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管家扭头看见温一诺居然出现在隔壁房间,还穿着睡衣,顿时用手捂住嘴,好像下一秒他就会惊叫出声。
温一诺好笑地弯起眸子,点了点头,表示就是他想的那样。
那管家的眼珠子有点过于灵活,飞快地转来转去,温一诺都快被他转晕了。
“怎么样?您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为什么会在那里听壁角?是为了把我引过去吗?”温一诺收起笑容,终于开始一本正经问话了。
那管家更加尴尬,放下捂住嘴的手,嘿嘿笑了两声,说:“温大天师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们这种人一般见识。您饿不饿?要不要吃早餐?今天早上是我们厨师精心制作的皮蛋瘦肉粥,生滚鱼片粥,还有白白胖胖的肉包子,生煎也有,小笼包子也有,您自己挑。”
说着他把餐车往温一诺那边一推,指着餐车上摆着的蒸笼和两个大粥盆表示应有尽有。
温一诺看了一眼,她也确实饿了。
昨晚一通“鏖战”,她已经饥肠辘辘。
“嗯,还行,萧先生的早餐呢?跟我是一样的吗?”
“不太一样,不过都在这里。”那管家麻利地指着餐车第二层。
那里有培根煎鸡蛋,一小罐枫糖糖浆,刚煎好的华夫饼,还有一碗煮的浓稠的燕麦粥,那粥里飘出香蕉的味道,应该是用香蕉煮的燕麦粥,并不是速溶麦片。
温一诺满意地点点头,“还不错,行,看在早餐的份上,我不计较你昨天偷溜的行为。以后你要将功补过,有什么热闹通知我一声,别再一个人遛了就行。”
那管家的脑袋点得如同小鸡啄米。
温一诺接手餐车推了进去,然后把门关上了。
屋里萧裔远正从浴室里出来,一边扣着衣扣,一边问:“你在跟谁说话?”
“送早餐的管家。”温一诺说着把餐车上的东西拿下来放到卧室里的咖啡桌上,两人坐在地毯上美美吃了一顿。
其实西方这种送到卧室的早餐,是要在床上才够味。
那餐车里还有两个放在床上吃饭的那种可以收缩的小桌子。
温一诺和萧裔远没有这种习惯罢了。
吃完早餐,从房间里出来,他们发现别人都起床收拾好了,都在楼下等着他俩。
因为他们是最后从卧室里出来的,反而没有人意识到温一诺昨晚是在萧裔远卧室里过的夜,大概只有那个管家知道。
但是他规规矩矩低眉顺眼站在涂善思身边,大概没有跟人八卦过。
温一诺仔细留意大家的神情,发现大家应该还是被傅辛仁跟别人有私生子这种事震撼住了,并没有多余的心神八卦她和萧裔远。
这就蛮好的。
温一诺心情舒畅,看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的周秘书,笑着说:“周秘书早。”
周秘书理都没理她,只是抬头看着萧裔远,一脸哀伤地说:“阿远,你是不是在怪妈妈这些年对你不闻不问?我也是没办法,我怕一见到你,就再也无法把你送走了,你外公说不能跟你有联系,可是我还是通过你大姨了解你的消息,还给你那么多钱……”
萧裔远不置可否,说:“还是去做亲子鉴定吧,我昨天查了一下,这里能做亲子鉴定的诊所有两个,都做吧。”
“好,都做,我同意。”傅辛仁说这话的时候,眼角的余光一直瞥着傅夫人。
可是傅夫人连个眼神都不给他,只是木着脸,神情呆滞。
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一夜之间变成这个样子,傅辛仁想杀周秘书的心都有了。
他脸色有些不好看,先往门口走去。
很快傅夫人和傅宁爵跟着出去,周秘书也咬牙跟了上去。
萧裔远走了两步,见温一诺没有跟上,回头征询地看着她。
温一诺笑得假假的,“这是你们的家事,我一个外人跟着掺和不好吧……”
客厅里的诸葛先生等:“……”
切,你现在才说这话,晚了吧!
其实他们也想去,可是他们才是真正的外人,总不能说你们需要观众吗?我们可以免费围观捧场……
萧裔远走回来,拉起她的手,一起往外走。
温一诺笑得心花怒放,但还是要谦虚两句撇清责任:“这可是你硬拉着我去的,我给你面子而已……”
那股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劲儿让人忍俊不禁。
温一诺跟着萧裔远上了涂善思提供的车。
这是一辆很普通的奔驰车,前面的司机正是那个灰头发管家。
温一诺挑了挑眉,但是没说什么。
同是天涯吃瓜人,何必互相伤害。
他们先去了萧裔远说的第一家诊所。
这里没有快速出结果的设备,最快也要三个小时,这是常规时间。
然后去第二家诊所,那里有快速检测设备,只要十五分钟就能出结果。
跟他们华盛顿特区岑家举办的晚宴里,那个医生拿的便携式检测设备相似。
但是这里诊所的快速检测设备不是便携式,准确性高得多。
温一诺看着管家把傅辛仁、萧裔远和周秘书三个人的样本送了进去。
大家等大厅里无所事事,大眼瞪小眼的等了十五分钟,就被叫去看结果。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给他们解释检验结果。
“根据检验结果,样品A和样品B存在生物学意义上亲子关系的概率在99.99%以上,支持父子关系。”
“根据检验结果,样品C和样品B不存在生物意义上的亲子关系,不支持母子关系。”
样品A是傅辛仁的样品,样品B是萧裔远的样品,样品C则是周秘书周雨萱的样品。
这个结果一出来,周秘书就傻眼了,失声叫道:“这不可能!你们一定是做假的!他怎么不可能是我儿子?!他是我亲生的儿子!我十月怀胎亲自生出来的儿子!”
