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璟深的耳边传来两道嘟嘟声后,电话就切断了,他再回拨回去就没人接了。
向来从容不迫的他此刻脸上?只有焦躁,他连续打了几个电话全?是一样的结果后,贺璟深就果断放弃了。
他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想起刚才?季妤偌说已经看见了航站楼,那么离机场已经不远,他随便上?了辆车,让司机往前开,自?己则拨通了司承逸的电话,“把妤偌的位置发给我?。”
“你?先别急,保镖跟我?汇报过了,曾向柔试图撞贺太太的车子,但是被他们截下了,她没受伤,不过可能受了惊讶晕厥了。”
贺璟深的薄唇紧抿,听了司承逸的话并没有安心下来,“把位置发给我?,我?现在过去。”
挂了电话,贺璟深眸色平静地直视着前方,但是心脏像被尖锐的利爪狠狠地捏着般,疼痛不断地蔓延。
在南城时,他的心就七上?八下,落不到实?处,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所以匆匆地交代了下应崇,自?己就来了榕城。
听到季妤偌欢愉雀跃的声音在耳边响着,他的那点担忧才?渐渐地散去,没想到两个就要见面了,偏偏又出事了。
发痒的喉咙没忍住,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很快车子就停住了,司机对贺璟深说道:“前方出事故了,开不过去,先生你?要绕道还是在这里下车?”
贺璟深望向前方,修长?的手?指按在门把上?,“我?下车。”
“先生,你?还没付钱。”在贺璟深的脚落地时,司机紧张地说道,心急如焚追到他身?边,用“你?他妈敢坐霸王车”的神?色紧盯着贺璟深,深怕他腿长?跑了。
贺璟深沉眸看了司机一眼,他出入有专车,从未付过一次车钱,今天又被季妤偌的事情弄得方寸大?乱,一时之间?完全?没意识到。
付足了车钱,司机才?收回恶狠狠的视线,心想现如今这个社会?穿得再富贵也是假的。
事故现场一片狼藉,到处散布着从车子上?掉落的碎片,贺璟深的眉头紧锁,视线扫着各处,快速地寻找季妤偌的身?影。
司承逸的保镖率先找到了贺璟深,“贺先生,贺太太在这边,她应该没大?碍。”
贺璟深:“带我?过去。”
季妤偌的情况跟别人并不同,她经历过一场重大?交通事故,那场事故虽然没有威胁她的身?体,可是却让她失去了部分记忆。
她醒来后看似无异常,但是不能确定内心深处是否对车祸伴有阴影,现在他们反复告诉他说季妤偌无碍,可晕厥终究不是个好现象。
尤其是最近她接连做梦梦到之前的事情,贺璟深不得不有个担忧。
贺璟深随着司承逸的保镖来到季妤偌的身?旁,她的发丝凌乱地散落在白皙的脸颊旁,眼睛紧闭,看着像是睡着了。
他伸出手?,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指在抖,他的指腹刚碰到季妤偌的脸蛋,救护车到了。
贺璟深随着上?了救护车,从表面上?看季妤偌没有一丝损伤,只是这么嘈杂的环境,她却完全?没有醒来的迹象。
他又忍不住想咳嗽,硬生生地忍住了,从喉管里发出闷沉的声音:“妤偌,醒醒。”
不知道她是否听见了他的声音,眼皮似乎动了下,可这过程连一秒都没到,贺璟深再看的时候,她又是如一开始那般睡着。
救护车到达医院,贺璟深等在急救室外面,不轻易泄露情绪的眸底,此刻波澜明显。
施幼菱跟司承逸也很快来了,施幼菱焦急地问?道:“哥,偌偌在里面?不是说没被撞到吗?”
