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在自己房间里整理行李,顺便去浴室洗漱。
温一诺甚至去冲了一个淋浴,还把头发洗了。
之前剪短的头发长得很快,已经齐肩了,发梢往里微扣,看上去娴静又艳丽。
她换了身衣服出来,拿着吹风机将头发吹得半干才下楼。
来到客厅一看,貌似大家都出来了,坐在客厅中央文艺复兴时期风格的红丝绒沙发上。
这种法式文艺复兴时代的家具都带着一股生机勃勃的气息,精雕细刻和大气磅礴得到很好的统一,不让人觉得繁琐到极点,但也不是粗犷到如同美式淘金时代那种只管实用毫无美感的特色。
客厅的地板也是红木的,打磨得光可鉴人。
温一诺一眼看去,只觉得满眼都是红彤彤的。
不过客厅的大窗子上挂着白色的薄纱窗帘,从窗外透过的光柔和了客厅里的红色,看上去并不刺眼。
温一诺走到靠窗的一张浅杏黄色巴洛克式双人沙发上坐下。
这张沙发其实更像贵妃椅,供人斜躺在上面最舒服。
客厅里都是人,温一诺不好意思躺着,只能斜倚着一边的扶手。
涂善思也换了衣服,穿着一身很儒雅的白色休闲西装,架着腿坐在一张红色单人沙发上,正跟诸葛先生和傅辛仁他们聊天。
萧裔远和傅宁爵一左一右坐在涂善思旁边的沙发上。
傅夫人则拿着手机,好像在跟谁聊天。
见她下来,涂善思转过视线,笑着说:“就等温大天师了,饿不饿?我们去吃晚饭吧。”
温一诺看了看手表,才下午四点多,还差十分钟到五点。
这个时候吃晚饭,是不是有点早?
但是看大家都没有异议,温一诺什么都没说,跟着大家起身去餐厅。
餐厅离客厅有点远。
一路走去,长长的走廊上挂着各种油画,看上去像画廊。
中间还要经过一段用玻璃封闭的木制走廊,像是个温室,里面养着各色鲜花。
现在是杜鹃和玫瑰开花的季节,走廊里红色的杜鹃和玫瑰开得如火如荼。
青色的藤蔓植物攀爬在木制圆柱上,一看就是精心设计过的,并不显得突兀和陈旧,反倒是给温室走廊增添了一股绿意,空气也格外清新,感受不到封闭空间的那股窒息感。
温一诺好奇地东张西望。
透过这玻璃温室走廊,还能看见不远处的山脊。
下午的阳光清澈透亮,那远处的山脊看上去居然是深蓝的,跟天空的颜色相近。
涂善思走的很慢,他悠悠地说:“那里就是蓝色山脉,左面是大雾山。”
温一诺叹为观止,大家也都被这美景震撼住了,一时没有人再说话。
一路走到餐厅,几乎过去二十分钟。
五点多,倒正好可以吃晚饭了。
这种西餐几道菜下来,可以吃两个小时不重样。
西人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他们把吃晚饭当成一种正式的社交活动,因此幺蛾子格外多。
温一诺在餐厅坐下,感慨地说:“我可知道为什么从客厅到餐厅要走这么长的路了,这是让你锻炼一下,不饿也饿了。吃完再走回去,连弯都不用遛了,正好减肥。”
“温大天师一点都不胖。”涂善思彬彬有礼地说,招手让管家把今天厨房准备的菜单送过来。
温一诺看那菜单上的菜还算是熟悉,也提供大龙虾这种海鲜食品,她当仁不让,点了清蒸大龙虾,配菜是紫色甘蓝菜、罗马生菜、青豆和小黄瓜的蔬菜沙拉,里面加了几只海产虾提鲜。
萧裔远照料是煎牛排,看见提供的水果里居然有柿子,他又喜欢吃柿子,就好奇地点了这里的柿子。
傅夫人说是要减肥,只要了和温一诺一样的蔬菜沙拉,再加一点柠檬汁。
傅辛仁也要的煎牛排和柿子。
傅宁爵喜欢吃法餐,他点的东西比较繁琐,是法式起司焗蜗牛,还有冰镇生蚝和松茸鹅肝。
诸葛先生他们其实更喜欢吃东方菜,但是涂善思这里好像只提供西餐,他们也只好入乡随俗,要了法式血肠和蛋饼。
这两样菜的味道跟东方菜的口感非常接近了。
涂善思本人则是简简单单,只要了一盘洒了黑胡椒的炭烤鸡胸肉。
一顿饭吃下来,大家觉得之间的距离好像都拉近了。
傅夫人第一个起身,拉着温一诺说:“一诺,我们出去走走。”
温一诺高兴地点点头,“好啊,我正想出去看看呢!”
