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3章 爱情的保鲜期

温一诺只觉得满腹怒气无法宣泄,她随手抓起隔间门口黑木高几上的一个小茶杯,狠狠往黑不隆冬的隔间里面砸过去!

砰地一声脆响!

站在黑暗处的男子忍了忍,还是没有出来。

温一诺握着手机,完全不知道隔间里面还站着一个人。

她以前也没有这么不警惕,但是现在被怒火冲昏头脑,五感的敏锐度都下降了。

她深吸一口气,对手机另一边的萧裔远再问了一遍:“是吗?真的是三个人?都有谁呢?”

萧裔远张开就要说“沈如宝”的名字,可是突然想到温一诺跟沈如宝不对付。

要是被她知道他现在和沈如宝坐在氧吧的包厢里,哪怕是有别人在场,她都会更生气。

而且她本来就在气头上。

萧裔远小心翼翼,不想横生枝节,心念一转,他淡定地说:“几个生意上的朋友,有一个你认识的,是傅夫人的私人秘书,叫冒兰的,帮我们竞过标。”

“还有两个人是她带来的朋友,都是商场上的大佬,想看看能不能帮忙的。”

温一诺这时不仅生气,而且觉得悲伤。

到了这个时候,还骗她……

就算有三个人,为什么不说沈如宝也在?

还是她也算商场上的大佬?

如果沈如宝算是商场上的大佬,那自己可以算得上天师界的巨佬了!

跟个白痴谈生意,还要帮他打官司,她能帮什么忙?

图她能哭会闹善挑拨吗?!

温一诺一颗心彻底冷了下来。

他看她不顺眼,她也看他不顺眼!

是青梅竹马的光环蒙蔽了他们的双眼吗?

为什么以前没有这些问题呢?

温一诺一时也想不明白,脑子里乱糟糟的。

她握着手机靠在隔间的门上,抿紧了唇,一只手搭在门边那个黑木高几上,摩挲着另一只茶杯平息着怒气,一边呵了一声,淡淡地说:“是吗?那你是不是暂时不会回来了?”

萧裔远犹豫了一下。

傅氏财团的冒兰特意帮他带的书,还介绍沈投的副总裁沈召南给他认识,说实话,确实是非常好的机会。

他作为一个没有根基,完全靠自己往上爬的年轻人,很明白机会的重要性。

但是,在他心里,温一诺还是比这些加起来都要重要。

想明白这一点,他闭了闭眼,温柔地说:“不,我马上回来,你别走,就在家里等我。好吗?”

温一诺能感觉到萧裔远犹豫了一下。

他没有第一时间答应回来,也没有第一时间告诉她实话。

原来她在他那里,已经成了退而求其次的“第二位”。

温一诺被深深伤到了,心里的堰塞越堵越重,她没办法面对萧裔远。

她怕自己这时候看见他,会直接打死他。

她抿了抿唇,连着喘了两口气,才断断续续地说:“不用了……你的事情要紧,你别回来,冒兰是个很厉害的人,如果是她要帮你,你跟她好好学学……我先回家了。”

说完她就挂了电话,关了手机,然后将手边一直在摩挲的那个小茶杯又一次砸向隔间里面。

砰!

又是一阵脆响。

这一次,有一道浑厚的男声从黑暗中响起,低笑着说:“……这就太过份了,有一还有二?”

一个身穿剪裁非常合体的定制西装的男人,两手插在裤兜里,从隔间的暗处缓步踱了出来。

正是温一诺在沈家的王府花园见过一面的沈召南!

她惊讶地瞪大眼睛,“……你一直在里面?!沈先生,你怎么能偷听别人打电话?!”

“我没有偷听,我是先来的,你是后来的。你要在我面前打电话,我也由得你。可是你不能屡次三番拿东西砸我。啧啧,你看上去弱质纤纤,下手真够狠的。”

屋里那两只被摔碎的小茶杯,可是真正的“碎”,那碎片砸得如雪花般飞溅。

“我就砸了两个小茶杯而已,等下出去我会赔偿。”温一诺强自镇定。

沈召南掸掸自己的西装,淡笑着说:“赔偿?那我的西装呢?”

他指指自己西装上面几道被飞溅的碎瓷片划过的痕迹。

温一诺:“!!!”