贺璟深的目光一直凝视着那扇门,声调沉重:“不知道。”
看着他的神?色紧绷严肃,施幼菱也不敢问?多。
本来今天她是约了司承逸吃饭,她才?发了条语音微信给他,他就给她打了电话,说今晚的饭局得取消了。
她差点要开骂,这男人也太会?吊人胃口,很快就得知了原因?,匆匆跟他汇合赶过来。
大?约半个小?时后,医生出来了,简单地说了季妤偌的情况,内伤外伤都没有,至于没醒的原因?,他也不好判断,只能先住院观察。
病房外。
司承逸的保镖陈述了事情发生的过程:“我?们的车一直跟在贺太太的车后面,就在离机场不远的地方,忽然一辆车超了出来,而且车速很快地撞向贺太太的车,正好那段路只有简陋的围栏,司先生吩咐过不计一切代价都得护好贺太太,所以我?们的车直接将那辆车给撞了出去,因?为事发突然,贺太太车上?的司机条件反射地刹车,被后面的车子追尾了。”
司承逸:“行了,你?先下去。”
贺璟深按了按眉骨,声音透着明显的沙哑:“她之前出过一次车祸,导致记忆缺失了部分,忽然昏迷不醒应该就是这个原因?。”
司承逸微怔了下,沉声说道:“抱歉,是我?给你?下了保证,结果还是出事了。”
“迟早会?想起来的,但是这个时机选的是真好。”贺璟深的嘴角勾起自?嘲的笑意。
老?天可真爱跟他开玩笑,上?回她气得要跟他离婚,结果不幸遭遇车祸,就这么凑巧地忘记了这件事。
在后来的点滴相处中,她对他产生了浓烈的感情,偏偏又依稀记起了一些事情,他都跟她做好了坦诚的准备,她还和他保证了会?生气但不会?提离婚。
就差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而已,她又一次经历车祸事故,身?体虽然无碍,怕是要记起所有的事情了。
结果虽然一样,但是他主动告知跟她自?己记起来,终归意义是不同的。
贺璟深坐在病床前,英俊绝伦的轮廓湮没在暗色里,辨不出他的真实?情绪。
从出事到现在已经两个多小?时,季妤偌就只是这么安静地睡着。
施幼菱小?心翼翼地推开门,低声说道:“哥,你?先吃点东西吧。”
贺璟深:“我?不饿。”
“不饿也随便吃点啊,你?还病着,不吃东西病怎么好?”
没听到贺璟深的回答,施幼菱又说道:“你?不吃的话,等偌偌醒了,我?会?告状的啊。”
贺璟深的身?躯这才?微微动了下,他侧过脸庞看向施幼菱,“你?看着她,我?出去吃。”
还是这招管用。
等贺璟深出门了,施幼菱喟叹了一声:“除了姨妈出事那次,我?就没见我?哥这么失魂落魄过,偌偌,你?可得快点醒。”
明明医生说没事,怎么就不醒呢?
司承逸还留在医院,怎么说季妤偌是在榕城出的事,于情于理他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他看见贺璟深从病房里出来,淡淡地开口:“曾向柔醒了,吵着要见你?一面,说你?不见她,今天的事情还会?有下次。”
贺璟深周遭的气场瞬间?冷了下来,司承逸说道:“她现在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知道了。”
贺璟深来到曾向柔的病房门口,门口的保镖帮他推开门,病房里混乱狼藉,曾向柔披头散发,看见贺璟深,眼里立即迸发出浓浓的恨意:“贺璟深!”
保镖马上?挡在他面前,贺璟深的脸上?没有一丝波动,声线冷漠地开口:“见到我?了,你?想说什?么?”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爸有哪里对不起你??我?又有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这样设计迫害我?们?”
“你?就想说这些?”贺璟深转身?便要走,曾向柔立刻又叫住他:“你?等下。”
贺璟深的步伐停住,曾向柔将眼泪憋回去,冷笑道:“今天是季妤偌运气好,下回就不知道她有没有这么命大?了。”
贺璟深缓缓地转过身?,幽沉的目光冷冷地盯着她:“比起回到司家,你?现在更愿意将牢底坐穿吧?想让我?把你?送进去?”
曾向柔的身?躯蓦地僵住,“我?可是要撞死你?的小?心肝,你?不想让我?付出代价?”
“回到司家就是你?的代价。”
“璟深,我?不想回司家。”曾向柔崩溃地大?哭,她从小?娇生惯养,曾国邦将她放在掌心宠着,见过最阴暗的画面就是他跟叶瑾瑶两个媾|合的样子,可是司家——
那个宛若地狱的地方,她一秒钟都不想待。
“关我?什?么事?”贺璟深的回答很疏离淡漠,“你?这辈子就只能老?死在司家了。”
“你?看我?的脸。”曾向柔捂着被厚厚的纱布包住的左脸,“玻璃嵌得很深,这个疤是一辈子都去不了,还有我?的右手?肌腱永久性损伤,以后都不能弹钢琴了,这样还不够吗?”
“这不是你?自?找的吗?”
“我?不过就是抢了季妤偌的参赛名额,让她们母女感情破裂而已,有这么罪该万死吗?你?以为她喜欢你??摆明了就是利用你?刺激我?,璟深,你?别否认,如果当初没有她,我?们两个已经结婚了。”
“哥,偌偌醒了,想见你?。”施幼菱的声音缓缓响起,只是神?色掺杂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贺璟深淡淡地看她一眼,然后走出曾向柔的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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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妤偌陷入了冗长?的梦境中,浮光掠影,像是看见了自?己的过去,又像是虚无缥缈般,什?么都不真切。
她知道自?己在梦里,想醒来又动弹不得,这股滋味很难受,偏偏一点办法都没有。
后来画面逐渐清晰起来,从她十六岁再遇贺璟深开始,一帧帧的画面描绘着过去的一切。
季妤偌像个旁观者似的再经历了一边自?己的人生,然后她看见了自?己跟贺璟深的吵架画面。
看得出她很气愤,身?体有着明显的颤抖,“贺璟深,你?真是好样的!既然你?真心想娶曾向柔,她现在要回来了,我?们离婚,你?娶她好了!”
