。
在贺东升调查到异常之后就想好要怎么做,这么多天他们按兵不动就是等着这一天,从范秋月有钱做手术、但她那一双儿女都没有掏钱开始,贺东升就觉得怪异了,后来查到,谭恺也在那家医院,巧的是还有薛琳。
这三方凑在一起各有各的利益,很快田宁和贺东升都发觉有人在调查他们的日常行踪,鉴于前车之鉴,两人都装作不知,想看看这些人有什么打算。
“胡清正在接受调查,谭恺的父亲今年就要退休,他母亲祝莉只是个医生,胡清倒台只是时间问题……”
有过电影院事件,贺东升在省城站稳脚跟就慢慢渗透了胡清身边的关系,胡清家中势力一般,而且近年来四散到各地,聚在一起大多因为利益,胡清依靠的那人本身就有问题,贺东升只是搭了个顺风车。
“再说,咱们都被人威胁到性命了,硬碰硬又怕什么,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贺东升不打无准备之仗,更不会被人骑到头上欺负。
田宁点点头:“回头我吩咐杨嫂照顾希希再仔细点。”
“好。”
田宁也不怕。
约莫十点钟,家里电话响了,是罗丰打来的。
“东升哥,有动静了,老韩明儿一早去请人。”
“行,辛苦了,回头请你吃饭。”
罗丰笑嘻嘻的挂了电话。
田宁忽然想起来:“是他叫开的门?”
谭恺一人呆在房里,估计要仔细一点才会开门,两个大男人去敲门,胆叫门的人得是个女人,罗丰会变声伪音,只要门开一条缝,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事情安排的很周全,他们饭局的时候贺东升一直在酒店里,田宁吃过汤离开也是为了找贺东升确认汤里是不是加了料,而谭恺入住的宾馆都是定好的,原先等在酒店外面的车里坐的是贺东升和罗丰,别过来的那辆车是老韩。
贺东升和罗丰超车来到酒店困住谭恺,老韩在田宁之后进来是为了防止突发事件,刚好再做个帮手。
“事后得谢谢他们。”
“好。”
……
韦逸还没睡醒,听到外面砰砰的敲门声,不耐烦地起身去开门,他父母也听到动静,韦母不大高兴的问:“薛琳到现在才回来?这做的什么工作?夜不归宿的都不像是良家妇女!”
韦父蹙眉:“说不定是单位忙呢?”
“呸,她妈给她安排的工作能忙到哪儿去?”
三人都去门边,问了一声是谁,但门外无人回应,韦母急躁的拉开门,只见到门外是个眼生的男人。
韦逸微笑着问:“大哥,你找谁啊?”
老韩咧嘴一笑:“韦编辑,咱们之前见过啊,我来是要告诉你,你媳妇儿跟人去宾馆了,你还不去看看?”
韦母反应很大,不由自主的扩大音量:“啥?跟人去宾馆?男人女人?”
“啧,是女人我来告诉你干啥,我是不想让韦编辑头上戴绿帽子!”
对门邻居听到说话声也来开门,好巧不巧的听见绿帽子三个字,幸灾乐祸的问:“什么绿帽子呀?”
韦逸脸上无光,胸中熊熊怒火:“大哥,她在哪儿?”
“新江宾馆609,你要是再不过去,人家估计就跑了。”
韦逸抓起外套往外跑,韦母气愤的大喊一声:“我也过去!”
韦父一看这不行,他也跟上去,从他们家属院到新江宾馆有十来公里,老韩好心好意的问:“我借了一辆车,送你们过去?”
“行!”
三人匆匆往外走,邻居伸长脖子兴致勃勃的听,但也没听出什么有意思的内容,暗暗决定今天得机灵点,听见动静就出来,准有好戏看!
老韩将三人送到新江宾馆,三人气势汹汹的,前台都拦不住。
“薛琳是不是住在609?”
前台看看老韩,重重点头:“是啊!”
此时已经接近零点,韦逸一家三口不顾一切的往前冲,到了六楼,罗丰打着哈欠从房间出来,顺便给他们指了指609的位置。
死瘸子估计下的药挺猛大半夜都没消停……
老韩和罗丰对视一眼,笑着功成身退。
609的门被踹开,韦逸冲进去就看到一对男女抱在一起,床下都是散落的衣物,两人被动静惊醒,疲惫的睁开眼,薛琳愣怔许久尖叫一声捂住胸前。
韦母冲过来朝薛琳劈头盖脸的打,一边打一边骂:“我早就知道你是个不检点的!你是不是有外心才把我孙子打掉了!你要不要脸!”
小县城妇女,骂起人来一般人无法还嘴,薛琳身上衣物寥寥无几,一边穿衣一边躲闪。
韦父倒是避讳的出去站着等。
谭恺眸中闪过恼怒,他想去抓衣服,但浑身散软无力,等韦母来打他时,狠狠推开。
“韦逸,你还傻站着干啥?打死这对狗男女!”
韦逸提着拳头冲过来:“谭恺,我以前当你是好兄弟,你竟然这么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