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勉右手的衣服在治疗的时候已经剪开那条袖子, 就算脱下来这件衣服他也不会再穿,余湘帮他脱掉毛背心, 就拿来剪子。
“干什么?”
昏黄灯光下, 宁勉那清隽的脸庞上都是诧异。
余湘咔嚓咔嚓挥舞剪刀:“我帮你把衣服剪下来, 不就你抬胳膊了?我怕伤到你的手。”
宁勉无奈点头:“好,听你的。”
又有藏起来的纵容。
得到准许之后, 余湘很快将一件衬衣剪开,剩里面一件白背心, 有上臂肌肉衬托更显得打了石膏的右小臂惨兮兮。
“这件还要换吗?”
“要。”
宁勉自己先把衣服拉起来,免得她不好意思碰触,但他自己脱不下来, 还得顾忌着刚受伤的右手。
余湘挪开落在腹肌上的视线:“我帮你吧。”
之前她竟然没有仔细看, 宁勉居然有腹肌, 白白错过福利啊。
和脱毛背心时一样,先脱掉左手,再脱脑袋, 最后是小心翼翼的右手, 余湘觉得很多年前照顾表哥表姐家的小婴儿都没有这么提心吊胆。
“疼吗?”
宁勉垂眸, 声音不大高兴:“疼的。”
也是, 怎么可能不疼, 但是止疼药也不能多吃, 他饭后已经吃过医生开的处方药。
余湘就和真的小妻子一样,从衣柜里找出来他的衣服,再扭头问愿不愿意穿, 而后一件一件放好,再给他穿上。
“幸好不是冬天,要不然你这胳膊要怎么办?”
宁勉轻笑,他的唇距她额头只有一线距离,只要稍稍向前倾身就可以吻到,他抿了抿唇,最终还是忍下欲丨望,笑着说:“如果是冬天可能不会骨裂。”
“对哦。”
余湘给他穿好背心松口气,随后想到,他以后洗澡要怎么办……
“麻烦你了,剩下的我自己来就可以。”
“喔,好。”
宁勉到坐到沙发那儿换了睡裤,余湘背对他躺着,非礼勿视,心里想着,他们这么长时间没有越雷池一步,最大原因是宁勉比较绅士守规矩,而她还有一点点点小色心,幸好啊。
终于收拾妥当躺到床上,两人都没什么睡意,只因为今天格外充实。
他先开口:“睡不着?”
余湘
嗯了一声:“你说,程秀姿会怎么样?”
“不清楚,我们严厉追责,看公安局和法院怎么说。”
“我就这么招人恨么?”
原文里可没有这一出,余湘坚持看过的原文就是属于这个世界,不然不会有那么高的契合度。
宁勉又笑,他今天仿佛笑容特别多:“你为什么要反思自己,应该说程秀姿丧心病狂啊。”
余湘翻身侧躺,托腮看他:“是么,那你恨我吗?”
从宁勉出差回来,对那晚吵架的事只字未提,跟没有发生过似的,而这些天又事情不断,她发烧,宁勉骨裂,两人互帮互助,氛围相当不错,甚至比吵架之前还要亲近一些。
余湘将其归为难兄难妹的血泪友谊,但心里的好奇按捺不住。
好奇宁勉到底要做什么?继续温水煮青蛙,坐实婚事?抑或是太过佛系,不和她计较?反正宁勉绝对不会喜欢她。
宁勉本来是平躺着,面带微笑,听完她的话笑意更深,学她一样侧躺过来,小心的将石膏固定的右手放在身上。
“为什么恨你?你真的觉得我会报复你?”
余湘卡壳了。
两人面对面,距离近到可以数清对方有多少根眉毛,再往前一点就能碰到鼻子。
宁勉目光灼灼,没太大耐心的问:“嗯?怎么不说?”
余湘挠挠鼻尖:“我后来想想,应该不会吧,你是不是发现我这人还是真善美俱全,才对我态度缓和的?”
宁勉挑眉,最终忍俊不禁,满是笑意的点头:“没错,确实是这样,我觉得你当时因为和你爸闹的不开心,所以才凶我对吧?”
“对对对!”
说到这里就可以了。
余湘没接着问是不是要做真夫妻,万一宁勉点头,她心里不愿意,又得尴尬,于是自我肯定:“我就说我这个人还不错嘛。”
“那我呢?你觉得我怎么样?”
余湘想了想,迎着他期待的目光慢悠悠说道:“你这人有点善变,不过你真的是个好人。”
先给一张好人卡,至少不尴尬,不危险。
宁勉若有所思:“那也不错。”
至少不讨厌,他们早就是夫妻了,先稀里糊涂的这么处下去,万一分的太清楚……再者说,如果真的讨厌,她可能早就
离开了吧?
