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听闻是重要军情,乔青再无吃喝玩乐的闲情逸致,忙让人唤那传令的士兵送上信来。

高福站出来:“奴才来吧。”

这个人身上虽然携带了令牌,确定了身份的真假才放进的宫,但是该经手的程序还是要做,不然没人挡在皇帝跟前,又有人刺杀了陛下怎么办。

作为曾经生活在这座偌大皇宫里最底层的人,一想到当初那女刺客的事情,高福就仿佛看到了满是鲜血和尸体的画面。

当时刺客的人不算特别多,但是他们除了皇帝,还杀死了几个前来护卫的宫女太监,这些人和宫里那些逢高踩低的人又不一样。

如果有一张能言善辩的嘴,宫里的这些人就不是什么吃人的魔鬼,而是可以让他们一步一步往上爬的梯子。

可是刺客们却根本不会讲道理,他们残忍冷酷一心只想要陛下的性命,当时陛下身姿英武,表现的万分果敢。

可若是差一点,陛下就可能死在那些不要命的家伙手里,高福只要一回想那个场景,至今都心有余悸。

但好在天底下并没有那么多的刺客,信被高福接过,确认他把信件完好无损地送到天子手上,那风尘仆仆的信使便眼睛一闭,一头栽倒在地上。

宴玉站在旁侧看着,见状蹲下来,他伸手探查了对方的呼吸和脉搏,又翻看了这信使的瞳孔,还为他诊脉:“人没事,只是一路过于疲惫累着了。”

乔青就想起来宴玉说过他自己懂医,这才松了口气。

想想也是,这传的可是紧急军令,信使路上哪里敢耽搁半点,肯定是不敢睡的。

事实上为了送这封急信,一路都跑死了好几匹马,等到把东西送到皇帝手里,他脑海里绷着的那根弦松了,整个人就直接昏睡过去了。

乔青拆了信,没忘吩咐羽林骑:“把信使抬到太医院去,请太医给他开个调养身体的方子,若是无事,不许打扰他休息。”

这人跑了这么几天,肯定身体有损,光是睡觉可能补不回来。

信件都是上了火漆的,没被人中途打开过,信使也不知道具体内容。

等到把信拆了,乔青的神色越发冷凝。

西南大军由顾萧把守,加上今年拨款的钱粮十分充足,倒没有出什么事情来。

但齐朝又不只是西南一处边境,齐朝东部是沿海区域,北部是绵延不绝的山脉。

南方因为雨水充沛,是富庶之地,由重兵驻守。

以乔青居住的长安城为中心,和越国相交的西南还有和楚国连着的西北,都算是边塞。

虽说是西边,但是一个是西南,一个是西北,南辕北辙,互不相连的地方,便是顾萧有心支援,也不可能完全抛下西南不顾。

谁知道会不会他刚调走了人去增援,转头越国便趁人之危来攻打西南。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此次攻打齐国的军队是来自一个蛮夷小国。

那小国的将士使用的武器,分明就是越国人提供的。

不管是盔甲,衣物。或者可能连人,都是越国提供的。

他们不想要在明面上破坏两国邦交,可实际上该做的事情没少做。

乔青也是未曾料到,越国当真是狼子野心,这种事情都能做出来。

不,她早该知道的,越国这些年来锋芒毕露,打仗的时候就在不断扩张版图。

掠夺永远都要比自己慢慢打基础,辛辛苦苦建设要快得多。

越国盯上齐国这块大肥婆肉,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乔青又说了句:“好在朕没有答应过两国的和亲。”

先前因为韩国公主的事情,楚越两国的公主就未曾嫁到齐国来。

毕竟韩国公主死皮赖脸,不顾公主颜面,非要嫁给齐国天子,还倒贴了一大笔嫁妆。

他们两国的公主金贵,万万不能这般没皮没脸。

况且韩国公主只是做小小妃子,贵妾也是妾,算不得正儿八经的娶妻,连婚礼都没办。

齐越两国实力相当,乔青倘若和越国或者是楚国公主和亲,那就只能立那尊贵的公主为后。

先不说这些公主肯定还是为了自己的国家,根本靠不住。

就算她们是那种出嫁从夫的人,乔青也没办法宠幸这些妃子,做她们夫君,让她们生下孩子,死心塌地。

楚国如今内斗的厉害,虽是和齐朝比邻,可有协议在,一般不会轻易动手。

加上楚国国君前不久驾崩,近来争夺皇位内部自顾不暇,公然和齐国开战的可能性也不大。

从坏的方面想,这一次齐国和越国之间的摩擦升级。

战争爆发,有可能就是楚国在其中推动,为了他们本国的安宁,先把齐国搅成一滩浑水。

不过楚国有这样的“聪明人”吗,乔青希望没有。

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要保住她的大西北,保住那些受到大军压境的军队。

军情紧急,乔青一面拟旨,安排信使传令,让他们带了消息先回,请西北的将士无论如何坚持到最后,她即可调派援军。

因为要提前出动新制的武器,乔青还唤了魏寒来。

“此次支援西北的粮草和军饷,就由爱卿来统筹调配。”

