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进入腊月没多久,初中就要准备放假了,而需要翻译的企业越来越多,田宁很轻松的挣到了过年买新衣服的钱,放假休息的时候两人去百货大楼买过年的储备。

百货大楼里人不少,贺东升和田宁都得小心翼翼的,免得碰着肚子。

他们是结婚第一年,穿用都要买新的,再添置一些红灯笼窗花之类的小玩意儿,得把家里打扮的热热闹闹。

“宁宁,那个围巾你戴好看。”

是一条正红色围巾,戴上非常喜庆,价格也非常美丽,毛料柔软舒适,田宁试了一下便点头,围巾挺薄又没那么窄,将来还可以当个披肩用。

售货员夸赞:“很显气色,你们小两口可真恩爱。”

贺东升笑着付钱。

正等售货员找钱的功夫,有一对男女走到柜台来,女人看到田宁戴这条围巾的效果,也朝售货员问:“那样的围巾还有没有?”

售货员忙应承:“有的,稍等我给你拿。”

田宁下意识看了那人一眼,对方也是个孕妇,已经是孕晚期的模样,三十来岁的样子,但她身旁站着一人,正看向田宁。

贺东升也发现了,挡住那人视线,淡淡瞥了一眼。

双方都没打招呼,连从前的点头之交都不如。

谭恺莫名感觉到肋骨有点疼,目视两人拿上围巾和找零离开。

谭薇拿上同样的一条围巾试戴,到镜前照了照,红红的果真很喜庆,她挺满意的问:“这围巾多少钱?”

售货员笑眯眯地说:“二十六块钱。”

“这么贵?”

“不算贵,这可是纯羊绒的,最先进的纺织工艺,你摸摸这手感——”

谭薇还是摇头,将围巾拿下来的时候眼尖的看到有点小瑕疵,便指出来说:“我不买了,你收起来吧。”

售货员殷勤道:“这还有别的颜色的,你再看看?”

谭薇还是摇头,售货员这下懂了,撇撇嘴很是嫌弃,人家两个人刚才买了二百多块眼睛都不眨,这俩人,哼。

谭恺不喜欢售货员的眼神,主动说:“姐,我给你买这围巾吧。”

“不用,真用不着,自己买毛线打一条也是一样的,都半个月的工资了,我可舍不得。”

“那我们再看看别的。”

谭薇点点头,逛了一会儿发现堂弟心不在焉,笑问:“要不是你姐夫没空我也不会拉你过来,怎么?是不是急着陪对象逛街呢?家里都等着你的消息呢。”

谭恺神色一暗:“我没对象,刚才是在想单位里的事。”

“哎呀,奶奶可着急抱重孙子呢,她早晚催你。”

“姐你生的也一样啊。”

谭薇摇头,也不争辩,这怎么可能一样呢。

百货大楼里依旧热闹,从楼上到楼下到处都是置办年货的人,也很容易碰见认识的人,田宁和贺东升挑选首饰的时候碰见了熟人。

他们是打算给孙老太太买对金手镯,柜台前的人并不多,金子价格飞涨,一般人家谁买这个。

田宁挑了对凤纹银手镯,不宽不细,戴上不会显得像暴发户,也有金子的美感,挺衬老太太的气质,正要拿下的时候,旁边有人选购金耳环,迟疑又高兴的喊了田宁名字。

抬头就见姜淑玉和薛琳,两人仿佛没了在学校的隔阂,手挽手逛街。

“田宁,你买什么呢?在学校教书怎么样?这半年多都没见过你呢。”

姜淑玉在学校里还有点土气,现在穿着时下流行的衣服款式,约莫喷了点香水,满是干部身份的骄矜。

田宁点点手镯:“随便买。”

薛琳深吸一口气,温柔笑着问:“是你要戴吗看起来还挺好看的。”

“不,给我们家老人。”

“啊,这样啊。”

薛琳踌躇道:“宁宁,你现在还兼职做翻译呀,上次见你都没机会好好聊聊呢。”

田宁淡淡道:“挣钱糊口呗。”

薛琳还想说什么,姜淑玉插了一句问金手镯价格,售货员先一步会回答:“也就百八十块钱。”

姜淑玉僵硬的将目光从金手镯上面收回来,让售货员拿了一对丁香花样式的耳钉,扭头来问:“田宁,你觉得这个怎么样呀?”

