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告密之人

两人从矿洞里面出去,其他的人虽然没有说话,但眼神都偷偷注意着他们,等过了一会儿,桑迪偷偷地朝那个矿洞靠近,脑袋往里面探,却什么也没发现。

维克多紧张的情绪被刚才谢惊蛰的话驱散了些,是啊,越担心越干的慢,说不定更容易出事。

谢惊蛰没再说话,他力气很大,即便是增加了任务量,对他来说也并没有很大的难度,他垂着头陷入自己的思绪里面,一不留神,工具柄上的木杈劈开,将他手指刮开一个不浅的口子,血一下子就渗了出来,维克多听见声音,一转头就看见谢惊蛰蹲在一边儿,将渗血的手指含在嘴里,一副有些幼态的样子,维克多放下自己的工具,走过去试探着拍了拍他的胳膊。

谢惊蛰很自然地把伤口给他看去,维克多用头顶帽子的灯光瞧了瞧,拉过谢惊蛰的手:“木刺扎进去了,不□□止不住血的。”

木刺刺得很深,几乎没入到伤口里面,维克多按在他伤口两边:“你忍着点。”说着,用力挤着伤口,血和木刺一起被挤了出来,他松开谢惊蛰,看着他的伤口觉得牙酸:“你感受下,里面还有没有木刺?”

谢惊蛰收回自己的手指,又重新塞进嘴里,牙齿上下咬了咬伤口,摇摇头,表示里面没有木刺了。

大家提心吊胆地做了一天工,担心再次坍塌,好在今天没有一点动静,到做工时间快结束的时候,别人纷纷放下工具,只有维克多一个人还在埋头苦干,他力气实在太小了,同样的做工时间,他怎么也比不上别人,眼见着今天的任务要完不成了。

他急的鼻尖都冒汗,挥舞工具的手臂因为酸痛越来越慢了,可其他人都像是没看见一样,毫无反应。

想着昨天有没做工完成的人丢了性命,他越着急越出乱子,差点将工具砸在自己脚上。

“哗啦…”

谢惊蛰将自己箱里面的矿石往他的箱里倒了一半。

“喂!小子,现在不是你逞英雄的时候!劳动的时候不许彼此帮助!”旁边有人恶声恶气地呵斥道。

谢惊蛰没搭理他,那人却不依不饶:“喂!你聋了吗?信不信我举报你?”他咧着一口黄牙,看不惯地从鼻子“哼”了一声。

矿井下面因为磁场的原因,任何科技产品都经常紊乱失灵,于是监控设备就变成了摆设,教导员只要看着完成了任务,有时候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犯人里总有这种嘴欠的东西,即使不给他带来好处,他也乐意看别人倒霉。

桑迪皱皱眉:“你有完没完?”

那人呲着牙:“你和那小崽子是一伙的?别忘了,咱们才是干活的老搭档…”

他挑衅地看着谢惊蛰,一副你能拿我怎么样的嘴脸,虽然谢惊蛰恶名在外,但看不惯他的人比比皆是,动手不敢,可这种挑衅他们乐此不疲。

还没等他话音落下,就见谢惊蛰直起佝偻的身子,往他那边走去。

“你干什么?干活的时候打架动手,我看你是想吃电棍了!”那人摸不清楚谢惊蛰的路数,颇为紧张地道。

谢惊蛰走到他面前站定,撩了撩乱七八糟的头发,露出来的唇张开,做出个没声音的口型:“废物…”

然后一脚踹在他的箱子上,顿时箱子就倒了下去,里面所有的矿石全都撒了出来。

那人被谢惊蛰吓到,随机暴跳如雷,冲着谢惊蛰疯狂地骂难听的话,拳头在空气中挥舞,甚至从谢惊蛰的鼻尖前擦过,谢惊蛰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站着,可最终,他也没敢碰谢惊蛰一根汗毛。

灰溜溜地扶起自己的箱子,趁着还有一点时间,他急忙操起工具重新将矿石铲回到箱子里去。

在出矿井的时候,他在谢惊蛰身后吐了口唾沫:“呸!小崽子,你给我等着!”

维克多因为谢惊蛰给他分的那些矿石,而顺利通关,他也听见那人报复的话,感激又担忧地问谢惊蛰:“我…是不是惹麻烦了?”

