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重生其六

楚燃被这一系列的问题搅的头疼,他正琢磨着要怎么解决,晋城一中的期中考试已经悄然而至。

这是他高中的第一次“大考”,为了快速确立自己在家庭和学校中的地位——学习非常好的崽在一定程度上是可以跳出学校的教学进度的。虽然对自己很有信心,楚燃还是暂时把竞赛书都放到一边,有针对性地对课程进行了复习。

他连竞赛都暂时放下,平常在学校的娱乐活动自然更是大幅缩减,恨不得连午饭都在教室里头吃完了事,完完全全进入到了大学期末考试前三天一本书的状态。

这把他同桌李宏远吓着了。

他一直觉得学霸们在考试前都风轻云淡浪的要上天,难得看见楚燃这样清奇脱俗不做作的物种。看着他短短几天时间里整理出来的厚厚一沓笔记,和用不同颜色的笔圈出来的四级重点,他险些以为他们马上要参加的不是一次普普通通的期中考,而是直接就要跳进高考。

这……这有必要吗?

他一边在心里嘀咕,一边却不由得被楚燃带的进入了状态。中学生就是这样,同桌在玩的时候,很少有人能有定力忍着不玩,而同桌在拼命学习的时候,他就算想玩也玩不踏实,总觉得这样不太好。

到底哪里不好没人说的清,只是这种心虚的滋味儿实在不好受。李宏远本来觉得期中考试没什么可复习的,随便考考就可以了,在楚燃旁边坐了两天,到底还是拿出笔记跟着复习了起来。

毕竟他不学习的时候连打开水杯喝口水都要下意识瞄一样楚燃,生怕自己打扰到了学霸学习。

李宏远跟着进入状态这件事带动了他们前后左右的一众同学,当学习的少数变成学习的多数,其他人就更玩不踏实了。大家一个接一个地打开课本,这股学习的浪潮最终蔓延到整个班级。在考试前第二天的晚自习,梁建业回班级突击检查纪律的时候,意外地发现他们班没有一点儿考试前的人心浮动。

所有人都在奋笔疾书冥思苦想,别说在下面玩儿的,连趴着睡觉的都没有。

虽然感觉有一部分人的复习状态不是很对,但对比别的班放羊一样乱哄哄的氛围,梁建业觉得自己班的学生还是很懂事的,他欣慰地点了点头,没有进门,放心地转身下班了。

他放心的太早了。

别看教室里复习氛围一片祥和,实际上至少一半以上的人根本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复习,甚至都不知道到底要复习什么,只是看着别人都复习,自己就也跟着打开课本。

那如果别人不复习了呢?

大学期间养成的习惯,楚燃后来也没改掉,越到考试前夕,他的复习状态就越好,学习热情也越高涨。数理化生他早就复习完了,今天晚自习正两耳不闻窗外事地背史地政。

在切换科目的空隙里,他隐约听到了一点响动,像是前头几排有人在推搡打闹。他连头都没抬一下,更没往心里去——他们大学期末复习隔壁寝室还开低音炮呢。

直到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在教室里响起,楚燃手一抖,猛地抬头看过去,这才发现有两个男生已经扭到了一起。他们周围的桌椅被撞的东倒西歪,后桌的女生不知道是被吓着了还是被误伤了,正尖叫着从座位里挤出去,声音里很明显带着哭腔。

这怎么就打起来了?

楚燃懵了两秒钟,然后赶紧跟其他人一起上去把那两个人拉开。

“别打了,徐一宁你松手!田甄你也放开!你俩干什么呢,要打出去打,这是教室!”

他们班班长是个男生,成绩不错但体格不怎么样,瘦瘦弱弱的小身板也没什么力气。他从看见那两个人掐成一团的时候就冲到第一线去拉架了,但除了不知道给谁挡了几拳头之外,根本一点作用也没起,只能干着急地站在旁边大喊。

不过这时候教室里的其他男生也都跟着冲过来了,大家七手八脚地把两个人分开,离得近的不免都挨了几下,好在没人伤的太严重。

女生们去办公室找了老师过来。今天他们班主任刚走,数学老师请假,英语老师镇不住场子,最后跑了半个教学楼,终于从物理组办公室里把蒋文正叫了过来。

蒋文正进教室一瞪眼睛,整个教室就全安静了,只剩那两个打架的还恶狠狠地盯着对方,好像只要旁边人一松手,他们就要扑上去再打一架。

蒋文正沉着脸把班长和那两个人都叫了出去,然后让其他人把桌椅摆好,继续自习。楚燃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觉得这时候定下心学习太奇怪了。他没看课本,转头问旁边的李宏远。

“刚刚怎么了,他俩怎么忽然就打起来了?”

