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姨?”岑春言等了一会儿,见司徒秋还是没说话,又笑着略带俏皮地说:“因为我爸带着小冬言和他妈妈,以及他的外公外婆都来了,所以萧总也答应来。您看看,都是他们那边的亲戚,您一定要来,给我和妈妈撑个场面啊……”
司徒秋听说萧裔远也会去,神情微凝,淡淡地说:“嗯,我会去的,你表姨夫和表妹都会去,都是一家人,不用客气。”
“啊?那太好了!我马上给您和表姨夫还有贝贝发请帖!”岑春言的声音里都透着高兴。
司徒秋知道岑春言和蓝琴芬只有指着她给她们撑腰,她也需要出席一个场合让大家知道,她跟沈齐煊的关系好着呢!
她从地上慢慢爬起来,收拾了一下衣帽间,然后去浴室里照了照镜子。
镜子里她的脸色白得发青,嘴角还残留着几滴血,看着有些渗人。
她自己都不喜欢看。
她低下头,开始梳洗,同时给这边的一个美容院打电话,约了时间去做全套护理。
她最近耗费的心神太多,必须要好好养一养,不然就撑不下去了。
司徒秋这么多年来其实非常谨慎,最近却频频被激怒,她觉得都是温一诺的错。
自从遇到她,她就开始走下坡路了……
这说明什么?
司徒秋冷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想,她就不信这个邪!
……
这边岑春言又打电话给司徒澈:“澈少,我爸带着小冬言和他的外公外婆来这边了,想跟大家一起吃个饭,您和九叔能不能拨冗赏光呢?沈夫人和沈先生也会来,萧总说会带温小姐一起出席……”
司徒澈本来是对岑家的晚宴不感兴趣,不过当他听说萧裔远会带温一诺一起去,又知道小冬言的外公外婆就是萧裔远的父母,他想了想,还是说:“岑先生来这边了?好啊,来者是客,其实应该我们做东……”
“澈少如果想请客,以后有的是机会啊!今年主要是凑巧,我爸爸很多年没出国了,这次出来看看,也是要找个养老的地方。国外空气清新,地方又大,烦心的事也少,他老人家是想先探探路,再说小冬言以后要上学,我爸爸是打算让他从幼儿园开始就在国外上学。”
岑春言说着家常,不动声色拉近了跟司徒澈之间的关系。
司徒澈跟岑春言之间还是有亲戚关系的,因为他妈妈和岑春言的妈妈都是蓝家女,当然,当年蓝琴芬的父亲有些不要脸,不过司徒澈还是没有怪在岑春言身上。
毕竟是第三代了,只要岑春言没有做对不起他们蓝家的事,司徒澈对她还是很客气的。
而且岑春言在国内投资圈和富二代、富三代里口碑也不错,司徒澈脑子里转了这些念头,就答应下来,“好,我问问我父亲,如果他有空,我们就叨扰了。”
岑春言搞定了沈家和司徒家,剩下的人就容易了。
何之初那边的圈子太高杆,她暂时是结识不了,不过沈家和司徒家的人脉对他们岑家来说也尽够了。
本来邀请何之初只是为了锦上添花,对他们岑家其实没什么实质帮助,因为差距太大了。
但是沈家和司徒家不一样了。
岑春言又给葛派的几个大长老打电话,成功邀请到他们出席。
诸葛先生听说司徒澈和司徒兆会来,又说想带自己两个女儿一起来。
岑春言当然求之不得,连声说:“那是肯定的,各位都能带两个家属出席。”
这些人都邀请到了之后,她还给傅辛仁打了个电话,很礼貌地邀请他来出席晚宴。
傅辛仁虽然婉拒了,但是对岑春言的印象还是不错的。
她知道傅、岑两家有积怨,但还是能落落大方地邀请他们,并没有当他们不存在,在傅辛仁看来,这一点心胸就比岑耀古强。
岑春言对傅家也是这个态度,老一辈的恩怨跟她无关,她的礼数得做足了。
然后又邀请了几个她熟悉的医生、金融分析师和会计师等专业人士。
最后的最后,她才给温一诺打电话。
温一诺本来是不想接她电话的,但是岑春言给她发了条短信:萧总和韩大律已经答应出席,沈夫人说有话要对萧总说,我是主办人,届时会很忙,还请温小姐帮着照看一下萧总,我担心会出事。
温一诺一看这短信,差一点就上头了。
萧裔远是没胳膊没腿的未成年人吗?!
