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一诺眉飞色舞,坐下一边拿着调羹大口吃双皮奶,一边含糊不清地发语音:【这种好事怎么能差得了我!算功德的!】。
萧裔远看笑了,回复道:【那你得快点,我听说你家的门禁是八点半。现在都八点十分了】。
温一诺一看手机上的时间,忙几口吃完双皮奶,穿着拖鞋就去找张风起。
“大舅大舅!把你五菱宏光的车钥匙给我一下,我去去就回来!”
张风起在自己房间里也在美滋滋吃双皮奶,被温一诺从背后一吼,他差点没噎着。
好不容易咽下去了,才从抽屉里摸出五菱宏光的车钥匙扔给她,皱着眉头说:“你现在要出去?记得八点半回来啊!”
“知道了!肯定回来!”温一诺接过车钥匙,朝张风起扔了个飞吻,急急跑出去。
不过很快又退回来,掰着房门问张风起:“大舅,您给我算的,今天有几个坎啊?只有一个是吧?”
张风起头也不回地往后挥挥手,“就一个,已经没了,你去玩吧。”
所以他也不拦着温一诺。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谁叫她出去的。
温一诺从小到大,其实也只有萧裔远一个好朋友。
张风起对她和萧裔远来往,还是蛮宽容的。
温一诺更加放心,悄悄在心里比了个V字,高高兴兴下楼去了。
来到停车场,她和萧裔远碰头,一起去找张风起的车。
张风起的车多,在这里买的停车位也多。
温一诺找了一圈,才找到那辆不起眼的五菱宏光。
萧裔远拿过车钥匙,去发动车。
温一诺去后车厢拿出两套套头的长衫和两副口罩,自己一套,萧裔远一套。
又拿了两个罩子,先把前后车牌给罩上了。
这个罩子其实是个假车牌,白天的时候这么做很危险,很容易被交警发现。
不过现在天色晚了,又临近过年,街上的人少,交警也大部分休假过年去了,因此两人不担心会有意外。
萧裔远和温一诺两人穿上套头的长衫,再戴上口罩,呲地一声,将五菱宏光开出了停车场。
瞿有贵的家在老城区的棉纺厂家属区。
那里还没拆迁,住的还是老一辈的棉纺厂职工。
温一诺一边指路,一边说:“瞿有贵今年年初才跟萧姐姐在我们小区买房,据说装修好了,瞿有贵的父母也要跟着一起住进来。”
萧裔远皱了皱眉头,“他们买的多大的房子?”
“你姐姐没跟你说吗?只有两室一厅啊……”温一诺很惊讶地看他,“我听说是你姐出的首付呢。”
萧裔远:“……”
他把着方向盘调头,开车上了去老城区的路,悻悻地说:“……我干嘛要问?这是我姐的婚房。”
他问太多,也许还会有人认为他“觊觎”姐姐的房产呢……
萧裔远对人情世故有种天生的通透,比他父母和他姐都要厉害,跟他大姨刘秀娟颇有一拼。
温一诺想了想,点头同意说:“你说得也对,你问太多,确实在有些人眼里看起来就是有问题。”
她嘻嘻笑着,轻声说:“……就你什么都不问,咱们小区还有好些人说你姐是‘扶弟魔’呢……”
萧裔远勾了勾左面唇角,不以为然地说:“这我倒不在乎,只要我姐不多想就好。”
温一诺大力拍他的肩膀,赞赏说:“这就对了,做弟弟的,就要给姐姐撑腰!——唉,你不知道我多想要个哥哥,或者弟弟……”
“我不就是你哥?”萧裔远斜睨她一眼,他的凤眼眼尾狭长,斜睨的时候,几乎是一道惊心动魄的弧线,要镌刻在人心坎上。
温一诺呵呵笑着,嫩嫩的小脸鼓出糯糯的细腻苹果肌,“我要的是亲哥亲弟,你这个哥不做数的。”
萧裔远想,我本来也不想做你的亲哥。
他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看着前方越发昏暗的路灯,略有不平的柏油路,问道:“前面就是棉纺厂的家属区了吧?”
他们以前的家不在棉纺厂这边,而是在粮食局那边,所以对这一带已经有些陌生了。
温一诺探头看了看,忙点头:“到了到了,怎么做,你想好了吗?”
她从车座底下拎出一只棒球棍,乐滋滋地说:“美国进口的棒球棍,全实木的。我大舅说,是核桃木,非常硬。你不把瞿有贵打得头破血流,就不算萧姐姐的亲弟弟!”
