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宝刚跑过来的时候,心里眼里全是萧裔远,然后眼角的余光看着司徒澈,完全没有看见站在这两人身边的温一诺。
直到她在萧裔远身边站定,才看见了温一诺。
这一看,她也尴尬了。
两人居然都穿着白色裙裤,蓝色上衣,甚至连鞋都是一样的颜色。
不过沈如宝的蓝色高跟鞋不是manolo blahnik的牌子,而是一个欧洲专门做定制女鞋的小牌子。
当然,虽然这个牌子知道的人不多,可人家族世代只给欧洲皇室供货,一般的平民百姓,哪怕是国家政要,一国首富,也要看人家的心情,和能不能找到交情上门。
所以温一诺压根没认出来这是什么牌子。
只是同样穿了高跟鞋,本来一米七的温一诺现在看起来起码一米七八,沈如宝看上去最多一米六二。
这样高的差距,沈如宝不得不仰头才能看见温一诺的脸。
而裙裤就得又高又瘦的姑娘穿着才好看。
沈如宝的身材其实非常匀称,穿衣服也很好看,可衣服这种东西,最怕比较。
她这一米六二的身材穿着撒腿裙裤,跟温一诺这样一米七八的高个子一比,就显得又矮又粗,整个身形都粗了一圈。
一般情况下也就算了,可这是在萧裔远和司徒澈面前。
是女人就不能认输!
沈如宝立即扯了扯嘴角,笑着说:“还没恭喜温小姐运气好,躺赢了。”
明明第一轮比赛最后,牡丹组是靠温一诺力挽狂澜,才比赢了芍药组。
沈如宝也亲眼在大屏幕上看见了,可是她就是不愿意承认,还故意歪曲事实。
司徒澈和萧裔远不约而同皱了皱眉。
可是互相看了一眼,又各自移开视线。
如果他们两人只有一个人在场,可能就毫不犹豫驳斥沈如宝了。
可惜两个人同时在场,他们倒是不好一起跟沈如宝一个小姑娘拌嘴。
而且司徒澈知道沈如宝身体不好,受不了刺激。
萧裔远纯粹是不想跟她搭话,免得她“萧哥哥”叫得更欢。
好在这种斗嘴的时刻,温一诺从来不想假他人之口。
她喜欢自己下场亲自怼。
见沈如宝又送脸上门,她不打都对不起自己这两天的担惊受怕。
温一诺回想着三亿姐的模样,露出一个绿茶般的笑容,然后伸出手,一边搭着萧裔远的胳膊,一边搭着司徒澈的胳膊,笑着说:“萧总,澈少,沈小姐是伤残人士,你们可得小心了,别冲撞了她,得罪了一国首富夫妇,可是要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沈如宝看见温一诺搭着两个帅哥,还都是她的心头好,气得鼻子都差点歪了。
她握紧拳头,眯了眯眼,说:“温小姐说不过我就出口骂人?”
她盯着温一诺,恨不得把她的两只胳膊从两个男人身边拉开。
温一诺歪了歪头,见气到沈如宝了,才缩回手,重新插回自己的裤兜里,淡淡地说:“我哪里骂人了?我说的是实话。”
“实话?你骂我是伤残人士,这也是实话?萧哥哥,小舅舅,你们看看我,哪里伤残了?”沈如宝摊了摊手,鄙夷地嗤了一声。
温一诺就等着她这句话呢,笑眯眯地说:“你哪里伤残?你脑残眼瞎心盲,还不是伤残人士?”
“你血口喷人!”沈如宝气得直哆嗦,“我哪里脑残眼瞎心盲了?!你这么喜欢给人扣帽子吗?”
“啧啧,你可别讳疾忌医啊。”温一诺摇了摇头,顺便揉了揉自己的肩膀,笑着说:“今天明明是靠我才把委托人的女儿救下来,才赢得了比赛。你却说我是躺赢,这不是脑残眼瞎心盲是什么?”
沈如宝笑了起来,“你那根本不是跟人比道法,就是仗着自己有根鞭子而已。大街上卖艺的都会这些,又有什么用呢?瞧你这一言不和跟人开撕的嘴脸,真是很难看。”
“呵,你这教养,萧哥哥,小舅舅,你们看见了吧?哦,你有教养这个东西?是因为没爸爸,所以没家教吗?”