和谈完毕,余湘放心的平躺回来,并且很有信用的保证:“我今天晚上睡觉会很老实的。”
宁勉望着她的侧脸,笑道:“好。”
由于今天没有刻意避让,他也不能背对余湘侧躺着,大床躺下两人中间缝隙并不多,余湘闭上眼睛就入睡,两人胳膊贴着胳膊。
宁勉却因为右小臂持续的钝痛弄得了无睡意,房间里留下一盏台灯,他一扭头就能看到余湘的睡颜,渐渐地,心里逐渐平静下来,抬起完好的左手轻轻给她拉起来被子掖好,屈起手指轻轻抚过她散落在枕上的乌发。
他从没有想过会有这天,仅仅望着一个人心里头就能生出许多的开心和踏实。
宁勉收回手,撑着坐起来关掉台灯,按着方才的姿势躺下,但有意无意的离她近了一些。
早上醒来时,余湘正靠在人家颈窝睡,但双手很规矩的没有乱摸乱动,也没有碰到他伤处。
宁勉还没睡醒,下巴冒出来一层青涩胡茬,晨光里,眉眼依旧帅气勾人。
余湘揉揉眼,长叹一声,除了大姨妈怕是没有什么可以约束她的睡姿了,她充满纠结的去洗漱,回来火速帮宁勉穿好衣服,然后奔向学校。
今天是满课的星期一,余湘不可能留在家里,宁勉已经和单位领导请假,正式留在家休养。
中午,余湘匆匆回来吃饭,宁勉已经挂完第二次吊针,很习惯伤残人士的身份。
下午放学,余湘特意在外逗留片刻,回去的时候手上拎着两只鸽子,是从长风提供的滋补大礼包里拿出来的,这是目前最适合拿出来的补品。
回到家,林宝芝已经在宁家坐了多时,见面也没有在娘家时的亲切,先一步责怪问:“怎么回来这么晚?不是早就放学了?”
宁老太太自然得维护:“湘湘今天课多,她学习用功,这是好事。”
余湘举起手里的东西:“我去买这个了。”
“哟,哪儿来的鸽子?”
余湘耸肩:“我同学说他有在外面抓的野鸽子,我刚好听见,就跟他买过来了。”
宁老太太挺高兴的:“这个好,这对小勉的伤有好处,湘湘真是有心呢。”
林宝芝这才满意地说:“好歹懂事了,没那么跳脱。”
“亲家教出来的好孩子,我们对湘湘再满意没有了。”
双方皆大欢喜,宁勉在一旁看着余湘忍笑,余湘没好气的冲他翻个白眼,没想到他笑的更欢。
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啊?
晚上留林宝芝在宁家吃了饭,宁老太太才肯放人离开,对她的上门探望连声道谢。
余湘和宁勉送林宝芝到家属院门外才回,刚进家门,宁老太太在接电话,是周芩韵打来的,问过宁勉的情况喊余湘接电话。
“湘湘,没吓着你吧?都怪宁勉招蜂引蝶,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你发现一点苗头就告诉我,我来帮你处理!”
“妈,我没事。”
周芩韵又笑:“那就好,这阵子你就多照顾照顾这臭小子,盯着他别伤还没好就去工作,你奶奶劝不住他,你得帮我盯着。”
余湘一口答应。
周芩韵很快挂断电话,宁勉小时候大病小病不断,她已经习惯这个模式。
不过,余湘有些不解,宁勉看似挺乐意呆在家里的,半分着急回去上班的神色都没有。
俩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余湘边写作业边问:“你想回去上班吗?”
宁勉不假思索:“我觉得还是不着急吧,医生说如果恢复不好出现错位就麻烦了,工作什么时候都能做,我右胳膊只有一条。”
“说的没错!”
好像有哪里不对,但是,管他呢!
宁勉负伤第三天,公安局那边传来消息,程秀姿已经被正式逮捕,涉嫌故意丨杀人,等待她的是法律裁决,她匆匆结婚的丈夫不愿意有这么恶毒的妻子,听说正打算和程秀姿离婚。
余湘对程秀姿没有半分同情,还有点惋惜:“当时如果不是着急送你去医院,我应该多揍她两拳。”
宁勉不知想起什么,忍俊不禁:“你当时把她从窗台拉下来的壮举已经传遍整个家属院,他们都说你很厉害——”
余湘原以为这是夸赞的好词,可宁勉不至于笑成这样,于是很快揭破:“他们说我是母老虎?”
“是他们说的,不是我说的,我是无辜的!”
可惜这句声明没用,余湘还是恶狠狠地拧了一把他的左胳膊,丝毫没有手下留情。
宁勉痛了半天也没办法用右手揉揉缓解一二,看
余湘得意洋洋的模样,忽然计上心头:“好了,我们不笑了,现在得麻烦你一件事。”
余湘不以为然的问:“什么事?”