出席个晚宴还要人帮着照看?!
这是多在乎萧裔远啊?!
温一诺冷笑一声,心里想的是拒绝,但是不知道怎么搞的,她居然回复了一个字:好。
当她看见自己的回复,整个人被雷劈了一样。
她盯着自己的手指,冷笑说:“你们能耐了啊?!都有自己的自主意识了!不把我这个大脑放在眼里,你们手指头能自己成精了吧!我马上找把刀把你们给剁了!”
纤长柔美的白皙手指保持着蜷曲的姿势,对她爱答不理。
温一诺知道自己是在迁怒,可惜是自己的手指造的孽,她就算再气也得去岑家晚宴。
岑春言见她回复了,也很爽快,直接把请帖用短信发过来了。
温一诺把地址存到手机地图里,闷闷不乐地下了楼。
韩千雪和萧裔远坐在客厅里正在说话,见她下来,韩千雪笑着说:“一诺,你去不去岑家的晚宴?”
“去啊,怎么不去?”温一诺瞥了萧裔远一眼,萧裔远正好拿起咖啡杯抿了一口,那个青花瓷的咖啡杯挡住了她的视线,她看不见他的表情。
韩千雪高兴地说:“那我们三人可以一起去了,我和萧总也答应去。”
“是吗?韩大律跟岑春言很熟?”温一诺装作好奇的样子,在他们对面沙发上坐下来。
韩千雪摇了摇头,“不熟啊,但是岑小姐说她父亲一家可能想移民,说想向我咨询一下,哪些移民律师比较靠谱,我约了所里的几个移民律师,到时候也去晚宴,介绍给岑小姐和她父亲认识。”
温一诺又看向萧裔远,虽然她没说话,但是萧裔远明白她的意思。
萧裔远放下咖啡杯,淡淡地说:“我姐姐、外甥和父母都来,我当然也得去见他们。”
又状似不经意地说:“……反正是要见的,一起见更方便。”
温一诺移开视线,靠在沙发,笑着说:“你们都有正事,就我,是去专门吃喝玩乐看热闹的。”
“看热闹也好啊!人嘛,总是群居的动物。一直宅在家里不跟人交往也是不行的。”韩千雪笑着点头。
温一诺耸了耸肩,“你说得也对,对了,我们今天吃什么东西?我饿了……”
……
两天之后,岑家的晚宴在他们在华盛顿特区的大宅里举行。
这一次跟何之初那次自助餐形式的晚宴party不一样,这一次是正餐,每个人要穿着整齐的正装,坐在长桌前吃饭。
为了让晚宴更有仪式感,岑春言甚至找了专门的乐队,在大家吃饭的时候奏着轻音乐。
温一诺和萧裔远、韩千雪一起来到岑家。
这栋宅子也挺大的,跟何之初那套差不多大,但是地段就差很多。
国外的房子最主要的三要素:地段,地段还是地段。
因为在同一城市不同地段,同样大小的房子价位可能相差十倍。
不过从外表来看,还是挺巍峨的,一排排窗户看着跟学校似的。
温一诺笑着和萧裔远、韩千雪走进岑家客厅。
这个客厅装修得很复古,柚木地板上放着很有派头的欧式家具,墙上挂着大幅风景和花卉的油画,有几幅是名家真迹。
几个对艺术感兴趣的客人正端着鸡尾酒,走来走去谈论这些画作。
几张大型的欧式沙发围着一个圆形的咖啡桌放在客厅中央,形成一个小小的圈子。
客厅外围靠墙的地方则是一溜的双人和单人沙发间错摆放,中间还有一个小小的托盘小桌,上面放着饮料和瓶装水。
温一诺他们到的不早不晚,客人来了一半左右。
不过司徒澈、司徒兆和沈家一家三口居然都来了。
前几天才亲耳听见沈齐煊要跟司徒秋离婚,今天一家三口竟然又其乐融融一起来参加晚宴了。
温一诺默默理解了古人说的“劝和不劝离”是什么意思。
外人还在义愤填膺,人家夫妻已经“床头打架床尾和”了,何必做这个恶人呢?