吃完晚饭已经是晚上六点多,太阳下山了,留下满天紫色的暮霭,沉沉压在不远处的蓝山山脊上。
绚丽的晚霞由远及近,将层林遍染。
那满山的深绿色就显出深深浅浅的层次感。
傅夫人和温一诺从餐厅出来,走在草坪周围铺了青石板的小路上,笑着说:“是不是很美?”
温一诺点点头,“果然自然景观就要开阔才是真美。地方小了,布置得再精致,也是螺蛳壳里坐道场,小家子气十足。”
傅夫人笑得眉眼弯弯,“我以前也是这么说……其实这里的秋天更美,满山都是红叶,衬着蓝天白云,眼睛都要看不过来了。”
温一诺遐想着那红叶满山的景象,也很神往。
两人不再说话,静静地往前走了一段路,等离大宅很远了,傅夫人才停在一处比较开阔的地方。
这里离草坪周围的树林也很远,好像置身在草原的大海里,如果那草再高一点,简直就有“风吹草低见牛羊”的美景。
温一诺的思维非常发散。
冷不丁听傅夫人轻声说:“……我刚跟我家在这里的亲戚打过招呼,他们告诉我,这栋房子的主人很多年前就去世了……”
温一诺:“……”
天色像是陡然暗了下来。
夕阳的余晖一瞬间消失在群山之巅,只剩一点点返照。
还好,没全黑。
山风带着山里的清气吹过来,还有薄荷的气息,非常解暑。
温一诺后背发凉,她低声说:“傅夫人,您是什么意思?”
“……他们还告诉我,这栋房子的主人,并不姓涂……”
温一诺后颈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可是涂先生,是人啊,并不是异类……”她以为傅夫人说的是灵异事件。
傅夫人却笑了,“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是在告诉你,涂先生说这里是他出生的地方,未必是真话。”
温一诺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我还以为您说这里有……灵异呢……”
“要说灵异,也确实有一点。”傅夫人斟酌着,“我不知道涂先生跟这里的主人有什么关系,可能确实是亲戚吧,但是这里的房子,我亲戚说昨天还没有人住呢,这里关闭几十年了,附近的人都知道。但是今天一早才有几辆车突然开过来。结果你看,不到一天时间,就把这里的大房子打扫得干干净净。”
顿了一下,瞥见温一诺有些迷惑的眼神,傅夫人耐心解释:“这种室内面积就有半英亩的大房子,光是打扫,起码也要七个人打扫一周的时间。”
“可是你看他家七个管家,不到半天功夫就打扫得干干净净。”
“屋里的那些布置陈设,甚至空气质量,像是荒废了很多年没有住人吗?”