温一诺针锋相对:“沈小姐一天到晚把‘爸爸’挂在嘴边,有什么意思呢?是,大家都知道你有个首富爸爸,你不用一天到晚的重复吧?”
她耸了耸肩,“我虽然没有爸爸,可我从来不觉得有什么遗憾。你虽然有爸爸,可时时刻刻把爸爸挂在嘴边,嗯,真有意思。你知道吗,人都是缺什么才强调什么……”
沈如宝愣愣地看着温一诺,过了一会儿,才明白她的言外之意,恼道:“你说我缺爸爸?!明明缺爸爸的人是你!你怎么能这么颠倒黑白,倒打一耙呢?”
“彼此彼此。”温一诺不想再跟沈如宝这个大头莲纠缠了,她微微躬身,“我饿了,先去吃点东西,你们三位慢聊。”
她把地方让了出来,朝着放着清蒸大龙虾的长桌走过去。
沈如宝顺势上前一步,站在温一诺刚才站的位置,也想和她一样,左边挽着司徒澈,右边挽着萧裔远。
可是萧裔远比司徒澈更快地后退一步,笑着说:“诺诺今天伤了肩膀,我们下午才找了理疗师做理疗,我担心她胳膊还是不能用力,我得去给她剥龙虾。——失陪了,两位慢聊。”
萧裔远转身就走,沈如宝迅速抓住了司徒澈的胳膊。
司徒澈来不及撤走,只好苦笑着说:“贝贝,你干嘛要对温小姐咄咄逼人?她可没有对不起你。”
“她没有对不起我?可是她一直暗戳戳针对我!”沈如宝见温一诺和萧裔远都走了,也不再压抑自己的心情,恼怒说道,“小舅舅你难道看不出来吗?你说说多少次了,她总是故意跟我穿一样的衣服!”
“你太夸张了。最多两次而已。其实今天你们的衣服并不一样,只是颜色款式差不多而已。不像上次……”司徒澈虽然跟沈如宝说话,可是视线却不断往温一诺和萧裔远那边飘。
他看见萧裔远走过去之后,果然开始给温一诺剥龙虾,还把剥出来的龙虾肉放到一个干净的碟子里,放上叉子,让温一诺直接吃。
温一诺开始还打算自己剥,不过很快她发现自己的胳膊确实还是有些不舒服,不想用力破坏了一下午的理疗结果。
她也不客气地拿起萧裔远给她剥好的龙虾肉,开始吃了起来。
司徒澈看得目不转睛。
沈如宝见了,跺了跺脚,说:“小舅舅,我也要你给我剥龙虾!”
司徒澈回过神,收起笑容,淡淡地说:“我想起来还有点事要跟筹备委员会打个招呼,你先自己去吧,或者叫你爸爸给你剥龙虾。”
说着迅速转身离开。
沈如宝下意识想拉住司徒澈,但是司徒澈这一次走得那么快,如同泥鳅一样滑不留手,沈如宝连他的衣服边都没捞到,就让他给跑了。
两个男人都避着她,沈如宝又不是没有感觉到。
她心里的委屈都要漫出来了。
咬着唇看了一会儿龙虾桌的方向,她垂下眼眸,冷冷一笑,果然去找自己的爸爸沈齐煊。
沈齐煊这个时候正在跟何之初说话。
好不容易见到这个曾经是传说中的人物,沈齐煊自然要抓紧时间跟他聊天。
从世界局势谈到经济政策,又从投资方向谈到高科技的运用,正是谈兴正浓的时候,沈如宝跑了过来。
她刚才居然没有看见何之初也来了。
这是看见何之初,顿时将刚才被萧裔远和司徒澈冷落的委屈压下,笑着对何之初说:“何哥哥您好!”
