熄灯之后,大家都没再说话。
姜淑玉满心的不安,田宁问完话之后她想不出怎么解释,但电影票丢了的事情她是咬死了的,这件事不能再有别的说法。
“你们都睡了吗?”
无人应答。
大家或许是睡了,抑或是根本不想回答姜淑玉的问话。
姜淑玉气呼呼的,不就是一毛钱嘛,大不了把钱给田宁呗,给两毛也行!早知道就给了钱,那卖不卖电影票都是她的自由!
可是,那人花高价钱买了电影票却没去看,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姜淑玉翻来覆去睡不着,窗外有月光洒进来,她盯着天花板心烦意乱,嘴巴干的不行,正要下床喝水时,听到一声哭泣。
“呜……”
姜淑玉瞬间给吓出来了白毛汗!
“不要碰我!不要!”
“呜呜呜,宁宁对不起……”
姜淑玉小心翼翼探头看过去,那边刘阳已经打开手电筒,迷迷糊糊的查看情况。
“怎么了?”
“是薛琳在说梦话。”
鲁鑫也醒了,揉着眼睛坐起来:“怎么了?”
田宁在吴敏前面醒的,醒来打个哈欠问:“要不要叫醒她?”
薛琳睡的非常不安,眉头紧皱着,梦话倒是不说了,就是两手在空中抓来抓去,仿佛在反抗什么。
“不要!”
“薛琳,醒醒。”
田宁拍了拍薛琳被子,她迟疑的睁开眼,见宿舍众人都围着她,楞了一下轻声问:“你们怎么在这儿?”
“你好像做噩梦了。”
“是吗?”
薛琳慢慢坐起来,恍若想起来了梦境内容,虚弱道:“我又梦到那两个人了,宁宁,今天都怪我,如果不是拉着你走那条胡同,我们就不会遇见坏人了。”
田宁直起身轻笑:“生理问题不是人能控制的,我没怪你,你不用这么说,而且看起来受伤最严重的是你,不是吗?”
她倒了杯热水,捧在手里吹凉,喝了一小口。
姜淑玉仍是一头雾水:“你们今天去看电影碰到什么事了吗?”
薛琳懊恼低头:“我今天来月经没带卫生巾,让宁宁陪我去买,在胡同里碰到两个小流氓,要不是宁宁的对象及时赶到,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啊?怎么这么倒霉?”
姜淑玉心里还有个念头,幸好把电影票卖了,要不然她去看电影,薛琳一定会找她陪着的,那就惨了。
刘阳皱眉:“淑玉,你小点声说话。”
“我不是故意的,现在不是没事了吗?”
“是啊,琳琳你就别担心了,先躺下睡觉吧。”
大家都是半夜被吵醒,哈欠不断,薛琳歉意一笑:“对不起,都怪我。”
田宁轻笑:“已经过去了,你要是心里不舒服,不如去找你们家大才子,他昨天但凡跟谭恺换下座位,有他陪着你,那两个人肯定不敢怎么样的。”
薛琳笑容一僵。
姜淑玉下意识的反问:“谭恺不是没去看电影吗?怎么又有他的事呀?”
“咦,淑玉,你怎么知道谭恺去不去看电影?”
“我……我猜的,不是,前几天我见过谭师兄,他说他已经看过这部电影了。”
众人都觉得有猫腻,这解释的前言不搭后语,到底是怎么回事?
薛琳眸中闪过一抹恼意,瞥一眼田宁,可田宁正好看向她,她立刻挪开视线,垂眸看向地面。
刘阳看看田宁,叹声气:“咱们先睡觉吧,明天还要上课呢。”
田宁痛快的点点头,掀开被子上床。
手电筒关上,宿舍内重新恢复黑暗,就连月亮也藏到了云堆里,即将凌晨,宿舍内成员都陆续睡着了。
田宁上午有法语课,收拾好之后就去隔壁找丁慧珊,去了食堂再去上课,虽然往常也是差不多的流程,但有昨晚发生的事,姜淑玉小声问:“琳琳,我咋觉得田宁在甩脸子呢?”
