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贺东升就收到了生日礼物,一条很好的皮带,一套西服,还有一个钱包,都是他需要的,他全身都换新了,要不是天气太热,都愿意把西服外套也穿上。
贺东升喜滋滋的表示:“我就喜欢你给我买的东西。”
结婚后,两人的衣物大多是田宁搭配的,贺东升这点很依赖她。
田宁将钱包给他换新,旧钱包也是她送的,他用的很爱惜,有了一圈磨损也没换掉。
贺东升接过来亲亲她,坐在床上的贺铮看看他俩,也嘟起嘴巴,他弯腰将闺女抱起来:“希希,亲亲爸爸。”
贺铮是不会主动亲人的,贺东升凑过来才被动亲了一下,下一刻转身朝田宁伸手。
“没良心,这么快就找妈妈了。”
田宁了然道:“我觉得希希是知道你要出门了才找我的。”
贺东升硬是抱着闺女坐到沙发去,准备给老家打个电话,老太太记得他生日,惦记着他们一家的情况,得汇报汇报。
电话之前,贺东升忽然说:“宁宁,咱们今年抽时间回去再给我妈修修墓吧?”
田宁微怔,欣然应允:“好啊,到时候希希都会喊奶奶了。”
前两年贺东升给孙继红和贺老爷子修过一次墓,这次大约会修的更豪华一些。
“小时候不懂,都是姥姥给我煮鸡蛋过生日,她也不提我生日就是妈生我去世的日子,范秋月也是借着这个日子给雪盈庆祝……”
现在到了生日才渐渐明白那是范秋月潜移默化抹去孙继红存在的痕迹,他们该做点什么的。
田宁趴在他肩上点点头:“你跟姥姥说说,她听了会高兴的。”
“好。”
今年贺东升让人给孙家装了一部电话,方便联系老太太,孙老太太接电话很快,听到是他们果然很开心,将三口人的衣食起居问了一遍,絮叨半天心疼电话费,还有点小失望贺铮还不会喊人。
“东升,你跟宁宁你们吃点好的。”
“知道了,姥姥。”
挂断电话,贺东升就得出门:“我到公司一趟解决完事情咱们就回来吃饭,下午时间够,正好去照相。”
贺铮一岁生日的时候只匆匆在家拍了一张照片,这次要去照相馆拍全家福,要特地换衣服准备。
“那你忙完到面包房接我们。”
“好嘞。”
贺东升先一步出门,田宁带着贺铮磨蹭九点多钟才出发,贺铮很开心,坐在车里摸来看去,一本正经的仿佛在研究开车问题,田宁看的忍俊不禁。
面包房已经营业了小半天,平时流出来给客人喝奶茶吹风的位置还没人坐着,田宁到时蛋糕胚已经准备好,她要了奶油和裱花袋等必备物品,就和贺铮到空位折腾。
“希希,咱们俩给你爸爸做个蛋糕,妈妈握着你的手一起做,你意思意思就行别捣乱行不?”
贺铮看看田宁,抬手抓向完整的蛋糕胚,田宁连忙抱着她躲开,让闲着的店员帮忙带一会儿,她先给基本的奶油抹平,简单裱花,然后抱着贺铮,握住她手,两人一起写了生日快乐四个字。
“希希,你爸爸没在,他要是在这儿看见你能给他做蛋糕,保准高兴到跳起来了。”
贺铮瞪大眼睛看着蛋糕上面的字和花,蠢蠢欲动:“啊!”
田宁哭笑不得:“琴琴,你快帮我拿个蛋糕盒子装起来,我怕她一会儿给抓花了。”
“好。”
蛋糕包装好桌面也收拾干净了,田宁松口气抱着贺铮教她走路,但人家应了亲爹的话,就是不乐意走,勉强能靠着墙面站一会儿,然后分分钟伸手要抱抱。
两人随便玩玩就快十一点了,贺东升准时将车停在面包房门外,还没进门贺铮就看到他了,扬手要抱抱。
贺东升心软极了,一把抱起闺女。
田宁松口气:“这肉敦交给你了,琴琴,你帮我把蛋糕拿出来吧,我们要走了。”
天气热,做好的蛋糕暂时放在冰箱冷藏室,田宁接过来时看到冰箱里还有做好的蛋糕,因为今天有自家人过生日,田宁随口问:“这蛋糕是预定的么?”
面包房的蛋糕品质不错,也取决于新鲜标准,许多客人现点现等做出来,预定的才会提前做好放在冰箱。
琴琴连忙解释:“是啊,是经常来咱们店里的冷老师昨天预定的,说是十点过来取,但到现在都没来,我刚才还想问您呢,怕她不来取放时间长了就不好了。”
田宁想了想:“没事,冷老师估计有什么事耽搁了,她很少忘事,放着等她来吧。”
勤勤松口气:“好的。”
提上蛋糕,一家三口朝车边走,田宁直奔驾驶座,贺东升抱着贺铮去副驾驶,虽说田宁车技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但贺东升还是在一旁盯着点比较放心。
“前面不觉得晒吗?”