何之初清隽英俊,书卷气极浓,看上去最多二十来岁,不像三十多岁的人。
因此沈如宝先入为主,习惯性的叫哥哥。
何之初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他的神情冷下来的时候,可比司徒澈和萧裔远要冷肃多了。
就像是从三九伏天,直接走进了四九隆冬。
沈如宝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沈齐煊忙护着沈如宝,对何之初笑道:“何先生莫怪,我女儿不谙世事,对何先生印象又很好,所以才叫错了称呼。”
然后赶紧对沈如宝说:“贝贝,快给何先生道歉!你怎么能这么称呼何先生呢?真是没大没小!”
沈如宝愕然看着沈齐煊,完全不明白自己的爸爸为什么要训斥她。
她长这么大,这是沈齐煊第一次让她给人道歉!
这个何之初何德何能,让她这个一国首富之女给他道歉?!
也不怕折了福寿!
沈如宝心里恼得翻江倒海,小手握紧了拳头,脸上很快露出委屈的神情,小声说:“……对不起,何先生。我看您这么年轻,又看着和气,我才叫您&哥哥,我不是有意的……”
何之初什么话都没说,转身就走。
这在沈如宝看来,简直是明晃晃一计耳光打在自己脸上。
她懵了半天,才问:“……爸爸,这个何先生怎么这么大脾气?他这是给您没脸啊……您什么身份,还要怕他吗?”
沈齐煊神情复杂的看着她,过了一会儿,才说:“贝贝,你知不知道,如果得罪了何先生,我们沈家,可能就不是首富了。”
沈如宝还想给何之初继续上眼药,听沈齐煊这么一说,立刻噤声了。
她皱起眉头,抱住了沈齐煊的胳膊,看着何之初的背影,纳闷说:“他这么厉害吗?难道也是首富?”
“你就知道首富。首富其实只是个名头……人家尊敬我们,是给我们面子,你别真的以为我们就能为所欲为了……”沈齐煊叹了口气。
是他宠坏了这孩子。
沈齐煊摸了摸她的头,欲言又止。
沈如宝不想再听了,忙说:“爸爸,我们去吃龙虾吧?您给我剥龙虾啊!”
她朝龙虾那桌指了一下。
沈齐煊看见温一诺也在那里,有点意动。
然后看着何之初也走了过去,站在温一诺和萧裔远身边,好像在跟他们说什么话。
沈齐煊刚刚迈出去的脚步又止住了。
他说:“那边的人太挤了,我让人给你拿几个刚蒸好的龙虾过来,我们去那边的桌旁吃好吗?爸爸给你剥。”
沈如宝虽然有点遗憾,可她也看见何之初过去了,心里有点怕何之初。
只是看见温一诺又在跟何之初有说有笑,嫉妒得不得了,嘀咕说:“……温姐姐真是厉害,这么多男人围在她身边,真是社交花蝴蝶……”
“贝贝!”沈齐煊提高了声调,“你怎么能这么说别人?”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爸爸我们去吃龙虾。”沈如宝见沈齐煊真的生气了,才赶紧偃旗息鼓,拉着沈齐煊去旁边的桌上坐下。
沈齐煊找侍应生要了几个刚蒸好的大龙虾过来,剥了给沈如宝吃。
大家没吃多久,司徒澈又回来了。
他拿着一个小小的麦克对大家说:“各位参赛的道友,评委,还有来宾,大家晚上好。”
“欢迎大家来参加我们的道门世界杯大魁首第一轮比赛的庆功宴。希望大家能够吃好玩好休息好。”
“还有一件事,我们筹备委员会经过讨论,觉得第一轮比赛的难度超出我们的预期,各位参赛选手都是精疲力尽,所以我们决定,把第二轮比赛,推迟一周举行。这一周,就让大家好好养精蓄锐,七天之后再战江湖!”
他握着拳头挥了挥手,很有气魄地说。
大家一起欢呼起来。
特别是四个进入第二轮的选手。
他们确实很累了,而且第二轮的题目谁都不知道是什么。
如果跟第一轮一样,也有这么隐藏关卡,那还真是吃不消。
温一诺高兴地直点头。
她的肩膀确实拉伤了,需要休养。
好在没有伤着骨头,也没有伤到筋脉,只是肌肉软组织受损,一个星期休养完全够了。
她第一个啪啪啪啪鼓起掌。
司徒澈说完之后,刚把麦克给自己的秘书拿走,兜里的手机就响了。
他拿出来一看,居然是祝氏夫妇打来的电话。
他忙划开接通了问道:“祝先生您好,我是司徒澈。”
那边祝先生的声音有些飘忽,好像手机信号不太好的样子。
他断断续续地说:“澈少,我们要回游轮上去签合约了,谢谢你们的帮助。请特别向温大天师转告我们的感谢,告诉她,我们很高兴她帮助我们救了莺莺。”
司徒澈笑了起来,说:“温小姐就在那边吃东西,你们要亲自跟她说话吗?”
