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姜卿儿洗漱好,桌上斟好的茶水已被李墨喝去一半,全程二人没有话语。
她沉思着看阿宁将洗漱用具收拾好,然后退出房间,随即,房里气氛变得微妙。
只听李墨对她唤道:“过来。”
姜卿儿侧目看向那个男人,他坐在靠窗的位置,穿的一身玄色暗纹袍子,身形高大,衬得整个人气势威厉,拒人千里的感觉,仿佛随时都要吃人似的。
她沉思片刻,一个长期处于杀伐之中的人,沾染了满身煞气,有时候站在门前可能有避邪作用。
姜卿儿缓缓起身走去,双腿还有些无力,最后停在他的身旁。
李墨伸手揽她入怀,坐在他腿上,从她醒来到现在,不必问什么,有些事便已明了。
他大手扶着细腰,面容贴近她的脖颈,呼吸温热地萦绕在肌肤上,使得姜卿儿挺直了脊梁,只听在他道:“叫什么。”
姜卿儿僵着身子,随口应道:“卿儿。”
连她什么来路都不知,就强迫她至此,果真是个好色之徒,杀他的心一直都有,就不怕她反噬一口吗。
李墨轻轻勾唇,语气却冷漠,同她交代着:“先在景和阁住着,内有园子,闲闷走走便是,不过低烧未好全,少出去闯风。”
他的亲近让姜卿儿不好受,如坐针毡。
李墨顿了下继续道:“洛阳战乱不断,衣食并非是想要什么都能有。”
他知道在盛京之时,周三娘待她吃的穿的都是最佳,每日皆用玉露脂给她沐浴,睡的床被是最为柔滑的丝绸,多年不在她身旁,若是养得娇气了也不奇怪。
“府上空落,无婢女,方才那女子便用作来伺候。”
方才见阿宁进来,姜卿儿什么都没说,也知道梨园班的人受了她牵连,轻轻道:“放了他们。”
李墨挑了挑眉,正了身形。
姜卿儿又道:“要杀你的只有我一个,与他们无关,我也不需要有人伺候。”
李墨停顿许久,知道她跟那群伶人无关,清风透过窗吹来,将他的墨发吹散。
手指轻抚她的耳垂,道:“本王喜的是你这脸跟身子,应不需要教,你知道该怎么做。”
他的手指有习武握剑留下的茧,粗粗的,惹得姜卿儿心尖一热,她此处向来敏感。
姜卿儿却没躲开他,眸色微黯,又是这样的话,自然知晓让他放人没那么简单。
李墨静静地看着她,就像是在等待。
姜卿儿抬首住他的薄唇,触感轻柔细腻,学着如何亲,技只有那么多,就当她能屈能伸,被狗咬了。
如此贴近,李墨能感觉到她睫毛的颤动,还有那小心翼翼的试探,她怎么可以如此的甜?
李墨含住她,转客为主地索取,她的出现,他既忧既喜,忧她胆大妄为地跑出来,喜她好在是来找他的。在洛阳他身边多了个女子,诸多麻烦。
听着她气憋得厉害,李墨松开那抹红唇。
姜卿儿胸脯随着呼吸起伏不定,唇瓣润得泛着水光,一双眸子有些水雾,瞪着他。
李墨些许无奈,顺着她的下巴往下,每次亲她都屏着气,不懂转换,以前如此,现在亦是如此,还是得好好教,总是如此怎行呢。
姜卿儿微昂首,这次不是迷糊间,清明得一点触碰都清晰到放大,本以为自己会无比的抵触,竟如此坦然。
姜卿儿试着转移注意,只想着这是刚穿好的衣裳,轻点折腾才是,她不愿再穿这人的衣物。
那冰冷的面具贴着她的肌肤,使得她一抖,贝齿咬唇,纤手寻了椅子扶柄捏着,粉白的指尖微微发颤。
他身后的窗牗半开,好在有帷幔掩着,透过缝隙,可见外面的树叶随风轻摇,鸟雀之音。
五月立夏,再过几日,就会热起来。
见她不专心,李墨重了几分,使得姜卿儿颤栗不已,本就带着些病,头脑有些发昏,精细的绣鞋离了地,差些哭咽出来。
直到良久之后,裙摆被他一点点放下,姜卿儿无力地靠在李墨怀里,失神不已,纤手搭着他的手臂,泪眸里染着妩媚,衣缕半掩,神态风情万种。
李墨理好她的衣裳,因为体虚,他没有折腾她很久。
擦净之后,李墨让她多歇了一下,之后扶着姜卿儿坐在桌旁后,便命人端来午膳,着了病应吃些清淡的。
姜卿儿脚尖点了下地,都觉得腿麻无力,这军营里的汉子满身蛮劲。
送午膳来的仍是阿宁,忙着手上活儿时,忍不住瞥了一眼姜卿儿娇媚的面颊,心道她好命,平西王自来疑心重,没哪个女子能靠近,她做了这天大的错事,反倒傍上了人。
而她们还要在这兵荒马乱的世道上漂泊,居无定所,惶惶恐恐。
阿宁摆放后好便退下,在房门在守着。
李墨轻睨着姜卿儿尚红的眼眶,盛了些汤在香软的米饭里,夹些菜喂到她嘴边。
姜卿儿顿了一下,她又不是没有手,为何要喂她,看样子他没有让她自己来的意思。
