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春丽一上岸就十分夸张地搂住于小军,身上带出来的水汽沾湿了于小军的衣裳不说,寒气冻得她发抖。
“小军,你没事儿就中,吓死妈妈了,你要是有个好歹,我以后怎么活啊!”
韩欣欣被曹春丽的悲情吓一跳,小声感叹道:“幸好没出事,要不然这一家子该怎么活唷。”
旁人也是一样的想法,跟着小声劝,与于小军一起来玩的小孩儿见情况不对劲,想跑不敢跑,瑟瑟发抖的站在角落里。
“大妹子,孩子这不是没事儿,咱赶紧的把衣裳弄干,别冻感冒了,这天气冻着了可不好治。”
“就是,我回家再去给孩子拿个毛巾去。”
于小军嘴唇冻的青紫,颤巍巍的仰头看看同样狼狈的曹春丽,动了动嘴唇什么都没说,眉宇间藏着一股倔强。
曹春丽仍是一声一声的喊着我的儿。
于青山站在一旁面无表情拧干衣服上的水,听着曹春丽喊话却没有什么触动。
“阿嚏——”
三人接连打喷嚏,初春傍晚的天气着实寒冷,于青山央了附近的邻居去给他妈金美芳报信,拿两床被子过来给两人裹住。
村民心善,想着自家的被子暂时不用,爽快道:“走,俺送你们回去,我再把被子捎回来,省得麻烦。”
于青山谢了又谢,中途对上田宁看过来的目光,没什么反应。
他们仨人收拾好了,田宁和韩欣欣互看一眼也打算离开,不过韩欣欣有些担忧:“这不算咱们的事吧?”
学校千防万防就是怕这些孩子出事,结果这孩子真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没看见,说不定还会挨校长批评。
“应该没事。”
田宁说的含糊,不愿意多管,学校该尽的责任已经尽到,在校外时间发生的事,学校怎么负责这俩小孩儿应该是躲在树后面盯着她们走了才去河边玩,况且,曹春丽应该早就来了。
这招苦肉计,是人家亲妈算计出来的。
三人裹着被子从她们面前走过,村人认识的都会提一句:“这孩子也真是皮,老师都在这盯着了还是到水边玩,这下子可知道厉害了!”
这话不太好,田宁捏捏韩欣欣的手,提示一句,韩欣欣听了连忙说:“我们刚才过来的时候看了,确定没有孩子在河边才走的,你们家孩子真是有点调皮呀,估计是看到我们故意躲起来了。”
曹春丽下意识的看过来,且一眼认出来年轻时候的田宁,与她见到的田宁没有太大差别,此时更显青涩年轻,素白的小脸上还有未尽的担忧。
她记得,当初她要和田宁算账的时候质问于小军为啥帮着后娘不帮亲娘,于小军提到这件往事,这一场落水差点要了于小军的命,所以他一直记着田宁的好。
曹春丽看一眼就低头不再看,她和田宁本不应该认识,现在不能再露馅了。
于小军和邻居小孩也怯懦的看向两位老师,他们生怕老师们会跟学校反应,再挨批评,不过俩人都有自知之明,回家一顿揍是绝对跑不掉的了。
于青山还算镇定,垂眸道:“两位老师辛苦了,我先带着孩子回去。”
田宁没答话,韩欣欣比较热情,忙说:“回吧,回去照顾好孩子。”
“好。”
人就这么散开了,曹春丽被当做孩子妈一起送回去,远远地似乎还有于青山母亲在奔过来,都是担心的不行。
田宁和韩欣欣道别,各回各家。
曹春丽此举可谓伟大,于青山还能是和她继续计较还是复婚都无所谓了,田宁只知道单凭曹春丽刚才看她的眼神就确定,这位亲妈仍旧对她充满敌意。
如若可能,田宁倒想声明她对于青山没有丝毫非分之想,但曹春丽相信的可能性就太小了,曹春丽对她的心态不难猜,认为田宁夺走孩子和有出息的男人,以及原本属于她的辉煌晚年。
田宁和这些人彻底斩断关系的方法有两种,她远走高飞或者嫁给别人。
回家后,田宁又点了一遍自己的存款塞到角落里放好,再过两天就要发工资,虽说只有半个月的工资,她依然很期待。
翌日
村里传遍有小孩子在学校附近的小河沟落水,差点没命的事,田宁去上班的时候,李凤英还在揪着田卫星的耳朵告诫他不能单独下水不要作死。
田卫星很没面子的答应了,他都这么大了还被他妈管教成这样,真的是有够丢脸。
到办公室后,孙继伟先是找到知晓内情的田宁和韩欣欣了解当时的状况,两人说的很清楚,当时他们确实没看到有孩子在河沟那儿。
孙继伟头疼不已的说:“那开个会,各班班主任再强调一遍,谁再放学不回家在河边玩水,抓到都要写检讨。”
有了风声,家长也管得严,小孩子们暂时被管制了。
不过,据于小军的班主任所说,这孩子正在发烧中,他爸妈仍然是离婚状态,怪让人心疼的。
“这孩子妈对孩子挺不错的,应该会再结婚的吧?后妈哪有亲妈好?”