她以为宁勉要换衣服。
可是下一秒听到他一字一顿的要求:“我想洗澡,得需要你帮忙。”
前面两天天气还不热,宁勉没有要求洗澡,撑到第三天已经是他的极限,余湘挠挠脑袋,犹豫的问:“怎么洗?”
其实只要右手和石膏不碰水就没问题,宁勉不满足于擦洗。
“我想洗干净点。”
真正的考验来了,输人不输阵,余湘一脸平静的点点头:“洗就洗呗。”
打了两盆温水放到卫生间,宁勉穿着夏天短裤坐在凳子上,余湘站在他背后帮他搓澡,使出吃奶的力气,很快所到之处一片红色,都是搓洗造成的。
她帮忙热心认真,最先举手投降的是宁勉。
“好了,我觉得剩下的我可以自己来。”
余湘就等他这一句话,飞快扔下毛巾出去了,还不忘给带上门:“有什么事及时喊我,我就在外面站着。”
宁勉应了一声,声音僵硬,嘴角都是苦笑。
他是舍不得,也是不好意思,两人并未情投意合,强迫余湘做一些不愿意做的事情,好像并没有什么男人风度,准确的来说可能是在耍流氓。
收起许多绮丽的心思,宁勉自力更生洗完剩下的澡,意外的是,他洗澡出来,余湘主动帮他洗了个头。
“谢谢。”
余湘觉得好笑:“我这是投桃报李。”
但凡刚才宁勉有什么过分的地方,她肯定得想办法收拾他,甭管是不是有个小东西充大瓣蒜维护他。
宁勉嘴角的笑意一直没有淡下来。
养伤的日子对宁勉来说十分轻松,余湘也渐渐习惯对他的随手照顾,宁勉没要求她做保姆,她对他的评价不由升高,两人相处的更自在。
但,开心轻松的时候余湘也没忘记另外一件事,当初就是为了余露的婚礼才决定回家取衣服,到余露结婚那天,余湘在选哪件衣服上面犯愁。
“这件好看吗?”
宁勉在一旁当参考,看她曼妙身材裹在长衣长袖中仍旧掩不住风情,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好看。”
但余湘穿的是一件红色薄毛
衣,她是想光彩照人,可没想喧宾夺主,不然不知道的还不一定会闹出来什么可怕联想。
“我觉得还是这件黄色的更好一点,你觉得呢?”
黄色娇俏,余湘这件毛衣颜色也正,是去年才打的新毛衣,穿上正合适。
宁勉看了一会儿,用灵活的左手从衣柜里翻出来一件墨绿色的薄开衫,这件是周芩韵送给余湘的,听说是她拖朋友买的从香江进过来的高档货,通体墨绿,圆领花边,肩部线条织的白色麻花针,很显肤色。
“这个好看,好像还没见你穿过。”
余湘一喜:“啊,我差点把这个给忘了。”
再搭一件碎花衬衫刚好合适。
她换上之后,宁勉也觉得不错:“很好看。”
余湘觉得很神奇:“竟然还有你给我参考衣服穿着的一天,审美还是一致的,我觉得咱们俩应该拜把子,你觉得怎么样?”
宁勉屈起手指在她头上敲了个爆栗:“有男人和女人拜把子的吗?”
余湘正在挑选要不要选个蝴蝶结发卡,漫步尽心的问:“那应该叫什么?义结金兰?”
“你出去打听打听,谁家结婚的还要拜把子?”
宁勉好悬没有黑脸,可又气的肝疼,敲她脑袋一下,担心半天,她跟没事人一样。
余湘冲他做个鬼脸没有反驳,心思全在服装上,她自己挑好衣服,还得帮一把宁勉,搭配出来一套儒雅、风度翩翩的衣装,得意地问:“怎么样?”
宁勉的心情瞬间从谷底升到山巅:“不错。”
“来来来,我帮你穿,我小时候最爱玩洋娃娃了,可惜娃娃只有女孩儿,没几个男的。”
没能让她过瘾。
宁勉觉得余湘今天莫名的兴奋,顺从的配合她换上挑好的衣服,又收拾了脸和头发,可盯着她灿烂的笑脸,总不是忍不住猜测,她是否是急着见人才那么积极?
可惜猜不出答案,时间到了,两人精神奕奕出发去参加婚礼。
林姥姥和裴家人要早去一些,余湘和宁勉便乘公交车去余家,到达的时候八点多钟,新郎官还没来接人,余家一片热闹。
余湘和宁勉结婚的时候没注意周围的环境,见此忍不住问:“我们结婚那天也是这样?”
宁勉看过四周,自信道:“比今天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