那套西装一看就特别昂贵,说不定一套就值一辆车的钱。

温一诺虽然不缺一辆车的钱,可是对一个平时精打细算的小财迷来说,只享受数钱进账的乐趣,要她拿一大笔钱出来“赔偿”,那真是比挖她的肉还难受。

温一诺有些紧张,想不认账,可是又不好意思。

沈召南看着她局促的样子,轻笑着摇头,“好了,我是逗你的,不用你赔。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只是君子动口不动手,你是姑娘家,比君子还要贵重,为什么动不动就要动手呢?这样不好。”

见面就教做人,这些男人是不是个个认为女人都是沈如宝那样不知世事的小可爱,连走路都走不稳的大头莲巨婴?

温一诺才懒得管沈召南怎么想。

在她眼里,沈召南就是一路人,而且因为是沈如宝和司徒秋两个讨厌鬼的亲人,在她这里,他比路人都不如。

温一诺翻了个白眼,“你躲在屋里面,我又没有透视眼,怎么知道你在里面?既然你是先来的,也看见我进来了,就应该出声警醒我。”

“可是你一言不发,躲在那里鬼鬼祟祟,搁我这儿装什么高尚呢?知不知道什么叫‘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沈召南微窒。

他是个绵里藏针的人,平时虽然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儿,但是说话从来滴水不漏。

这是第一次被人从不可思议的角度给怼了,他居然一时想不起怎么怼回去。

温一诺冷哼一声,特意警告说:“沈先生好自为之,别多嘴多舌,跟个碎嘴婆子一样讨人厌。”

她说完才转身离开。

而萧裔远那边心情还是震荡不已。

他今天负气离开,温一诺不仅追了出来,还很“大度”地让他留下来跟人继续谈论官司的事,这样好的老婆,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这一瞬间,萧裔远甚至原谅了温一诺对“天师”这个位置的执念。

如果她喜欢,就让她玩吧。

他会更加努力的工作,往上攀登,能成为她的后台,为她撑腰!

萧裔远心情如同雨后的晴空,霎时开朗起来。

他脸上露出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微笑,像是山蒙微雨,绮丽潋滟。

沈如宝看得呆住了。

她知道萧裔远长得很好看,但是好看到这种程度,还是她始料未及的。

她的脸上迅速飞起两道红晕。

沈召南这时走了进来,刚要说话,不经意看见沈如宝痴痴看着萧裔远的样子,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笑着说:“贝贝,爸爸刚才打电话给我,说他有急事,马上要去国外,现在已经上飞机了。”

他们沈家有自己的私人飞机,平时不管出国,还是在国内,都不会跟大家挤商业飞机。

沈如宝回过神,嘟起嘴说:“才刚回来,又走了,爸爸跟你说他要去干嘛吗?”

“生意呗,还能有什么事。”沈召南坐到沈如宝身边,也就是萧裔远对面的位置。

顺手拿起茶壶,给萧裔远斟了一杯茶。

看见茶杯,沈召南忍不住想起刚才被温一诺砸碎的两个小茶杯,啧了一声,摇摇头,问萧裔远说:“我听兰姨说了你做的那个专门做后期特效的人工智能软件,我也在追看那部仙侠剧,确实很好看,效果非常棒。”

得到沈召南的认可,萧裔远虽然不意外,但还是暖心的。

这是来自商场大佬的认可,也是他信心的源泉。

人不可能无缘无故自信。

真正的自信,是因为做出了一个个成绩,并且逐渐得到大众的认可。

没有成绩而盲目自信,那不是自信,是自大,通俗地叫,叫傻叉。

萧裔远觉得有些慌乱的心渐渐有了依托。

他知道自己没有抄袭过别人,但是被对方降维打击的时候,还是会彷徨,会紧张。

他今年才二十四岁,从大学毕业才两年时间。

直接从象牙塔步入诡谲多变的商场,他只能抓住一切能抓住的机会,把自己当成海绵,努力地吸收经验和知识。

智商是天生的,但是情商是后天养成的。

商场上的阅历,更是需要时间来铸就。

这方面,那些出身世家的人比他这种平民百姓有着先天的优势。

因为他们有着家人朋友的耳濡目染,悉心教导,从小就在这种环境中生活,他们的阅历,比他足足多了二十多年。

他只有非常努力,才能奋起直追。

因此他很仔细地跟沈召南谈起自己的制作过程,他说得那样专注而认真,姿态更加迷人。

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帅,认真工作的帅哥更是帅得无与伦比。

沈如宝虽然一个字都听不懂,可是她看着萧裔远说话心里就特别舒服,身上也暖洋洋的,那些身体里常常感受到的疲惫和乏力,在萧裔远身边似乎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这是比她待在司徒澈身边还要舒服的感觉。