温一诺一边叹服,一边心想,这果然就是见识的差距。
以傅夫人的出身,她能看出的这些东西,温一诺根本就想不到。
比如说,她就不知道这么大的房子,如果七个人打扫到这种纤尘不染的程度,需要花多少时间。
但是傅夫人就一清二楚。
只可能是她家也有这么大的房子,也曾经看管家下人打扫过。
不过温一诺眨了眨眼,说:“也可能有些地方没有打扫吧?这房子这么大,我们也不是每个地方都去看过的。只有三楼、二楼和一楼客厅而已。”
傅夫人笑着说:“这种大房子如果有地方没有打扫到,空气中的灰尘含量跟完全打扫过是不一样的。”
温一诺有些脸红,在心里感叹幸亏天已经渐渐黑了,傅夫人应该看不到她脸红。
傅夫人只看见她的双颊灿若晚霞,在群山之间飘飘欲仙,但又艳色夺人。
这样美好的女孩子,傅夫人突然觉得自己家的皮小子是不是配不上她……
两人又往前走去。
也许是因为天黑了,草坪上开始多了一些动物。
几只灰兔从草坪上飞快跑过,它们跑得那么快,像是在草尖上滑行。
还有梅花鹿从树林里走出来,在草坪上吃草。
温一诺和傅夫人从那梅花鹿身边走过,它也不怕,继续优哉游哉地吃自己的东西。
在外面走了一圈回来,温一诺只琢磨傅夫人的话。
如果这里的主人并不姓涂,那涂善思为什么说他是在这里出生的?
温一诺不认为有人会让外人在自己家里生孩子。
特别是这种富贵人家。
温一诺和傅夫人没有回餐厅,而是直接回到客厅。
大家果然都从餐厅回来了,在客厅看电视。
一台巨大的电视摆在壁炉旁边,里面放着的是橄榄球赛。
傅宁爵和傅辛仁看的津津有味,诸葛先生他们也很感兴趣。
只有萧裔远一个人抱着笔记本电脑坐在角落,专心在写程序。
傅夫人对橄榄球不感兴趣,笑着对温一诺说:“我上去了,走了好久,累死了,要好好休息。”
“您去吧,我一会儿也上去了。刚才洗过澡了,现在还得再洗一遍。”温一诺笑着挥手。
她走到萧裔远身边,说:“阿远,这里打字不方便,你房间里有书桌吗?”
“有啊。”萧裔远从容阖上电脑,“我在等你。”
他说着站了起来,和温一诺要转身走向楼梯。
这时客厅玄关外面的大门被人打开了,他们能听见管家在跟人说话。
是有人来了吗?
这个时候这点来窜门,真的好吗?
温一诺有点累了,没有回头,自顾自往前走。
萧裔远有点好奇地看了客厅的玄关入口。
这时外面的人好像已经进来了。
是个穿着黑色套裙的中年女人,化得很精致的“裸妆”,可能直男会以为根本没有化妆,但是女人却能一眼看出来。
这女人长得也很漂亮,年轻的时候肯定是个大美女,不过比傅夫人还是要差一点,气质就更差得远,没有那种锦绣堆里养出来的温文尔雅和举重若轻。
她的目光在客厅里扫了一眼,看见了并肩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傅辛仁和傅宁爵父子,脸上的笑容顿时柔和起来。
“傅先生,小傅总。”她大声招呼。
温一诺这时也回过头看了一眼。
萧裔远一眼认出这是傅氏财团的总裁秘书周雨婷,曾经见过一面的。
他没在意,扭头正要跟着温一诺往楼梯走去,周雨婷这时注意到了萧裔远。
她的眼睛猛地睁大,甚至用手捂住嘴,差一点就要叫出声来的样子。
萧裔远皱了皱眉头。
又不是第一次见到他,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
他是长得丑,还是长得凶?
温一诺也注意到这女人的异样,因为跟萧裔远有关,她还是转身走回来,站在萧裔远身边,淡淡地说:“请问您是哪位?”
带她进来的管家连忙说:“这是周小姐,她说是来找傅先生的。”
傅辛仁这才懒洋洋的回头,看见是周雨婷,也吓了一跳。
“周秘书,你怎么来了?!”
周雨婷将视线从萧裔远脸上慌忙移开,对着傅辛仁强笑道:“傅总,我是有点事要跟您汇报,公事。”
傅辛仁皱眉说:“我不是说过,我在度假,不谈公事吗?”