薛琳沉着脸不说话,一上午都是爱答不理的。
姜淑玉慢慢的也不去热脸贴冷屁股。
中午,田宁要去家属院找贺东升,便把课本交给刘阳帮忙捎回宿舍,刘阳犹豫之后,悄悄对她说了些话。
“宁宁,我不是故意瞒你,你还记得那天咱们都去参加诗社活动么,咱们先走忘记叫着淑玉,我还落了一支笔,回去在教室楼梯口找到了笔,正想看看淑玉走没,结果看到谭恺和淑玉在说话,还递了什么东西,我没好意思过去打扰他们,想来……
“我之前都没往这方面想,可看淑玉的样子,还是决定告诉你,她性格就是那样,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吧。”
刘阳是个老好人,因为是宿舍老大又居长,希望大家能和平相处,但也能分清楚好坏。
田宁笑笑:“舍长,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不在乎她是不是把票卖了,就是不喜欢有人骗我,我不会因为这件事和她计较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
刘阳松口气:“那就好。”
“那我先走啦,下午我没课,晚点再回来。”
“好。”
田宁看看时间,加快脚步往家属院走,到了饭点,她肚子里正饿着。
到校门外,贺东升正站在门口等着,看见她才露出笑容来,两人并肩回去。
“昨晚没事吧?”
“没事,看了一场戏。”
“怎么?”
田宁勾了勾唇角:“有人急于摆脱嫌疑,在晚上做了一场噩梦。”
她昨晚选择回宿舍就是想看看能否找出一些证据证明或否定心中的疑惑。
姜淑玉身上小毛病不断,心眼有限,电影票卖了还是丢了,田宁并不在意,但昨晚的事情里一切都是恰到好处的巧合,她惊吓之后就是怀疑。
首先,经过两年时间的相处,田宁知道薛琳并没有她表现的那么脆弱,薛母胡清虽然严厉,但手中有权,凭田宁对胡清的印象,她如果知道女儿被欺负,且没有受到实质性伤害,那么第一时间肯定是要让公安局全面抓人。况且,薛琳对胡清的严厉并不是打心眼里赞同,在她说报警时,薛琳第一反应就提及胡清,像是掩饰推拒的借口。
其次,男女朋友出来看电影,不在一个场次,薛琳都要抛开室友去男生宿舍找韦逸,可谓寸步须臾不离,但明明有机会换电影票,却没有换,情侣分开坐在两个场次,这不符合人之常情。
再者,蹲在胡同的两人似乎就是在守株待兔,真要做违法的事情,那时候天色已黑,蹲在百货大楼附近岂不是更容易找到肥羊?而蹲在胡同里下手,中途从电影院出来的人可不多,到散场,多数人都是结伴而行,胡同里可不是劫财劫色的好地点。
最后,是谭恺。
谭恺出现的太巧,高个子逃跑的时候,谭恺连人家衣角都没抓住,他看起来不像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而田宁对这个人有偏见,他绝对不是没有心机之人。
在回校之前,田宁只有这些似是而非证据,她需要证明这是不是一个巧合。
薛琳的‘噩梦’和脆弱,只是在提醒众人她才是最严重的那个受害者,再朝受害者追问未免显得苛刻,但是戏演过了。
六个人里,田宁不喜欢姜淑玉,对薛琳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在昨晚之前相信她们都没多坏的人,大家也没有利益纠纷。
现在,田宁不这么认为了。
贺东升听完她的解释眉头皱的更紧:“这么说,确实还是那个谭恺搞的鬼?”
他们两地分居,田宁遇到危险的时候,他没能陪在身边,而是谭恺英雄救美,有了这份恩情,将来不就可以趁虚而入了?
田宁正要点头,忽然问:“还?”
两人正走到楼梯口,贺东升拿出钥匙打开门,等坐到沙发上才将那封信的事情说了。
“当时期末我去学校接你,看到布告栏上的字就觉得熟悉,后来回了深市又比对过,发现确实是他的字迹……”
贺东升心里堵得慌,如果早点告诉她这小子的心机,也许就不会发生今天的事。
田宁挑眉:“信呢?让我看看。”
“在这里。”
昨晚带回来的行李就有这封信,贺东升从抽屉拿出来。
信封信纸还保存完好,但皱巴巴的,像是揉成一团又给展开了,信的内容不长,满满的威胁与轻视,字迹是特意改变了书写方法,部分字体是掩饰不掉的个人习惯。
“怪我当初没有直接告诉你……”
田宁想到的是另一件事,沉着脸问:“你就是因为一封信不相信我,跑到边境去拼命?”
