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公山刻眼眸一缩,瞬间划过一丝诧异与惊恐的神色,但是,随即,更多的是渴望与贪婪。
“落日城、余晖楼,圣泉洗髓得永生。我终于知道这句的意思了……”他低喃道:“原来这圣泉不止能够洗精伐髓,更能让人死而复生!”
这句话尚未说完,那那从圣泉之中走出来的男子,便倏然睁开双眸。一双血红的眼眸怒张,竟然比那漫天飞舞的血藤颜色还要鲜红。
下一刻,只见那男子沉默的举起了巨斧,就朝着公山刻所在的防御结界劈下。
“砰——”
光晕摇曳,只一下,那原本便摇摇欲裂的结界便直接碎裂成了无数块,而后便消散不见了。
防御结界缔造者——那个黑袍人显然遭受了打击,猛地喷出了一口血来。
想要再次快速缔造出结界来,却是来不及了。
“呼!”随即,耳边传来破空之声,那男子手中的巨斧眼看着就要再次朝着公山刻劈下。
公山刻大喊:“希望——”
“呀!”
漂亮白皙不似真人的小孩,在公山刻的怀中仰头长啸。
“唔……”
在一旁的林若渔只来得及捂住耳朵,随即,便见到原本在不停攻击公山刻的血藤竟然突然结成了一道血红的罩子,生生的替其挡了这一斧。
林若渔:“……”怎么回事?
她一愣之下,随即便回过了神来。
按照公山刻所言,雪吟萝乃是种在公山希望身上培养出来的,那么雪吟萝自然会听从公山希望的指挥!
只见藤蔓柔韧,巨斧砍在其上,犹如砍进了一道柔软的棉花之中,所有的力量只在瞬间就被抵消于无形。
“不可能!”华丹云站在高高的土楼之上,见状几乎牙呲欲裂,“你竟然已经控制住了雪吟萝?!这不可能!断,杀了他——”
这一声令下,公山断猛然举起了巨斧,也仰头长啸了起来。
他的声音嘶哑难听,简直如魔音穿脑。
瞬间便有一部分的血藤,从保护着公山刻的状态下迅速抽离,反而开始对公山刻进行了攻击。
林若渔:“……”这又是哪一出?!
公山刻对此豪不在意,反而伸出舌头舔舐了一下干涸的嘴唇,突然恍然大悟道:
“原来如此——”
“原来当年我那个好哥哥,非但在他亲生儿子身上种下了雪吟萝的种子,更是在自己的身上也种下了相同的种子。所以,这雪吟萝的本体才会不在希望的身上!”
公山刻的脸上展现出一种狂热的神色,他狠狠的盯着公山断猛瞧:
“本体!本体原来就在你身上!我怎么先前就没有想到!怪不得那棺材之中并没有你的尸体!”
公山断……或者说是公山断的尸体,对面公山刻的狂热不为所动。那赤红的眼眸一片空洞。他面无表情的举着巨斧,将缠绕在他身上的血藤斩断,又狠狠的朝着公山刻当头劈下。
“希望——”旋即,公山刻又喊。
公山希望无悲无喜,就像只傀儡一般,再次尖叫了起来。
如此一来,那铺天盖地的血藤竟然在林若渔目瞪口呆之中直接分成了两派。
一派由公山希望尖叫指挥着攻击公山断与华丹云,而另一派则是听从公山断的指挥不断的攻击着公山刻。
情况一时混乱不堪,林若渔低头看了怀中的小猫儿一眼。
只见江临渊湛蓝的眼眸微眯,俨然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先生早已经料到事情会有如此发展吗?”林若渔忍不住轻声问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江临渊闻言轻哼了一声。
他家小鱼实在聪明,都无需其提醒,她便已经看出了其中的关节。如今她是还小,若是再大一些,也不知道会长成怎样子的一个妖孽。
其实,在落日城的义庄内的法阵之中,他就已经看出了端倪。
——围绕在那口金丝楠木棺材四周的那些棺材,根本不是为了拱卫最中央的那口棺材,而是为了镇压里面的东西。
或者说,就是为了镇压原本应该躺在那口金丝楠木棺材中的落日城城主大人公山断。
而当他们打开那口金丝楠木棺材时,里面的尸体已经不见了。显然是城主夫人一开始便已经打定了主意要让公山断复活。
按照江临渊的推测,极有可能在公山断下葬之时,那口棺材里就没有尸体,葬下去的原本就是一口空棺材。
——这也便是江临渊在与林若渔一同进城时,忽而察觉出的不对之处。
再加上那日孙老三在云娘包子铺里大放厥词,直说他听说余晖楼内楼城主大人死亡之际,一直发出类似孕妇产子的声音。
江临渊便判断当时极有可能是雪吟萝从公山断的身上破土而出。而这雪吟萝的破土也直接造成了公山断的死亡。
只是,如今这内楼之中看起来漫天飞舞、气势汹汹的血藤,却并不是雪吟萝该有的翻天覆地般的实力。
其看起来反而更像是是雪吟萝的未进化体——血菟子。
而雪吟萝的本体并没有在那口金丝楠木棺材之中,也没有在余晖楼内楼之中。那么,雪吟萝的本体到底去哪里了?