她将米饭小小的吃进口中,饭菜温温热热的,纵使她没什么胃口,也不想和自己过不去。
李墨瞧着她细嚼慢咽的模样,满意地扬唇,果真是每个模样,他都喜爱。
姜卿儿咽了咽,轻声问:“何时放了他们。”
李墨顿下手,轻描淡写地回应:“过两日,还得给你找个说法,稳住他人的口。”
姜卿儿微蹙眉,她顺从了他,他便应答应她才是,说:“你岂是故意欺负我。”
“是吗。”李墨喂了米饭堵了她的话,“放心,本王既然答应了,便会放人。”
姜卿儿攥了攥手指,冷哼一声,声名在外的平西王,竟在这给她喂膳,他是不是做得过多了点。
李墨淡淡道:“那个叫阿宁的,便留下伺候着。”
姜卿儿道:“不用人伺候,王爷一并放了便是,那个乔伶师心肠不坏。”
李墨不言语,就像无视她的抗拒一样。
姜卿儿便凑上去蹭蹭他紧抿的唇,试图讨好他。
李墨只软下心,也顺了她的心意。
等吃完饭,姜卿儿用过檀香水清口,来人把碗筷收拾下去,桌上变得干净整洁。
略闷,李墨起身去敞开窗牗,通下房间里的空气,她侧眸看向平西王,正站在窗前,衣袍整洁,脊背挺拔,带着可有可无的疏离感。
明明厌恨他,却不抵触他的亲近,声音低沉有力,她总觉得几分像是和尚,可和尚的说话声要清沉得多。
若她想看看这平西王的容颜呢……
姜卿儿顿了下,直觉告诉她,平西王和弘忍一定有牵连,她忽然道:“何时带我去见和尚。”
李墨转过身看向她,漠然道:“等着。”
姜卿儿抿了下唇,“等多久。”
李墨看向窗外,府中有士兵来回巡视,唯有他景和阁无人敢来,外面的风吹得盛,天色微暗,想是又要来梅雨,他道:“等到战事结束。”
姜卿儿蹙紧眉,心不安定,不悦道:“这太久了。”
李墨回过眸,走到她身后,不知是什么时候,他手里攥着一串白玉佛珠,随手扔在桌上,就当是给她。
姜卿儿看着那佛珠,还是那一百零七颗金纹白玉,缓缓将它拾起。
李墨俯身靠在她肩上,冷哧一声,“后悔了?”
姜卿儿眸光黯然,道:“不曾。”
生于红尘,来去随风,她没什么可后悔的。
细雨如李墨所想,淅淅沥沥地落下来,这种绵绵小雨才是最让人觉得阴沉的,风冷了几分。
李墨探出手来,覆在她的额头上听体温,方才做了那事儿,现又下起雨来,风儿冷,近来天气转变得快,还是怕她再次发起低烧来。
姜卿儿沉默着,他贴得很近,呼吸就在她的耳畔旁,总是如此,自然而然的亲近她,没有丝毫顾虑。
他们明明只是互利的关系,他贪她皮相,她图见和尚,这些行为多余了。
李墨弄了下姜卿儿耳边的细发,说:“且放心,本王不会失信于你,今后莫在提那和尚。”
四年前的所有事是他心头之恨,如今世间再也没有弘忍,只有李墨,卿儿喜欢的也只能是李墨,不可以是和尚。
姜卿儿微怔,攥起他的衣袖,“你是在愚弄我吗,你让我如何信你,如何等得?”
李墨眸色暗下来,沉声道:“如何等不得?若你不喜,本王不介意让你知晓的是死讯。”
他把死讯二字说得重了几分,姜卿儿眼里参了恨意,侧首看向李墨,“你……”
李墨眼眸漆黑如潭,与她对视着。
他压下心中不悦,轻轻咬一下她的朱唇,说道:“既然跟了本王,自然会宠着你,但最好不要惹本王不快。”
姜卿儿被他咬得微疼,一手捂起嘴唇。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凉风习习。
“刺伤本王的事便就此算了。”李墨立回身形,抚了下她柔顺的长发,以前可以欢喜和尚,现在也可以欢喜他,他并不比和尚差多少。
姜卿儿撇过脸,扔掉他的衣袖,始终没有回应。
“下午还有事务,便不能陪你,好生休息,本王不喜你这样病着。”
李墨抬起手瞧着被她捏得皱皱巴巴的衣袖,展开甩了甩。
姜卿儿淡淡道:“无须王爷相陪。”
说罢,头脑昏沉的她撑着桌几起身,去到榻上睡下,她身姿窈窕,睡姿慵懒,拉着薄被给自己盖好。
李墨没有多停留,便退出房间,走廊上的雨水吹飘到他的衣袍上,将残留在衣上的馨香都吹散了。
他走之后,姜卿儿心间松和不少,垂眸看着手中佛珠,眉目间染上愁意,好像离曾经所向往的愈来愈远了,什么都没有,也无处可去。
作者:李墨:不要喜欢和尚了,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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