这段时间以来,魏寒手底下也培养了不少人才,当场就向乔青举荐了两人。

乔青把名字和记忆里的人对上号,应允下来,当场就差人磨墨拟旨,钦点两人为钦差。

写奏章的时候,乔青突然说:“魏寒,你觉得朕此次御驾亲征如何?”

魏寒大惊,当场便冒着风险进谏:“陛下,此事万万不可,陛下万金之躯,如今局势未定,又有梁王虎视眈眈,绝不能冒这样大的险!”

此次西北大军压境,有可能同被押在京城的梁王有干系。

若是乔青离开京城,中途出现什么意外,梁王顺势反了怎么办。

他们目前没有证据,也没有迹象表明这事情和梁王有关,可万一的事情,不管是魏寒还是乔青,都赌不起。

乔青静默片刻:“是朕太心急,糊涂了。”

她前往战场,也不一定是好事,历史上那么多千古一帝,也不是各个御驾亲征的,关键还是会用人。

只要有擅于兵法的忠臣良将,她一样能够保住齐国的江山,收复失地,扩张版图。

冷静下来之后,她同魏寒又商议了一番如何护送这些粮草的事情,有了周密的计划,乔青的心才慢慢安定下来。

魏寒出去之后,乔青又接连着召见了许多的臣子,将方方面面都安排妥当。

和顾萧不太一样,西南边境,是一直由顾家掌管着的,出问题,第一时间找顾家这个罪魁祸首。

西北却不一样,此次乔青不需要御驾亲征,但是她若是能够让西北大军彻底击溃敌人,这次她坐着的那把龙椅就更稳固。

对了,处理了这么多人,她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是梁王吗,梁王如今也不在宫中,只安安分分的待在梁王府上。

可是人在府上,依着梁王在京城之中经营多年的人脉,想要传递出一个消息也不算特别难。

但是她的确是要去看一看梁王的,要探探梁王虚实,弄明白此事是不是梁王有的手笔。

倘若真的有,乔青就绝对不会放过梁王。

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就要伤害诸多百姓,她对这种人最是不齿,就是需要废些功夫,她也会从头开始设局,一定要剐下对方身上一块肉来。

但是出了殿,看到了安静地站在那里,仿佛随时都要羽化登仙去的人,乔青才后知后觉。

被她遗忘的不是什么梁王,而是国师。

涉及军中要事,因为战争初始,目前来说,除了相关的人,具体的细节,越少人知道越好。

她本来是说同国师有事情相商,可却把人扔在一旁,乔青不由得生出两分愧疚。

她走到宴玉跟前:“国师在外头等候多久?”

宴玉转过头看她,然后摇头:“没多久。”

他怕乔青不信,还补充了一句:“我见你未露面,便去看了一下国师府的修缮进度。”

是了,国师府也在宫城之中,离乔青所在并不远。

她松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该夸宴玉好,还是不痛不痒的损他两句显得亲近。

乔青现在脑子里有一些乱,一时间没想好要说什么,一直以来总是沉默得像个哑巴的宴玉却主动发言:“这场仗会赢的。”

“你是说齐国会赢吗?”

乔青其实没有想过输,可是又难免会往糟糕的方面想,万一出了什么意外。

比如说粮草什么的被人半道上截了,援军晚了一步,去的时候没能起到作用。

宴玉点头,他摊开手掌,让乔青看他手心中静静躺着的那枚铜钱:“这是我算到的,能赢。”

他没有办法算清楚乔青同此事的关系,但是战争牵一发而动全身,这宫中许多人同此次战事都有因果。

如果战争败了,宫里的人日子都不会好过,不过他观测他们的运道,接下来应该会有好事发生。

具体的好事他看不出来,毕竟宴玉不是真算命的,窥见的天机有限。

既然是吉卦,那自然就是会赢。

好听的话,谁不乐意听。这种时候要是谁跳出来说乔青会输,她肯定跳出来把人削一顿。

她会赢,而且一定会赢得顺顺利利,漂漂亮亮,乔青发出爽朗大笑:“朕承国师吉言。”

宴玉看着天子笑颜,愣了一会。

下一秒,乔青的手突然被捉住,然后掌心被宴玉放上了那枚铜钱。

宴玉认真道:“我开过光的,护身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