“没事,咱们一家同甘共苦。”
田宁看他嬉皮笑脸的,哼了一声打开车门坐进去,一家三口坐好很快发动车子离开。
冷若君是反方向来的,下车看到田宁手里提着的蛋糕包装盒,看到他们上车,她在原地愣了一会儿迈步走上台阶,店员热情的迎过来。
“冷老师您来了。”
“抱歉,家里有点事我来晚了。”
店员琴琴笑笑:“没关系,蛋糕是按时做好的,您带回家要是吃不完先放到冰箱里,最多放到明天上午,放的时间长了就不新鲜了。”
冷若君点点头:“我刚才看到田老师出去了?”
“对,田老师爱人来接的,去吃饭了吧。”
冷若君抿唇,轻声问:“他们家是谁过生日吗?忘了是不是田老师生日,该准备礼物的。”
琴琴爽朗道:“不是的,是田老师爱人今天过生日,她带着女儿来亲手做蛋糕,可恩爱了。”
“啊?”
冷若君手一抖,差点将手里的蛋糕扔到地上去,琴琴忙接住,诧异看她。
“我……我想起来一件事,幸亏你接住了。”
“没事的,冷老师,您还需要点什么么?店里的招牌都做了,我给您拿?”
冷若君面色苍白,魂不守舍的点点头:“好,都给我拿一份吧。”
琴琴迟疑了一下,但关乎提成,勤快的去了。
冷若君忍不住朝那一家三口离开的方向看了看,早就不知所踪,竟然是一天生日,竟然……
苍白的脸上渐渐有了血色,冷若君冰冷的心又火热起来,拎着一大袋甜点和蛋糕上车,司机遵照来时的吩咐,送她去了偏远的墓园。
冷若君走了一长段路才见到那落成多年的墓碑。
爱子贺溱之墓……
冷若君将食物一样样摆好,还有一个飞机模型,她蹲下来拂去墓碑上的尘土,目光温柔又痛惜:“小溱,妈妈来看你了。”
二子的容貌已渐渐模糊,冷若君需要经常看他的照片才能想起他活着的样子,这是养的最辛苦的一个孩子,自出生便体弱多病,长到十二岁夭折,冷若君当时恨不能随他去了,她疼这个孩子,可也觉得不像是自己的孩子。
怀二儿子的时候一路顺遂,生产也顺,落地哭声响亮,但等她从产房出来,孩子变得瘦了一些,还不大健康,冷若君当时问了医生,医生一口咬定没有错。
但孩子长大谁也不像,冷若君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但丈夫并不理解,还……
孩子,孩子,冷若君熄灭的那团火又燃起来,贺东升到底是怎么回事?
……
“阿嚏——”
刚从饭店出来,贺东升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他低头看看宝贝闺女,仿佛被这喷嚏声吓着了,连忙说:“希希冷不冷,只是刚从空调下面出来的原因,没事的啊。”
贺铮在他怀里呆够了,张开手往妈妈这边扑,田宁只好接过来,将手里提的东西交给贺东升。
回去路上贺铮就睡着了,一直等到她睡醒才换了衣服去照相馆,足足折腾到傍晚才搞定。
他们今天一天都在外头,给杨嫂放了假,晚上回家也不想做饭,买了一只烤鸭拎回去,还没进家门就听到电话响个不停,田宁去接起来。
“田老师?”
田宁分辨了一下:“冷老师?”
冷若君不好意思的笑笑:“下午给你们打电话没人接,这又打来一通,我是想麻烦您一件事。”
“您先说说看。”
“过两天咱们不都要到岗准备开学了么,我想让我们家那仨孩子分配到您班里去,您看怎么样?”
大家都是老师,何况冷老师是年级组长,有一定的话语权,只是打个招呼罢了,田宁没有拒绝的理由,笑道:“冷老师信得过我那就让孩子过来呗,咱们都尽力让孩子中考考个好成绩。”
“欸,谢谢。”
“您太客气了。”
冷若君笑笑,握着电话线又问:“我今天去拿蛋糕看到你们一家走了,是你过生日吗?”
“不是我,是希希爸爸。”
“这样啊,我还以为记差了是你生日呢,那没什么事了。”
电话很快挂断,田宁摸摸下巴,自言自语:“冷老师有必要专门跟我打声招呼吗?”
贺东升听到了内容,不以为意道:“三个孩子呢当然得提前说了,以后麻烦你的时候多着呢。”
“虱子多了不愁,不过,三个孩子都不打算分散风险的吗?把宝押在我身上,我压力好大啊。”
“田老师名声在外一定可以的!希希,给妈妈加油!”
贺东升摇着贺铮的小胳膊来回晃晃,逗的小丫头咯咯笑。
田宁捏捏闺女肉肉的脸蛋:“希希呀,告诉妈妈你打算啥时候上学呢?”
贺铮撅着嘴巴打开她的手,下一秒蹦出来两个字:“妈妈!”
“……嗯?希希你刚刚喊的什么?”
