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恩翠所言,陆元澈接住了刺史府魏小姐的绣球,这把扬州闹得沸沸扬扬的,茶馆里分外热闹,怕是这几日还得闹腾。
姜卿儿笑了笑,乞巧那晚也不是没有收获的,虽落了水,她也算是成了件好事,那魏小姐知书达礼,容貌俏丽,家世清白,跟陆元澈倒也相配。
想来陆元澈应是在繁忙此事,姜卿儿也省得去打扰,便让越思去通知他一声,她要去一趟盛京。
翌日一早,姜卿儿去了一趟翠音楼,跟乔昳衣告声别。
翠音楼归属于曲月坊的,寻的是音律戏曲,非那什么风花雪月之事,是男男女女皆可寻来作乐。
于当年的烟云坊,姜卿儿对此地在熟悉不过了,很快就来到翠音楼,寻到乔昳衣时,他正在忙于调试音律,便等了一下。
待处理好手上的事务,二人寻了个小房间坐下,乔昳衣提壶斟茶水道:“昨儿听闻你落水了,正打算想法子去扶风驿看你,你倒是自己寻来了,怎么,可有哪里受伤?”
姜卿儿抚了下微乱的裙摆,“只是喉咙还有些疼,不过已吃过润喉的药丸。”
“没什么大碍便好,喝口茶。”乔昳衣将茶水端到她身前,依身旁坐下,“你来找我定是有他事。”
姜卿儿顿了一下,“今日是要离开扬州,去趟盛京要封赏赐,所以便来跟你说一声。”
乔昳衣一愣,说:“你改变心意了?跟皇上走?也好,省得在扬州吃苦,但是有人伺候着,过得舒坦。”
“是去要赏赐的,我还会回来的。”姜卿儿道,“我去盛京也是为了弄清自己的身世,没有其他的。”
乔昳衣看着她挑了下眉。
姜卿儿又继续道:“我才没这么清高,那皇帝要给我赏,若是金银珠宝之类的,我便回扬州把曲月坊买下来,让你做大管事,再买个大的糕点铺,做扬州城最阔的人。”
乔昳衣脱口道:“我觉得还可以尝试一下,整个大盛最阔的夫人。”
姜卿儿蹙眉瞧他一眼,不满:“啧。”
乔昳衣耸了下肩,说:“我等你回来给我做大管事,到时去了盛京,记得给我写信。”
姜卿儿这才嫣然一笑,端着茶轻抿,茶香四溢。
回去之时,玄武府的马车已在杏花街候着了,一众锦衣护卫牵着马匹,好生气派,而街坊四邻站得远远的观望着。
姜卿儿渐渐走近,车窗牗从里被推开,里头的华袍男人目光落在她身上,神色如常。
姜卿儿瞥一眼他,直径越过华贵的马车,往雅致小屋走去,刚入正堂,恩翠已将她的行李都收拾好,满脸欣喜。
恩翠自然是希望姜卿儿能早日跟皇帝陛下回去的,这一年半载来,大盛平静下来,她在怡红院才得知,周三娘原本是宫中女官。
主子和陛下有些事还是要说清才是。
姜卿儿微顿,她还没说要去盛京,这一个个可是赶她走?身旁的人都成了李墨的人,她有些被背叛的感觉,极不舒服。
恩翠与越思过两日也赶往盛京,姜卿儿的小屋就没人看管了,虽然都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回盛京便回吧,怡红院的周三娘往年如此照顾她,得机会去见见,说起来还有些愧疚,到时三娘会不会怨她。
重新打开屋门,福公公携着两个护卫正候着她,见她出来,福公公那张圆圆的脸笑得欢喜,他恭敬道:“姜姑娘,陛下等你快一个时辰了。”
姜卿儿听言,轻哼了一声。
车厢宽敞,陈铺着绒毯,紫檀木的矮几上摆放着茶水糕点蜜饯,此次出行本是私服,仅仅只带了福公公一人在身边伺候,不然这车厢内若再来个太监伺候都尚在宽松。
姜卿儿身着一袭淡碧色罗裙,坐在离李墨一尺的地方,发髻上的流苏簪随着马车的行驶而轻轻晃,柔顺的长发落在胸前,映衬得她的面颊更加妩媚。
李墨靠着马车壁,神态略有慵懒,看似闭眼养神,从马车行驶开始,二人只字不语,气氛安静。
福公公则坐在车帘之后,低垂着首,不多看一眼,如此沉默,觉得不太自在。
此行还需三日,姜卿儿劝着自己放轻松一些,望着车窗外的景色,蓝天白云,风和日丽。
因是末夏,穿的衣裳较薄,但今儿这天气并不炎热,正好出游,去赏遍山野花。
姜卿儿视线移到李墨身上,他倒是行径自若,骨节分明的手落在腿上,睡得正好。
马车行过洼坑,微抖动了一下,李墨便睁了眼,与姜卿儿视线相交,那幽黑的双眸直勾勾地盯着她。
姜卿儿故作镇定地收回目光,碧色手绢轻掩朱唇,轻咳清了下嗓子。
李墨坐起身,提起茶壶斟了两杯茶,其中一杯推向给她,语气淡淡:“渴了便润润喉。”
姜卿儿看了眼茶水,并没有动它。
李墨轻勾唇角,心中自是欢喜得紧,佯装睡意不过是让她不会感到那么局促和尴尬,他端起釉色白茶杯,饮着茶水。
姜卿儿看向神色自若的他,饮过茶,那轮廓分明的薄唇有些水润,很快便微抿着了。
李墨从容放下茶水,缓和下气氛,道:“有话想说?”
