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余建奇出差时间不长,林宝芝住院第四天就回来了,余湘放学过来刚好碰到他,他似乎欲言又止。

再看林宝芝也不大高兴,甚至直接给出信息:“露露来过又走了。”

“宝芝,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宝芝懒得理他:“我没啥意思,这几天余湘和宁勉因为我开刀出了不少钱,跑上跑下的,我算算有三四十了,跟闺女别见外,你补给余湘五十,咱不缺钱,别用孩子的。”

“这……”

余建奇不是不想给钱,但是他还欠着好友二百块钱,林宝芝将那二百块钱收起来就没拿出来,他每个月发了工资就得先还钱,现在再给余湘钱,他真拿不出来。

余湘笑眯眯的伸手:“好啊,那就先谢谢爸了,不过我对妈妈的孝心不是用钱可以衡量的。”

林宝芝看余建奇被噎的难受,心里出奇的舒服。

“咱们出去说话。”

余湘很顺从的出去,又乖巧的替他开口:“怎么?你家小闺女告状了?”

余建奇先是皱眉,然后说:“不是她告状,露露本来就不舒服,她不能来医院陪床照顾你妈,你和余威是哥哥姐姐,帮忙照顾你妈,难道你们连这点都要分个高下?我平时觉得宁勉挺稳重的,他怎么会开口教训余露?”

“余露给你灌的什么药啊?”

余湘话里又是嘲讽,这五天是她和余威轮流陪床,没和余露碰过头,连林宝芝都绝口不提余露,余露舍弃娘家的态度不要太明显,不过在余建奇眼里,小闺女做什么事都是加了滤镜的。

可是凭什么当哥哥姐姐就得让着她?当年出生的时候哥哥姐姐也没得选吧?

余建奇咳嗽一声:“我这是和你说正事,人家都说家和万事兴,你们俩都结婚的人,你还是当姐姐的人,怎么就不能让着点余露了?”

余湘双手抱胸,这是防御姿势,余光瞥见宁勉提着饭盒过来,不客气的开口嘲笑:“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全世界的男人都得向着余露?宁勉是我丈夫,他不向着我才是奇怪吧?而且你知道你宝贝闺女说了什么吗?就给人家当枪使?”

“我……”

余建奇因为林宝芝住院匆忙结束工作赶回来,家里儿女大了肯定能把妻子照顾好,余露说生病没有过来陪床时,余建奇不觉得有问题,可她提起宁勉因为这事责怪她,余建奇心里就不舒服了。

“她说了什么?”

余湘懒得和余建奇打!打嘴仗,这么个爹她是真的不稀罕,再者,余露直接告状一点水平都没有,纯粹是为了恶心他们?还是说已经结婚心里飘了?

“我不想和你说,刚好,宁勉来了,让他跟你说吧。”

余建奇这才注意到宁勉快走到跟前,对上女婿神色缓和许多。

“来了。”

宁勉和煦的喊:“爸。”

余湘接过他手里沉甸甸的饭盒,帮他分担重量,顺便说:“对了,爸在兴师问罪呢,你老实交代一下上次怎么得罪余露的事。”

宁勉垂眸看她,眉眼温柔,看她进入病房才转向余建奇。

余建奇脸色很不好,他没打算和女婿闹矛盾,想把这件事糊弄过去的,讪笑着说:“还是算了,一家人之间能有什么事。”

宁勉略一思索,淡笑道:“爸,也没什么大事,余露暗示我说余湘和别人交情很深,我不耐烦听,就说了她几句,如果爸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就来问我,别难为余湘。”

“不是……”

余建奇无言以对,他听余露说的版本根本不是这样的。

宁勉仍旧微笑,仿佛不觉得是在让老丈人难看,再出口的话听起来还算恭敬:“爸,我知道教育余露是你的事情,也没想越俎代庖,但余湘挺好的,她有什么不对,您以后跟我说就是。”

就是在说余露没家教,而余湘已经不属于余建奇的管教范围,宁勉话里根本没将余建奇这位老丈人放在眼里,和余湘怼余建奇的模样如出一辙。

原本,宁勉没想这么直接,但他压不下心头无名火,余建奇没有资格管教余湘,既然偏心,既然余湘已经出嫁,那便是有他护着的,他宁愿丢掉一次对长辈的礼貌尊重。

余建奇眼睛里都快喷出火了:“余湘、余湘就是让你这么对我的?”

