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的早晨有一丢丢兵荒马乱, 宁宜揉着眼睛起来,他爸正咬着牙刷站在门口。
“默默,你看你穿什么衣服。”
是的, 年仅三岁半的宁宜同学可以自己挑选衣服了,有一半是父母逼出来的。
打开衣柜, 里面挂着当季的衣服, 都是搭配好的一套,宁宜看了半天, 打个哈欠才从迷迷糊糊的状态走出来:“爸爸,我要穿这个。”
一件海蓝色的裤子, 淡黄色毛衣,加一件小外套,鞋子选奶奶买的最喜欢那双。
“可以。”
宁宜不大会自己穿衣服, 但脱衣服很在行,他坐在床边醒神的功夫,宁勉完成洗漱来给他穿衣服。
衣服穿好,宁宜自动自觉蹲下来穿鞋子,圈圈在一旁看着恨不得上爪给他使劲,小乌龟淡定得多。
“你着急个啥啊, 默默聪明着呢, 他自己可以穿好!”
圈圈好像听懂了, 或者还是看不惯小乌龟,鼻子一拱,让它滚蛋。
小乌龟想往宁宜身边去,可惜他没看到,穿搭完毕蹦蹦跳跳去找妈妈了。
余湘和宁勉分工合作,轮流做饭或照顾孩子, 亲亲儿子,抱上餐桌三人一起吃饭。
宁宜被爷爷奶奶带的时候很少自己吃饭,周芩韵喂他,他接受的很好也爱吃饭,回来父母不惯着有些不习惯,但在幼儿园看到别的小孩子都是自己吃饭,慢慢跟着学,现在回爷爷奶奶家,也不让喂饭了。
“妈妈,我想吃奶奶做的包子了。”
说这话的时候,宁宜咬着红薯,充满向往。
他在那边吃的饭都是周芩韵亲手做的,光是包子都能换出来好几种花样,她做的豆沙包是一绝。
余湘想了想:“那晚上跟奶奶说,明天或者后天我们去奶奶家,奶奶给默默做饭,你要记得跟奶奶说什么?”
“谢谢奶奶,奶奶辛苦啦。”
然后一脸求表扬。
宁勉轻笑:“记性不错。”
宁宜更高兴了,因为爸爸不常夸他。
饭后上班的顺道送上学的,宁宜上的设计院职工幼儿园,离家近,离宁勉单位也近,早上都是宁勉送过去,自行车前座绑着一个儿童座椅,日常缩在爸爸怀里去上学。
余湘比他们远,两路兵马分开的时候,小家伙恋恋不舍的跟妈妈挥手。
“妈妈,你来接我!”
“好。”
宁宜很高兴,两只小脚晃悠悠的,抓着车把,偶尔还想伸长手去够车铃,学爸爸一样转弯的时候打铃,再仰头看看爸爸表情,继续作乱。
宁勉挪开手,让他拨动自行车铃,叮铃铃的,乐的傻儿子露出两排小白牙。
直到明显不安分了,宁勉叫停:“坐好,马上到学校了。”
到幼儿园,宁勉将宁宜交给老师,看他雄赳赳气昂昂的走进去,转身时才不掩饰嘴角那抹笑容。
他很爱这个小不点。
下午放学,宁勉过来接人:“你妈在加班,她让我过来接你,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好呀。”
宁宜牵着他的蹦蹦跶跶,没把妈妈的失约放在心上,因为妈妈失约次数不多,也会认真的和他解释原因,反正还有爸爸。
晚上余湘回来给宁宜带了个小蛋糕,他爱吃甜的,开心极了。
等人和狗子去阳台玩,余湘从包里掏出一个大点的蛋糕,宁勉立刻意会,牵上她的手去书房。
“我们快点吃别让他看到。”
“嗯嗯,这是我今天才发现的店,很好吃!”
路过小乌龟,他很想翻白眼,无良父母,他家小主人才吃那么一点点!
后来,人家俩吃完后给一点点残渣它尝尝鲜。
小乌龟唏嘘不已:这世界真好,蛋糕真好吃。
周三,宁宜吃到了心心念念的包子,周芩韵知道孙子喜欢,一口气多做两锅,卖相不好看的给丈夫、儿子儿媳,好看的让宁宜拿着给宁老爷子送去。
一老一少正坐在那儿下象棋,宁宜不懂规则,也不认识什么字,就胡乱下。
宁老爷子也不阻拦,慢悠悠的解说:“默默,来走这儿,是将军!”
“太爷爷厉害!”
马屁精!
余湘和宁勉对视,小声问:“儿子这技能跟谁学的?”
宁勉反而诧异:“难道不是你?”
“我没这么谄媚吧?”
“唔,反正可以把人忽悠的五迷三道。”
比如他。
余湘耸耸肩,摸不准儿子这是傻白甜还是天然黑,总之还小,随他自由发展。
吃完包子天色不早了,他们得回家,周芩韵想孙子留在这儿,又不好阻拦他回家,抱着孙子舍不得放开。
再说,就算她开口,小家伙还是会选择爸妈,小时候大多只是白天在这儿,晚上接走,问出来就太伤面子了。
宁勉忽然开口:“默默,要不,你留在这儿陪陪奶奶?”
宁宜不觉得爸爸是不想让他回家,反而被赋予了一项责任感,认真思考过,点点头:“好呀。”
奶奶给他做包子了呢,陪奶奶一天,应该的。
这儿有他的衣服,什么都不缺,看余湘乐见其成,周芩韵又将孙子抱回来一些,就连宁培朝也想把孙子接过来,怕儿子突然反悔。
俩人干脆利落的走了,剩下仨大人围着宁宜转。
到楼下,宁勉骑车载余湘,来时就是他们一家三口坐一辆车子。
余湘拽着他腰间衣服,奇怪的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啊,怎么把默默留在爸妈家?”
