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象棋继续下。

宁勉对许振渊还算和气,但话不多, 两个女婿都在这坐着, 余建奇怎么招待都觉得不合适, 只能继续消磨时间的娱乐, 又觉得今天不该让余威去骆海棠家里拜访,不然多一个人在这儿坐着也不至于这么尴尬。

谁也没有提及余露。

一局象棋结束,一心两用的余建奇惨败。

许振渊忽然说:“姐夫, 我和你下吧?”

宁勉眸中暗光流转:“还是象棋?”

“对,围棋我也不会下。”

余建奇犹豫着让开座位,让许振渊接替, 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所以往厨房看了看, 可是余湘和林宝芝都忙着做饭, 根本不关注客厅发生了什么。

“开始吧。”

两个男人都沉默寡言, 余建奇轻咳一声, 想说句话:“你们——”

他总觉得两人之间暗流汹涌,想让宁勉让着点许振渊, 毕竟许振渊比不上宁勉从小有人教导, 可他刚开口,俩人齐齐看过来,他又觉得不妥当。

叫宁勉让许振渊岂不是直接否认许振渊的棋艺?

宁勉笑的含蓄:“爸,我们就是切磋一下。”

可棋子落盘两人谁也不让着谁,每一招都很复杂,中间还有功夫闲聊。

“我下棋就是野路子, 我爸爱和人下棋,农闲的时候和邻居叔伯熬夜下期,我也是跟着学了点皮毛。”

“小时候我爷爷会带我跟他下棋,输了还得背棋谱。”

话里话外透着客套,随之沉默下来。

客厅里很安静,林宝芝觉得不对,忙里偷闲催促:“湘湘,你去看怎么回事,他们都不说话?”

余湘探头看一眼:“下棋呢。”

林宝芝心里犯嘀咕,刚才宁勉和余建奇下期偶尔还会说句话,可这两人一句话都不说,想起之前宁勉说过的话,她怕两人下棋腥风血雨的,推余湘出去。

“你去看看,我不放心。”

平心而论,林宝芝现在偏向宁勉和余湘,老老实实过日子的孩子多省心,对许振渊,她心里有点抱歉,觉得教出来的闺女害了人家,又想不好怎么补偿接近,只能这么冷着。

横竖余建奇不是死的,这段时间余建奇应该补偿过了。

余湘到客厅随便

一瞟,发现许振渊升职了,刚收回目光就碰上宁勉朝她看过来,她吐吐舌,静静围观。

许振渊布局果决,带着雷厉风行的杀伐之气,喜欢兵行险招。

宁勉不疾不徐,内敛中饱含凌人气势,面上悠然笑着,却没有居高临下的轻敌,偶尔会蹙眉沉思,但心中有布局,一路都很稳当。

棋局上面不分胜负,战火味十足。

宁勉的象棋是宁老爷子教的,而围棋则是出自宁老太太,都称得上家学渊源,从前宁勉同余建奇下棋都会让着点,免得让老丈人颜面扫地,现在看得出,他没有全力以赴,但也在认真应对,许振渊能撑到现在,足见他心智不俗。

该怎么说呢,可惜了?

下到最后是许振渊被困死,无棋子可走。

余建奇摇头:“唉,振渊开始不该那么着急。”

许振渊一派淡然:“是我技不如人。”

宁勉笑道:“你刚才还是谦虚了,我要是不小心,现在肯定输给你。”

“你开始也没尽全力。”

宁勉不再谦虚,只是一局棋,和缓气氛邀请:“改天再一起下棋。”

“好。”

两人之间的身世是天堑之别,书香世家的独子和穷人家的乡下小子,此时平起平坐,许振渊不卑不亢,让余建奇刮目相看,更是暗叹可惜。

如果许振渊出生在有点底蕴的家庭,那他一定前途不凡,至少和宁勉平分秋色。

余湘对余建奇呼之欲出的偏心眼视而不见,宁勉不缺余建奇一句肯定,而他之所以表现在的那么明显就是无声抗议。

可惜,余湘和宁勉都不在意,余建奇可惜之后没人理他,又暗地打量两人神色,看他们云淡风轻的面色尴尬。

宁勉收好象棋停手,这时林宝芝做好了午饭,喊他们收拾餐桌,缓解不少尴尬。

林宝芝不管这个,也不在象棋的问题上纠结:“饭桌上不提象棋,先吃饭。”

“好。”

很和谐的一顿饭,就是不大活跃,是余湘和林宝芝撑起来所有的话,其余三人听她们讲话。

饭后,余湘就想撤退,亲妈就在这儿,什么时候都能来,避开不想见的人更好。

宁勉走之前笑着问:“余露在昆川还好吧?”

