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璟深打开房门,就见季妤偌蓦地挺直了身板,他寡淡地开口:“做贼呢?”
这人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令人生气。
季妤偌鼓了鼓腮帮,还不得不将不满咽回去,她露出甜美的笑容,问道:“老公,你在干嘛?”
“准备洗澡。怎么?要帮我洗?”
他说什么羞耻的话呢?想得挺美。
季妤偌无辜地眨了眨眼:“老公,我觉得你有点阴阳怪气了,还说自己没吃醋。”
贺璟深指了指她的脑袋,低沉地说道:“你是不是要去复查一下了?”
过分了吧?一次两次地拿她被伤害过的脑袋攻击,当她没脾气啊?
季妤偌踮了踮脚尖,颐指气使地看着他:“你才是该反省的那位,整天忙着赚钱不见踪影,还美其名曰会多陪我,陪我什么了?我要不找点娱乐节目打发时间,这颗脑袋才会胡思乱想。我啊失忆呢,不仅是缺失了记忆,还缺失了安全感,是需要温暖的关键时刻。你今天好不容易回来得早了些,人家正高兴,结果你看看自己,摆臭脸,说脏话,一点身为丈夫的体贴都没有,你说吧!你心里是不是装着别人?不想跟我过日子了?说清楚,好让我这颗脆弱的心灵早点死了。”
季妤偌噼里啪啦讲了一堆,结果贺璟深只是交叉着双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这算什么态度?是准备让她唱独角戏了?
静谧的过道让季妤偌的心都拔凉拔凉了,贺璟深是真不准备接招了?
她拿余光偷偷地打量贺璟深,决定拼上自尊了,“行,我知道了,我马上收拾行李离开你家,不碍你的眼。”
她故意拖长了几秒的时间,想让贺璟深挽留她,结果——
他只笑不语。
季妤偌的眼尾都红了,像指责负心汉似的盯着他:“再见。”
她毅然转过身,一步两步三步……
渐渐地远离他房间了,都没听见贺璟深的挽留声。
糟糕了,难道激将法用错了?
说不定还正中了他下怀,轻轻松松赶走了她。
季妤偌懊恼不已,看来真要去复查一下脑子,不然刚才怎么会灵光一闪,就出现了这种馊主意?
在临近楼梯口时,过道总算响起了男人醇厚的声音:“回来。”
季妤偌刚刚还如同战败的斗鸡般颓然失势,听到这两个天籁般的字眼,立刻生机勃发,她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贺璟深的面前,一个音节刚到了嘴边,先听见了贺璟深的声音:“不是说要收拾东西吗?走错方向了。”
季妤偌再也掩饰不住真实的情绪,气鼓鼓地踢了他一脚:“你真的要赶我走?”
“不是你自己要走?”
“我才不走,给别人登堂入室的机会。”
“确定不走了?”
“不走。”
季妤偌的脸颊有些红,刚才演得有多卖力,现在就有多打脸。
真是又疼又羞。
贺璟深那双睿智深沉的眼睛一副看透她的模样,“吃饭叫我,我先洗澡。”
“得令。”
“还有。”在季妤偌正准备转过身去的时候,贺璟深又说道,“元凯明天的飞机到南城,我订位置叫人,你也来。”
“我堂哥要回来了啊。”季妤偌的脸上是明显的兴奋之色。
在她十一岁之时,叶瑾瑶跟曾国邦结了婚,她这个拖油瓶也被带去了曾家。
但是曾向柔这个真正的大小姐无比排斥她们母女,曾家上下对她都很轻慢,叶瑾瑶不是不知道她的处境,但是她选择了漠视。
后来她大伯知道了,果断将她从曾家接了回去。
季元凯比她大了五岁,从小就带着她玩,后来她去了他家,更是把她当亲妹妹似的宠着。
听说在她跟贺璟深结婚不久,季元凯就去开拓海外业务了,已经差不多两年没回南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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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将这座繁华的城市映衬得缱绻潋滟。
季妤偌跟贺璟深同坐在后排,即使待会儿就要跟好友们聚会,这会儿的贺璟深依然在对着电脑处理着文件。
除去曾向柔这个因素,贺璟深这个人真是完美得可怕。
家底殷实,长相英俊,能力卓然,硬件条件绝对是金字塔顶尖的。
对于季妤偌明目张胆的打量,贺璟深丝毫不受影响。
这便让她有些不高兴了,显得她跟空气似的。
季妤偌声线微嗲地开口:“老公,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贺璟深掀了掀眼皮,语气很淡:“不用。”
“工作有我重要吗?”