他是岳父!

宁勉眼底闪过一丝笑:“爸,我是我,余湘是余湘。”

如果余湘因此生气让他对岳父尊敬,宁勉一定会赔礼道歉,可余建奇会去告状吗?他怎么开得了口?

恰在这时,余湘从病房内打开门,探头喊人:“宁勉,你们说什么呢?妈喊你进来坐,外面太热了。”

“好,爸,进去吧?”

宁勉恢复从前的温和礼貌。

余建奇绷着脸站在原地,没有动弹,这么点时间他想了很多,最多的是后悔不该同意余湘和宁勉的婚事,宁家身居高位,宁勉也自视甚高,根本不把长辈放在眼里。

可!可是,余建奇想起宁勉说的内容,不大相信余露会做挑拨离间的事,她平时很乖巧……

门内,林宝芝却是很高兴,住院这些天一天三顿饭都是宁家的保姆包圆,只要宁勉有空来医院就没有让保姆送过饭,女婿这么孝顺那完全是因为看重她闺女,林宝芝打心眼里觉得余湘自己挑的人很不错!

“现在你爸回来了,我后天就能出院,你不用再来送饭了,你爸在家也能做饭,让你一天跑三趟怪麻烦的。”

宁勉很和气的说:“妈,不麻烦,余湘上学没时间过来,我替她送而已。”

后进来的余建奇听到这话,简直怀疑刚才跟他说那些话的人是不是宁勉,可三人天南海北的聊着,他站在一旁插不上话,只能老实听着。

林宝芝吃完饭,时间不早了,余湘和宁勉打算回去。

刚出病房,宁勉碰到一位校友,叫邱林,浓眉大眼的白大褂医生,宁勉和他在学校关系不错,毕业后很长时间没见过。

“这是嫂子吧?”

邱林来回看看:“对了,我待会儿就下班,嫂子咱们一块儿聚聚?”

宁勉等着余湘的回复。

余湘第一反应是拒绝:“我今天还有作业没写完。”

这份大作业她已经拖了两天,明天就得交上去,再不写真的来不及了,但宁勉好似有些意动。

“要不然你们去吧,我先回家?”

宁勉点点头,将空着的饭盒交给她:“路上小心。”

“好。”

邱林则笑嘻嘻的保证:“嫂子放心,我会照顾好勉哥。”

宁勉在一旁但笑不语,期待的看向余湘。

余湘开始没动,很快想起一般夫妻,男方出去聚会女人会叮嘱一些话,她斟酌过语气姿态,笑盈盈的说:“行,他胳膊还没好呢,千万别灌他酒。”

宁勉笑容更大。

邱林去交班,宁勉在走廊等他,余湘便去医院车棚推了自己的自行车往外走,饭盒挂在车把上来回晃悠,她心情不错,如果不是半途碰见邱林,她还想问问宁勉跟余建奇说了什么,让他脸臭成那个德行。

天色不算晚,夕阳刚落下山,夜幕还未降下,周围是笼罩着雾蒙蒙的灰。

余湘推着自行车走到医院门外才打算骑上,抬头一看祁韬朝她走来,便停下车子打了个招呼。

“祁韬!大哥。”

短短五天时间,林宝芝即将出院,他们心情放松,而祁韬是肉眼可见的颓唐,人瘦了一圈。

祁韬抬眸看是她,扯开嘴角笑笑:“回去啊?”

“对,伯父最近怎么样?”

癌症晚期的病人只会一天天虚弱下去,亲人都不忍心多看。

余湘也不好多问,打算寒暄过后便骑车回家,但祁韬站在面前没动,神情恍惚。

祁韬定定神,轻声问:“余湘,我爸最近老催我找个对象,你说我现在找个人假结婚,让他高兴高兴,怎么样?”