贺铮坐在沙发上抓着洋娃娃低头玩的起劲,完全不顾田宁在一旁殷切的叨叨:“希希,你再叫一声妈妈呗?”
不理,不理,就是不理。
贺东升深深的羡慕中:“咳咳,希希,要不咱换个音调,你喊爸爸?”
消化系统不错的贺铮很不适时的放了个屁。
贺东升深受打击,田宁戳着闺女没反应,也放弃了,等待下次惊喜,晚上难忍激动给写到了日记里。
翌日,贺铮又喊了一声妈妈,在威逼利诱以及不断的唠叨之下也会喊爸爸了,正式开启语言模式,随后开始练习走路,一天一个变化。
田宁恋恋不舍的开了学,她带初三年级两个班,还是三班和四班,但都没有担任班主任职位,安心当任课老师,课余时间从老师口中听到了上级单位的八卦。
姜淑玉和廖大勇因为乱搞男女关系被罚了,姜淑玉被调到老家山沟沟小学当老师,廖大勇被调到别的单位,他老婆闹了一通却也没真的和他离婚,廖大勇反而因此对她言听计从。
田宁和丁慧珊打听了一番具体情况。
“姜淑玉离开之前还去找过薛琳,但是薛琳根本没见她,看那情形似乎还对薛琳抱有幻想。”
“大概是吧。”
田宁没再管这茬事,初三的课程很悠闲,闲暇之余她有意向再翻译一本英文,但没打算朝之前合作的出版社下手,而是给京市一家出版社去了信,因为已经打出去翻译的名气,这家出版社曾经找田宁联系合作,但一直搁置到现在。
等待回信的过程中田宁忙着教姑娘简单的字母歌,贺铮聪明,似乎有不错的语言天赋,会说话之后各种词蹭蹭往外冒,有时候都不知道她从哪里听到的词,字母歌断断续续能记得。
“希希,你爸爸叫什么名字?”
贺铮准确的蹦出来俩字:“东升!”
“妈妈呢?妈妈叫什么?”
“宁宁!”
田宁有意锻炼着,准备贺东升回来跟他显摆,谁知道他回来后脸色不大好。
“这是怎么了?”
贺东升抱起女儿,蹙眉回答:“贺雪盈到省城来了。”
不但到了省城,还找到了公司。
“她说我爸病了,需要治疗,让我出钱。”
“什么病?严重吗?”
贺东升摇头:“还不清楚,也在省城,明天再去看。”
贺明辉毕竟是亲爹,他生病了要是不管不问是说不过去的,但贺东升本能的怀疑有猫腻。
“好。”
田宁和贺明辉没什么交情,怎么处置端看贺东升。
从起诉到现在正好是一年了,贺明辉和范秋月以及范家的日子都不算好过,拿私生女和婚生子冒充龙凤胎的事情毕竟被报纸报道过,范家一口气给了赔偿,就算贺东升没有别的动作,但还有连锁反应,范家家底丰厚难免惹人怀疑,范秋月的父亲早已退休,但死对头查他退休前的工作,还有他两个儿子以及小女儿范秋芳。
范家的两个儿子多少都有猫腻,查出来之后工作不保,范秋芳再次下岗待业,丈夫也受影响,这些人对范家夫妻俩怨言很深,要不是为了范秋月能把大家连累到这个地步吗?
贺明辉和范秋月这一年都没怎么工作,全靠范秋月的私房钱过日子,但贺东升清楚这两人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之所以按兵不动,还是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
至于生病,是贺明辉唯一的底牌,没到老的不能动,那只有生病能绑架亲儿子给钱了。
省城医院
贺东升直接去病房见到了贺明辉。
贺明辉朝他身后看看,喃喃问:“你媳妇跟你闺女怎么没来?”
贺东升淡笑:“来见你我一个人就够了,说吧,怎么回事?”
贺明辉一噎:“我、我这阑尾炎,得做手术,得要不少钱,你能不能给我几百块钱,我治好病尽快挣钱还给你姥姥。”
“阑尾炎手术用得了几百块钱吗?前不久我们公司有个司机去开刀,里里外外花了不到一百块钱。”
贺明辉躲躲闪闪说:“省城花费大。”
“司机就是在省城治的,没听说对外地人高收费。”
“我……我实话跟你说了吧,雪盈他妈得了胆囊炎,严重的很,医生说要开刀做手术,我们手里头钱不够,你先给我点,我以后还给你。”
贺东升勾了勾唇角:“你们不是还有一双儿女,不找他们来找我,这不是舍近求远?”
贺明辉老脸一红,又哀求道:“东升,以前是我不对,可我好歹是你亲爹,你不能把我往绝路上逼啊,你婶子虽然是你后妈,可法律上你也有赡养责任的,你都这么大老板了,还计较这一点?”
“我计较。”
贺东升说的斩钉截铁:“看来你还是研究过法律才来的,那这样,你们尽管去告我,看法院怎么判,我随你怎么闹,这是我身为你儿女之一出的医药费。”
他拿出来三十块钱放到桌上,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