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士想起当年的事，又咧嘴笑了。
“……但是我们运气好啊……或者说是一诺运气好……”
“我知道你们不信这些，但是一诺确实是有大气运的人。如果不是她，别人不可能成功的。”老道士都有几分骄傲了，“我也是做过科研的，这就是必然里面的偶然。”
霍绍恒微微皱眉。
路近却连连点头，“我信我信！无数次失败的实验里，终于会诞生一次成功的实验。这就是必然里面的偶然，也就是俗称的运气。对方就没这么好的运气，所以他们研究了三十年，还是没成功。——不然能布下天罗地网抓我的小徒弟吗？”
“我当年也设想过，可惜一直没有时间和资源来完成实验。”
而且他的研究方向在基因和高能物理方面，对芯片和人工智能的研究并不充分。
老道士哼了一声，“那是肯定的。所以一诺不能落在他们手里！”
他盯着霍绍恒，沉声说：“……你一定能把她救出来吧？”
霍绍恒垂下眼眸，镇定自若地说：“您把这个实验的作用想得太简单了。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可是对方也是志在必得，会动用他们所有能动用的资源和隐藏多年的精锐设备。”
“我无法保证一定能把她救出来……”霍绍恒深吸一口气，“我也向您交个底，如果我们最后没有办法，一诺……就只能牺牲了。”
他无法承担温一诺落入敌手的后果。
老道士和路近都愣住了，一齐瞪着他说：“你说什么？！你是不是疯了！你怎么能让她去死？！”
“……我也不想。但是你们知道对方为什么用举国之力来抓她吗？——因为这个……”霍绍恒拿出手机，对他们展示一段视频。
在那段视频里，他们看见了一群穿着外骨骼，行动整齐划一的队列，正在沙漠上前行。
“……这叫超级战士，是全世界主要国家都在悄悄打造的项目。”
“各个国家在超级战士项目上的研究方向有两个，一个是从基因入手，改造优良基因。路教授最熟悉这方面的内容。”
“但是基因改造太难了，人类的基因太多，太不可控，需要的成本太高，周期太长，所以后来所有国家都放弃了这个项目。”
“另一个方向就是从智能芯片入手。将搭载人工智能程序的芯片植入大脑，实现人体和机械的结合。”
“这个方向成本不算高，最重要的是实验可控，而且周期短，几乎一个月就能做一次实验。可惜几十年过去，没有国家成功，包括大洋对面那个最大的超级大国。”
“而温一诺的出现，让那些人看见了成功的曙光。所以，你们明白他们为什么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抓她了吧？”
路近和老道士面面相觑，然后一齐看向霍绍恒：“一诺怎么就让那些人看见曙光了？她是个女孩子啊！还能做超级战士？”
霍绍恒微微一笑：“……因为她让人机结合成为现实，而且还能活下来。”
路近：“……”
老道士：“……”
两人一齐摇头：“不懂，你什么意思？”
霍绍恒收起手机，只是用语言阐述：“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国外做超级战士实验，都是拿人做的。我们国家还只是在动物身上做实验，他们直接跳过动物，在人身上做实验。但是结果并不好，大脑移植过芯片的人，不是摧毁全部智商，成为痴傻。就是活不过两周，就突然死亡。”
路近和老道士齐齐倒抽一口凉气：“……没有做动物实验，就直接往人身上做？！他们以为他们能找到那么多大气运的人吗？！”
霍绍恒点了点头，“所以我说，一诺绝对是最宝贵的。她能提供很多研究数据，让他们改进他们的实验。如果被那些人抓走，那些人的实验，很可能得到极大改进，甚至有可能完全成功。”
老道士脱口而出：“……她就不就是屠龙宝刀？谁得到她，谁就能号令天下？”
路近知道这个时候不能笑，不过他还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他指着老道士说：“我是专业人士，无论多好笑的事，我都不会笑，除非忍不住……噗哈哈哈哈……”
老道士瞪了他一眼，转头看向霍绍恒，着急地说：“那还等什么？！赶紧救她回来啊！你们一定能救她的，是吧？”
他眼巴巴地看着霍绍恒，心里有点心虚。
他确实完全没想到还有这个运用。
他就说当年那些人为什么用尽手段搜寻顾先生，连他这个助手都不放过！
没想到蹉跎半生，他恨错了人，根本就不是他想的那些原因。
如果他早知道对方是在打这个主意，他一定不会让一诺出国！
现在悔之晚矣。
老道士见霍绍恒不说话，又不放心地问了一句：“……会吧？会吧？你不是很厉害吗？你应该能把她救回来了吧？”
如霍绍恒这么厉害的人，也只能说：“……我尽量。”
没有给他一个保证。