温一诺打算今天一定要离沈家人远一点。
不过她的目光瞥了过去,看见沈齐煊的脸色很差,白得近乎发青。
他似乎有些头疼,不断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司徒秋坐在他身边,侧着头在跟他说话。
沈齐煊的神情冷淡,根本没有回应。
感觉到有人在看他,沈齐煊倏然抬头,正好和温一诺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视线相接之处,像是一股暖流流入他的胸口,他涨疼不已的脑子突然就不疼了。
胸口的壅塞更是陡然松动。
沈齐煊这两天一直难受,看了两天医生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因为他一直头疼,胸口也不舒服,因此医生让他做全面的身体检查。
这时候感觉到这里像是有能够缓解他症状的东西存在,他下意识就站起来,往温一诺那边走去。
司徒秋忡然变色,跟着站起来,但当她追上沈齐煊的时候,脸色已经恢复正常了。
沈如宝也跌跌撞撞跟在他们身后,来到温一诺、萧裔远和韩千雪面前。
她盯着萧裔远看了一会儿,见他连看都不看她,顿时恼怒不已,可是不敢和上一次一样不顾一切了。
如果她爸爸妈妈离婚,她觉得她就没这么好待遇了,所以还是忍住了,把视线从萧裔远身上移开。
沈齐煊站在温一诺面前,他能够感觉到,他离她越近,这两天他身上那股挥之不去的阴郁就消失得越快。
等他站到她身边不到一米的距离,他感觉到自己已经完全恢复正常了。
沈齐煊叹了口气,对温一诺说:“温大天师,我有点事,想求你帮帮忙。”
温一诺挑了挑眉,她万万没想到,沈如宝这狗爹还有叫她“温大天师”的一天……
想想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候沈齐煊的颐指气使,那股气场的碾压,温一诺不禁想唱一支歌,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莫欺少年穷!”
她心里美滋滋,正想也“碾压”一把沈如宝这狗爹,司徒秋在旁边很紧张地说:“齐煊,如果你要找天师,为什么不去找诸葛先生?他到底资历老一些……”
沈齐煊淡淡瞥她一眼,“……天师这一行是看资历的吗?”
“当然不是。”温一诺终于找到机会说话了,她笑容满面:“不知沈总想要我做什么?我收费可是很贵的……”
沈齐煊对她这幅财迷样儿已经熟悉了。
开始的时候觉得她太财迷了,现在却觉得挺好的,拿钱办事,天经地义。
沈齐煊抬手止住司徒秋,一边对温一诺说:“我觉得我好像中邪了,想请温大天师帮给驱邪。”
“驱邪啊……”温一诺眼珠转了转,她其实不是驱邪高手,她擅长的是看风水,兼职算命占卜,驱邪是这次参加比赛发展出来的新技能。
她想着该怎么定价才能符合沈齐煊这个全国首富的身份,司徒秋又在旁边小声问:“……中邪?齐煊,你怎么了?你怎么会中邪?是不是前两天在何先生那里中的邪?我那天好像看见一只火狐……”
沈齐煊愕然,他扭头看着司徒秋,“你也看见了?”
司徒秋说:“那天不止我一个人看见了,好几个道友也说感受到邪祟,他们的法器都发热了,当时草坪上的灯突然都熄了。”
司徒秋这么说,温一诺也想起来了,当时她还懊恼没有带着软鞭黑骑过来,所以错过了感知“邪祟”的机会。
如果真的是有“邪祟”,那有人被影响是完全可能的。
温一诺认真起来,对沈齐煊说:“如果沈总真的觉得自己撞邪了,我可以帮你,不过话说在前头,我的价格可是很贵的。”
“没关系,只要你能帮我驱邪,再多的钱我都给。”沈齐煊二话不说,对温一诺根本没有讨价还价。
温一诺心花怒放,在商言商,她就喜欢沈齐煊这种客户。
一时她觉得这狗爹也不是这么狗了,直到沈如宝又冒出来,狐疑说:“……温小姐真的能驱邪吗?我怎么觉得你比别人都邪气呢?”