沈如宝眯起瞳色略浅的双眸,不知道自己的唇角翘了起来。

冒兰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她心里一动,不过很快按捺下来,笑着说:“我叫了一些零食和小菜,还有一些果汁和饮料,大家边吃边谈。”

一边又对沈如宝说:“贝贝,如果你觉得我们说话太枯燥,可以去那边的屋子看电影,他们有很好的放映设备,你想看什么看什么,动漫电影也有很多。”

沈如宝笑着说:“兰姨,我喜欢听萧哥哥说话,虽然我听不懂,可是觉得学到好多东西。”

沈召南笑着揉揉她的头发,怜惜地说:“听不懂怎么学东西?”

“就是因为听不懂,才要学啊!”沈如宝偏着头,还把脑袋在沈召南的手心里蹭了蹭,就像温一诺曾经在萧裔远手心里做过的动作一样。

萧裔远的心弦几不可察地跳动,他又在想温一诺了。

……

此时温一诺已经回到自己家的大平层。

温燕归和张风起的房间已经关了灯睡下了。

老道士房间里的灯却还开着,房门半掩,屋里的人坐在床上,戴着老花镜在看一本很古老的书。

温一诺推开了老道士的房门,喃喃地说:“……师祖爷爷……”

她满脸彷徨,像是跟主人走丢了的小奶狗,眼神湿漉漉的,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老道士放下自己的手,朝她招招手,和蔼地说:“一诺,到爷爷这边来。”

温一诺缓缓走进去,随手关上房门。

她来到老道士床边,片腿坐在地上,趴在老道士床边,喃喃地说:“……师祖爷爷,我心里很难过。”

老道士没有说话,只是慈祥地揉了揉她的脑袋。

温一诺忍了很久的泪,终于倾巢而出。

她呜呜地哭泣:“……师祖爷爷,为什么呢?他为什么要骗我呢?先是岑春言,又有沈如宝,为什么他要瞒着我?”

“是不是他心里有鬼?是不是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已经让他疲惫了,厌倦了?”

“我知道他跟她们没有实质上的瓜葛,可是无意的隐瞒比有意的欺骗还要让我难受!”

“这难道不是他对我们感情的背叛吗?”

“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他对那些女生都不假辞色,从来不会做让我误会的事。”

“可是现在……到底是我跟不上他的脚步,还是我们的路本来就是不同一条?”

“男人真的是图新鲜吗?”

“爱情的保鲜期,真的只有一年吗?”

“那一年之后,如果已经结婚的人,要怎么一起生活呢?”

“婚姻不是相爱的人的结合吗?”

“师祖爷爷,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

温一诺哭得稀里哗啦,不能自已。

这些话,她对她妈妈温燕归都没说过,因为觉得难以启齿,是自己心底深处的隐私。

可是面对老道士,她却有种什么委屈和隐私都可以倾诉的感觉。

她信任他,比信任温燕归还多。

老道士叹了口气,拿起床边的纸巾盒递给她,说:“哭吧,哭完擦擦眼泪,又是一个好姑娘。我们一诺啊,从来就不会被这些事情打倒的。”

温一诺拿过纸巾盒,擦了擦脸。

她没有被老道士的话劝慰,只是摇了摇头,说:“不,这件事确实很打击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甚至有一瞬间,觉得死了就好了就不会为了这些事烦恼了……”

老道士的手顿了顿,呵呵笑道:“一诺,你这些话可是让老道羞愧了。老道一辈子没有谈过恋爱,没有结过婚,也没养过孩子,我怎么知道为什么呢?你问错人了。”

“真的没有?连动心都没有过?”温一诺擦干眼泪,好奇问道。

很容易的,她哭完之后,心情就舒畅了,注意力也转移了。

老道士摇摇头,“没有,一次都没有。”

“那不可能啊!”温一诺大奇,“您是不是自己忘了?少年人怎么会没有喜欢心动的时候呢?”

“我确实没有,我自己也很奇怪。可能是我运气不好,没有遇到能让我心动的人吧。”老道士感慨地说,“我还是觉得,做学问,学道术,比谈恋爱有意思。”

温一诺深以为然,连连点头,“师祖爷爷说得对!我以后也要做一个专心搞事业的人!”

她抿了抿唇,终于说:“师祖爷爷,我想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