老道士的脸色一下子垮了下来。
他捂着脸，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当时真没想这么多，我甚至不知道她能活多久……”
“她的身体机能都是在这块蛋白质芯片的控制下，她在那边被人发现，应该就是前一阵子沈如宝那只贱鸟把她的后脑勺啄破了，导致信号泄露。”
“对方应该还是得到了我们当年的一些实验材料，不然他们不会有这块芯片的信号频率。”
老道士抹了一把泪，蹒跚地走向自己的壁橱里，从里面拖出一个很古旧的藤条箱子。
打开藤箱，他哆哆嗦嗦拿出一个很破旧的记事本，交给路近：“这里是全部实验数据，包括一诺小时候的身体排异反应。到她五岁开始修道，那些排异反应才消失。我不知道你们会不会继续这个实验，但是这些数据和方法，应该对你们有用。”
他虽然是给路近的，但其实是给霍绍恒的。
不过他不好意思面对霍绍恒这个小辈而已。
路近翻开看了一眼，叹为观止：“看来你是把道术跟科学结合了，才让一诺活下来……太神奇了！太神奇了！如果是这个方法，大洋彼岸的那些人再研究一千年也不会成功哈哈哈哈哈！”
老道士苦笑：“我这些年不怎么做研究了，这些数据不知道能不能重复，你们看着办吧，我只有一个要求，把她救回来！”
霍绍恒从路近手里接过那本记事本，也翻看了几页，然后阖上放回路近手里。
他对老道士郑重点头，“有了这些信号数据，我们也会开始追踪一诺。我会通知一诺，让她不要蒙在鼓里。同时尽最大努力，但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希望一诺这一次也有好运气。”
成功既有必然，也有偶然。
努力的人那么多，但是成功的人始终是少数。
公平吗？
不，可没有办法。
我们只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到最好。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而司徒大宅里，沈齐煊已经打了一个小时电话，他的那些律师一听是这件事，立刻表示没办法接他这个case。
“沈先生，不是我们不想挣这个钱，而是这件事，根本不能上法庭……您说，我们能有什么办法？您自己没问题，我们可以立即把您接出来，可是您女儿……为什么您女儿会姓温，而不是姓沈？”
沈齐煊生气地说：“你管我女儿姓什么？你们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真的没有。别的事情可以通融，这一次不能。我们也不知道您女儿到底惹了何方神圣，但确实不是我们能插手的。”
何之初也看见了这一幕，他能够通过特殊设备看直播。
当听见温一诺说她是被陷害的，何之初立刻知道事发了。
他马上拿起手机，联系他在那边的人脉和人手，打算营救温一诺，将她送回国。
结果他联系了一圈，他的那些人脉对他说了实话，比沈齐煊的律师说得更多，但是结果都一样，就是爱莫能助，无能为力。
何之初没想到的是，那边这一次这么狠，居然是deep state（深层势力）的人出手！
deep state，是这个国家的“深层势力”组织，那是连他们的总统都无法抗衡的存在。
这些人轻易不出手，一出手，肯定就是为了本国的最高利益。
因此举国上下，从最高首脑，到下层百姓，都会对他们绝对服从。
哪怕不服从，也不会有人添乱。
这种少见的从上到下勠力同心的局面，居然是在针对一个年轻女孩的时候出现。
连何之初都感觉荒谬。
可他现在也没办法，他不能想走就走，时间不允许，条件也不允许。
何之初思考了几分钟，担心路近那边不知道这边有多大决心。
他还是拿起手机，给路近发了一条短信：【对方是deep state的人出手】。
路近看见这条短信，瞪大眼睛：“哎哟乖乖！连deep state都出动了啊！”
他连忙把这个消息转发给霍绍恒。
霍绍恒刚刚完成第一轮行动部署，此刻看见路近转发来的消息，他重重在桌上捶了一拳，马上下令：“行动取消，我们重新部署。”
看来他还是小看了对方对温一诺志在必得的决心，连deep state的人都出动了。
会议室的人还没有把命令分发下去，见状立刻问道：“霍先生，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重新部署？我们这个计划已经很周密了啊？”
霍绍恒沉声说：“对方是deep state的人出手，那就说明没有任何转圜余地。——他们跟我们的目标人物，是不死不休。”
会议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和惊呼声。
“居然是deep state的人！”