这个结果,连温一诺和萧裔远都很意外。
虽然他们挺讨厌周秘书的做派,也觉得她的举动有些不像亲生母亲,可是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人,对亲生子女下手的亲生母亲不是没有,而是很多。
而周秘书又这么笃定萧裔远是她亲生儿子,而且还敢来做亲子鉴定证明,他们都以为她是萧裔远的亲生母亲是板上钉钉的事。
温一诺现在觉得自己高估了周秘书的智商。
傅辛仁看见检测结果,脸上神情十分复杂。
虽然他深爱自己的妻子南宫斐然,可是看见自己突然有了这么大一儿子,而且品貌双全,并且能力出众,说他不感慨是不可能的。
傅夫人也很意外,“……萧先生居然不是周秘书的儿子?这可奇怪了,傅辛仁,你到底还跟多少女人有关系?”
傅辛仁:“……”
万万没想到夫人居然从这个角度去想。
他忙说:“斐然,自从我们好上之后,我跟以前的女友都断绝来往了,我可以发誓!用傅氏财团的财产发誓!”
傅夫人哼了一声,转头看着那鉴定证明上面的内容,沉吟道:“萧裔远的生日比宁爵大三个月,所以你是在我怀上宁爵之前三个月……”
她想起了昨天周秘书脱口而出萧裔远的生日,结果说成了傅宁爵的生日。
这件事她昨晚就意识到了,但当时没多想,只是有点奇怪,现在一看这检测结果,她顿时大怒,闭了闭眼,真是不想再看傅辛仁一眼。
从这个出生日期往前推,几乎正是她和傅辛仁结婚的那段日子!
而且她和傅辛仁结婚那天因为排场太大,傅辛仁喝得醉醺醺的,都没有去他们的蜜月套房过新婚夜!
而是一个人在酒店开了房间睡了一晚上……
傅夫人只觉得难受得快吐出来了。
傅辛仁这时心里一动,看向一脸惊惶失措的周秘书:“……周秘书,二十多年前,你曾经在快要升职的时候请假半年,说是家里有事,你那个时候干什么去了?你口口声声说萧裔远是你和我的亲生儿子,可是现在亲子鉴定证明,他只是我的儿子,并不是你的儿子,你到底想搞什么?”
温一诺也说:“周秘书‘恶婆婆’的款都摆出来了,居然不是阿远的亲妈?呵呵,这可有趣了,连儿子都能认错?还是你根本就是故意的!”
周秘书猛地抬头看向温一诺,咬牙切齿:“温一诺!你故意挑拨离间到底是几个意思?!我和阿远的母子关系……”
“打住打住!这亲子鉴定证明都出来了,你还能嘴硬?”温一诺讶然,“你要不信,我们还有一家亲子鉴定结果没出来呢,要不要再等等啊!”
“当然要等!这只是这一家的证明,万一有误差呢?”周秘书继续负隅顽抗。
温一诺毫不留情戳穿她的幻想:“……亲子鉴定证明没有亲子关系的时候,是百分百准确的。周秘书,醒醒吧,别把别人的儿子当成自己的。哪有这样的便宜可捡?白得这么大一儿子,还是亿万身家。”
周秘书极力控制自己的表情,说:“那就等第二家出来再说,如果是我弄错了,我道歉!我辞职!我从此跟你们再无关联,可以吗?”
“只是道歉辞职就想一走了之?”温一诺呵呵笑了两声,“我不懂你们生意场上的事,但是这件事导致傅夫人和傅先生要离婚,对傅氏财团股票有什么影响,我也不知道,我也不敢说……”
周秘书的视线跟淬了毒一样盯着温一诺,只觉得她越看越可恶。
傅夫人这时也想到昨晚冒兰说的话,知道温一诺的猜测是对的。
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应该是个连环计,对方威胁周秘书是假,动傅氏财团股票才是真。
可萧裔远居然真的就是傅辛仁的亲生儿子,傅夫人完全无法接受。
傅辛仁回过神,又看了看那上面萧裔远的出生日期,心情不是一般的复杂。
如果把萧裔远的生日往前推十个月,几乎正是他和南宫斐然结婚的日子。
那段日子是他记忆里他唯一喝得酩酊大醉的日子。
他不是个特别能喝酒的人,也不爱喝酒。
唯一一次来者不拒的喝酒,就是在他和南宫斐然的婚宴上。
而那一次婚宴,他实在太搞笑了,谁敬他酒他都喝。
确实因为喝得太多,最后路都走不动,被人搀扶送到一个单独的房间,一个人在里面睡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才去找南宫斐然。
也就是说,他们的新婚之夜,不是在一起渡过的。
而南宫斐然怀孕,也不是在新婚之夜,而是在结婚三个月之后。
所以傅宁爵的生日,比萧裔远小三个月。
难道就在他醉的不省人事的晚上,连心心念念的妻子都没法陪,他还能跟别人发生了关系?