老人疼孙子,只要不过分宠溺,他们不拦着,也愿意孩子多陪陪老人,因为他们工作忙,陪父母的时间都不多,但开学后没再留下过。
宁勉停下车子扭头:“有预谋啊。”
很吝啬的说完四个字,等着余湘反应,神情莫名。
“啊?”
明显没想起来。
宁勉扭回头:“你慢慢想。”
余湘很认真的思考,皱眉头的样子和宁宜小崽崽不要太像,现在是秋天,不是任何人的生日,也不是什么节日,等等,噢,他们结婚纪念日。
“九年了。”
宁勉勾了勾唇角:“嗯。”
下一秒,余湘又感慨:“居然九年了,我从来没想过会和一个人生活这么长时间。”
她向来爱自由,两人在一起后很少计算时间,现在回头一看,改变太多,好在,都是心甘情愿。
宁勉笑容有一点点凝固,但无从反驳,在那个夏天之前他也没想过会有一个女人走进他的生命,刻骨铭心。
“我忽然很好奇,如果没有我,你会怎样?”
“我一样好奇。”
好吧,假设不成立,余湘相信她的宁勉不是所谓原文命运中那个,她看过的那部,与其说是提前知晓命运,不如说是在知道既定命运的前提下,能否走出另一条路,就像是提前给了剧本的演戏,他们都未屈从。
话题撤销,回到结婚纪念日上面。
刚结婚那几年,两人很少想起这日子,只是到了一年冬天或是春节,迟钝的想起,他们结婚几年了。
后来国外留学,宁勉知道了一些人家纪念日的过法,偶尔会浪漫一次,回国后不一定每年都想起来,有时是余湘记起,有时是宁勉想到,因为有娃这个巨型电灯泡,庆祝方式非常有限。
“今天都吃过饭了。”
肯定不会有烛光晚餐了。
宁勉轻轻答应一声,一手松开车把,拉着她抓住他衣服的手,挪到腰间来。
夜色深深,街上行人很少注意他们是怎么个姿势。
余湘贴在他背上,挡住凉风的同时,小情调也有了。
到家上楼,喂了圈圈和小乌龟,它们自动自觉去次卧呆着,两人懒洋洋坐在沙发上,只开了一盏灯,客厅内灯光暗淡,他们依偎在沙发上看电视。
余湘枕在他腿上:“二人世界和一家三口的氛围不要差太多哦。”
这样的环境里,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爱人和儿子真的不一样。
宁勉挑眉:“那当然了。”
有孩子后他们越来越熟悉,是爱人也是最亲近的亲人,孩子会长大会去闯属于他的世界,他们两个则要互相依靠咯。
他永远记得那天余湘大大方方跟他说我爱你的样子,是他永远镌刻于心属于她最美的模样。
“余湘湘?”
“嗯。”
宁勉轻轻拉着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俯身亲过来的时候,一只手悄悄将一个小圆环推进她无名指。
“什——”
余湘刚张口问,宁勉却借机吻她,故意吊胃口不让她看到,在她耳边呢喃爱语,二人很快沦陷。
余湘真正看到戒指的模样是第二天早上。
生物钟让余湘早早醒来,外面天刚蒙蒙亮,她想起手指上有点重量的东西,忙扬起手,钻石戒指在指间有微微光芒,样式大小她都喜欢,估计得划掉某人一两年的工资。
身后人抱上来,握着她手腕,一同欣赏。
“你这是迟到的求婚吗?”
“你觉得呢?”
“我都没同意,谁让你把我拐床上的?”
一晚上抓心挠肝的好奇。
宁勉抬手将她耳边碎发挽到耳后,轻叹:“你要是不同意,宁宜咋办?”
余湘转过身:“二人世界提宁默默是犯规行为。”
“我觉得合情合理,默默已经存在了。”
她只强调:“你这不算求婚。”
宁勉想了想要掀开被子:“行,咱们现在来一个。”
嗯?
“停!大早上还是不要秀下限了。”
人求婚最起码衣衫整齐。
宁勉试图努力证明真心,但无奈被武力镇压。
早餐时间也可以腻歪,一狗一龟很乖巧的没刷存在感,蹲在次卧墙角,它们其实很想小主人回来啊……
晚上,宁宜如它们所愿回家,但无情的抛弃了小伙伴,因为他被破例允许和爸妈睡在一起,兴奋了小半天。
“妈妈,我们是一家三口,对不对?”
余湘看宁勉,他摸摸鼻子,两人都有那么点心虚,为昨晚甩开儿子。
“你从哪儿学的?”
“奶奶教的。”
估计婆婆也知道原因?
余湘忙转移话题,给儿子讲故事,一个不够,宁宜还要爸爸讲,可惜宁勉讲的没那么绘声绘色,半途,人母子俩都睡着了。
宁勉戳戳母子俩脸颊,没人理他。
他俯身亲亲儿子,抬头却看余湘含笑看他,他握住她的手,回以微笑。
“睡吧。”
“嗯。”
宁勉握着余湘的手没放开,手心有她的温度,让他安心。
他们构成彼此生命中很重要的组成部分,未来无论酸甜苦辣,都可以一起走下去,他的人生有他们才有意义。
余湘心里很安宁,她喜欢他们这样踏踏实实的生活,细小琐碎的勾勒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