祝先生想了想,说:“还是不用了,请转告她,我们不后悔。”
他挂了电话。
司徒澈笑着摇了摇头,走过去把这个电话跟温一诺说了一下。
温一诺忙放下小碟子,埋怨道:“怎么不让我跟他们说说话呢?我还有很多问题要问他们呢……”
“我也提议了的,但是他们说不用了,还要我转告你,他们不后悔。”
温一诺:“……”
这种交代后事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温一诺后颈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她直觉有问题。
但是当她用司徒澈的手机往祝先生的手机打电话的时候,已经打不通了。
“可能他们已经上飞机了。”司徒澈耸了耸肩,“去游轮要从海边港口坐船出海,我知道他们签约的那个游轮还在公海上航行。”
温一诺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决定算了。
她是天师,不能沾染太多因果。
而跟祝先生祝太太这件事,她觉得她沾染的因果有点多。
这对夫妇还有事情瞒着她,既然他们不想说,她也不想追问了。
……
接下来的这一周内,温一诺好好的休养了几天。
那个理疗师每天都来给她做理疗,一天至少两个小时,然后她自己再做复健。
几天下来,她的肩膀完全恢复了,再拉着绳子把自己整个人荡上天都没事。
周五晚上,温一诺早早洗澡换好衣服,打算出去跟人吃饭。
今天是何之初请客,不仅请了她,也请了萧裔远,听说还有别的客人。
温一诺不想给人不好的印象,因此挑了一条中规中矩的小黑裙,戴了一串天然海水珍珠项链。
她刚要出门的时候,手机铃声突然响了。
她从小包包里拿出手机,发现是司徒澈的电话。
“澈少,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你知道今天是周末晚上吧?”温一诺笑嘻嘻地说。
司徒澈没有接她的话茬,而是很严肃的说:“一诺,我刚刚得到消息,五天前祝氏夫妇登上的游轮,在公海遇到风暴,翻了船,祝氏夫妇在遇难名单里。”
“什么?!”温一诺的眼睛猛地瞪圆了,“不会吧?他们……他们……不对,游轮上没有救生艇吗?”
“公海附近的国家都派出军舰帮忙打捞,尸体都找到了。祝小姐已经接到消息去认领自己的父母……”
温一诺低低地叫了一声:“天!这小姑娘能受得了吗?!”
“……她很坚强,一个人去的,在当地找了殡葬机构,帮她把父母运回来。明天我们要去给她父母灵前上香,你要去吗?”
温一诺垂下眼眸,想了一会儿,说:“我要考虑一下。澈少,我还有事,先挂了。”
温一诺脑子里一片混乱,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她想起来自己看的祝氏夫妇的面相,和祝莺莺的面相。
曾经她对他们面相的变动有些不解,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原来她没看错。
祝氏夫妇这是用自己的命,换了祝莺莺一条命……
父母对自己的子女,真能爱到这种地步。
她心里有些酸涩,眼里有湿湿的泪意,却不想哭。
她往门外走着,突然很想跟自己的妈妈说话。
看了看时间,国内应该是早上七点半,温燕归他们在山里,这个时候也许已经醒了吧?
温一诺这样想着,不过电话还是打到老道士家里的座机上。
她不想这个时候打手机,万一温燕归还在睡觉呢?
吵醒她也不好。
那边的座机电话刚响了两声,就被人接起来了。
“喂,是一诺吗?”居然是老道士的声音。
温一诺心里一跳,然后紧张的神情终于轻松下来。
听见老道士的声音,就像找到了主心骨。
她有种直觉,老道士那里肯定有她想要的答案。
因为那条蛟筋鞭,就是他给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