贺东升艰难的摇头:“我相信你,可是我也怕。”
世界上优秀的人太多,田宁光彩夺目,他希望可以配得上她。
“算了,过去的事情我不和你计较,竟然怀疑我的人品……”
“宁宁?”
田宁耸耸肩:“这件事根本不怪你,你不是跟我说过离谭恺远点?可去的是公共场所,我凭什么躲着他?只不过这次信了不该信的人。”
贺东升拿出白纸:“你把那矮个子的相貌再画一遍,我要找到那两个人。”
“怎么找啊?”
田宁还没说的是,即便是找到了,揭发两人的流氓罪,但两人如果受人指使,说真相,似乎也没有什么罪名能够打击真正的坏人。
“我有办法,只不过需要时间。”
“好。”
田宁另画一份交给他,高个子名叫进哥的也画了个大概的身形。
忙完之后,贺东升将做好的饭菜端上来,田宁饿得不行,也顾不得问他回来做什么,低头专心吃饭。
饭后,贺东升宣布了一个重要消息。
“宁宁,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我也和老方说过了,从现在开始,我会有大半的时间都留在省城,我打算将之前挣的钱,做点别的生意。”
田宁眼睛一亮:“真的?”
这确实是没想到的惊喜。
贺东升重重点头:“当然是真的。”
“现在服装厂的生意很稳定,短期内我们不打算扩大规模,老方打算改做一部分中高档女装,而且布料不再依赖咱们这边的纺织厂,面料在南边找到了合适的厂子,我能做的事就没那么多了,刚好现在我手里也有钱,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我打算在省城做出租车的生意。”
贺东升去年在边境个人挣的小三十万,厂里也分到近二十万的分红,加上之前的十来万存款,手头格外宽裕。
“你记得不记得在京市旅游咱们坐出租车,你悄悄给我算账说司机每月收入得有好几千,我回到深市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干脆找了一家出租车公司干了一个月,月收入有九千多,但在那边我们干不起来抢不到地盘,来省城刚好!”
田宁当然记得,改革开放后的十多年是出租车火爆时期,社会上最受欢迎的职业就有个体户和出租车司机,原文里,贺东升就是占据了一个省的出租车生意,靠当司机起家成就未来的商业帝国,现在,挣钱机会在眼前,当然不能错过。
不过,田宁调侃:“深市虽然不好抢地盘,但是经济发达,人也多,我觉得应该比咱们这里挣得多吧?”
贺东升听了定定看着她不说话,直把田宁看的心里发毛。
“怎么了?”
贺东升抬手将她带到腿上坐下,埋在她颈窝深吸一口气:“我不想和你分开太久,况且物以稀为贵。”
田宁侧首看他的脑袋,心内柔软。
“我再也不想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了,我自己也是。”
分隔两地,两个人都孤单。
如果不能保护和陪伴珍爱的人,那么挣再多钱又有什么意义,何况他们现在有资本做想做的事。
“好,那就回来。”
田宁心里的那点不安渐渐散开,有他陪着,更有底气。
“我还没有告诉你,去年暑假我去找你之前,英语翻译课的张老师让我帮忙翻译一本,当时也碰到了谭恺……”
田宁将自己的怀疑讲出来,贺东升从她颈窝里抬起头,神色愈发凶狠:“我想去教训这个人渣!”
虽然现在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就是谭恺设了个陷阱玩英雄救美,但这人心思阴暗的可怕,简直就是个小人!
田宁摇头:“再等等,我们或许可以搭个顺风车。”
谭恺此人心机颇深,也许在那个暑假,谭恺就察觉到她产生了怀疑,所以之后没有任何行动,却悄悄给贺东升写了信,笃定贺东升因为男人颜面不会说出信的存在,抑或是直接来找田宁对质,让他们的感情产生危机。
这一次英雄救美,谭恺买走姜淑玉的票却没有坐过去,而是另买一张免得引起她的怀疑。
至于,薛琳为什么帮他,田宁琢磨着,大抵是因为谭恺和韦逸的交情,如果韦逸让薛琳找借口带她出去,也不是什么难事。
再者,还不知道薛琳知不知道实情。
贺东升很听话的点头:“宁宁,我要做什么?”
田宁想了想,捏捏他上臂紧实的肌肉:“你再练练拳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