年轻姑娘们渐渐也开始戴首饰了,她拿的一对金耳钉,精巧漂亮。

田宁随意点头,心里算算这小东西的价格,基本上一个月工资就要飞了,姜淑玉虽是在教育局,但工资也没比她高多少。

薛琳也夸:“很好看,特别衬你的气质,等到春天戴起来肯定很好看,我之前买过一对都不如这个好看。”

姜淑玉问了价格,听到数字那一瞬间,差点将耳钉扔回给售货员。

“这、我觉得不太合适。”她是不好意思直接说价格太贵。

售货员素质挺好,笑着收回来转而用心和田宁说话,田宁确认手镯没什么瑕疵便点头决定买下来,贺东升跟着掏钱,目光扫过金项链之类的,以眼神询问田宁。

当初他们结婚的时候,田宁没买什么首饰,婚礼当天戴过一条珍珠项,之后,没什么需要戴首饰的场合,便一直没买。

田宁摇头:“我有点累了,咱们回去吧。”

贺东升不敢耽搁,立刻掏钱给售货员,开单子拿手镯,很迅速就可以搞定。

一旁,薛琳和姜淑玉在看别的小首饰,薛琳大大方方让售货员拿首饰来试戴,选定一对小小的耳环便决定买下来。

“淑玉,咱们一起买了一起戴呀。”

薛琳的话普通小姐妹无异。

姜淑玉犹豫不决,马上要过年她还是要留点钱交给家里,可是不买耳钉肯定会被薛琳看不起,田宁也在一旁,这念头只是一瞬间,抬头和售货员说话时带着颐指气使:“把那对耳钉给我拿出来吧。”

这边,田宁结账完毕和两人道别离开,出门拦了一辆出租车满载而归。

她坐上车就没说话,贺东升还以为她有哪里不舒服,忙问:“宁宁,要不咱们去医院一趟?”

田宁回过神不明所以:“去医院干什么?我没事,就是在想件事。”

“什么?”

“刚刚的事。”

姜淑玉家庭条件不如薛琳,薛琳是独生女又有靠山,她那么怂恿薛琳买昂贵物品不会是没有用意,要是连这点都看不出,田宁就真的傻了四年。

姜淑玉爱面子又顶不住薛琳拱火,那金耳钉一定是会买的,薛琳的话无异于在捧杀。

或许,姜淑玉能和薛琳一起进入教育局也是因为这个……?

“刚才?是要买项链?”

贺东升还一头雾水呢。

田宁笑笑:“ 回家跟你解释。”

不过,还怀着自家小崽崽,田宁决定还是不阴谋论了,这两个人怎么相处都和她没有半毛钱关系。

采买回来的东西放回家里,钟点工上门清洁,这是年前最后一次大扫除。

贺东升勤快是不假,但能偷懒的时候还是要偷懒,等人收拾干净离开,两人都小心翼翼的避免给家里弄脏了。

“要不咱们明天出去吃一顿吧?你不是想吃酸菜鱼,我觉得我做不好。”

“都行。”

反正就他们两个人,怎么样都好商量,他们在饮食上面没有太大的差异。

不过说好的事情,田宁第二天变卦,她晚上多看了一会儿电视剧,吃了早饭又去睡回笼觉根本起不来床,好在要吃的饭店离得不远,她撒娇卖乖之下,贺东升拿上自家饭盒去饭店点菜再拎回家。

谁让人家现在暂时不提供外卖服务呢。

贺东升点了菜便坐在座位上等待,就快是饭点了,进出的客人不少,偶尔也会碰到熟人。

谭恺和韦逸到这里招待客户,落座位置就在贺东升对面,双方隔着一条过道,察觉到彼此之后,还是和在百货大楼遇见的一样,互不打招呼。

出版社的客户其实是成名的作者,脾气大难伺候,谭恺父亲走不开,谭恺代为招待,一切都要小心翼翼,等客户去了卫生间,两人才松口气。

韦逸气愤的嘟囔:“不就是个摇笔杆子的么,有什么好得意的?”