贺璟深紧拧着眉头,解释道:“事情并不像你?想的这样。”
“不是我?想的这样是哪样?你?没动过娶她的念头?还是要否认故意利用我?刺激曾向柔,从而逼迫曾国邦答应你?们的婚事?如果不是爷爷不喜欢曾向柔而喜欢我?,贺太太还真说不准是谁吧。”
“妤偌。”贺璟深上?前想攥她的手?腕,她极度厌恶地避过,通红的眼睛不知道是气的还是伤心的,溢出来的声线有些堵:“我?不是没想过结婚后跟你?好好过的,可是你?呢?整天不着家,一周都见不了一面,即便是晚上?,我?们都是分房睡的,身?心都凑不到一块,这样的夫妻做着也没意思,我?大?方点成全?你?们,祝你?们白头到老?,但是婚前协议得作数,离婚后你?净身?出户,我?不会?便宜曾向柔的。”
说完她便奋力地摔门离去,贺璟深想追,但因?为胃部突然的痉挛疼痛被拖慢了步伐。
因?为被悲伤跟愤怒驱使,情绪极度不稳的她就这么出了车祸失了忆,阴错阳差又跟贺璟深搅到了一起。
季妤偌的背后垫着枕头,靠在床头,看着贺璟深推门进来。
他的面色很憔悴难看,还未开口说话,便是一阵绵长?的咳嗽声。
季妤偌轻启嘴唇,但还是没放出声音,于是静谧的病房里只有撕心裂肺般的咳嗽。
等到贺璟深缓过这阵咳嗽,他坐到病床前,深邃的眼眸一瞬不眨地盯着季妤偌,他从她眼里读到的只有疏离跟冷淡,这让他不得不面对一个既定的事实?,“都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想起你?当初为了要娶曾向柔进门,不惜任何手?段,包括利用我?吗?”季妤偌的语气很冲,她想平静地叙述这件事,可是架不住体内熊熊燃烧的火焰。
一想到她只是个工具人,还是一个让贺璟深想娶曾向柔的工具人,她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炸了。
“我?承认当初的确是动过要娶她的念头,但并不是出于什?么喜欢的理由。”
“贺璟深,敢做要敢当,不是你?自?己说过的,不喜欢就不会?结婚,现在又说不是出于喜欢的理由,你?还能更前后矛盾一点吗?”
贺璟深按了按眉骨,顿时有种百口莫辩的感觉,他低声轻哄:“那只是对你?。”
季妤偌轻嗤了下:“我?是三岁小?孩吗?你?这话说的会?不会?太低能了点?我?跟她一起出事,你?首先探望的人是她,而不是我?这个老?婆,你?在意谁不是很清楚的事情?别的废话就别说了,我?懒得搅在你?们中间?,明天我?们就去把离……”
“你?说过不提离婚的。”贺璟深轻皱着眉头打断她的话。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我?没说过这样的话。”季妤偌果断地否认。
贺璟深紧盯着季妤偌的脸蛋,渐渐地发现了一些端倪,一进门时他以为是她想起了过去的事情,所以表现得那般冷淡,可是现在一看,似乎并不完全?是这么回事。
季妤偌被贺璟深盯得有些难受,气急败坏道:“你?看我?也没用,你?爷爷当初说过,我?想离婚就可以离婚,你?的钱也归我?,你?自?愿签的婚前协议,别想赖账。”
贺璟深将之前录好的录音播出来,“你?自?己说的,不离婚。”
“贺璟深,你?还搞合成录音?你?是有什?么大?病吧?”季妤偌气炸了。
“你?别告诉我?,你?把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都给忘记了?”贺璟深的声音蓦地冷了下来。
季妤偌被他冷厉的眼神?跟声音吓得哆嗦了下,梗着脖子说道:“忘记了又怎么样?反正也不会?是什?么好回忆。”
“季妤偌,我?没跟你?开玩笑!”
“谁……谁跟你?开玩笑了?”季妤偌被他突然提高的音量惊得讲话都结巴了。
贺璟深的虎头扼住季妤偌的下巴,晦暗如墨的双眸看着季妤偌惊慌无措的脸蛋,声线又放柔了下来:“妤偌,想清楚了再开口。”
作者有话要说:猜猜小可爱有没有又失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