萧裔远从她手里接过棒球棍,冷笑道:“我是讲道理懂法律的文明人,干嘛要打得头破血流那么狼狈?”
温一诺瞪大眼睛:“什么啊?你不是要揍他吗?!”
“就知道头破血流……”萧裔远拿棒球棍轻柔地挑了挑温一诺的下巴,让她张大的嘴阖上,脸上笑得有些邪气:“等会儿让你看看什么叫杀人不见血。”
“哇!远哥好正!爱了爱了!”温一诺像个追逐偶像的小粉丝一样哇哇叫,弯弯的大眼睛在暗夜里格外黑白分明。
“爱个头!”萧裔远揉揉她的头发,哭笑不得,刚才还亏得他的心几乎漏跳一拍。
还好他知道她就是随口说说。
现在的小女孩,追星追多了,爱这个字张口就来。
萧裔远觉得自己跟她有代沟。
他摇了摇头,拿出手机,打开手机浏览器,用自己以前注册的一个马甲邮箱,给瞿有贵发了一封信。
为了让他知道点厉害,萧裔远发到了瞿有贵工作单位的工作邮箱里。
瞿有贵的工作邮件都是用手机上的APP随时接收,免得错过领导指示。
他的手机叮地一声响,显示有邮件进来。
瞿有贵舒舒服服躺在沙发上,枕在戴美韵腿上,一边吃着父母给他洗好的水果,一边拿遥控器看电视。
戴美韵还非常贤惠地给他按摩着肩颈。
听见手机上的提示音,瞿有贵举起手机随便瞥了一眼,然后倏然坐直了身子。
“怎么了?”戴美韵吓了一跳,瞿有贵差一点撞到她的下巴。
“没事没事,我出去一趟……”瞿有贵眼神飘忽,匆匆忙忙拿了件大衣穿上,把手机塞到衣兜里,推开门出去了。
戴美韵本来想跟着出去,可是到门口的时候,瞿有贵将她推了回去,“外面太冷了,你别出去,小心把我儿子冻坏了。”
一听瞿有贵关心她肚子里的孩子,戴美韵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娇声娇气地说:“那好吧,我就不出去了,你早点回来啊!”
“我十分钟就回来。”瞿有贵笑得有些勉强,“是工作上的事。”
戴美韵更加放心了,“好吧,你快去吧,好好把工作做好哦。”
瞿有贵点点头,关上门,迅速往楼下跑。
他们住的是老家属楼,没有电梯,从五楼下来,他跑得腿都软了。
按照邮件里指示的方向,他来到家属区西面靠大门的围墙边上,东张西望到处找人。
“……应该是这里啊……”他喃喃说着,又拿出手机来仔细看那份邮件。
那是一封来自一个陌生人的邮件。
里面只有三句话。
“我知道你对我女儿做了什么。马上到家属区西面靠大门的围墙下。五分钟不来就把照片发给你领导。”
棉纺厂家属区西面靠大门的围墙是整个家属区最僻静的地方。
这里没有路灯,更没有监控。
就连靠这边的家属楼都快搬空了。
只有几栋灰黄色的旧式家属楼矗立在黑暗里,将月光都挡住了大半。
除了萧芳华和戴美韵,跟瞿有贵有关系的女人至少还有七八个,这还是他记得起名字的。
毫无疑问,这七八个女人每个人的父亲应该都还活着。
他想不起来到底是谁的父亲。
这一刻,他有些后悔,不该招惹那么多女人。
他伸长了脖子往围墙边走了过去。
突然一声闷响,像是铁棍落在沙包上。
瞿有贵后背一阵剧痛,疼得他旧伤未愈,新伤又起。
整个人往前扑通一声倒在地上,立刻疼晕了过去。
萧裔远戴着口罩,森然从黑暗处走了出来。
长臂扬起,挥舞着棒球棍,咚的一声,往瞿有贵身上又狠狠捶了下去。
他都是拣皮糙肉厚的地方打,力度把握得非常好,不会有明显伤痕,但是肌肉损伤会非常严重。
温一诺在旁边看着,见瞿有贵的手机掉在地上,她一脚踩上去,把瞿有贵的手机给踩扁了。
萧裔远沉着脸,最后一棍子,敲在瞿有贵的后脑勺上。
直接把瞿有贵又给打醒了。
他嗷地一声叫,“打人了!打人了!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