“还好。”

“那就好,

昆川养人。”

余建奇脸色一沉。

可宁勉笑的和煦如春,仿佛并没有任何威胁余露不准回到燕城的意思。

林宝芝打圆场:“是养人,那边没咱们这儿冷。”

点到为止,两人骑车走人。

许振渊垂着眸子,落后他们一步,说了余露的近况。

“她现在休养的差不多了,现在在村里小学当老师,挺好的。”

林宝芝张了张口,想说什么最后还是给忍了下来,淡淡道:“只要她好好在那儿过日子就成。”

许振渊也未多说:“爸妈,我只请假一天,还得回部队,你们保重。”

“好。”

二人目送许振渊离开,林宝芝揣着手回到客厅,一言不发的收拾碗筷,听到余建奇嘟囔一句:“总不能一直呆在乡下。”

林宝芝心内冷笑,有本事这话冲宁勉说去,在家当什么窝里横。

方才热闹团圆的家冷清下来,余建奇在客厅转两圈都没等到林宝芝和他说一句话,最后跺跺脚,自己捏着烟出门和人闲聊。

……

从余家出来,街上来来往往都是拎着礼品准备走亲戚的人们,年节气氛很浓。

不过过年的热情余湘已经提前消耗掉了,回到家只想瘫在沙发上躺着不动,结果进门被乌龟绊了一下,下一秒看到圈圈在摇着尾巴迎接,满心欢喜的迎接狗儿子的热情。

宁勉跟在后面将乌龟捡起来,免得它跑到外面去。

“好歹是咱们家有名有姓的成员,圆圆你得小心点别丢了,明白吗?”

乌龟连声汪都不会喊,他也不怕人了,在家里爬来爬去,很是自在。

余湘抓着圈圈前爪教它跳舞,玩到口渴求助宁勉,他端来一杯水喂给她,嘲笑道:“出门走亲戚没精神,和圈圈玩倒是积极地很。”

“那不然你让我玩什么嘛?玩你?”

“咳——”

宁勉很愉快的想歪了,看圈圈的时候觉得它很碍眼。

“圈圈,圆圆趴在那儿不动了,你去推着它玩?”

圈圈汪了一声,还是很乐意听从主人的命令,当真跟在乌龟后头,催它走快一些,宁勉顺理成章的坐在余湘身边。

余湘脑袋一歪,横躺在沙发上,枕在他腿上。

宁勉楞了一下,捏捏她脸颊:“这才初二,

哪儿到哪儿呢。”

今年春节周芩韵和宁培朝去了沪上,短时间内回不来,他们俩就得担负起父母要交际的那部分亲戚,初一拜访不少人,从后天开始到年初十,基本停不下来。

“不想动。”

宁勉一点都不心软:“那不能我自己过去,你也得认认人,嗯?”

将来他们俩独当一面的时候,余湘湘身为他的夫人,当然得应酬人际圈子,而且最重要的是,多认识一些人根本没有坏处。

余湘打个哈欠:“那你得提醒我怎么称呼人家,我怕我忘了。”

“好。”

宁勉总觉得今天的余湘格外爱撒娇,他心里喜欢,便舍不得和她分开,两人坐在窗前的沙发晒太阳,知道送走夕阳,去床上躺着继续人生一大乐事。

随后悲剧发生了,防护用品储备不足,只剩下两枚。

且用且珍惜,年节这几天不容易买到。

“我怎么会忘买?”

余湘一直憋笑:“我怎么知道。”

宁勉是个很克制的人,唯独此时,很是纠结一次用掉,还是分批次,度过两个美好的夜晚。

从开始到现在,宁勉说到做到,从未漏掉防护措施,所以余湘很安全的没有中过招,此时,她安静等待他的抉择。

“随你。”

宁勉握住她的腰:“你太狠了,怎么能让我选呢?”

“难道你想要孩子?”

宁勉缓缓伏在她身上,坚定地说:“不想要,现在还不是很好的时机,我觉得可以等到你毕业后两年。”

如果在此期间他们分别出国深造,要孩子无疑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最好是我们俩工作安稳下来,一切都成熟了,再说孩子的事。”

他把一切都计划好了,只等她一个点头。

余湘顺着往下想,由衷的担忧:“你觉得咱们俩合适要孩子吗”

她对小孩子没什么耐心,可能一直没有激发出来母爱,而宁勉平时对亲朋邻居家的小孩子表现一般,孩子对他们来说特别遥远。

宁勉却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刺耳,笃定地说:“合适。”

他已经想好孩子的名字了。

“真的?”

宁勉则用行动来回答,折腾到余湘求饶才用掉今日指标。

孩子的问题不止讨论了这一次,在接下来

年节走亲戚中,余湘散出去不少压岁钱红包,自家一毛没收回来。

这辈子也不知道有没有孩子帮她挣回这份钱。

亏了,亏了。

年节假期的最后一天,两人应酬完毕,对着家里收到的节礼发呆,都是些大同小异的糕点,经过多天折腾不大绵软,怎么吃掉是一个问题。

正犹豫呢,对门嫂子来敲门。

“今天下午祁主任他妈来你们家拜年,你们不在家,她就将年礼放在我这儿了,喏,你快收回去吧。”

余湘不能跟对门嫂子说不收,谢过人家关上门,对着两袋节礼,有些无奈。

老人家来送了节礼,按礼他们得还回去。

宁勉沉着冷静的表示:“我讨厌过年走亲戚,讨厌交际应酬。”

余湘抱胸:“你之前可不是跟我这么说的。”

“是么?”

宁勉并不想掩饰他的区别对待和小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