季妤偌马上后悔问了这么自取其辱的话,贺璟深这个工具人自然将工作看得比她重要了。
但没想到今天的贺璟深善良了一回,他竟然回:“你重要。”
季妤偌错愕得微启双唇,似是有些不相信听见了什么。
贺璟深又说道:“好了,现在别吵我了。”
季妤偌:“……”
就知道。
指望狗男人的嘴里能吐出什么真情实感的好话?
季妤偌哼了声,撇开脸颊。
几分钟后,贺璟深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季妤偌嘀咕道:“现在可不是我吵你。”
贺璟深连头都没抬,给季妤偌发号施令:“你接下,说我们很快到。”
就会指使她。
季妤偌看见来电显示是季元凯,倒没客气,直接按了免提,“哥,我们在路上了。”
“偌偌啊,都差点忘记你已经跟璟深结婚了。”
贺璟深手上的动作微顿,下一秒扬声器里便传来了季元凯戏谑的声音:“璟深,你也该喊我一声哥了。”
贺璟深当没听见,继续敲打屏幕。
季元凯轻嗤了声:“快点,就等你们两夫妻了。”
等他们到达雅间的时候,包厢里的气氛已经很浓烈。
季元凯双手分别拉拽过他们两个,起哄道:“迟到必罚,给他们小夫妻满上。”
贺璟深的脸上很闲然自得,“罚我就行了。”
“还知道心疼人啊?”季元凯满是揶揄,“但你以为我妹妹是什么安分守己的小乖乖?”
贺璟深看向季妤偌的眼神有几分深意,唇角轻勾:“见识过。”
季妤偌的脸颊蓦地有几分烫,大概猜到了贺璟深忆起了什么。
不就是被他撞见了一回放荡不羁的画面吗?
季元凯将酒杯塞进他们手中,欢呼道:“来,交杯酒!”
季妤偌睨了一眼季元凯,气定神闲地威胁道:“哥,你小心我找大伯跟大伯母告状,说你怂恿我喝酒。”
“你现在的身份可不是我妹,贺太太。”
季妤偌:“……”
贺璟深将她的酒杯拿过来,二话不说全干了。
季元凯笑了笑:“挺好,不过你代罚就不是一杯了。”
季妤偌:“哥,你别太嚣张啊。”
季元凯啧啧一声:“这就是我从小护到大的好妹妹,才两年而已,就成了别人家的人了。”
贺璟深将季妤偌虚搂在怀中,淡笑道:“没事,今天让你说了算。”
季元凯:“切,我很稀罕吗?吃了一嘴狗粮。”
季妤偌被季元凯直白的打趣弄得有一丝窘迫。
出门前梅姨叮嘱过她,贺璟深因为长时间超负荷的工作压力和不能推掉的应酬,身体已经出现亚健康的症状,不能仗着还年轻就对这副身体为所欲为,以免将来后悔。
朋友之间的聚会不似商业应酬,随意些就行了。
但季妤偌看得出贺璟深今天是真的放松。
简单地叙旧后,他们就组了个牌局。
两圈下来,季元凯就像个散财童子般,一家输三家。
于是就将季妤偌叫过来替他,季妤偌丑话说前头:“输了我可没钱。”
季元凯别有深意地看了看贺璟深的方向,“怎么?贺太太平时没零花钱的?干脆做回我们季家的女儿好了。”
贺璟深一脸从容不迫,不疾不徐地将自己面前的筹码全给了季妤偌。
贺太太终于有零花钱了TVT。
季妤偌除了钢琴,会的一切都是季元凯教的。
而季元凯跟贺璟深就是两个极端,贺璟深是父母口中别人家的孩子,那么季元凯就是被父母反复告状的那种。
所以他教的都不是什么好方向,打牌这种东西,小小年纪的季妤偌就会了。
季妤偌坐在贺璟深的下家,她今天的运气是顶好的,缺什么牌,贺璟深喂什么牌。
没一会儿就盆满钵满了。
但他故意放水的架势太明显,终于引发众人不满,贺璟深轻淡地讲道:“牌桌上有四个人,我也没拦你们啊。”
贺璟深高深莫测在哪里呢?就是他一直在放水,偏偏自己的筹码不增不减,季妤偌赢的全是别人的。
季妤偌朝贺璟深眨了眨眼:“老公,我觉得你可以适当地收敛一些,不然下回牌局就组不成了。”
季元凯:“这是不是叫蹬鼻子上脸?”