姜卿儿眨了下眼,撇开脸看向车窗外景色,微风习习吹动她的发丝,分外美丽。
见她不作声,李墨微顿,靠回车壁,合目轻歇,指尖轻轻摩挲着绒毯。
福公公则在一旁细数着衣服上有多少个勾花,皇帝气势微沉,他也不敢看二人一眼。
片刻之后,姜卿儿又将目光收回来,看向他给她斟的茶水,温热的,不烫也不凉。
“去到盛京,你会封赏奴家什么?”她的声音柔柔的,尤为悦耳。
李墨抬了抬眼皮,封个妻位是最好的,只不过还得顺着她的意说:“既然是忠武侯之女,自会封号县主,赐府邸,良田,万两白银还是珠宝,皆都有。”
姜卿儿眸中掠过一丝悦色,又沉思了下,这自然是好的,自此便不再遭人背后言语是风尘女儿,她还可以考虑个好夫婿。
她试着问道:“可不可以容奴家求一个赏?”
李墨微挑眉稍,坐正身姿,“何赏?”
“现在说了,奴家怕陛下不给赏。”姜卿儿道。
李墨打量她上下,回了盛京,还有什么是他不给赏的?“只要你提,朕便赏。”
姜卿儿认真道:“你答应了?”
李墨没有回答,她低下脑袋,掰手指数数他说的那些赏赐,低语细声不知在说什么。
李墨便坐近了些,姜卿儿忽然道:“赐门好亲事给奴家吧。”
李墨行径僵住,皱眉眨眼,“什么好亲事?”
姜卿儿抬首看他,女子及笄便可成婚,她已是双十年华,过晚了些,不考虑现在,也要考虑今后。她道:“奴家的亲事,你可是不依?”
李墨面色微沉,“和谁的。”
姜卿儿见他脸黑,改了话,“我自己相人便是,不劳烦陛下赏了。”
李墨顿默着,看着她葱白的手指,正捏手帕,她想得倒是挺美的,还想嫁别人呢,他沉声道:“先回盛京再说。”
马车门外坐着两个护卫和马夫,马儿高大,蹄声规律,官道地里凸着块岩石,马夫没能注意到,车轱辘正好绊过,抖动几下。
抖得不重,车厢内矮几上的茶具糕点发出清响,姜卿儿身姿略有不稳,李墨的大手扶住她的肩膀,她腰间的云鹤香囊掉落在地毯上。
马夫听了动静,生怕惹了皇帝恼怒,连忙朝里头问一句:“不知可有冒犯里头?”
跪坐于车帘前的福公公看了眼皇帝的神色,回应道:“无事,且注意行路。”
马夫应了一声,不再言语。
李墨捡起地毯上的云鹤香囊,绣得不算上佳,但看着倒挺舒服。
姜卿儿见此,便要从他手中把香囊拿回来,李墨抬开,避开她的手,瞧着她问道:“卿儿绣的?”
姜卿儿蹙着眉,“你还给我。”
李墨看着香囊的绣鹤,带着淡淡的馨香,香而不浓,七月初七,家家女儿乞巧忙,见她这模样,是她绣的没错了,“绣给谁的?”
裴之岩还是乔昳衣?
姜卿儿鼓起脸,“给我自己绣的。”
李墨道:“布面绣着云鹤,这分明是要送给男子的。”
“你管我要送给谁!”姜卿儿扯着他的衣袖,想拿回香囊,李墨却按住她的腰身,也不让着她。
二人对视僵持着,李墨柔了话语,“你看朕都赐你这么多好东西,这个香囊就当送朕可好,想想你还赚了不少呢。”
他就是想要,卿儿从来没赠过他什么东西,她亲手绣的香囊,他自然想要。
“陛下想要香囊,大可让人绣更好更细致,更为清香的才是。”姜卿儿道。
李墨望着她的凤眸,轻柔道:“因为这是卿儿绣的,我想要。”
听言,姜卿儿怔然看着他的面容。
二人顿了片刻,李墨偷偷地就将那云鹤香囊藏进了衣襟里,试着转移话题,“待回盛京之后,卿儿要去一趟燕家祠堂,祠堂里有人清点着,卿儿要认认族谱才行。”
姜卿儿收回目光,见他把香囊藏进衣襟里,她也不好掀开他的衣服一通乱翻,乱了礼节。
她将他一把推开,坐在车厢另一侧,愤愤应声:“哦。”
李墨瞄着她不快的容颜,也从容地应了一声:“嗯。”
福公公垂着头,勾花都数三遍了,暗自轻叹,皇上平日在众人前冷漠且严肃,头一回见如此无赖,还真是开了眼界。
作者:墨狗一点都不会哄女生,快让谢王爷来教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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