谭恺没说话。

出版社和人家谈合作,指望着人家挣钱,当然得小心伺候着。

“对了,那不是……”

韦逸还记得贺东升是谁,朝谭恺使个眼色,他可知道谭恺这几年还没放下呢,但话还没说完,两桌之间的过道有人路过,忽然停下来,热情的和贺东升打招呼。

是客运公司的副总和银行经理。

利民出租是银行的大客户,银行经理对贺东升格外的热情客气。

“贺总也喜欢在这家饭菜?怎么是一个人?”

贺东升笑着起身和来人握手:“我和我爱人都喜欢,她今天不愿意出来吃饭,这不是派我出来买饭呢嘛。”

副总和银行经理被秀了一脸,笑呵呵的打趣了两句。

小叙之后,双方道别。

恰好,服务员也将饭菜打包好了,饭店经理亲自提着送来,和贺东升寒暄着送他到饭店门外。

韦逸看的傻眼:“这人……不是农村来的吗?怎么看起来像个不得了的人物?”

客运公司的副总他是认得的,那可不是一般人都能认识的,还有这饭店,这饭店在省城数一数二,经理怎么对贺东升那么客气?

谭恺摇头,不愿意和韦逸多说,但他知道贺东升是市里最大出租车公司的老板,每年年收至少百万,早就不是什么普通农村人了。

韦逸叹声气,趁着客户还没回来继续吐槽:“想咱们也是华大毕业的学生,都两年了还要跟这些人点头哈腰,挣钱怎么就那么难呢?欸,我听人家说现在当倒爷可挣钱了,一个星期就能挣出来一辆车,也不知道是怎么弄出来的,我要是能去边境当倒爷,肯定不伺候这孙子。”

谭恺蹙眉问:“边境?倒爷?”

“你不知道啊?我跟你说,前两年就有人从深市运那些衣服鞋子到边境卖到苏联去,听说有个人运了半个服装厂的衣服过去,挣了好几十万!”

韦逸将自己从别人那里听到的传闻大讲特讲,慢吞吞回来的客户也对这话题感兴趣,三人坐在一起侃大山,吹了半天倒爷的神奇之处。

谭恺听得入神,即便父亲是出版社的总编,那每月的收入也是有限的,如果不靠父母,他要到这个饭店吃饭都要掂量掂量荷包,可要是能挣了钱……

谭恺眸中映出一抹雄心勃勃,贺东升这个泥腿子都能挣钱,他要是有了资本,未必不能将他碾在脚底下。

……

田宁睡醒吃到了酸菜鱼还是很高兴的,但见贺东升比她还高兴,好奇地问:“你出去碰见好事儿了?”

贺东升有些神秘道:“不算好事,钓鱼呢,鱼咬饵了。”

“啊?”

“就是公司的事儿,有点坏,回头再告诉你,现在不能让咱家宝宝听到,会学坏的。”

田宁扒一口饭:“你不会……”

贺东升忙举手保证:“保证合法合规。”

“那就行,你回头记得跟我说。”

“好。”

贺东升一本满足的看田宁乖乖吃饭。

饭后,田宁站到镜前看自己的肚子,小腹有点硬也有了些微弧度,看得出是个怀孕的人了。

贺东升正在收拾过年回老家的东西,她摸了几件衣服试穿,发现遮的严严实实的,又美滋滋的。

“你不是盼着快点看到怀孕的样子吗?”

“可是冬天穿的衣服厚,裹的像个熊,太笨了。”

贺东升不太理解她纠结的念头,将东西收拾好,又添了两件厚厚的羽绒服:“家里太冷也没有暖气,你确实得裹严实一点。”

田宁哀怨的看着他。

“我们争取早点回来。”

“真的?”

“真的,现在咱家数你最娇贵。”

贺东升说着捏捏田宁脸颊,又没舍得用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