“那说不好,说不定人家想找个小年轻呢。”
办公室只是随意八卦两句便不再说了,于青山那边,他妈和邻居都犹豫了,曹春丽能在大冷天的下去救孩子,那也不是无药可救嘛。
金美芳捏着鼻子问:“你咋想的?”
要是复婚,她不愿意也没啥好说的,也就是亲妈能做到这份儿上,曹春丽之前不是人,说不定现在改过了,就算让她回来照顾孩子,也比后娶的尽心吧?
于青山摇头:“不咋想,先等小军烧退了吧。”
曹春丽还时不时的过来,想看看于小军,他让她进来过一次,曹春丽肉眼可见的欢喜起来。
于青山只在悄悄观察,那天听两位老师和小军说的话一致,他们先察觉老师出来才故意躲在岸上的槐树后,等老师走了才兴奋地往下跑,于小军被杂草绊倒了,因此才掉到水里,那么短的时间里,曹春丽怎么就那么巧出现了?
如果是偷偷去看孩子,能眼睁睁看着孩子在河边玩还不制止的?曹春丽到底想做什么?
于青山又想起田宁当时疏远的目光,垂眸掩下黯淡神色。
……
田宁正在积极的筹谋挣钱大业,贺东升让孙小刚跑腿,请她去了孙家一趟,孙家没有大人在家,她将煎饼果子做了一遍,他吃了俩,另一个装起来带走。
“等消息吧。”
贺东升笑的自信不羁。
田宁默默看着他的背影,顺从地点点头。
贺东升也没做别的,只是带着煎饼蹲在纺织厂观察,并且非常恰好的碰见一位熟悉的兄弟杜振,他赶上休假,又和贺东升有交情,便留下和他说话。
“东升,你这是干啥呢?”
“我想看看这厂子附近出入的有多少人,打算找个买卖干。”
杜振跟着四处看看,愁道:“你想干啥买卖,我媳妇儿天天催我给她找工作,东升你有啥门路没?不过你不是有手艺,搁在纺织厂门口不合适吧?”
贺东升摇头:“我也不是给我自己找,我有个妹妹想挣点钱又没正式工作,你说在厂子附近开个包子铺胡辣汤店怎么样?”
“她做这个?”
“不是,做饼子,吃着也方便点,我觉得不要粮票会有不少买家。”
“估计有,纺织厂里也有不少不会做饭的小年轻,赶时髦嘛。”
贺东升点点头,临近饭点,他淡然自若的拿出煎饼啃了一口,不如刚出锅的口感,但味道还在,还算好吃。
杜振奇怪的看一眼:“你这吃的啥?”
“煎饼啊,给你来点?”
贺东升把没吃的那头掰给他一半,杜振吃了也觉得新奇,顺道帮忙琢磨:“卖这个?这加了鸡蛋的?怎么也得卖几毛钱一个吧?”
贺东升唔了一声:“两三毛钱?鸡蛋不到一毛钱,这杂七杂八的凑一下都得钱,卖两毛多有人买,一个早饭就吃饱了。”
俩人都在无声的算,一个煎饼能挣至少七八分才有干头吧?一天就拿卖二十个算,也有一块四,一月就是四十二,但纺织厂附近人流量巨大,做的好吃怎么可能只卖二十个?
“这不错啊!一个月多干点比一个重劳力挣的都多!”
纺织厂工人一个月拿三四十的都算不错了,这小买卖不起眼,挣的真不错!
贺东升也是这么想:“所以我替她来看看,打算好再干,不能一蒙头就干呢。”
杜振羡慕,他手里煎饼三两口就吃完了,都没注意怎么做出来的,人家手巧的就是能挣钱。
两人又说了一会子话才散开,杜振回家,窄小的家属院里挤着两代人,他新娶的媳妇儿万红银正在忙活做饭,简单的面条也做得有滋有味,不过愁的是,媳妇儿没工作,以她的巧手去纺织厂干活也不错,可惜纺织厂不招人了。
“媳妇儿,要不咱去路边卖包子?”
万红银瞪他一眼:“哪儿来那么多面去?肉菜不都得买?”
副食品商店的肉早早就让人抢光了,有钱都难买。
杜振叹声气,将贺东升的点子说了。
“估计做个煎饼不需要啥材料,小本买卖,赔了也不怕,咱瞅瞅有啥能做的呗。”
万红银也这么想,找不到正式工做个小买卖也成。
过了两三天,杜振又碰见贺东升,他顺口问起来:“东升,你妹妹啥时候来卖煎饼,我还想买来吃呢。”
那吃法确实新鲜。
贺东升蹙眉想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的说:“噢,她啊,她又不干小买卖了,学校里做临时老师呢。”
杜振听了,嘴巴比脑子都快的问:“那煎饼不卖了?”
“对啊。”
“东升,咱好兄弟我不说虚的,你觉得这生意让我媳妇儿来干,咋样?”
贺东升眯了眯眼睛,愉悦的问:“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