周雨婷的视线从傅宁爵背后划过,见他根本都不回头,心里更加黯然,但还是打起精神对傅辛仁说:“傅总,这件事很重要,您要是不及时了解,恐怕会造成很大问题。”
傅辛仁还是不高兴,说:“有什么事不能在邮件和短信里说?或者微信也行。”
这是明摆着不想处理公事。
周雨婷不断瞥着萧裔远,像是从来没有见过他的样子,也像是要把他的长相记得牢牢的。
这么多年,她没要过那孩子的一张照片,真是失策啊……
不然她早就认出来了,还要等到今天这么被动的局面?
周雨婷咽了口口水,还是坚持说:“傅总,这件事真的很重要,我做了您几十年秘书,您觉得我什么时候轻重不分了吗?”
傅辛仁又看了她一眼,才不情不愿站起来,说:“那就借一步说话。”
他问涂善思的管家:“请问您这里有没有可以说话的书房或者小会议室?”
“有的,傅先生这边请。”那管家彬彬有礼地带着他们往走廊那边走过去。
温一诺不想听墙角,对萧裔远说:“走吧,人家忙公事呢。”
萧裔远皱眉说:“那个周秘书真是神神秘秘,见到我跟见到鬼一样,明明她是见过我的。”
“……可能她忘了吧,你不能指望这种人记性好,她们能记得的是大人物和大事件,不是我们这种芝麻绿豆小人物。”温一诺笑着说道。
两人一起上楼。
萧裔远也笑了,说:“嗯,你说得有理。不过那一次是我单方面殴打傅宁爵,她很气愤,差一点要对我亲自动手。”
温一诺:“……”
她停下脚步,笑得意味深长,“你单方面殴打小傅总?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这么丢人的事,傅宁爵不会让你知道的。”萧裔远含笑说道。
虽然温一诺说周雨婷可能把他忘了,可是萧裔远还是觉得没有这么简单。
如果只是单单忘了,她应该对他无动于衷,而不是看见他就惊讶得用手捂住嘴。
如果不是装的,就是下意识的反应。
哪一种可能都奇奇怪怪。
萧裔远想了一会儿,觉得自己跟这个周秘书没有任何瓜葛,最近也没打过傅宁爵,周秘书这么做,可能就是个DramaQueen而已。
萧裔远也把这件事抛之脑后,跟温一诺一起上楼去了。
他房间里确实有一张橡木大书桌,座椅舒服极了。
坐在上面写程序都能多写好多行才会腰酸背痛。
两人各自回房,萧裔远马上就开始继续写程序。
温一诺准备再去泡澡。
她想泡个精油澡,但是没带精油,打算去楼下问问管家这里有没有精油。
她换上软底拖鞋下楼,客厅里依然是橄榄球的声音,几个男人看的津津有味,不时大声喊叫喧哗。
傅辛仁不在这里,傅宁爵跟诸葛先生他们在一起看球。
管家也不在这里。
温一诺东张西望了会儿,看见走廊另一端似乎有人的影子晃动了一下。
看那人的衣服,应该是管家。
温一诺便走了过去,正是刚才管家带傅辛仁和那位周秘书去的方向。
温一诺拐了一道弯,看见那穿着灰色制服的管家正佝偻着身子窝在墙边的红木高架花桌背后,将耳朵贴在墙壁上听壁角。
因为这里的墙壁涂成了鸽子灰色,那管家的身形又比较瘦小,窝在那里,灯光又暗,真的看不清楚。
如果不是温一诺视力特别好的话。
温一诺轻手轻脚走过去,压低声音问:“……你在听什么八卦?好玩吗?”
那管家也不回头,头顶稀疏的头发也有些发灰,他低声嘀咕说:“……挺好玩的,原来他们俩还有一腿……正吵架呢……”
温一诺:“……”
这家的管家是怎么肥四?!
这么爱好听壁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