“我也不知道啊。”

李宏远同样满脑袋问号,他又去戳自己斜前桌:“哎哎哎,刚刚咋回事啊,他俩怎么了?”

乱七八糟地问了一圈,情况渐渐清晰。最开始是田甄找前桌问题,声音不大,但他前桌转过来两个人趴在一张桌子上研究,难免就把笔袋水杯什么的都挤到了徐一宁桌子上。

徐一宁当时在写历史笔记,他有点强迫症,笔记上绝对不能出现涂改的痕迹,只要有一点写错,整张纸都要重来。大概也是学的太认真了没有防备,被田甄的笔袋一撞,他没抓稳笔,一下子在纸上划了很长的一道痕迹。

这换谁谁都得不高兴,徐一宁忍不住说了田甄几句,田甄正听前桌讲题,连头都没抬就嗯嗯啊啊地敷衍了过去。徐一宁忍着气没发作,换纸重写了一遍,结果写到一半旁边田甄终于弄明白了那道题,兴奋之下一拍桌子:“这样啊,懂了懂了!”

他的动作稍微大了点儿,袖子不知怎么一带,就把自己的水杯弄翻了。里头剩的小半杯水一点儿没落,全撒到了徐一宁桌子上。现在不止那一页笔记,变成了前头所有的都得重来,而且徐一宁的课本也被水泡了。

这边徐一宁气的要命,另一边田甄又觉得没多大事,晾晾干接着写就行,两个人先是拌了几句嘴,最后干脆就动手了。

谁对谁错不太好说,要说前头肯定是田甄做的不对,但翻脸打人又是徐一宁先动的手,楚燃听了半天觉得也不是什么大事,归根结底就是这两个人不适合坐在一起。

等明天班主任过来应该就会把这两个人分开了。

楚燃没往心里去,直到晚上睡觉前才又想起这件事来,他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他上辈子不在一班,理当对所有人,尤其是男生都没有印象——但现在细想起来,他却觉得自己似乎听过徐一宁这个名字。

这家伙当年是什么风云人物吗?

楚燃仔细想了想,发现自己实在没有印象就放弃了。等到第二天他走进教室,看见早来的同学们正把书本杂物从教室里往外搬,楚燃脑子里灵光一闪,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他高一上的期中考试曾经延期过。

因为有人搬出了消防柜里的水管,给主教学楼来了个水淹七军。

而那个人的名字,就是徐一宁。

“嘶,”楚燃倒抽了口冷气,模糊的记忆渐渐清晰起来。他想起那天早上自己难得的没有赖床,课本都扔在家里,书包轻飘飘的,里头统共就装了个笔袋。他心情很好地走进学校,脚步也轻飘飘地,然后发现教学楼里一片汪洋。

到处都是水。

楚燃当时就懵了,他不知道这水是从哪里来的,也不知道这楼到底还能不能进,退到操场上发现自己班级里有人开了灯,这才小心翼翼地淌着水上楼。

那天的期中考试没有任何意外地取消了,他们全员奋战,收拾了好几个小时,最后统统被老师从教室里赶了出去。

高一的小朋友们几乎没有在家里干活的,他们不收拾还好,收拾完了整个教室反倒是一片狼藉。最后学校没办法,紧急找了个清洁团队过来,好不容易才把教室和走廊收拾到能看的样子,但墙上被他们弄出来的手印水印拖布印抹布印就没办法了,他们凑活着用了一个学期,寒假终于重新粉刷了一遍。

这次他不会让这件事发生的。

楚燃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想。

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想来无非是一时冲动,只要今天晚上他拦住了,等期中三天试考完,老师们再讲评一下卷子,这股火估计也就过去了。

只是今天他要怎么阻止对方呢,总不能直接去说“我知道你想淹了教学楼,但你这样会影响明天的期中考试,咱考完再说”吧。

楚燃有点头疼,他想了想,干脆去找今晚的值日生换值日时间,顺便要来了班级钥匙。

他琢磨着对方肯定是等所有人都走了之后才开始搞事儿的,但凡还有其他人在场就绝不可能看他这么乱来。既然这样,他只要占着值日生的位置不动摇,熬到徐一宁撑不住回家再锁门走人就可以了。

不过这样的话,他今天就没法给楚然做晚饭了。

他昨天让老妈准备的是鸡翅和杏鲍菇,理论上这两种食材只要好好做了肯定不会难吃,但——如果他老妈偏偏就做出了那个难吃的万一呢?

或者最好还是让楚然陪他一起等着,他们今天晚点再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