谢惊蛰斜眼看了他,扬了扬手,看着他手上的伤口,维克多意识到,这是他帮了谢惊蛰的回报。

注意到谢惊蛰伤口的不仅仅是维克多一个人。

今天监管着他们的教导员依然是101号,另外一个则变成了54号,101号没有昨天不正常的亢奋,他脸上写着倦怠,却在给谢惊蛰带上拘束器的时候,抽了抽鼻子。

一双毒蛇似的目光隐秘地攀上谢惊蛰身上,在他手上定住,在无人注意的时候,露出一抹癫狂的神态。

今天无事发生,回到观察所后,所有人好像已经忘了昨天有人死了,或者大家根本就是不在意,观察所里对生命的漠视,已经病态到了一种程度。

好像不过是死了一只蚂蚁。

呆的时间越长,写谢惊蛰就越感受到穆尧所说的,这儿能感知到能看到的危险,只是最表面的危险,冰山一角般浮现在水面,而没有人能看清,水下的部分究竟有多么的阴暗庞大。

第二天早餐的时候,谢惊蛰快吃完的时候,米勒迦姗姗来迟,脸上挂着面具一样贵族般的微笑,腰板挺直地坐下,用略带挑剔的神色打量着谢惊蛰。

“宝贝,你变丑了…”他抑扬顿挫地道。

坐在谢惊蛰身边的维克多闻言,有些莫名其妙地小心看了看谢惊蛰,感觉并没看出任何区别。

谢惊蛰没搭理米勒迦,直到米勒迦将自己盘子里的面包推给谢惊蛰,才分了他个眼神。

米勒迦丝毫不以为忤,反而笑了两声:“你还是这么有意思,怎么,想好了吗?你这么漂亮的美人去干粗活,我也舍不得呢…”

他视线盘旋在谢惊蛰已经合拢的手指伤口上:“都磨的粗糙了…”他这话说的维克多一个恶寒,米勒迦看谢惊蛰的态度,好像过去变态贵族在看自己如收藏品一样的美人。

欣赏活人和欣赏没有生命的雕塑是一个标准。

“你指什么?”谢惊蛰安静地喝完汤,才淡淡地问。

“我给了你那么多提示,怎么,还没感觉出来?”米勒迦近乎迷恋地盯着谢惊蛰:“别装傻亲爱的,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小心来不及了…”

谢惊蛰见从他嘴里套不出话来,瞬间就失去了耐心,闪身从椅子上站起来,往食堂外面走去,对比米勒迦灼灼的眼神,反而他更像是抛弃别人的。

“他在说什么?”

维克多听不懂米勒迦的话,他以为谢惊蛰听懂了,谁知,谢惊蛰烦躁地“啧”了一声:“爱说什么说什么,相信精神病的话你就也是精神病。”

好吗!这位也没听懂。

比起精神病,谢惊蛰还是觉得穆尧说话更靠谱些,虽然他和米勒迦说的东西有相似之处,不过穆尧透露出来的是不想多管闲事,碰到了好心提点一嘴。

而米勒迦分明是故意为之,等着自己去问他,等着自己试探,然后一步一步走进他的圈套里……

可惜,谢惊蛰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胸有成竹一般耍着自己玩,你想撒下饵食是你的自由,但我没心情陪你玩下去。

置之不理有时候是最好的破局之法,喜欢控制诱导别人的人,往往最受不了自己盯上的人不按照他的思维往下走,到时候他应该才是着急的那个…

后两天相安无事,而等到这个星期的最后,好几天没出现的101今天重新出现,他穿了件看着很新的教导员制服,电棍在手上颠了两下,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容看向谢惊蛰和维克多。

“劳作任务严禁他人代劳,你们两个,是不清楚规矩吗?”

他说话的时候,那天找谢惊蛰麻烦的,丝毫不掩饰地用恶意的眼神看过来,脸上摆明写着:就是我告的密,你能把我怎么样?

“谅在你们两个是初犯,今天的采矿量就翻个倍吧…”101拖着长音,眼神在谢惊蛰和维克多的脸上划过:“你们两个,分别去两个矿道,不准凑在一起!”

言罢,他穿着防护服就离开了。

等下到矿井之后,举报那个人显然是有些怵谢惊蛰的,故意选择了和维克多走一个方向,结果谢惊蛰大摇大摆地走过来,在维克多后背上拍了一下,示意两个人交换。

桑迪和维克多走在一边,看着这个瑟瑟发抖的少年,心道:要不是谢惊蛰护着他,他早就让折磨的不成人形了!谢惊蛰到底出于什么目的总护着他?

举报的被迫和谢惊蛰走在一起,他为了泄愤举报谢惊蛰,而其他的人也不会因为他举报了谢惊蛰而和他站在一边,此时他们反而用看热闹的眼神看着他,想从他身上找点乐子,这就是观察所的行事作风,自己干的事儿,要自己承担后果……

谢惊蛰也并没让大家失望。

整整一个上午,只要那人的箱子装过了一半,谢惊蛰就会大摇大摆毫不掩饰地走过去,一脚踹翻,然后再施施然回来干自己的活。

到了第三次,那人实在受不了了,大吼一声也想过来踹谢惊蛰的箱子。

还没等动手,就被谢惊蛰像是塞垃圾一样,整个人塞进了他自己的空箱子里面,甚至卡在里面,半天挣脱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