湛蓝的眼眸悄然滑过四周,江临渊默不作声的再次散出强大的神识……
“砰砰砰——”
这时,内楼中央,两派血藤互相攻击,火光四溅,打的好不热闹。
华丹云也从房间内冲了下来,指挥着铜玉链条与公山刻缠斗到了一起。不过她始终顾忌着公山希望的安危,以至于一直没有办法对公山刻下死手。
这点很快就被公山刻发现了,于是,他抱着公山希望,抬手就掐了一下小孩雪白的脸颊,灰色的眼眸之中不无得意:
“华丹云,我已经知道雪吟萝的本体在何处!”
他说着,朝着华丹云与公山断一指:“希望,杀了他们!”
公山希望闻言,漠然的抬起了双眸。原本那灰蒙蒙的眼眸,竟然已经变成了赤红的颜色。
风声渐起,夹杂着浓重的血腥之气。他忽而凌空而起,身上的白衫倏然撕裂开来,露出了穿在里面的血色衣袍。
“是他?”林若渔见状紧紧的蹙起了眉头。
原来她那日用藤蔓撕扯下来的那块红布,便是从公山希望身上得来的!真是没想到,父亲亡故,原该是披麻戴孝的儿子的衣衫底下,竟然穿着一身血红的衣袍!
“不要!”此时,华丹云扑将了上来,声嘶力竭,“希儿,他是你的父亲!我好不容易才复活了他,你不能、你不能……”
狂风呼啸,吹得公山希望的红衣猎猎作响。他面无表情的低头俯视着在血色藤蔓中的男女,忽而仰头长啸。
“呀——”
这一声惊天动地,震耳欲聋,整个高耸入云的余晖楼都紧跟着摇晃了起来!
那尚且还纠缠在一起血藤倏然炸开,一方的血藤很快便占得了上风,藤蔓猛然拉直,坚硬如铁,恶狠狠的朝着公山断的身上刺去。
“不——”
华丹云双眼怒睁,眼睁睁的就看着血藤刺穿的公山断的身体。
紧接着,“噗嗤——”一声,公山断的心脏硬生生的被血藤从他的胸腔之中拉扯了出来。
“滴答!滴答!”此时,公山断就静默地站立在漫天飞舞的藤蔓之中,他全身上下湿漉漉的,不知道是圣泉之水,还是从他身上流出来的鲜血。
“不——他是你的父亲啊!”华丹云声嘶力竭。
“砰——”公山断直直的倒在了尘埃之中,再也不动了。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最后,只剩下了那件白袍。
而原本受其控制的那一半血藤也瞬间化作了灰烬,立即便消失不见了。
“他……不是我的父亲。”
此时,半空中传来了公山希望因为许久没有说话而显得干涩、嘶哑的声音:
“他该死。”
华丹云吃惊的抬起了头来:“希儿,你……你能说话了?”
一身红衣的公山希望居高临下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狂风之中,他犹如浴血的修罗,令人不寒而栗。
“哈哈哈……”公山刻见状更是仰头狂笑,“希望真是好样的!该死,你说的对,他该死!”
他倏然低下头怒瞪着华丹云,道:“你可知你的夫君除了在希望的身上种下了雪吟萝的种子,从而打乱了他的魂魄之外,又是用什么手段来对待希望的?!”
“什、什么?”
“熬鹰!”公山刻大喊道,“你的夫君为了让年幼的希望听话,忍受那被植物侵体的痛苦,他竟然用了熬鹰之法!”
所谓熬鹰,则是一种训练猛禽的方法。其手段便是不让鹰睡觉、不让其吃饭、不让其喝水,几日煎熬之下,祛除其天生凶性,让其乖乖为人所用。
熬鹰之法极其残忍,却没想到竟然被公山断用在公山刻的身上。
“不可能!”
华丹云摇着头,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在这一瞬间消失了。
终究是夫妻一场,她始终念着与公山断的夫妻情分,要不然她也不会花费颇多的将他复活。
可是,她也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如此的残忍,不但用自己的魂魄来种植雪吟萝,竟然还在这小小的孩子身上用上了熬鹰之法。
华丹云万念俱灰,直接瘫倒在地。
“哈哈哈……”公山刻异常得意,他看着四周的一切,狂笑道,“都是我的!都是我的!雪吟萝!圣泉!重生之法!都是我的了!”
他抬起头来,朝着尚在半空中的公山希望伸出手去:
“希望乖,把他的心给我……”