贺璟深:“不是。这叫智商碾压。”
“过分了啊!”其余两人故作生气地摔牌了。
季妤偌笑了笑:“哥,我把筹码留给你,你再输,可真的是智商碾压了。”
季元凯:“……”
季妤偌坐到了贺璟深的身边,他就像个深不见底的宝库,看似简单的牌局,实则都在他的运筹帷幄中。
凌晨一点,车子停在别墅的停车位上。
贺璟深微微地侧过视线,车外若有似无的灯光落在季妤偌精致的容颜上,卷翘的睫毛如同一把小扇子,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她依然睡得恬静,午夜的活动像是透支了她所有的体力,现在需要养精蓄锐。
司机打开后座的车门,贺璟深小心翼翼地将人抱下车,直到将她放到床上。
一沾床,季妤偌滚动了下,睡得更深了。
昏暗的房间里,是两道不同的呼吸声。
贺璟深喝了酒,喉间有几分燥热,尤其闻着房间里令人迷醉的气息,这份干涸之感愈盛。
他向来克制理性,只是在今天这夜深人静的房间里,好像有点失效。
蛰伏在体内的那股冲动,正在奋力挣脱枷锁,冲出他的掌控。
站立了半晌,贺璟深才背过身,步履轻缓地走出季妤偌的房间。
次日醒来的季妤偌,看见镜子里晕妆的自己,顿时欲哭无泪。
贺璟深到底是太直男没想到给她卸妆,还是该夸一句他体贴不忍心吵她睡觉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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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的天气开始慢慢回温,很快就要到采春茶的时节。
比起已经封装过的茶叶,季妤偌更喜欢原始的茶园,所以她一年之中都会抽空去采摘一两次。
今年照样是去宁宁的老家。
施幼菱最近在录一档生活类综艺节目,听说了季妤偌要采茶叶的事情,便跟节目组沟通了下,临时增设了一期以茶园茶叶为主题的节目。
这节目有六个固定嘉宾,每期会再请几个飞行嘉宾。
季妤偌跟宁宁先到的村镇,随着近些年的经济发展,这里的交通已经便利了许多,不过还是要乘坐大巴经过一个多小时才能抵达茶园。
宁宁的父母看见季妤偌很热情,也听说了她前阵子出车祸的事情,二话不说宰了家里饲养的鸡给她炖了汤,又做了一桌的家常菜招待她。
田间的生活远离了城市的喧嚣浮躁,显得格外的淳朴。
吃过中饭,季妤偌便换了简便的衣服,随着宁宁一家人去了茶园。
一望无际的茶园,绿意葱葱,让人忍不住惊叹它的美。
随着批量的需求,茶园部分已使用了机器采摘,不过季妤偌还是喜欢原始的手摘,可以最大程度地保留茶叶的鲜嫩程度。
下午三点的时候,节目组到了。
让季妤偌意外的是这期的飞行嘉宾竟然是王铭嘉一行人。
季妤偌看了看自己身上那淳朴的花布衬衫——
嗯,很好,跟嘉宝的第一次见面,形象全无。
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