温一诺:“……”
她很快反应过来,对沈如宝鼓掌说:“沈小姐难得说出这么既有逻辑又有常识的话,真是太难得了!”
沈如宝眼底闪过一丝厌恶,不过表面上还是一派天真腼腆,捻着衣角说:“……是吗?可是我不是在夸你啊……”
“没关系,我就当你是在夸我,我却之不恭。”温一诺朝沈如宝肩膀上随意拍了拍,沈如宝只觉得肩膀的某个地方像是被扎了一下,顿时又疼又麻。
她迅速闪开,怒视温一诺:“温一诺!你在我肩膀上做了什么手脚?”
温一诺笑着说:“我能做什么手脚?”
她摊开手,露出嫩白柔软的掌心,那上面什么都没有。
十个手指头如同白嫩的葱根,没有做美甲的指甲闪着健康莹润的珍珠贝母色。
温一诺凝神看着沈如宝,有那么一瞬间,她能看见沈如宝的肩膀上有两团黑气,包裹住里面的两团火焰。
据说人有三把火,分别在头顶和左右肩膀上。
这代表的是人气。
一般人是看不见的。
温一诺刚才瞥见了,顺手拍了一下,沈如宝左肩上的黑气倏然消失,露出里面那团火焰。
沈如宝的气焰也一下子高涨起来。
她怒视着温一诺,一把将她推开:“别对我动手动脚!我们又不熟!”
温一诺点点头,“嗯,是不熟。”
她扭头看向沈齐煊:“我刚才给您狗……您女儿驱了一次邪,我能记在您账上吗?”
沈齐煊毫不犹豫:“没问题,我就把我和贝贝都交到你手里了。”
“别别别!”温一诺连忙摆手,“我们还没开始呢,您可别从现在开始计时。”
沈齐煊皱了皱眉头,“那我今天晚上就跟在你身边,可以吗?”
温一诺:“……”
这一个两个老的少的是怎么回事?
她是女人啊!
怎么都要靠她来保护???
她的骑士呢?
怎么没有人来保护她?
不过温一诺也只是吐吐槽而已,遇到危险的时候,她还是更倾向于相信自己。
除了她师父、师祖爷爷和她妈妈,她不会把后背交给任何人。
沈如宝拉住沈齐煊的手,“爸爸,我跟你在一起。”
司徒秋扯了扯嘴角,觉得这父女俩真是小题大做。
哪里来的中邪?
真是上赶着给温一诺送钱……
但是这个时候,司徒秋不想继续激怒沈齐煊,因此没有再收回,只是也默默跟在他们身边。
于是温一诺身边莫名其妙多了三个“拖油瓶”……
萧裔远和韩千雪对视一眼,都忍不住想笑。
岑春言这时带着萧爸萧妈走过来,对温一诺点了点头,然后对萧裔远说:“萧总,你爸爸妈妈来了。”
萧爸萧妈一个箭步上前,将温一诺和韩千雪都挤开,一左一右抱住了萧裔远的胳膊。
“阿远!可见到你了!”
“阿远!听说你的官司解决了?是不是不用赔钱了?”
“爸爸妈妈可担心死了,幸亏老天爷还是长眼睛的!”
这夫妇俩拉着他的手叽叽喳喳,说话声音特别大,一时压过了客厅里别的客人的声音。
大家都侧目看过来,觉得挺有意思。
这种场合下还能看见这种跟他们不同阶层的人,都跟看西洋景一样。
这时葛派的几个大长老正好站在萧裔远他们旁边不远的地方。
一个大长老好奇地走过来,说:“他是你们的儿子?”
萧妈特别自豪的说:“是啊!他是我们的儿子!亲儿子!”
“不对啊……”这大长老绕着萧裔远走几圈,又掐指算了几下,说:“你的生辰八字是什么?”
萧妈立刻警惕起来,“你问生辰八字干嘛?你不知道生辰八字是很重要的隐私吗?”
“好,不说就不说。但是我擅长看相,我看得出来,他跟你们俩根本没有子女缘,怎么可能是你们的亲儿子?是领养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