这怎么可能呢?!
是男人都知道,所谓的“酒后乱性”其实是借口,并没真的醉。
真的醉了的男人,硬都硬不起来,还乱特么的性。
一时大家都没再说话。
而傅宁爵从那亲子鉴定结果出来就异样的沉默。
一直到三个小时之后,他们去了第一家诊所,等待那里的鉴定结果。
就在等待结果的时候,傅夫人还接到冒兰的电话,说她到了,已经从机场出来,很快就打车过来,问他们的地址。
傅夫人直接把诊所的地址发给她。
她风尘仆仆进来的时候,这家诊所的鉴定结果也出来了。
跟在第二家的快速检测结果一模一样,都是支持傅宁爵跟萧裔远的父子关系,并不支持周雨萱跟萧裔远的母子关系。
冒兰看着这结果,也很意外。
她喃喃地说:“……这不可能啊?傅先生怎么会有私生子?”
“为什么不可能?他跟别的女人上了床,当然会有私生子!还是在他跟我婚礼前后的时间,说不定正是婚礼那天!我受不了了!我一定要离婚!”傅夫人斩钉截铁地说,都快不能维持风度了。
萧裔远黯然往后退了一步,转身想离开诊所。
温一诺却紧紧拉着他,不让他走。
这个时候不能逃避,逃避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傅宁爵想上去安慰自己的母亲,脚下却像生了根一样,怎么也抬不起来。
傅夫人还在哽咽:“你看看两个孩子的出生日期……萧裔远比宁爵大三个月,你算算日子!”
冒兰沉声说:“我不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周秘书不可能在那天怀上傅先生的孩子!”
周秘书脸上一阵红,一阵黑,恼怒说:“冒兰!你胡说什么?!我明明就怀了孕!还给傅先生生了孩子!你可以去医院查我的病历!”
冒兰的声音很冷:“如果你怀了孕,谁知道你怀的谁的孩子?反正不可能是萧裔远。”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要是没怀孕,我怎么会知道阿远是辛仁的亲生儿子!”周秘书对自己给傅辛仁生了孩子这件事十分执着。
冒兰见这件事已经捅出来了,也不再隐瞒,说:“二十多年前,斐然跟傅先生结婚那天,傅先生喝得太醉了,是我让人给他开了房间送过去休息。”
“然后我发现你也进了傅先生的房间,就跟了进去,结果发现你人事不省倒在地上。”
“我就把你扶走,送到隔壁房间。如果你不信,我们可以去查那个酒店当天的开房记录。”
周秘书脸色大变,“你说什么?!那天晚上我没跟傅先生在一起?!”
“就算在一起过一夜也不可能发生什么。”冒兰冷静地说,“以傅先生那天喝醉的程度,你就算把他扔到海里,他也只会静静淹死。”
周秘书猛地用手捂住脸,目光不受控制地看向傅宁爵。
温一诺心里一动,她想起来昨天晚上周秘书脱口而出的那个生日,好像有些熟悉。
再想想萧裔远的生日,周秘书脱口而出的生日,正好比萧裔远的生日小三个月!
而傅夫人也说傅宁爵的生日比萧裔远小三个月。
那是不是说,周秘书脱口而出的那个生日,其实是傅宁爵的生日?!
温一诺这时又想起来,傅宁爵好像曾经在公司里过过一次生日,还跟大家一起吃蛋糕来着,应该就是那一天!
这可有意思了,萧裔远问周秘书他的生日是什么日子,口口声声说是他“生母”的周秘书,居然说错了他的生日!
不仅说错了,还说成了别人的生日,这就更有意思了。
温一诺的心怦怦直跳,她知道这件事她卷入太深,看相可能看不准,但是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她又想起第一次见到傅夫人和傅宁爵的时候,好像就无意中看了一眼,觉得他们的母子缘份其实不深……
还是试一试吧,至少能给她一个方向,她知道该往哪里走了。
温一诺横下一条心,很快屏息凝气,那双比一般人更黑的眸子眨了眨眼,再睁开眼的时候,双眸宝光莹润,灵动异常。
她静静地看向周秘书,结果正好看见周秘书怯怯地看着傅宁爵,那目光悲伤中带着歉疚,慈爱浓的简直化不开……
她再看向傅宁爵,见他一脸怔忡,一双伸向傅夫人的手停在半空中,像是雕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