余湘一愣:“啊,这样,不太好吧?”

祁韬很快笑了,自嘲道:“我就是随口一说,你不是要回家,快走吧。”

“好,那祁韬大哥你们保重。”

“欸。”

余湘上车离开,祁韬盯着她远走的背影,神色复杂,随之是越来越多的无奈,他径直朝医院内走过去,并未注意到刚从医院出来的邱林和宁勉。

宁勉下意识往马路上看过去,不远处渐渐消失的身影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人。

刚才……

“勉哥,看什么呢?不放心嫂子?”

宁勉收回思绪,笑道:“是有点。”

邱林惊讶不已,他没想到宁勉会真的承认,一点犹豫都没有,看来,是很喜欢这个新婚妻子吧?

余湘回家写好作业又去洗漱,忙完看时间接近九点钟,她刚要躺上床,楼下传来一阵声响,是宁勉从外面回来。

很快上楼。

余湘在床上打了个滚,宁勉站在门口刚好看到,还有她长裙下白皙修长的双腿,他目光闪了闪,咳嗽一声昭示存在感。

“你怎么才回来?”

宁勉含笑:“等我?”

“对啊,等着给你搓澡。”

宁勉也不觉得失望,拿了换洗衣物,郑重许诺:“等冬天我天天给你端洗脚水,怎么样?”

“端多久?”

“随你,越久越好。”

余湘卡壳,对他皱皱鼻子,虽然这买卖很划算,但是卖家很精明,明显是要承诺,可她偏偏给不起承诺。

“这个冬天你先给我兑现。”

“好。”

洗漱回来,两人身上都是一样的香味,夜风从窗外!外吹进来,灯下偶尔有一只蚊子飞过,余湘是招蚊子体质,她今年跟长风买的驱蚊药包特意要的药效没那么强烈的,这蚊子就是漏网之鱼。

“你说它会咬谁?”

宁勉盯着蚊子看了一会儿,迅速抬起左手将蚊子抓住:“喏。”

还没吸血便阵亡了。

往常他们没有这么幼稚过。

宁勉却觉得很开心,洗了手坐回床上,犹豫着没有开口,是余湘给他和老丈人叫板的勇气,但他不确定余湘会不会觉得他做的过了。

明明傍晚决定不坦白的。

可在邱林家里聚餐时,邱林教他很多和妻子的相处之道,邱林明明说偶尔可以跟爱人撒一些善意的谎言,他现在反其道而行之。

他更想知道余湘会不会和余建奇站一队,神色非常无辜。

余湘分辨半天确定他是真的担忧,莫名冒出个念头,如果余建奇知道他这么白莲的一幕,会不会气个半死?

不过,如果余建奇真来告状,余湘打算学一学他和稀泥的态度。

“放心啦,他应该不会告诉别人你怼他这件事,说出去他脸上无光,我妈也不会知道的。”

宁勉稍稍放心,开始盯着她。

余湘摸摸下巴:“我无所谓,我就当不知道这件事,不过偷偷说,很得我心,我也很意外。”

以宁勉的家教,估计很难做出对长辈不敬的事,为她,他倒真的能豁出去,万一余建奇真找宁家老人告状,宁老爷子和公公宁培朝估计会惊掉下巴。

宁勉这才松开蹙紧的眉头,小声说:“我不是很喜欢爸那模样。”

好似对余湘多不满意似的,可明明,余湘没有做错过什么事。

余湘笑笑:“别说他了,我也不能回到二十多年前说别把我生出来,对了,我今天从医院出来碰见祁韬了,你们男人都是怎么想的,他也想假结婚让他爸安心,这是不是很奇怪?”

这想法提前潮流至少二十年。

宁勉眼底精光一闪,慢吞吞的问:“你认为怎么样?不谈我们的事,单论祁韬这个想法?”

余湘犹豫的说:“有点不负责任?”

这年头名声很重要,搞不好就是乱搞男女关系,离婚的更是少数,祁韬有这想法,确实惊人。

“他像是问我意见似的,我当时吓一跳,还以为他知道什么,搞得我多有经验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