“大名鼎鼎的‘深层势力’啊……不接受任何条件，不进行任何妥协，为了国家利益，愿意献出一切的deep state啊……”
“可以说一百年来，凡是‘深层势力’出手，他们还没有失败过！”
霍绍恒坐在主持的位置上，伸手敲了敲桌面：“……你们害怕了？”
他的面容沉静，眼底却闪着最嗜血的光芒。
这是他面对危险的最高应对情绪。
“……他们以前没有失败过，这一次会失败的。”
霍绍恒立即改变行动计划，重新部署。
……
此时温一诺和萧裔远所在的结界能量已经用的差不多了。
他们不像鸠鸟秋，有那么多能量可以用来支持结界运转。
毕竟是活了不知道几百年的大妖，它要是没有巨大能量，也不可能成精变人了。
刚才那个外勤人员已经出去了，暂时没有引起注意，他也很小心地隐藏自己，没有像之前打算的一样，要装扮成温一诺和萧裔远的样子引开注意力。
这个法子在一般情况下管用，但是不适合这种情况。
这人在小区里发现，包围圈已经越来越紧。
他都快藏不住了，只好闪身进入一栋房子的花园。
温一诺也觉得不能坐以待毙，她对萧裔远说：“你在这里再等一会儿，我出去看看……如果能走，我再来接你。”
萧裔远本来是不想一个人留下的，可是他也知道，温一诺在这方面比他厉害得多。
他按捺住心头的不安，点头说：“我等你，你一定要小心！”
温一诺对他做了个ok的手势，然后闪身出去。
她一出去，立刻察觉到不一样。
好像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一直有如芒刺在背的感觉。
她好几次回头，却也没发现真的有人跟踪她。
这种感觉实在太奇怪了，她刚从一树灌木里钻出来，一束光照立刻从天而降，将她罩在里面，还有人对她喊话：“温一诺！请你站在原地！束手就擒！请你站在原地！不要企图继续逃窜！”
温一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虽然这里团团被围，可是地方那么大，对方是怎么一下子就找到她的位置的？！
她心里一动，开始在小区里迈开长腿奔跑跳跃。
她的速度那么快，在人的视网膜里几乎拉出一道道残影，那已经超过了人体所能到达到的最高速度，可以跟动物界里速度最快的猎豹并驾齐驱！
监控她的人见了这一幕，不由哈哈大笑，摸着光秃秃的脑袋说：“太厉害了！太厉害了！这就是我想达到的结果！这群可恶的小偷！把我的成功偷走了这么多年！”
那人的下属齐齐翻了个白眼。
真是脸皮厚……
温一诺在小区里瞬间跑了一圈，她在密林中穿行，在屋檐上跳跃，而背后的光柱如影随形，根本甩不开。
她抽空拿出手机，发现上面有一条未读短信，告诉她一件事：对方追踪她，是通过她大脑芯片里发出的信号。
她刚看完，那条短信就自动消失了。
温一诺瞪大眼睛，紧接着那边又告诉她另外一个消息：对方要活捉她，不会伤害她一分一毫。
温一诺这时笑了。
这就好，知道自己奇货可居，她就没那么害怕了。
可是萧裔远呢？
萧裔远怎么办？
温一诺立即改变主意，突然隐匿身形，回到自己的结界里。
她得想办法把萧裔远送出去，只有她一个人，她逃走的概率可能还有高一点。
可是她又不舍得让萧裔远自己出去，正着急呢，突然她发现自己的结界里多了一个熟悉的气息。
她站了起来，发现是涂善思进来了。
她又惊又喜：“涂先生！您怎么找来了？！”
“你这个结界的能量组合我太熟悉了。”涂善思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和萧裔远，“看你们的样子，还不错嘛，知道用结界躲藏。”
温一诺笑了起来，“也不能束手就擒啊，不过我们还是出不去，您能帮帮我们吗？”
“我不帮你们，怎么会进来？”涂善思好笑地看着她，朝她举起手，放在她的头顶，“要不我把你们变成妖怪，然后出去？”
如果是在五分钟之前，温一诺还会点头同意。
但是现在她只苦笑了一下，说：“您把阿远变成妖怪带出去吧，我就不用了。”
她摊了摊手，“他们追踪我，是根据我大脑的信号，您就算把我变成一颗石子儿都没用。”
她没说芯片的事，那太玄幻了，她拒绝相信。
萧裔远立即表示反对：“不行，我不能扔下你一个人！我可以帮你屏蔽信号！”
温一诺摇了摇头，“真的不用，他们不敢伤害我，真的，我一个人会更方便。你跟着涂先生出去吧。”
她郑重看着涂善思，说：“我把阿远托付给您了。我帮您救了扇扇，您帮我救阿远，我们扯平了。”
涂善思深深看她一眼，点点头，“好，我答应你。”
他能够感觉到温一诺的结界能量不够了，屏蔽障摇摇欲坠。
他立即动手，将萧裔远转变为一只漂亮的火狐，拎着他从温一诺的结界里冉冉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